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西幻GL)恶魔领主红皮书》崇致 文案: 在主都的法律里,罪人必须服役来偿还罪孽。她身犯重罪,绝无可能再获自由之身。但是服役期间她却被带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你是我所豢养的狗。” 那个女人是传说中的人物。 ……本来应该早已消失的她,却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以作为宠物来服役——这样的生活展开了。 但是, 被真的当作犬类在饲养的同时,路不得不怀疑起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 ——呃,旅行用犬? 又或者……携带式抱枕? 关于此文: ①这是一篇由于相差了五年从而文风变得奇妙的文。 ②本文含有:99%的恶魔、0.02%的巧克力玛奇朵、0.12%的异性恋、0.05%的旧情、0.01%的死人(本品包括僵尸)、0.53%的幼女、0.03%的黑皮、E%的罩杯,以及一点点的霓。 ③看起来大概是固定隔一天的晚上20点更新了呢。 ④不是传统西幻,不是霸道总裁娇妻,也不是干柴烈火啪啪啪,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虐恋,更没有常规展开 ⑤本品并不是如何正确饲养路的教学。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虐恋情深 恋爱合约 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霓 ┃ 配角:季 ┃ 其它:恶魔,奇幻 第1章 ch.1恶魔   在她轻轻地将头发拨到脑后的时候,门发出咔一声,缓缓打开,于是从里漏出暖黄色的灯光。路稍有疑惑地注视着毫不符合设想的灯光,以及灯光所带来的温馨气氛。   但事已至此,担心这种事情是无用的。   路这么想着……然后伸出手将门完全拉开,随即步入光源之中。   背景传来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她的脚确实地踩在了地板上,感觉却是地毯。一定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进门的时候放着的那种带花纹的地毯,很有居家的风格。   路的心头有一分说不清的凝重感。她不知为何对这偏差的气氛本能的感到不适应。大概是因为她是被购买的东西。无用的,罪犯。罪犯是可以被随意处置的,特别是她这样的。   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身份,也不配再受到什么正当的待遇。她非常确认这点。非常。   犹豫再三,她还是光脚踩上了地板,张望着周围——这是书房。四周用巨大的红木书柜铺满了墙壁,遍布书籍和仪器。看不见桌子和凳子,只有顶上和脚边的灯熠熠发光。格格不入啊,她想。   随后那个女人就好像完全不在乎这理应是一次会面一样,也可能是她完全不在乎任何别的事情……总之,她突然从书柜的某一头走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霓。   ————   霓走路的时候风格非常独特。仿佛从来不注视别的东西也不会正视道路,只是专心地注视远方,以能感受得到军人风姿的步伐大步流星的向前。总而言之,看起来确实不会让人觉得好接触。   不过,不仅仅是她这种独有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本身就是一个传闻丰厚,名声恶劣的女人。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名字其实更应该存在于历史典籍之中——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久到像路这样的人生都可以过上几十代的时间。但是古怪的是,路注视了她足足有三秒之后,这个传说之人——霓仿佛完全没注视到她,自顾自地潜入的书柜之间的阴影中了。   一时间路沉浸在了震惊之中。   路在静默了几分钟之后,不由得转过头去观察对方的收藏。常言说看一个人看的什么书,就能看出这是个什么人。但看了许久排放的整整齐齐,恨不得按照颜色摆放的书之后,路只能得出这人兴许是个高智商犯罪者的结论。   她再回过头去。毫无声息的,对方怀抱着肩站立于她面前,仿佛教官站在新兵面前,面上只有一丝气定神闲的微笑。路朝她点了点头,说不出话。   她很久都没有说话了,有点不知道如何说话。   对方皱起在过长的刘海下看不清的眉头,打量她一番后,有些指代不明的说:“你这个表情真他妈像她。”   但是路猜她说的是姐姐。那个毫无表情,永远冰冷的姐姐。她不知作何反应,只是闭了闭眼,权作听见。霓倒是好像很开心那样笑了起来,笑得脸像被剪子剪开一样诡异,十分恶劣。   真是配合的笑容,路想。   然后霓转身就走,一句话也不说。路紧跟其后,穿过书柜,来到一片稍显亮堂的地方。大概是霓平常看书之类的地方,虽然有书桌,但从散落的书籍所摆放的位置来看,她大概是习惯坐在地毯上靠着垫子看书的那一类。   稍微有些反差,因此路不禁多看了一眼。   霓的身高很高。不是属于高挑,而是有些健壮的身材,大约有185,对于她的身高来说几乎是天差地别。即使在家里也不知为何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裤类似的裤子,显出非常适合的好看曲线。相比而言,路只能到她的腰间以上一点点,显得十分娇小。   路抬起头来,发现对方正用若有所思的神情注视她。她不得不费劲的抬起脑袋,以稍有疑惑的神情注视高大的霓。下一刻,对方伸出手,把她抓了起来。   ——啊。被抓住了。她只能思考到如此地步了。   在那一刻,路不由得猛地收紧了脖颈,然而还是被毫无抗拒的两手逮了起来,抬得腋下生疼。她才发现对方的手上戴着类似铁手套一般的手套,黑色,不太明显。但是硬的咯人。   在被抬起来的两三秒内,路身子都缩紧了,脑子里却十分不争气的转过在哪被狠狠羞辱和虐待的场景。夜夜如此,不尽如此。但是对方只是将她扔到一堆垫子里,她晕头转脑地坐在一堆垫子里,正要抬头,霓又走了出去,毫无留声。   路窝在一堆垫子里,想了半天没头绪,倒是有点困了,有一点没一点的想在垫子里偷偷睡一会的时候,声音突然平白无故地响起,两个人又从阴影里出来。路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左边的那位,头发扎成麻花股,一脸冷漠——就是霓的姐姐。季,面无表情的机械一般的女人,眼睛是发红的黄色,橙红色的漂亮眼瞳,却给人以没有温度的感觉。她比霓矮大半个头,身材也娇小很多。而另一边霓仿佛隐忍着怒气一般紧捏手腕,漂亮的紫灰色眼睛里那股可怖的疯狂几乎要探出脑袋来。   “这不是很可爱吗。“   季独具特色的机械一般的声音响起。每个字间距时间分毫不差,音调完整,路眯了眯眼,心想果然是一模一样。那厢霓倒是完全没在乎姐姐说了什么,闷声说到:   “好个屁!你净给我找麻烦。你说说你给我找了个什么玩意?”   季蹲下来。她果然美的不可方物,不像人类。   路那么想着,就看见对方伸出手,将她的裙子掀开。   “不可爱吗。”   “……。”   路看见霓似乎完全快忍不住了但是还是拼命忍住那样狠狠地扭曲了的脸庞。她半晌睁开眼睛,抓住姐姐的衣领,语中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你给我出去。”   对方很老实的哦了一声,但是完全没动。霓总算忍受不住,发出中气十足的怒吼:   “你先给我把手挪开,戏弄我很好玩吗!!”   季的手乖乖放下,她站起身来,转身就走。走到半路她又回过头来,用那万年不变的神情淡然说道:“记得要好好养,你会喜欢的。”   回应她闪烁消失的身影的是霓猛地砸过去的书籍。好像完全不解忿似的,霓还伸手抓起台灯砸过去,但什么也没砸到。路将小身子缩了缩,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   霓转回头,语气咬牙切齿:   “你他妈给我过来,把内裤穿上!”   ————   将内裤给她套好之后,霓感觉自己脑子发疼。对方乖巧的坐在原地,一脸毫无波动的表情,嘴角虽然看起来是笑,但其实是唇形所致,眼里没什么感情。   她伸手将那头卷发剥开。白皙的颈子连同耳后一起露出来,有些乌黑和抓痕的皮肤上留着血红的条码,以罪字结尾。被看见了罪人的条码,对方有些疑惑的转过眼睛。   她倒是很清秀。   并不是洋娃娃那样的可爱,也不是少女的青涩魅力,只是纤细,娇小,如同某个小巷偶尔会跑过的小少女,有着普通的褐色的头发,漂亮而湿润的金色眼睛。   但是,并不能说漂亮亦或是可爱,只能算是清秀。过瘦的身体看起来反倒还有些诡异,肋骨分明。如果不去注意的话,倒是很有特殊的……想让人欺负的表情。   霓伸手触及麻布裙子下的身体。被包裹着的身体在衣服的概括下显得非常突出的瘦,对方霎那间紧皱了细细的眉头,湿润的眼睛微微敛着。   纵使她不说话霓也能知道这是什么表情。   痛。被自己的手所触及伤口的疼痛。她所欣赏的可爱的表情。   她拉高简单的白麻布裙子,小东西顺从的抬高手臂,脱掉裙子,小脸稍微有一点涨红,但是完全没有遮蔽的打算。霓伸手摸及她的腰部,有着明显的淤伤。发热的皮肤被冰冷的手触及,小东西发出软软的鼻音。   她情不自禁的靠近一些,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   哀嚎。很可爱的哀嚎。稍微想欺负欺负她的冲动不可遏制地产生了。虽然和姐姐有那样的约定,但是稍微欺负一下……应该也不算过分。   小东西被捏紧了淤伤,身体不住地颤抖了一会,漂亮的金色眼睛泛起泪水,随即却没有哭出来,只是低下了脑袋。霓饶有兴趣的压制住她的娇小身体,一边欣赏她的忍耐表情。   ……不对。她可不是幼女控,在这里欺压小女孩有什么意思?霓摇摇头,自己可能有些太缺乏兴趣爱好了。自从姐姐把她又困回高塔后已经一千多年了,她实在是有够无聊的。   她不太爱施虐于毫无抵抗力的对象,倒爱欺辱那些自以为还有生路的对象。小东西毫无反抗的表情令她有些兴趣缺缺。霓放开手,坐回地毯上。   而她仍保持那个姿势,细小的身体僵持在垫子上,如同被蛇注视的青蛙。   霓叹了口气。   她曾经因为一个违背的誓约不得不违心的听从姐姐的命令,而现在姐姐所要她做的这件事虽不能说很为难,但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还有一股麻烦的味道。   她顺手扔给对方一本书,小东西乖乖的捡过书缩在垫子堆里,一声不吭。霓心里正烦,看了一会低下头去,却发现对方还真的在吃力的看着机械设计学,不过好像越来越困,一会小脑袋就垂下去了。   她伸出手去将对方的脑袋掰直。对方发出迷迷糊糊的咕囔声,体温温暖,仿佛快要睡着了。   霓不由得模糊出现一个想法:   这他妈都什么个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①本品不是总裁娇妻虐恋文   ②这文时隔5年重开,又中途断了一年重开,风格有些变化,希望各位能看得下去   ③此文作者修仙种地自得其乐,如果您能留言,我很高兴,不能留言,我也不缺胳膊少腿。喜欢点个收藏,作者会开心一天,掉个收藏,作者……也不能怎么地   ④本文不是养成系,你会看到女主半路就离线挂机了 第2章 ch.2愉悦   一颗。两颗。直达胸口,风光美好。   路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示的眼神直视对方一颗一颗解开扣子,下乳的曲线隐约可见。对方专注的神情认真的像是在处理事务,有种格外的诱人魅力。   ……脱衣服。霓在她面前十分专注的脱着白衬衫,完全不在乎她是否在看。   路的脑子里转过了一遍诸如铁手套居然能够解扣子,胸可真大啊——这类的想法之后,张大了小嘴呆呆的看着。她还能做什么?显然不能。于是她就继续呆呆地看着……   但是,就解了两个扣子之后霓就开始烦躁了,猛地把衣服扯开,粗鲁的扔在一边。路在那瞬间瞳孔放空,但是随之就冷静下来了。   那是因为,在霓衬衫掩盖之下的躯体下,竟然还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因为她的肤色本来就偏蜜色,所以并不是很明显。   路有些失望的垂下脑袋。不对不对,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看对方的裸体这种事情无法置信。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在脑中盘旋的,对方是位于权力之外的高位者的身份与现在所做出的事情的迷乱感,令她仿佛吸食迷幻品那样有些眩晕。   这个女人存在于传说中。她居然还活着,而且就站在自己面前。   ……虽然如此,但是路想不起来太多。她从出生开始就在密闭环境内,只是稍微读过关于她的传说。不过她只能依稀想起对方是个……非常强大的人。   为什么,季会知道自己。根据她所说的话,可以基本确定是季送自己过来的。这就是那时候审查官所说的特殊的行刑?但是为什么要将自己送来这里……?   路很确定自己听见的事情虽不至于全是真话,有大半却非常属实。虽然她并不确定那些神话故事有多少是真,但是大部分绝不会假。   因此她选择沉默。对方那明明是紫色,却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看了她好一会,突然裂开嘴那样笑着说道:   “啊啊,为什么露出失望的表情呢?”   路不禁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确实够失望的。   但是,霓随之双手抓住自己内衣的下摆。在路能够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之前,霓就已经猛地脱掉了内衣,而由于动作太大,什么东西激烈的摇摆起来。   她将内衣甩在地上。   霓的脸上的表情如同快要禁受不住一般绽开:   “为什么还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路使劲眨了眨眼睛。   对方的胸部强硬的塞满了视野,还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着。换而言之,霓现在半裸着站在她面前,两人中毫无阻碍。她的脑子里再度转过对方所代表的身份的时候,下意识的眼泪就充满了眼眶。   ——不,不是的。并不是这么回事,只是本能就如此希望去逃避。对于她这种本身就看起来幼小而无助的少女体形来说,哭几乎是本能。   但是哭出来是不可以的。   哭出来是会被唾弃的。   更何况为什么要对着这种情况哭啊!!!!!!   路使劲儿擦了一把眼泪,手上带出一道黑痕,她才意识自己有多脏,不由得惨兮兮的看向霓。说实话一点也不舒服,甚至哪里有有点痒,但是毕竟在对方的房间里总是不敢乱动,只好呆呆的坐着。   要是可以的话,毕竟都给拽进浴室了,能不能赶紧洗个澡比较实际。   但是,对方愣了几秒之后,发出了简直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路的小脑袋被对方虽然使劲,但是应该没有用很大力气的按住,轻轻的摇晃。铁手套因为太多间隙而弄得她头发卡住了,稍稍有点痛。她一边又擦了一下眼睛,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上去:   霓确实在笑。   “你看你那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她抓住路的脑袋晃了好几下,还是忍不住,干脆一脚踢开衣服,一边按住浴缸的边一边继续笑着。路呆呆的坐在地上,内心不知为何有一种置身世外的飘渺感。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霓转过头去,露出另一个微笑。   虽然斯文,但是绝对是内含恶意的笑容:   “既然我脱了,那是不是轮到你了呢?”   路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叹,身上的裙子就被一片撕落,刚穿上的内裤也被扯下来,她现在变得比对方还要暴露了。   ……尽管如此,霓也没有亲身上阵给她好好搓澡。对方看了半天自己的手终究是放弃了,扔给她一瓶沐浴露了事。路胆颤心惊的坐在小板凳儿上搓澡,很快就忘记了刚刚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洗白白起来。   虽然有些地方有些外露伤,但是痛了一会之后就麻木了,倒不是大碍,沐浴露要避开就是了。对方可能在背后把衣服都脱干净了,不知从哪拿了大概是酒的东西回来,见她还在自己洗澡,就伸腿跨进浴缸,悠哉悠哉的泡澡去了。   她不禁把目光游移至浴缸。   也许是因为本人身高问题,浴缸巨大无比,白色瓷砖贴面,霓正毫无形象的抓着酒瓶子对吹,整一个滥饮形象。虽然说这样喝酒容易酒精中毒,但是对于这个女人来说肯定没有问题吧……   路暗自苦笑,只好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一些无所谓的事情。   用温水洗干净之后,她苦于没有布,坐了好一会对方才反应过来,懒洋洋的让她去洗漱台下面拿干净的毛巾。路犹豫再三,拿出一条放在浴缸旁边,自己背对着霓擦干了身体。   ……不过即使是擦干了,还能去哪呢?   刚刚低头跟着霓走过来的时候经过的房间应该是霓自己的主卧室。普通而简洁的实用风格,没有过多花纹。既然是那么一个人大概也不会让自己随便呆在那里吧……路想到。   只可惜擦得再缓慢,该擦的地方也就那么多。不一会路擦的干干净净,只得围上了浴巾,却正巧听见霓叫她,不由得磕磕碰碰的围着过长的浴巾走到浴缸边。   霓靠着白瓷的浴缸边,肤色明显对比,水珠流动,看起来十分可口。她挑着一对细长的眼睛,半睁半闭,手指伸向路的脑袋。路有些犹豫的被她摸上脑袋。   “你喝过酒吧。”   对方略有所指的口吻,令路十分不舒服的扭动脑袋。   而霓只是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个字:   “喝。”   路接过酒瓶。   从酒瓶里飘出的是和劣质酒不同的醇厚香味。但是度数一定很高吧……她猜。然而总觉得再挑着看度数有些太那啥,她于是闭上眼睛有些不甘的灌下一口,味道辣人。   是用米酿制的白酒,纯度很高。   她打了个嗝,酒劲慢慢的涌上来,路不甘的吐了吐舌头,身体歪了一边,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垂了下来。她模糊中听见对方的笑声,脑子发热,凑了过去。   路想说什么,但是却瞠目结舌,啥也说不出来。   她讨厌单方面的沉默,更何况对方还好像在说什么。   于是路想了个好办法。   如果她还能有那么一点点记忆的话,就会知道:那绝不是个好办法。   ————   霓伸手搂住对方的腰。肆无忌惮啊,她想。   但她心情不错,姑且毫无惩罚对方的意思。青涩的技术令她很有为人师表的快感,便也由着对方可爱的吻逐渐变成小狗一样的舔舐,挑逗的她有些忍受不住,下意识的堵住对方不得要领的吻。   在那一刻,霓的脑子里猛然回响起姐姐那毫无感情的话语:   “你也会变成恋童癖的。”   鬼才相信。   她这么想着,探上少女的身躯。小少女被吻的喘不过气,呜呜的叫了两声,就软软的趴在浴缸边上了。霓正不耐烦的要拉醒她,对方已经发出了沉沉的呼吸声,看来有一段时间都不会醒了。   霓深吸了一口气。霓再深深的吸了口气,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   做到一半,对方睡着了,实在是很令人恼火的体验。   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霓从浴缸里爬起身,把那毫无多一分脂肪的身子拉起来,胡乱的用地上的浴巾包裹了一下,扔到地毯上。她瞄了一眼镜子,发现自己的角又从脑袋两边顶了出来,十分显眼。   她叹了口气,转瞬消失在室内。   室内空寂如沉沉海底,只余呼吸声淡淡。小东西翻着肚皮睡得糊里糊涂,浑然不知道自己惹了个什么锅。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现在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哦。   ————   其实我这边看不见有啥屏蔽词的……所以有词被替换的话大家可以提出来(   我有时候去看了但是一下子就会忘记 第3章 ch.3鬼牌   路醒来的时候仍然醉一塌糊涂,滚了两个圈才意识到谁都不在,好像还勉强的想起了昨晚对方喂她喝酒,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她费劲的挠了挠昏昏沉沉的脑袋,才软趴趴的躺下去。   音乐一直都在放着,但一直是纯音乐。浴室的门开着,隐约看见雾都散去了的浴室。霓完全不知去向,路裹着浴巾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四处空旷,不由得打量起她的房间。   起先她以为这人的房间要不然就是超级宽阔而且豪华的,如同书房那样的古式风格,或者是暗黑系的阴暗风格。但是两边都不是,而是简单,实用的房间。   白色的墙壁,红木的床架,木色的办公桌。纯色的地毯,黑白的壁画,简单的毫无特点。塞满地面的还是垫子。完全无法想象是那么一个非常具有特色的女人所居住的地方。   再说了,这么多垫子,也很难想象那个女人会趴在垫子上看书的样子……   正在此刻,霓好像十分不耐烦的踢开门走进来,看见她披着浴巾站在中间,表情丝毫未变,只是略显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不明所以的小东西只好缩了缩,不知道恶意从何而来。   同时,她的目光投射在对方的脑袋上。像是羚羊的角却更弯曲的角支在霓的头上,仿佛裂开一样的纹路里包含着火焰的跳动。注意到她注视着什么,对方的尾巴十分不悦的狠狠一摆动。   路于是立刻扭过脑袋去。   恶魔。   对方是恶魔,是不可以直视的生物。虽然听过传闻,但事实见到的时候,总是有点惊讶……。不过换言之也能理解为何这女人总是有发不尽的脾气了。   霓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扯掉不合身的衬衫,躺在倒是大的有些稀奇的床上舒出一口气。她好像才发现路呆呆地注视着墙壁,不由得恼怒的说道:   “我要是你,现在就卑微的匍在地面不敢发一言了。竟敢直视恶魔……。”   她好像想起什么,又闭上了嘴。路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仍然照着做了,趴在地上趴了一会,见对方没有什么动静,心里好奇的不得了,禁不住扭动脑袋看过去。   “……。你是弱智吗。叫你趴下去就趴下去。”   对方的脚……不。蹄子,如今正压制在自己的背脊上,看不见她的脸,只听得见她略微低沉的声音。被毯子扎到胸口不太舒服,路稍稍扭动了一下。   “站起来吧。”   路挣扎了一下,对方的蹄子仍然压在背上,不太好直接站起来。这女人的恶趣味莫名其妙。路那么想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抽开身子,翻了个身准备站起来。   ——霓的脚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不知为何,她有种现在最好不要动的微妙感觉。   但是路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于是她乖乖的一动不动。对方收回脚,从另一侧走过来,脚步慢得如同故意如此。她的内心不由得恐慌起来,一时间无法集中精神,甚至胃里有些不太舒服。   霓仿佛还算欣赏这个表情,从鼻子里发出哼声。   她漫不经心的跪下,身子整个笼罩在路的身上。令人想起豹子亦或是其他动物那样的漂亮的肌肉绷紧,眼神变得毫无感情,嘴角无一丝笑意。   ——霓不笑的时候,脸上却更加充斥着恶劣的狂暴冲动。   路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却不可抑制的盯上了对方的眼睛。   那是非常美丽的眼睛。像是暮色将至的最后一片夕阳交融出来的紫灰色,有种令人难以移开的吸引力。她呆呆的看了好几秒,才发现对方的神情十分严肃,旋即赶紧闭紧小嘴,对方倒是好像总算绷不住那样叹了口气。   气息热热的,有点痒。路想伸出小爪子挠挠鼻子,不敢。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霓略带冷淡的声音响起,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仔细一想自己现在的确出不了声,又摇了摇头。对方的手按住喉咙,她紧张的噎了下去——随之,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路的脸一瞬间升温,小脸烧的通红。她也不知道尴尬个什么劲,就是觉得自己特别那啥,不禁转移开视线。对方的手毫不介意的沿着喉咙往上,黑色的铁质手套尖锐的部分停在她的鼻尖上。   明明是冰冷的东西,却给人以灼热感。   “算了。折腾你有什么意思?”   霓仿佛自言自语的问了自己一句,才垂下头来,表情有些出乎意料的温顺,隐藏在每一丝阴影的最后面。她站起来,然后漠不关心的伸出手勾了勾:   “去吃饭。”   路一咕噜爬起来,要是有小尾巴估计能扭出一片光晕。霓垂下脑袋,伸出手去摸了片刻,再收回手时,她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沙哑,口吻蔑视,倒是令路心里安分不少。   她一时也忘了自己啥也没穿,跟着霓一路小跑出去快到餐厅,才意识自己光溜溜一身,不由得略带惊疑的看向对方。——这是什么新式的玩法不成?   霓好像才发现这一点那样回头看去。但她似乎并不觉得是个什么事,只是皱了皱眉头,将外套抛给路示意她穿上。人为刀俎啊……路一边把外套套上,一边小心翼翼的卷起袖子,看看衣服有没有折痕。贵重的衣服要洗的话应该挺麻烦的吧……她想。   这么一折腾,霓走出去老远,她只好又迈动小短腿急急忙忙的跟上,差点打滑。好不容易磕磕碰碰的到了餐厅,路才惊讶的发现: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里和卧室一样朴素还是非常不可思议。木制的桌子对面是书柜,里面摆放着电视。椅子两把,要不出意料应该就是季会来所以只有两把。上面铺着茶色的桌布,碗筷杯碟各两只。霓此刻正将冰箱拉开,一边似乎头痛要吃什么一般皱起眉头。   路啪嗒啪嗒跟过去,瞄了几眼,没有什么速食冻品,倒是大把肉类。香肠培根鸡肉牛肉一点不少,蔬菜少的可怜,完全预料之中。对方瞄了她几眼,捡出里面的一点蔬菜和肉,抱进怀里。   路思及对方是要给她做饭,不禁更不好意思,使劲的摆起手来。   “省点心吧,这里出去吃个饭得花上几十分钟。我才没那个心情给你去买饭。”   不知怎么的对方还是听懂了,只是淡淡应了一句,还顺便丢出一包培根。路小心翼翼抱住,细细一数,霓手上已经拿满了足足有快5斤的肉类。   路的小脸神色有些古怪,不过也没太在意。这种事情本身也由不得她去注意。   话又说回来,霓倒是猜错了一件事:   她也是个食肉动物,食量还非常大。   ————   “……你还吃啊。”   将盘子推给吃的不亦乐乎,眼睛闪闪的小东西后,霓有些头痛的注视对方吃的欢快,空空的碟子一览无遗。要是对方吃的小小份像兔子一样,她倒是能接受。这吃的和狼一样,反差极大。   两个食肉动物齐聚一堂,虽然不担心支出,但是带东西回来麻烦的很。   听她那么一说,小东西好像有些忧戚的鼓起小脸,看了她好像没什么反应,又开开心心的吃起肉来。看对方吃的开心,她也不是很有兴趣开口,只是淡淡打开电视。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身负罪恶的罪人,但是无从苛责,无法追责。   更何况她对幼女没什么兴趣。即使是内心早已超过幼女年纪,但是身体依然只是个小少女的对方,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她内心暗暗腹诽了一下自己之前差点没把对方按在地上就开始求欢的行为,不由得叹了口气。作为恶魔的自己欲望难以控制又不是一天两天,没想到被小东西撩拨两手就忍不住了,着实符合花边小新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起新闻来。   新闻惯例都是那几样,看了几百年,没什么区别。看着看着连小东西都开始昏昏欲睡……也许是吃饱了。她恍惚间觉得像是养了条幼犬,喂饱饱,洗白白,玩耍一下,讨个开心。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闪过什么,模模糊糊。   她想着想着,难得浮现出一个微笑。对方小脑袋有些不甚明白的抬起来,好像知道什么一样一抖一抖,她起身将盘子收了,示意小东西跟上。   吃的小肚子浑圆的小东西好像喂饱了的狗,呆呆笨笨的跟着霓走,衣服太长,磕磕碰碰。   然后霓在走廊中,在窗子与窗格中,光与影的间隙中轻轻开口:   “你是我所豢养的狗。”   她听到小东西的脚步声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随着没头没脑的话的说出,她的内心有什么被禁锢住了。但她口吻很平静:   “狗。是什么意思,你能理解吧。”   小东西什么也没说,呼吸声很平静。   霓回过头去。   对方的眼里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是习以为常。在那对眼睛里,有的只是海水冲蚀沙滩的那种惯常的,平静。即使卷起风浪也非常习惯,知道隐藏在最底下的是什么的那种平静。   她无意义的像个新世界的神。   霓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无所谓到简直不像在逃避。她蹲下来抚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小东西被硌得不甚舒服,摇了摇脑袋。   霓拆下自己臂上的皮带,系在她细小的脖子上。路很是不适应的抓了抓脖子,没有反抗。   ……这样也好?   霓那么问自己。   这个孩子并不是“恐惧”或者“害怕”。只是:无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季175 路142 霓182 第4章 ch.4幼犬   霓将手上的文件猛地塞进档案里面的时候,正好是晚上11点过后,到了准备睡觉的时间。她烦躁的将文件全部扔进传输管道,正好看见小东西坐在门边一点一点的钓鱼,不由得叹了口气。   “文件,这群蠢猪除了他妈的全部塞思绪进来还他妈会什么,一点处理能力都没有。”   霓头痛欲裂。她实在搞不懂手下的人在搞什么,毫无执行能力——她想。有些无能的人是时候该换一下了,占着位置实在是令人无语。   无能是被唾弃的,即使自己未曾发现。   霓略有古怪意味的瞄了一眼小东西。对方刚刚还是没有逃过沉沉睡意,靠着门边就那么睡着了,神色很安详。霓又叹了口气,将那小小的身子从门边捡起来。   她的四肢有些冷,但是仍然不怎么影响睡眠,胸膛一上一下。   ——即使通过袖子也能感受的到。活人的意味的,血液的流动。在她的身躯里。   霓恍惚间有些错觉。她仿佛回到了……某个,下雨的,日子。   ——不。   什么也没有。   但小东西皱起眉头,摸了摸喉咙。   霓随之看向她的脖颈。细弱的脖子上栓着项圈一样的皮带,在她的脖子上晃着。她仿佛被针细细的扎中一样细不可闻的抽了一口气。   是时候睡觉了。现在已经是标准休息时间了哦……。   但是。   她伸手抚上对方的脑袋,略有犹豫,但是还是轻轻挠了挠头皮。结果好像小东西十分受用,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随即她又试了试拍拍,而对方露出一个痴呆一样的开心笑容。   霓终于憋不住笑了。   “哈哈……哈。”   她笑了几声,将笑意扭做唇角的一个角。   醒醒,醒醒。在干什么啊,太难看了。   她不再多想,带住睡得一滩软泥一样的小东西走进卧室。快到标准时间,身体自然而然的泛起困意,霓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脑子却犹然清醒。   明明不是人类,却要按照人类的作息行事,这本来就很奇怪。因为只要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霓的古旧老家,地狱深渊之处,恶魔们总是不知疲倦的卷起战争,它们不知苦痛,更不知休息为何物。   而霓虽然已经不大像恶魔,是说不大像,但从骨子里绝对是恶魔。   她暗自叹了口气:习惯,习惯,该死的习惯。烦人的习惯。   统治地下帝国已有一千余年,保持这个习惯也有将近一千多年了。改不掉的,沾染在骨头上的,令人灼伤的,和火焰一样的习惯。她不再去想这些,只是将小东西安放在毯子上,然后再将她塞进被子里。   对方转过身子去,窝成一团,护住腹部。霓觉得好笑,但也没心情再逗弄,自顾自睡上床,再也没分一丝心思给对方。   ————   地下没有清晨。法力太阳旭旭升起之时,高塔只有一片通透可言。霓拉开遮光窗帘,再一度审视主都的风景。湖中都市闪闪发光,要不是钟乳岩条条垂下,倒还真像地上都市。   不过这是法力太阳,对本来的地底居民的伤害微乎其微。她回头望去,小东西身形缩了一圈,两只耳朵毛茸茸的收在头后,又大又蓬松的尾巴被搂在怀里,似乎十分舒服。   她耸了耸肩,随即拉上窗帘,打开天花灯。   长时间以来是姐姐公开露面,她很少出现,甚至几乎不出现。无事帮着处理一下事务,经常出门暗杀或者征战,她想这应该算活得还行。   活得太久就是有那么一个弊端,珍肴珠宝累积无穷,便尽化云烟,没什么意思。她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或目标了,活的还行就成了现在的目标之一。   只不过,新鲜事物仍然非常……有趣。   霓轻笑一声。白日,秩序与繁荣会短暂的照耀主都。但晚上才是主都最美好的时光,是的……非常美好。她抿起嘴,正要走去书房,半路倒是瞅见小东西从尾巴的毛里偷看她。眼睛金的太耀眼,很难不从棕色的毛里窥见。   她一本正经的用脚轻踹对方的小屁股。对方的耳朵胆怯的收了两秒,忍不住抖了一下。好像是发现自己的本能暴露了没有睡着的事实,小东西半是委屈的露出脑袋。   她并不是狗。而是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化身,虽然像狗,但是耳朵却长的多。那条又大又茸的尾巴看起来也不像狗,倒不如说是狐狸。另外,她的手和脚还有其他地方,却没有变化。   霓歪了歪脑袋,盯了几秒之后,对方才犹豫着爬起来,好像又确认了一下,才将脑袋蹭过来。于是霓就温和的抚摸上她的小脑袋,轻轻拍了拍。   果然还是。下意识就那么做了,对这样的孩子提不起防备心。   是……能力吗。   霓蹲下来。对方发出不是很清楚的呜呜声,有些胆怯的躲了躲。霓伸出手揪住她又软乎又毛茸茸的耳朵,心情复杂。她不是很确定,但是的确……自己对这孩子下意识就想揉揉捏捏,欺负欺负,起不了发脾气的心。   她讨厌无能的玩意。但是姑且对小东西提不起什么心思,也就由着对方安安静静的呆着。   “……路。”   她有些不太适应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被突然叫到名字,路的耳朵猛地挺起来,然后又塌了下去。路不适应的想把耳朵抽出来,但是霓紧紧的抓住她那柔软的耳朵,因此路只好不甚明白的看着对方。   “……对了,”   霓的心里浮现出神秘意味的意图。   “今天要进行训练哦。”   她以宽慰的口气说道,但是对方仍然耳朵都猛力一收,显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不过,路那表情只是出现了一会,她很快就垂下了头,同时顺从的点点脑袋。   至少学会了服从吗……?霓那么想到。   随之她站起身来。小东西亦步亦趋的想跟在背后,被她按下去,小东西抬起头去——   霓的虎牙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狗,狗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吧?”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是紫色的天空的露滴。但那是能将人的骨肉融化的火焰的颜色。   “四脚爬行本来就是狗的本能吧。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完的时候,从小东西的眼里流露出朦胧的神情。但是她只是挠了挠脑袋,就软乎乎的趴了下来。   ——路被观测得到有两个特性。   一是,在接近夜晚的时间会失去兽的特征,同时智力与认知能力进展到至少成年。身体也被确认为大约是13岁的少女,处于发育期。   二呢,则是在清晨来临会渐渐地出现尾巴与耳朵,智力也退减至7~8岁。而且夜晚的路好像虽然知道白天做了什么,但是并不能控制白天的路的所作所为。这并不是第二人格,而是类似于智力回溯所造成的一些不良影响。   换言之她大约是受到什么诅咒的影响,被封印了什么。   但是恶魔并不擅长这些分析或者解咒,要说擅长的,也许只有各种邪恶的伤害法术罢了。至于霓则更不擅长法术。不是说她本能法术忘了个一干二净,而是她讨厌一切远程攻击。   姐姐季倒是很喜欢法术,不过两姐妹全心投入在攻击上,不能杀死对方的方式全被排除,一时间难以找出什么能够解释她身上现象的方法,因此霓也就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   再说了,   霓略有轻蔑的皱了皱鼻子:能够杀死她的东西目前为止指不定只存在于上界里。即使小东西身上带有什么恶毒诅咒,对于恶魔的天然抗性来说也是没有用的。   她想了半秒,突然笑出声——   要说试图利用这小家伙要挟她能起什么作用,那么余五千年来她早就不存于此处。   算来算去,机关算尽,她最后还是有些烦躁的发现自己不过是给自己又找了一个借口。   习惯。   习惯也能算作改变的一个方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是喜欢对方。   只是单纯的捡回来了小狗,想要好好驯养的心情。   如果只是可爱,却不会听话的话,是没有价值的。   霓是那么想的。   ————   捉虫子送积分啦!语病也送!   我觉得我自己混混沌沌的,好像出了很多语病,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5章 ch.5训练   霓将对方的手拉直。小东西的左手明显拉不直,大约是骨折之后没接好的后遗症。虽然不是很影响,但是总归是留下了什么痕迹。小东西兴许被拉的有点痛,手有些微微的想往回收。   她放下对方的手。路怯怯的收回手,大约是全身上下被摸了个遍实在是不太适应,她往哪坐都不是,干脆还是趴下来。霓好笑又好气,伸手抓住她的脑袋轻轻摇晃:   “起来。”   对方两个手枕在脸下焉巴巴的样子倒还真像幼犬。   她喉咙一紧。   霓禁不住咳嗽两下,心想自己可没想着往什么歪方向养犬,单纯只是知道这家伙有着这种特性所以半是欺压半是恶意的说出这种话,并不想育成什么玩具犬。   往好的方向想,白天和幼女玩小游戏,晚上教导少女读书,怎么说也算是有点乐子找找。虽然对于自己所统领的帝国民众来说,每天窝在家里和个废人一样着实不太符合地位,不过她一向也不爱搭理民众。   只要他们不要闲的没事来寻乐子,一切都很好说。   霓自认自己平时脾气不错,闲着没事还整理资料出个书,只要地上不要老没事有事来个天使什么的,她脾气好得很。当然,民众高举造反的火把也同样很烦,但是至少一点威胁都没有。   所以,在家驯养小东西也算是难得的休闲了。   话又说回来,驯养这词她觉着还是有些古怪,不禁寻思起其他词来形容。   小东西瞧她陷入沉思,坐起来的身子又软趴趴的往下滑。她有些不耐烦的抓起她的肩膀:“你没骨头是吧?非要靠着个东西。”   路认真的坐好了。看她那神气劲也觉得呆的不得了的霓伸手揉乱她一头卷毛,小东西被揉的眼花,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妄图把脑袋缩起来。不过这当然没用,她一头好看的褐色卷发被揉的乱七八糟,乱蓬蓬的。   因为觉得有点可爱,所以忍不住微笑起来。   啊啊,悠闲。   她一边感慨着,一边让路好好的蹲坐起来。对方虽然好像还什么都无法理解,但是仍然乖乖的蹲在一边,一脸认真。   “我出去拿点东西。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霓想起自己冰箱里也差不多空了,细细一想,叹了口气。如果她需要什么,必须得经过某道手续。嘱咐完小东西好好待着,她迁跃至库房,把库房主管吓了一大跳。   “您这,您这是要吓死咱家啊!哎哟妈妈了,可吓死咱家了!霓大人,您打个招呼再来嘛。”   面对被突然出现的自己吓了一大跳的属下胆颤心惊的抱怨,霓微微一笑。对方是熟识多年的属下,一直负责主管仓库。虽然因为天性使然胆子小的要命,但是兢兢业业,还能抠出很多预算剩余,于是一直就职于此。所谓吓死,只是本能反应,并不是对此感到惊奇。   不知为何,她的眼睛瞄向对方的头上。   面前名叫蕾娜的少女头顶顶着两只小小的耳朵,还有着长长的肉尾巴,她是褐鼠妖,千百年来鼠妖一族的杰出者。可惜天性胆子小,一点点动静就容易吓得她假死。   察觉到霓的目光,蕾娜有点犹豫的摸上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霓大人。”   霓暗自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没大事。只是我需要补给……最近有什么事吗?”   她一边走进冷库,一边听到蕾娜叽叽喳喳的开始说一些新鲜事。一直以来两人的相处模式都很单一,蕾娜说,她听。只是今次她听了一会,突然听见一件事,便转过头去问道:   “你说……街区有房子想卖出去?”   “哎,是的哦。有着烟炮花覆盖的很好看的宅子,还带一个熔岩池!多好啊,多适合您啊。”   霓以古怪的眼神审视一边拿着货物单,一边勾画的小老鼠。她随即意识到对方说的的确是实话:她是以融化为属性的恶魔,居住环境可以说是越热越好。   她在想什么啊……。   有些挫败的挥挥手,她想了想,随之却问道:   “有没有更加普通一点的。”   “……哈啊?您说的是……普通居民那种?”   虽然霓有些心虚,但是蕾娜显然没有,也不会多想,她的尾巴转了两圈,一会才放下。她随之说到:“那倒是很多。您也知道,最近下面总想着拉动人类来居住,但是他们总住不惯,空房子多得很。有的时候我也会去买啦!收购家具这样子,然后卖粗去啦!”   霓抖了抖耳朵。蕾娜说的是实话,虽然地下不冷不热单纯闷,光线还只照10个小时,但是总体来说人类还是可以生存的。只不过他们始终无法适应地下的封闭感,有空来寻欢罢了。   霓想了想方向,问道:   “那……“   “您要什么样的?我给您留意留意就是了啦。”   蕾娜做事麻溜,霓怔了一会,才极为反常的点点头,任由主管一下子窜不见了,才虚虚的眨眼。她无来由心里有点烦,抓了抓脸,才怪罪于自己瞎想过多,暂时忘却这件事。   说又说回来,她有什么好想的。   她从来就无须去分辨对或错,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就可以。她爱怎么就怎么着,旁人管不着,也没那个本事管。   她爱买什么就什么。蕾娜正是因为一直受到这种教导,才会如此行事。属下是只需要听从而不需询问的——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处事法则。   直到霓回到自己的屋中,仍然思考这个问题。   她一边忘神的思考,其实思绪早已飞出去不知道几万公里,一边伸手将好奇的探头过来的小东西的脑袋抓住。她毛茸茸的耳朵在爪子下奋力的挣扎,霓不禁又使劲揉了揉。   已经快到正午时间,小东西好像有点没精神,使劲儿想偷偷瞌睡一会,脑袋一点一点。   “困了啊……”   还是婴幼儿吗。才刚刚醒了没多久就开始困了,不,也可能只是之前没睡够……吧。霓伸手摸上她的额头,稍稍发热。真的是想睡觉了。   “算了。去睡一会吧。”   她没了心情,把路打发去睡觉。路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还是拖着身子滚进地上的毯子里,不一会就睡的四仰八叉,小肚子一鼓一鼓。霓看了一会,渐渐有了睡意,于是自己也打个呵欠,窝进被子里,又睡了过去。   ————   路再醒来的时候,对方正玩着配装机关弩,手势熟练,路有些好奇她的手怎么抓的住弩,但是实际上霓完全没有任何障碍。她玩得专注,路就趴在被子里看了一会,才想起来早上的事。   她其实不太喜欢自己变得很幼稚,因此一般白日睡觉,晚上活动。但是她无法控制早上的自己,因此也对自己早上软趴趴的样子有点气恼。   她又趴了一会,对方才用宝石一样漂亮的眸子瞅过来。   霓的手里拿着什么。   待路想看清楚的时候,霓已经将其丢了出去——破空之声微乎其微——正中路头旁的地面。路浑身一抖,差点没滚出去老远。还好脸上一贯没什么感情,看起来也不是很丢人。   霓走过来,伸手拔出什么。   那是一根弩制式箭。箭头锋利,带有倒钩,钉进去一定血花四溅。   霓的手随之落在她的脑袋上。一下一下,她僵硬的脖子才活动开来,微妙的蹭了两下对方手心。可惜霓收回了手,她有点怅然若失,想伸手摸摸自己……   “为什么要怕呢?”   霓那么问到:   路没有回答。路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于是霓转头露出微笑,虎牙闪闪发光。对方笑得很好看,路愣愣的看了一会才发现对方眼睛也在发光,猛地一看有点可怖。她眨了眨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是在怕……”   “我会准确无误的射中你的脑门?”   霓语气温和,听起来却完全无法感受温度。但路老老实实的点了头。   以霓的手劲与准头是肯定可以的。   如果伸进去一定会被炸的脑子开花,这个她很确信。   但是不知为何,对方那么问了出口,却感觉一丝安心莫名其妙的升了上来。   霓的眼神微妙。有一霎那,路有一种被什么强大的存在盯住灵魂的恐惧感。她好像才意识到这家伙是个5000年来最强大的深渊领主似的——其实她一直知道。只是对方自始到终都毫无表现欲望,令她有点忘记这件事。   但是霓是恶魔。——恶魔,不可直视,不可猜测的生物。   前一刻她可以温柔对人,后一刻也可以直接捣碎脑浆撕裂身体。   但是路仍然没有什么实感。换句话说,她仍呆呆地注视着霓。对方陷入沉默之后,她又把脑袋放在手臂上,专注的望着对方。她有点搞不懂这人,所以以注视代替。   于是对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其实你真的没有在害怕。”   路没有说话。但她突然觉得霓好像说对了……她有一种感觉。霓不会就这样杀死她,只是这样而已。多的她不会去,也不敢去想。   对方用冰冷的手套捧起她的脸。她几近顺从的,如羊羔一般的露出面容,而霓只是发出低语:   “是否是我太温和?嗯?”   路用金色的眼睛看着对方。   她用脸蹭了蹭对方的手,嗯。的确是冰冷的铁或其他金属,绝对不是手。但是路知道那是霓身体的一部分……。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对方一阵叹息,从下到上撸了一遍她的脸。   没法思考。   在注视着霓的眼睛的时候,路失去了思考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思考着要不要买个房子和幼女一起开开心心玩的霓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很奇怪   迁怒于能够思考事情的夜晚的路。   迁怒失败(x 第6章 ch.6印记   ……为什么要叹息呢?   路不懂这位恶魔在想什么,干脆任由对方撸着自己的脸。对方的手又冰冷又坚硬,不是很舒服,有点痛。接着,她的头发就被手的缝隙卷住了,路吃痛叫出声来。   霓很是不悦的哼出声。路的心里一沉,正害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头发剪了的时候,对方伸出手把头发解开,接着抽出什么把头发系好了。   霓是短发。深灰色的卷发齐下巴短,干净利落,不像是有带这种细腻小物件的人。路有点好奇自己的头发到底是用什么扎了起来,但不敢摸。   无论如何,对方好像又莫名其妙的消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气。   路内心有些庆幸,全然不知道霓这气根本是自己突然积攒起来的,完全不关她的事。她又看了看对方,霓此刻自己坐回了床上,弩则不知去向。路猜想大概是塞进了什么异空间吧……。   不管怎么说,被莫名其妙圈养起来的感觉不能说好受,但是被霓养着的感觉也并不难受。限制自由,折损尊严,被当作玩物。但是能够活下去。   不过。   自己犯下了罪。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要庆幸了。能够活下去是万幸,最好不要想太多。   她挠挠脖子,有点痒。霓的视线注视在那一块的时候,有种皮肉烧焦的错觉。   所幸对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躺在枕头上百无聊赖的替自己的尾巴修整位置,发出金属一般尖锐的声音。路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使劲在地上滚了两圈以示抗议。   “你真是好烦。”   却没想到霓坐起来,嘴里低低的吐出什么话。   路吓的毛都竖起来了,缩了一下不敢再动。倒是霓也没有再弄什么,只是支起身子若有所思了一会,随即转过头去问:   “你现在会说话了吗?”   “……呜,呜呃…………”   大脑知道该如何去发音,但是身体好像顽固的小孩一样死扯着喉咙,发出的声音完全破碎的不成音节。路勉强了一会,不由得咳嗽起来。   果然是好久没有发声了吗。即使曾经说过那么多话,在这个时候仍然会失语。一时间路甚至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感。   她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嗽,眉目半垂间看见霓蹲到她面前,接着霓的手就摸上了喉咙。手套的冰冷令她又咳嗽起来,但是霓却好像毫不在意那样,缓慢的说了:   “哎——我忘了说。我呢,很讨厌人类叽叽喳喳烦的要命。没有办法控制的东西我不喜欢,能理解吧?”   她的手指紧紧的卡入肉里。   路发出呜咽声。但是她仍然那么逼近,仿佛还不够那样窃声细语着:   “人类总是自以为说话是一门艺术。但是在我看来,一门艺术毁誉掺半,大多是拿来伤害别人的,人类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她的眼睛仿佛在融化。融化,融化,变成岩浆,变成一滩深灰色的岩浆,冒着紫色的气泡的灼伤眼睛的岩浆。   啊。即使融化在那里面也……没关系。   “你啊——”   声音带着尾音,沙哑,令人遐想。但她冰冷的手暧昧的从下巴一路勾过,点至额头。   对方身上有着古怪的硫磺气息,路勉强睁开眼睛。即使在这个时刻,路也不禁那么想到——太近了。她那样靠近,路不禁头晕目眩。   “如果变得会说话了,就没有那么可爱了呢。那样我可不要。”   虽然。即使,说出了那样的话。路那半是浆糊的脑袋迷糊的思考着是否下一刻就会被拔掉舌头的时候,霓吐出了奇怪的词句。   但是这次完全听不懂。   在反应过来那是恶魔语的时候,从喉咙传来烧灼感。路想发出更多的声音的时候,什么也发不出了。她想要抓住喉咙,但是手却被霓抓住了。   ——被对方下了什么咒语之类的东西??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喉咙的烧灼感扩大,瘙痒感绵延至锁骨,路还想再挣扎一会,但霓又说出了什么。怀抱着无可比拟的恐惧心情,路却沉沉的睡了过去。   “你啊。”   随后,耳边传来姐姐的低语。   霓想到她们俩居然前后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轻轻发笑。   她用手轻轻按压小东西的喉咙,沉睡不醒的小东西随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她那洁白又细小的喉咙上,好像用黑色的笔写下了什么……不,是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皮肤上。   从阴影中,季轻轻的步出。   “你有什么想评价的吗?”   面对霓冷漠的语气,季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于是霓继续将小东西塞回毯子里。这几天来她一直睡来睡去,脸色好了不少,看起来容光焕发。季暗想她是否会睡得头晕的时候,霓站了起来。   霓一直比季要高大几分,季不得不仰起头来看她。霓用紫灰色的眼睛看了季好一会后,才应声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季应嗯。   霓接着说道:   “没错,我就是又爱记旧账,又迁怒,又烦又暴躁的恶魔——怎么样?我没有伤害她,我有遵守条约啊。还是说你想补充什么?”   于是季又嗯一声。霓好像总算是不耐烦了,皱起眉头闷声说道:   “那你想说什么?”   眼看霓尾巴又开始猛烈的摇起来,季才抓住她的尾巴,一边抚摸一边说道: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条约。但是你总是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啊。我爱怎么样都可以啊。我爱怎么对待人类都是我的自由,姐姐。”   面对自己家妹妹的白眼,季叹了口气,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虽然有着角的确不太好拍,但是霓仍然全身都僵硬了。   “别那样做。别再重复了。”   季那毫无感情的话语依然如往日一般。   霓深呼吸一口,似乎是忍住了把姐姐摔出去的冲动。她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尾巴怕被姐姐抓住而收了起来,但是她仍然肢体语言热烈。   季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因为觉得很有趣所以没有打断。   但是霓仿佛总算是受不住了,她白了姐姐一眼,恶声恶气的说道:   “你他妈不出去我出去得了吧!”   注视着妹妹逐渐消失的身影,季那如同娃娃一样的脸依然毫无表情,只是垂下了眼,任由睫毛的阴影遮盖住神色。她那冷淡的橘红色眼睛里一瞬间不知是否闪过什么感情,亦或是往日的阴影的幻觉。   但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蹲下给小东西掖好了毯子,随之也消失在空气中。   从又深,又静寂的黑暗中。只余下小东西静悄悄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28号就写好了。   稍微觉得有点少,打算再补一下,但是早上起来又觉得不应该强凑字数。   又不进v,对吧。   这几天都会是存稿期。   这篇文曾经在2013年开过连载,但是因为学业关系停了,所以22号连续更新其实是我一口气爆发式修改了3年前的文。情节变动很大,而且现在看起来总有点像另一篇文的相处方式。   不过写作本来就是自己喜欢写什么就写什么。我是那么觉得的。   啊啊,本来也更残酷的。   但是现实变得更残酷的同时,已经失去了如何去摧残角色的能力。 第7章 ch.7继承   再说回气急败坏离家出走的霓,如今正逮着自己家的属下不得闲的时候溜进去地下城都的监狱,准备发泄一把。   她倒不是不能直接进来,但是她就是心情不好,非常想胡来。霓本身就非常随着性子来,怒火一上头砸了自己城市的事情几百年来有个一两次非常正常,以至于后来她难得发一次火全城不畏死活的来围观的民众还多得很。   霓烦不胜烦,最后还是被围观的火大于真正的怒火,以至于后来基本都去逗弄囚犯了。她很烦,非常烦民众这种无法控制的玩意,以至于根本不爱处理政务。   她一边熟练的撬开锁,一边忙里抽空放了个魔眼看了看。   ——属下们很清楚霓会做什么。即使如此,他们仍然没有阻止她,而只是留出极难的间隙让霓去尝试。至少让霓自己折腾监狱比砸坏一大片城区要好得多。   霓心知肚明,但是游戏即使是被人设计的越来越难,也是非常好玩的。   她咬紧匕首,下一秒就潜入阴影,不知去向。   ————   “她又去了监狱啊。”   季一边抚摸着九头蛇,一边不甚介意的回答。她的抚摸与其说是爱抚,不如说是工作一般,力度刚好,时间一定,位置巡回。九头蛇的一个头抬起来:   “季大人,您这语气可真是习惯。您真的不介意吗?”   季稍稍睁开了眼睛,语气一如既往的说道:   “让她去自己折腾自己难道不比折腾我好多了?”   九头蛇差点喷出来,不过现在脑袋还在季手里,它勉强指正季的口气问题: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这样宠着她实在是很象母亲什么的。”   季愣了愣,实打实的叹了口气。   它说的没错。从诞生在深渊开始,她一直处在姐妹关系中的主动方,甚至可以说是照顾。恶魔们的诞生通常是来自于深渊的恶意喷发,姐妹一说不过是出生于一个喷涌点而已。   同时出生的还有不可计数多之姐妹,但霓在还未成年之时一一诛杀,只剩下她一个。当时的霓若要说是张狂,倒不如说天生就是恶魔,狡诈,阴险,容易暴怒……以及强大。   强大的恶魔总是伴随着无止境的被暗算与争斗。所有的恶魔都不懂得合作与协力,只懂得无尽的向上爬,成为层选之主,成为深渊领主,成为深渊之主。   但是霓并不在乎这些。她本该是深渊之主,是最本格的恶魔,但是却一点也不像恶魔。   对此间事情觉得无聊,趁着契约的机会,霓潜入地底。不过三十余年,深渊的大门就被打开,她也再见到自己的妹妹。   但是她也一瞬间理会到妹妹的那个神情:   “无趣”   霓是那种,如果能享受乐趣,即使会引起极大的灾难或者是立即死去也没关系的人。   所以即使是打开深渊的门再困难再不可能,她也会因此引起极大的兴趣,并去实践的人。但是在做完这件事,恶魔冲入地下的时候,她却感到了无趣。   在那一刻,季向她提出了条约。   于是霓答应了。   在那之后,余余几千年。霓遵守条约而活至现在。恶魔是很遵守契约的生物,只不过只有有兴趣的条约它们才会感兴趣。   忍耐是极好的美味,她相信霓知道,并很清楚。   因此她在此沉默近几千年,照顾霓也近几千年。虽然常常被提及像母亲一般,但她不怎么介意。如今被人往事重提,她不由得有些出神。   母亲……吗。   想起对方那毛的不行的样子,季难得露出一丝感情波动。但她随之收敛了神情,静静低下头,用手轻轻划过九头蛇的眼睑。它被摸的痒的不行,使劲的扭脑袋。   她联想起霓被摸到耳朵等地方也是一个反应,却又贪恋一点点触摸,赖死扭动的小模样,轻轻歪了歪脑袋。她和妹妹刚好相反,能力偏向于凝固。因此感情也疏离,难以表现。   饶是如此,她仍然想起什么,哼了两声,突然反应过来,收声不作反应。   九头蛇畏惧的收起身子。   她漠不关心的抬起头,眼见霓堂堂正正从正门走进来,显然心情很好,漂亮的眼睛里那份紫色都像镶了星,闪闪发亮。季看得多,自然知道她是兴奋刚刚平复,魔力尚未完全褪尽。   霓好像完全不记得也不介意刚和姐姐闹了什么脾气,露出一个还算平静的笑容说到:   “您要想接着唱下去,我又不介意。”   被霓称之为您,季细长的眉毛挑了起来。她有些无可奈何的将头像另一个方向侧去:   “怎么了。”   自己的妹妹露出一个笑容,浑身魔力又开始喷涌,刺的季身上痒痒。两人魔力对立,连战争一般都不在一个方向作战,平时也少用魔力,就是两人魔力对冲造成对抗。   她想调起魔力,又怕妹妹更加发狂,终是把脑袋拧了过去,没再去看对方。   “不打。”   霓肯定是没玩过瘾,还想和姐姐打一会。季倒是一点心情都没有,非常敷衍的打发了霓。霓兴许玩的挺开心,一瞪把九头蛇吓了出去后,自己挤进姐姐的沙发里挨着姐姐。   她比季高大半个头,身形也大不少,挤在一起差点把季给挤了出去。越是靠近就越觉得痒痒,季恨铁不成钢,看自己妹妹死要窝进来,干脆站了起来。   霓一下失去依靠,从沙发这头滚去了这头。季忍了三分,还是没忍住,嘴角几百年难得上扬一次。霓顿时好像很大成就一样眼睛又亮了起来。   季想自己也真算是宠对方了,又坐回另一边,不咸不淡的说到:   “我笑那么一下你也觉得自己有点本事?”   “本事还不是打出来的。”   对方三句话不离打架,季总算是烦透了,掰住对方的脸,克制了极大情绪没把对方直接掼出去,然后平静无波的说:“你他妈给我滚到床上去。”   对方如同岩浆一般烧的人心尖生痛的眼睛影子摇曳,一下就暗了下去,魔力结晶星星点点,仿佛她曾看过的外界的天空。霓裂开嘴笑了笑,声音压抑:   “不,就在这。”   季哼了一声,腰就被霓按了下去,按在她结实又略带肉感的腰肢上。   她暗自想到这到底算不算养大了一条饿狼,转头把自己分尸挫骨,吃干抹净。不过她转念一想,还好霓也知道自己那力道别人受不住,光和自己姐姐求欢。   要不然花边小新闻可就真不是空穴来风了。   她有些走神,霓好像十分不悦,伸手从大腿一路缠绵一路拉上背脊,然后紧紧的拴住脖颈,拉她下来。望见对方那连脸都不太像人类,兴奋地快长出另一对眼睛的霓,季深知接下来几个小时的结果,她只好推脱对方:   “把窗关了。”   “不要。”   霓将头埋入姐姐的胸口,闷声作答。   季哼了一声,挣脱霓的束缚,站起身子。她心想自己就是对妹妹太纵容,才会导致今天这个地步。她才抬开步子走了半步,背后什么一阵风响。季没有躲开。   随之——对方灼热的呼吸喷吐过来,热的她浑身发烫。   季被对方压在地板上,随着对方声音都变的嘶哑而诡异的“就在这儿”以开场,衣服被熟练无比的扯了个精光,两人足足滚了四个小时有余,霓才心满意足,将早就睡的眉眼平静无波的季揽回床上,顺带还替她煮了晚饭。   她煮完之后想了半会,想起家里还有个口需要喂,发泄之后心情很好,于是盘算着给小东西煮一大锅肉。想了想她还是把刚刚醒了,只是还在回复体力的季叫醒:   “姐姐。”   难得听她那么温顺的叫了一声姐姐,季也不睁眼,嗯了一声。   随即她听见妹妹略带困惑的话语:   “那个……小东西现在能吃东西吗?”   季翻起一只眼睛,懒声应到:   “你就不会给人家解了啊。反正她到现在也没会说话,你怕什么?”   霓心里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又说了那么多狠话,现在又撤销有损面子。季显然也完全预知到妹妹这点小心思,不禁摇头:“你就是要面子。”   她起了身,拢了拢衣服,随即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说道:   “不过对人类用恶魔法术,很有可能导致发炎。喉咙发炎我听说还是挺辛苦的,吃不了东西。”   综上所述,霓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面子重要,想着回来再解决。她完全没想到回来拎起睡的翻肚皮的小东西看了半天,路身上的印记褪的几乎看不见了,仿佛没发生过事情一样。   她又凝聚魔力探查了半分,的确自己的魔力也随之消失,不知去了哪。   ……这家伙身上问题不少啊。   小东西还睡得正沉,被霓一掐一个激灵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看了好半天才想起霓做了什么,下意识缩了缩。霓正烦心对方怎么还抵抗法术,伸手又揪了回来。   但是她知道问小东西怎么回事也没用,给她揽进被子里又准备走,突然想起姐姐说的发炎的事情。她转头蹲下来看了半天小东西白皙的喉咙,心里思考着这要怎么检查什么发炎……   她的手指划过喉咙。好像以为又要被烫一下,小东西表情很紧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喝口水。”   她想了想季的话,拿过自己的杯子让小东西喝一口。   小东西不疑有他,喝了一口,咕咚一声。   ……好像又没有什么事。她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这件事,但愿小东西还记着自己不能说话,别去尝试就好。   话又说回来,她到底为什么在乎个小东西会不会觉得自己在骗人啊。   霓颓然叹出一口气,看小东西怯生生看了她半天,金色眼睛油汪汪的,猜想是饿了。围起围裙又去做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啪啊,啪啊。   看到这里您也许已经发现了。   这是一篇带着作者爱好稍微人外的,很多肉的文。很多的意思就是我们度娘见(眼神飘远   朋友:你为什么要写大姐姐啪啪就那么长?我:突然惊醒.jpg 第8章 ch.8浴缸   霓对吃的很挑剔。挑剔来挑剔去,最后只有自己煮的最合口味。结果就天天煮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她甚至还对厨具有着挑剔要求,连刀都一挑再挑,肉锤都要自己修。   挑了一千余年,换了无数套,做菜技术倒是越来越娴熟。她兴趣很好,做了四菜一汤,拎了小东西过来坐下来吃饭。小东西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清理干净才开始拿起筷子。   虽然知道对方是吃肉兽,但是霓想了半天还是做了满碟蔬菜,预备小东西要是不吃就塞进她嘴里。不过她倒是发现小东西根本不挑食,吃的欢快,也就没有再管路,先把自己吃饱再说。   两人吃的干干净净,霓捡起碟子去洗,回头一看小东西伸长了脖子在看,不禁觉得好笑,皱眉呵斥到:“看什么看。你还想给我洗碟子是吧。”   小东西呆了一会,呆呆地点点头。分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什么,霓瞄了她好一会。似乎觉得被盯着是默许,她挽起袖子小步跑过来,站在霓的身后。   虽然现在还没长出尾巴,但霓总有种错觉……小东西的身后有条尾巴激烈的摇动,非常希望被摸摸脑袋。她轻哼一声,挥手赶走小东西:   “不用。”   小东西神色很明显的低落了下去。对她这种面上神色说明一切的样子觉得很好笑,霓伸手揉开小东西的头,开始洗碟子。路虽然并没有帮上忙,但是仍然眼巴巴的凑在一旁。   洗完一切,擦干桌子,摆回原位后,小东西还一直跟在后面,让霓很不习惯。她心想小东西到底要干嘛,便一把儿把她抓起来。被吓得额头冒汗的路双眼灼灼的盯着她。   ……不知为何,霓觉得这样看起来有点像太阳。   “怎么了。你就那么怕我不见是吧?”   小东西歪了歪脑袋,好像没能理解霓的这个玩笑。霓将她举高,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像孩子妈给孩子举高高,下意识就往地上一搁。小东西没站稳,啪唧一下摔了一跤,四仰八叉。   霓好气又好笑,于是又给她拉起来,拍拍屁股。   小东西的身子娇小细弱,屁股拍下去完全没有触觉,她有点好奇,不禁摸了一把。对方好像没意识到这是性骚扰,眨巴眨巴眼睛。   霓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她看对方仍然呆呆地看着她,呆的傻乎乎的,不由得玩性大起,猛地伸手将小东西按在墙壁上。   路被吓了一大跳,细小的背脊啪一声贴上墙壁。   她歪了歪脑袋,用自己一对紫灰色的眼睛死死盯了两三秒,正要张口调戏,小东西又吓的眼泪汪汪,呜呜咽咽。听她抽鼻子抽的可怜,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没关系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温柔多过头,非常不对劲。但是她仍然抑制不住心里那种冲动,用淡然的声音轻轻靠近对方耳边说道:   “怕什么。我又不是不会看着你。再说,你觉得你能跑哪儿去?”   路金色的眼睛虽然还是眼泪汪汪,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霓不禁觉得可能懂点事还是比较好的……要是白天的路,也许也就傻乎乎的笑两下,实在是辜负自己难得撩一把。   不过她撩个幼女干嘛?——不对,现在这家伙可是少女。   虽然意识到这家伙现在的心理年龄至少是少女,但是顶着个小身体,整天跌跌撞撞的,着实很难以对待少女的心情去对待。霓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   这家伙也许并不是装的。只是因为这种处理方式能够更好地活下去罢了。顺从,听话,乖巧。这是符合她形象的一种伪装。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上她的脸庞。路小脸软乎乎的,带着年轻的紧致感。   自己的肤色偏黑,放在小东西肉乎乎又白的脸上很像是要弄脏一样。她被这个弄脏想的心里有些痒痒,又想起之前那次做的半路睡着,突然有些好笑。   霓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去掉。   “来,回去洗澡。”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睡觉时间,她轻声说道。看小东西起身,她不再停留,起身就走。   不过,不回头也能知道路跟在后面。感觉还不错——她想。   有种被人依赖的感觉。   和民众不同,被切实的依赖着的感觉。   她轻轻摩挲下巴。   到了晚间时刻,音响自动打开了,非常静谧的音乐渐渐的充满了室内。   ——在那一刻,霓不知为何被一种神秘的幻象充满心灵。它不比自己亲手打开通往这世间的恶魔之门那样激动,也不比自己开始意识到国家建立那样宏伟。   它非常细小。   就像……某个下午。   霓说不清自己有没有那么一个下午,总之感觉就像身处某个下午,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了,随之而来的只有空虚。但是即使是空虚……却也觉得满足。非常满足。   这幻象清晰如梦,以至于她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那感觉还不错,令她也不是很想迁怒,只是平静的走回房间,打开浴缸,才看见小东西被她那面无表情吓得小心翼翼的脱了个精光,忍不住笑了起来。   ————   路感觉自己心脏不是很好受。   刚刚开始被莫名按到墙上去说了那样的话,笑了又面无表情,她非常不敢确定霓什么心情,走路都轻声一些。如今看来自己主人心情很好,非常好,暂时性命无忧。   她小心翼翼将头发捆起来塞进浴帽里,随即站进淋浴里面去。对方好像也脱了个干净,站在她身后,投下一片阴影。路忍住抬头的冲动,假装不去注意晃动的阴影……。   她擦的小心,后面却一直传来水声,哗哗啦啦,想到对方那种可怕的魅力,她小脸一红。不过霓现在大概也看不见她的神情,她摇了摇脑袋,假装无视。   浴室里的东西都是按照霓的尺寸,淋浴也是,淋的路都快被淋傻了,洗干净之后赶紧走了出来。正要找浴巾,霓从水里伸出手指了指毛巾架。她之前用的那条挂在上面,折的一丝不苟。   路费了好大劲勾下浴巾,才听得水早就停了。她不禁回头一看,霓含着不明笑意看着她,全身湿漉漉的。   她什么都没看清,但是小脸一烧,赶紧把浴巾铺到脸上。   又又又不穿衣服!?!?   虽然知道对方不穿衣服很正常,但是被□□的对方笑吟吟的看着总是非常微妙的。而且对方还是那种身份……   路转过去。小脸仍然热的不行,感觉完全可以将脸上的水蒸发。她冷静了一会,脑子里却还是想起当时霓猛地把衣服脱下来,那种目瞪口呆,无法呼吸的感觉。   路在内心发出哀鸣。   该不会……霓……只是非常喜欢调戏她吧??   路摇了摇头。正巧对方这时走进浴缸,带起一阵水声。她内心稍微轻松了一下,放下了浴巾。   眼前是白色的,铺满了水雾的浴室的瓷砖。能看到路自己的影子。鼻子被雾充满,还有些沐浴露的味道。路小小的叹了口气。   我在害羞什么啊……明明都是女性,该有的自己不都有吗。路想到这里不禁低头看了看——嗯。有些硬件缺失。这个无关观瞻了啦!   她略有怨念的搓了搓自己的胸部,接着准备窝回去自己的小窝。没想到霓把她叫住了:“回来。”   她憋着小脸走回去。   不知为何,路心里有些微微的疑惑……好像忘记了什么。昨天霓让她喝了酒来着,然后就忘了,什么都忘了,大概是昏了过去。   不过应该也没做什么……吧?看霓这个平静的态度,应该是吧。   路自然不知道自己醉的一塌糊涂抱住霓啪唧一口就嗷一声昏过去了,打死想不起来就直接遗忘,犹犹豫豫走过去。   霓斜着眼睛看她半天,好像确定了什么后不悦招手:“进来。”   ……?????   进,进什么来??进哪里去???等,等等您这意思是……   路小脑子当机一会,眼见霓表情越发冰冷,赶紧解开浴巾,伸脚准备踏进浴缸。正准备深入水面,对方突然伸出胳膊抓住她的脚,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脚。黑铁似的手像是开水一样滚烫,烫的她发出闷哼。   “……。等一会。”   霓眯了眯眼,伸手打开水龙头。   路才意识到对方的手如此烫是因为水的温度传热,那么想来水的温度甚至超过她能承受的温度。但是对方完全没有意识到——直到路正准备踏入浴缸。   再晚三秒路可就要变成开水白煮口味了啊。……路后知后觉,不无后怕的想到。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紧紧抿了抿嘴,但看来还是没有放弃要路泡进来的想法。路犹豫半天,小心翼翼用手摸了摸,确认水温之后才伸脚进去。   ——烫。   虽然还是烫,但是已经能够接受了。经过小插曲之后两人□□相对稍微没有那么尴尬,路双手撑壁,小心翼翼的把身子潜入水中。   热水很能舒缓疲劳。虽然只是睡了一天睡得有些疲倦,但是仍然非常舒服。她一时懒洋洋的趴在浴缸里,完全不想动。   浴缸很大。两个人泡在里面完全碰不到,心想大概是为了让霓和季泡在一起所以设计的吧,路有些百无聊赖的划着水。对方用手掬起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除此之外,别无声音。   路不怎么喜欢安静,但是现在她也只能安安静静的泡在水里,尽量不要去注意霓在旁边。对方今天倒没有喝酒,安安静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侧脸很好看。嘴唇抿的紧紧,眼神专注,看起来非常引人注目。路尽量不去注意脖子以下的部位……。   她看了好一会,不知怎么的想起这个浴缸是设计给季和霓一起泡的,就懒洋洋没了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打的。   还要修改。   ————   改了一点点bug((((   我也要和大姐姐泡浴缸!!!!!(嘶吼 第9章 ch.9溺毙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的时候,鼻腔里仍然有烧灼感。溺水的感觉挥之不去,嘴边粘糊糊的,眼里也干干涩涩。似乎是霓扔来一条浴巾盖在她的身上,她裹了裹自己,内心仍然充满惊恐。   被溺死的微妙感觉凝结在舌尖上,吐不出来。   她现在很困。如果非要准确的说的话,类似于精神消耗过度的累,身体也因挣扎而过度释放能量。但是,路仍然不可置信的触碰自己的脸。那儿什么也没有。   什么被轻轻的刻在了心里。   霓站立在房间另一侧。说是站立也许不太准确——她如今更不像人,从脊椎延伸出骨刺,仿佛烤焦的奶油挞一样的褐色皮肤覆盖于上。延伸下去是三条尾巴,没有一条看起来让人感觉不太有杀伤力。若要用她来形容也许也不太对,要不是还能看见那对激烈闪烁的紫色眼睛,路会更倾向于用它一词。   如今,此刻。霓的眼睛里什么疯狂的爆裂出火花,星星点点。她想起几分钟前她的眼睛简直如璀璨星海,浩瀚无涯,会令人误以为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的深渊之火,比这个还要强烈。   但是谁伸出了手。   她的眼里那好看的火花被一点点捏熄。   季轻轻放下手,眼里一片橙红色,很平静。她眼里毫无亮光,甚至有些暗。   她轻轻叹气:   “你又违反条约了。”   霓不发一言。   但是——些许微妙的情绪被传达了。通过无声的不知名的联系被传递了。   路合上眼睛,被差些杀死的痛苦的后遗症仍然遗留在小脑部位,生硬的痛。她仍然还想咳嗽,但是忍了下来。她出于非常自私的仁慈而那么做了。   而当她实在是困的要命,开始准备陷入甜黑梦境的前一秒,她听见季轻轻说到: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霓以沉默表示自己没有抗拒的立场。由于担心是什么样的惩罚,路使劲儿睁开了眼睛。霓仍然没有看她,不知为何这比几分钟前的事情还令她感到苦闷。她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注视着季。   季以目光微微安抚她。这比实际的安抚还要好用一些,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听到季毫无感情的陈述到:   “下属城邦有些事情越堆越多还是挺麻烦的。既然你也没事干,那就去帮我把这些事情解决一下。对了……把她带上。”   路的眼睛迟迟没睁开。她痛苦的扭动了一会,才睁开眼睛。霓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她不得不确信所说的她,就是自己本身。   她默不作声。霓蹲下来把她一把儿提起来,轻声说道:   “我刚刚差点杀了她。”   路忍住没有咳嗽。对方差点扼毙了她——这是实话。但是她仍然感觉不到太大的愤怒或恐惧。被人杀死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令人感觉不到什么感觉,她很习惯。   命这种东西是被交给别人的。   亦或是感受到路毫无生气的吊在自己手上不做声,霓伸手按住她的喉咙,大约是感受脉搏。路终究还是没忍住,轻轻咳嗽起来。   她本能感觉霓并不想杀掉自己。但是路并不确定,也无从去宽恕,只能强忍咳嗽,令霓尽量不要去想到这件事。这种莫名其妙的温柔令她觉得自己甚至无用到脸红。   而霓的手微微一怔,旋即收了回去。   随后,季好像完全没听到那句话一样起身,将手上的文件放在霓的床上:   “东西我给你放在这里了。”   “…………。”   路被她提在手上,和刚刚被抓住的猎物一样,缩成一团。大约是感觉路抖得厉害,霓的手微微抓紧了她的衣领。但是霓什么也没没有说,甚至没有反驳。   于是季好像不太适应那样侧着头看着她。霓深呼吸一口气,用快要压抑不住怒意的口吻说道:   “你还想等着我生气?”   “这不是惯例吗。”   霓冷静的把路扔在床上,随之撕开早已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身子随之变得更加巨大。空气中传来硫磺和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的时候,季才摇摇头,随之仿佛一瞬间就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对姐姐的逃跑无可奈何,霓转头看着路。那两对眼睛里颜色看不清楚,有种古怪的美感。路不太讨厌这个样子,反而觉得相当有对方身份相应的危险魄力。   她直起身子。而浴巾随之掉落下来的时候,霓叹了口气,给她裹好。   手势微妙,一点也没碰到她。她有些寂寞,稍稍不安的晃动了脑袋。但是对方仍然没有注意她,只是捡起文件,随意翻阅了几下就从指间点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路那时候最后一个印象是霓抬起头,伸手朝她说了什么,她便眼前一黑,又昏昏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有羊群随着阳光浅浅移动,树木生长,托起一片片云彩。   土地被水淹没,浅及脚踝。她被困在中央动弹不得,远处有一只……色彩斑斓的眼睛。万千碎片尽集中于一眼,闪闪发光。   随即她被按倒在地。被按进了无边的水里,气泡,手。被谁的手在水里紧紧扼住了喉咙。痛苦吗?她问自己。   但是不觉得。没法那么觉得,从来不觉得。在被无尽的温柔的水面包裹之时,她惊醒了。   心脏因为骤醒而闷痛,路紧紧的扭着眉头。她喘了好一会气,迷迷糊糊想转个身,却碰到了什么。随即,什么人的手轻轻探上她的额头,她才发现自己额头全是冷汗。   路迷糊中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快要长出来了。这意味着她对自己的意识操控权快要渐渐消失了。但是对方温柔的触碰着自己,让她的确很安心。   ……而且,这是人的手。肌肤细腻,带有体温,这不是霓那冰冷而铁一般的手。路猛地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对方那紫色的眼睛幽幽的发着光。   路吓得哇出声来,顺势一滚就掉下了床,后脑勺直击地板,痛的她半天发不出声来。对方倒是猛地一惊,下意识般的扑了过来。   灯被打开了。眼皮隔不住刺眼的灯光,路紧紧的闭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她才试探性的睁开眼睛。   的确是霓。对方此刻压在她身上,脸色冷峻,上半身啥也没穿。但她没想的太多。事实上她也想不了太多了。   ————   霓注视着眼泪汪汪的小东西。对方的耳朵已经猛地弹了出来,毛茸茸的摊在背后。她内心除了气馁却莫名其妙的还有一分期待。她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啊。   对方的脖子上有着紫黑色的痕迹。   她伸手轻轻抚摸对方的头。将手转化为人类颇为花费了一点时间,但是看起来小东西很是享受被摸摸脑袋的感觉,闭上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她看起来小脸仍然吓得毫无血色,霓于是将她轻轻揽起。   小东西软软的靠在她的怀里,不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她心里有种令人作呕的温存感,但她轻柔的摸了摸对方的小脸。   她在逃避。   差点掐死对方之后,内心充满了对于恶魔来说毫无意义又冲动的愧疚感。恶魔理应不感到愧疚。但是霓却在内心浅浅的存在着愧疚,她自认自己只是仍然存在于过去的幻影中。   霓无法去正常的面对这孩子,表现出自己应有的态度。她本该什么都不在乎,早就已经如此决定,但是却在面对她的同时全部都瓦解一旦。   如果这孩子能够直接了当的表现出自己是个恶劣的人的话,霓可以按照那样的印象去行事而不必考虑太多。但是并不。因为这孩子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她是被当作工具而才存活至今的。驯养至今已经麻木了,即使对于抚摸看起来很享受,也不过是最符合的反应而已。即使差点被杀掉,也只会依附在自己身旁。   那是因为知道离开自己是无法活下去,因此如此。但是自己也……。   无用的,可怜的东西。   路睡着了。睡得很熟,小嘴微微张开,胸膛起伏不断。霓的手轻轻划过她的耳朵,她在昏睡皱起眉头,随即紧紧地抓住了什么。   “……”   霓被对方伸手抓住了角。   而且,抓的很紧,好像抓紧了救命稻草那样,紧紧地抓住了。   霓伸手尝试解开她的手,结果一碰到小东西开始发出抽泣声,呜呜咽咽,她听得烦,又放下了手。但是低头给她抓着角好像也不对,总之霓就那么低着头思考如何让路放开自己的角。   她想了半天,放弃了所有想法,干脆把小东西放在自己床上,任凭她湿漉漉的头发打湿一片被褥。路的手仍然紧紧的抓住她的角,小脸皱的和个小包子似的。她觉得无奈,无可奈何的躺在床上。   在她也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可以通过收起恶魔特征使角消失的。   但是她不太想理那些事情,便慢慢地转过身,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中间没跳章。   就是这样的。   怀着畸形恋慕心情的幼女和活在某个往日阴影里的大姐姐。xd 第10章 ch.10帮助   霓醒来的时候,对方正紧紧的贴在她的背上,一呼一吸,像和主人亲昵睡觉的小犬,睡了觉还要死死的靠住主人。她有点不适应,想挪开身子,但是又算了。   对方睡得很好,完全没有考虑霓的感受,发出轻轻的呼吸声。霓被贴的紧紧,有些不习惯。她默不作声想了一会计划和行程,看小东西睡得很死,便轻轻离开床铺。因为失去了支撑,路骨碌一下滚了下去,但是完全没有醒,四仰八叉睡着。   霓瞄了一眼,终究还是不忍心,给小东西套上了内裤。   她转身穿上睡袍,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她也不太爱穿衣服——她们的皮肤本身就是最好的防护,穿衣服不仅多余,而且还有些不太舒服。不过现在她一般都习惯穿衣服。姐姐喜欢给她买一堆衣服,其中包括大多数“不好穿,不能用”的衣服。   她粗略想了想事情经过,往异位面里塞起东西来。想了半天,她还是觉得把路塞进异位面里太过分了,便又去了一趟蕾娜那儿,办了手续,交代好事情后,去了一趟萤石湖泊。   ————   霓沿着闪闪发光的湖找了一遍发现老朋友不在,心知她肯定又在睡觉,便伸手打开包裹,掏出一块宝石。宝石的光芒刚一闪烁,什么东西便仿佛嗅到了气息一般急切的吸起了鼻子,发出灼热的呼吸。随即,对方就像饿狼扑食一样迈着大步子扑了过来。   不过,对方的形象可和外表一点也不相符。那是一条脑袋几乎能挂到地底天穹,足足能塞满整个空间的巨大的传统形象中龙模样的黑龙,髯是鲜艳的红色。它的角上,尾巴上,耳朵上全挂着满满的宝石和黄金,腐朽的藻类挂的它一头都是。   它……好吧,她一头撞进霓的怀里,急切的想用舌头夺走那颗宝石。但是由于身形实在是太大,只有一个下巴的一小部分蹭进了霓的怀里,她的舌头倒是舔的霓满身都是粘糊糊的唾液。   霓冷静的按住她还在不停撞过来的脑袋,用另一只手举起宝石。   她说:   “你要再不会变成人形,我就把你角上的也扯下来,芬德厄斯。”   对方发出狗一样的呜咽声。霓无动于衷,冷静的捏紧那块红宝石(价值32狄恩,大约等于一顿饭钱)向芬德厄斯示意。对方呜咽了半天,终究还是变成了人形。   芬德厄斯,统称灾厄之母,虽然活至如今,但是实际上还保留了龙最为特殊的习性。只要是闪闪发亮的东西,她都想要。当然,霓认识芬德厄斯是因为对方想要她的眼睛。虽然开头不太好,但是结果和过程都挺好的。   芬德厄斯变为人形主要是季出的主意。因此你们也可以知道芬德厄斯大概是个什么体型。她此刻努力的展开自己小小的翅膀,以试图适应自己好久没变成的人形。霓叹了口气,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芬德厄斯伸手又掰了掰霓手上的宝石。霓丝毫不松手,她可怜巴巴的歪了歪脑袋,一口咬上了霓的角。霓毫不留情的伸手又掰开了她。   “你要干嘛?”   芬德厄斯鼓着小脸气呼呼的问道。霓伸手掏出一袋儿宝石,亮瞎了小龙的眼睛。她鼓起翅膀绕着霓飞了好几圈,不太确定的问道:   “你这是要干嘛?霓。”   霓轻轻晃动袋子。里面宝石相撞的声音让芬德厄斯的脑袋随之晃来晃去,角上的宝石也铛铛作响。对方眼里充满了闪亮亮的憧憬,令她不禁想起某只小东西闪亮亮的眼睛。只可惜小东西不怎么直白的表达欲望,只有白天的时候能看见闪亮亮的眼睛。   她摇了摇头,对对方伸出一根手指:   “我要出去一趟,有些事不太方便……你和我出去吧。这袋算先给你玩着。”   对方点点头,正要化作两个人出行通常的样子,眼睛突然一亮,可怜巴巴的说道:   “那定个契约好不好?我看我的孩子们总是有契约定,感觉好好玩哦……”   霓哭笑不得,给芬德厄斯粗粗画了个契约。芬德厄斯抱着自己手臂宝贝的要死,倒是乖乖巧巧的变成小条的黑龙,黏在霓的肩膀上。霓将宝石拿给她咬着,自己一人一龙又传送回去了。   她回到住处,将芬德厄斯放下,正要收拾东西,芬德厄斯发出惊呼。她想肯定是看见了睡得一塌糊涂的小东西,怕芬德厄斯又看上对方的眼睛,于是砰的一声拉开门。   “霓!霓!这是什么?储备食粮吗?”   芬德厄斯此刻正拉着小东西的手,饶有兴趣的飞在床上(霓已经大约一千多次警告她不要直接一脚踩上床,人类或龙形态都不行之后,她总算学会了)。路还睡得正沉,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手臂正被恶龙当作肉质测试的原材料。   霓沉思了几分,决定还是告诉她。   她伸手指向小东西,表情严肃:   “这是我养的幼犬,我的东西。”   对于龙来说别人的东西基本上都可以抢,但是霓的东西一定不可以抢。因此芬德厄斯可怜巴巴的咂了咂嘴,霓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口水滴落到自己的床单上,烧出一大个坑。她因此迅速拉开小东西,以免被龙涎波及。   路被拉的差点飞出去,艰难的从昏睡咒中苏醒了。她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芬德厄斯看到对方的眼睛的时候立刻炸开了锅,但是被霓一手推开了。   霓拧住小东西睡得睡眼朦胧,甚至傻乎乎的脸再一次和恶龙强调道:   “这是我的东西,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她好像后面才发觉自己说了个什么奇怪的话,但是显然芬德厄斯根本不理解调情的意味,现在的路也只是扬起小脑袋呆呆地看着她,顺从的点点头。   霓决定暂时不要在意这个。她让小东西和芬德厄斯出去客厅玩之后,把床单和床垫烧了,以免回来的时候龙涎让整个室内充满了古龙怨灵。她把自己所需的一些东西打包好之后,又花了一点时间在浴室把自己调整的更像个人类之后才走出去。   “霓啊,你这样真的好久不见哦。”   芬德厄斯此刻正开开心心的和小东西玩拼字游戏——虽然完全是当作堆堆乐在玩。她认真的看了好一会霓,才那么说到。   霓整了整衣领。她不太会被气温影响,地底气温也经常很是适宜,因此一般她要是想要假装人类,会尽量收起自己的所有特征,将肤色也变得更加自然。然后穿上白衬衫。   白衬衫好穿又干净,季觉得霓穿起来颇有干净利落的样子,因此她还有一部分衣服都是薄衬衫。她心不在焉的看了看小东西,她那细弱而可爱的四肢像花蕊一样从白色花瓣似的裙子里探出。她没给路带衣服。   但她计划了30分钟之后走,因此也没时间给路买衣服了。霓一把抄起路,把她塞进大大的斗篷里以掩盖尾巴和耳朵,拉起芬德厄斯,走出房门,用脚跟带上了门。   她关上门之后,本来想锁门的,但是实在没有手,因此放弃。   霓想了一会,觉得自己的房间再怎么说应该也没人会来,也没人敢来——她的房间位于湖中唯一连接穹顶与湖面的钟乳石塔内,唯一的路是从季的房门口过去。她不觉得季有那么瞎。   至少——过多五千年,季的眼睛也好使的很。   她将路提了提,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旁边拉着芬德厄斯,令她有种妈妈带小孩的错愕感。出门经过季房间门口再往下走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便让芬德厄斯看着路,自己走回去拿东西。   她的徽章忘了拿。   她已经很久没拿过这东西出来,结果就是都准备要出门了,收拾来收拾去还是忘记了。她窝在家里那么多年,当然也不需要用到徽章。   拿完下楼,两个家伙乖乖巧巧站在原地。小东西没穿鞋,跌跌撞撞踩着斗篷跟着芬德厄斯跑过来,她见状就又把小东西抓起来。   她的小脚上都是灰。给她拍干净之后,霓带着芬德厄斯,从顶端一路沿着档案室到图书馆,最后走出了塔。   她的脸接触到法力太阳的阳光,有点刺。   面前景色怡人。人类大概会觉得非常舒适,因为这里的景色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庭院,有着幽深的走廊,白色石子小路,潺潺的流水,树荫,鸟叫,除了没有蓝天之外,还有着轻柔的风。   霓差点没想起300年前是个什么景色,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   她不太确定是谁给整的,只好试探性的踩了踩——不是幻境。   但是,确确实实的有个庭院在此。   她拉着芬德厄斯让她不要冲进去湖里捞锦鲤的时候,有谁好像挂着金属玩具一样哐哐的跑了过来。声音越来越近,霓眯眼细看,有个穿着闪耀秘银盔甲的谁跑了过来。那是个穿着轻便复合盔甲的,金发的女骑士,若她没看错胸口的那个徽章的话,那就表示这名女骑士的组织应该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名叫洁净之盾的圣骑士联盟。   对方的圣能微弱而闪亮,比一百个法力太阳还刺。   霓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微弱的战斗意识,但是在看见对方怀里抱着的文件上有着姐姐的徽章所做的蜡印后,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不情愿的站在女骑士面前。   女骑士毫不费劲的跑到拖家带口的霓面前。身上的圣剑因为霓的恶魔气息蓝光大作。她好像很不甘心似的按住自己的剑,半带犹豫的看着芬德厄斯。芬德厄斯还在心心念念湖里的锦鲤,目光完全没回来过。   女骑士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回到霓身上。霓也打量着她。   她长得相当结实,但是只是锻炼的结实。眉目干净,有一对蓝色的眼睛,而眼睛里有着一颗光芒璀璨的星球似的玩意。那是圣骑士自身坚定的意志凝结成的,是他们使用圣能的基础。由于十分明显,能够轻易的看出圣骑士是否还信仰圣光,因此圣骑士基本都是值得信赖的。   她还穿着闪亮的秘银盔甲和铁手套,但是比起以前的盔甲早已简单而轻便,转而变成有点像游戏里的女主角那样的装扮。她拿下头盔,金色的马尾像瀑布一样流下来,尾端湿润而丰盈。   女骑士说:   “女士,您好。我是遵从骑士分会的命令来此地寻求您的帮助的。”   听到帮助这两个字后,霓(拖着芬德厄斯,抱着路,极其破坏气氛的)叹了一口气。   她猜这一定是个非常,非常麻烦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朋友给我校对一篇合同本里的小短篇   她说,你的地得不分啊。   我:……?!!!!(细想好像是的   大家有什么好办法区分的地得嘛……我小学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片出现了偏差,学英语的时候也是,对什么是动词什么是形容词总是要停一下,需要去读一读理解概念   虽然我语文和英语都还挺高分的……(。   但是给我校对的朋友好苦哇!真的很不好意思啊!还有有的时候不会说人话……(。看的难受请赶快和我提出来xxxxx   繁星低垂之时 第11章 ch.1魅魔   对方虽然是女性,但是尊敬女士的套路一点都不少。霓恍惚间被拉上马车,还觉得自己似乎几万年没试过有如此高的待遇——上次似乎是推翻某个政权伪装成别国公主?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软垫子。垫子上有着纯洁之盾的徽章,金丝绣的。芬德厄斯的脑袋几乎都要贴在上面了。   她皱了皱眉。   实际上,圣骑士自己的生活一般总是从简的,只是他们并不是自己管理自己——听上去有点可笑,但确实如此。他们现在有自己的管理部门,包含财务到市场一系列服务,当然这些人都不是圣骑士。不是圣骑士却管理圣骑士,所以总惹出一堆事情。   霓猜这并不是女圣骑士自己要求的。   她正和芬德厄斯严肃的声明这是别人的财产的时候,女骑士又将一壶茶奉上,趁这个机会霓询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哦,啊,您好。真是失礼,我忘记通报我的姓名给您了,您可以叫我瑟银。”   霓点点头,接过茶。那还是水果茶,里面冲泡着蜜桃和芒果,还有百香果。非常小资情调,她充满不知如何诉说的神秘感情给自己满上一杯,让小东西拿着喝。路倒完全不介意,喝得一干二净,嚼着百香果。   当然,霓自己虽然喜欢做菜,但很少会花费时间冲茶喝。   她盯了一会水果茶透明的茶壶(仍然有徽章,上有薄薄的烫金),看着里面粉桔色的茶水翻腾,她的思绪也接着翻腾。她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一个什么问题。   纯洁之盾是目前最大的一个圣骑士组织……联盟。总之他们现在不太爱叫原来的名字,而是变成一个运营中的组织,非公益。当然,上界是这个组织势力最壮大的地方。   而不知为何,这一百年来,他们特别乐意与地下势力打交道,进驻地下城市。和连锁小吃店差不多,霓想到这个比喻觉得自己有点太过那啥,不过又很符合恶魔的笑话,暗暗笑了笑。   芬德厄斯抱着壶不肯松手,看见霓笑的太过坏心眼,不由得提醒一句:   “霓要这样笑的话会露馅的。”   “说的好像他们能杀的掉我一样。”   她伸手摸了摸路,路疑惑的转过脑袋,被斗篷遮住了一半的脸,耳朵也露出来。她连忙给她又把耳朵塞进斗篷里。芬德厄斯没有接话,一心一意的抱着茶壶,样子专注而痴情。   霓叹了口气,不去想是否应该考虑有耳朵的小东西是不是算在圣骑士的可击杀目标里的问题,而是陷入一堆坐垫里,舒舒服服的享受车内的车内的香薰。   不知道是不是嘱咐过,香薰的味道还不是驱邪,而只是醒脑香。   也许是香的缘故,她想到很久之前的故事。冒险可没有,也不可能有这种还刷漆的马车。她和芬德厄斯还有同伴通常是在上界的阴影中苟存而艰辛的冒险,冒着顶天的烈日。   她又抬起身子。芬德厄斯抬起头,红的纯正的眼睛里有一丝壶怕被抢的害怕。霓想起之前穷的可怜,掰了芬德厄斯身上不少宝石,对于以宝石证明资格的龙来说实在是一种可怕的体验。她状若无事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手感粗糙,芬德厄斯化形术练得很差。   黑龙,恶魔。两个词加在一起,完全和纯洁之盾是对立的性质。   但是两个人确实坐在马车上。非常舒适,黑龙还打算抱走对方的茶壶……。不,后面这个没关系。总之,到底是为了什么?   霓闭上眼睛。   这件事的确是需要精通恶魔语和懂得恶魔法术,甚至能制服恶魔的人才能从事。恶魔的法术和法师不一样,大多是先天法术,铭刻于心,使用极快。虽然一般来说记住的法术都不多,不过自从霓打开了深渊的大门,恶魔使用法术就更加随心所欲了。所以这事放在以前一定是头等大事。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先决条件:霓管制着所有来到地底的恶魔。   被置放在监狱门口的契约水晶联系着所有来到地底的恶魔的真名,只要有任何违背契约之点,立刻能够以真名反馈发出惩罚。但是这件事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纠正,因此这可能是一个从旧深渊来的恶魔。   那是霓的故乡。霓深知能在旧深渊久待的恶魔肯定非等闲之辈,稍稍皱紧了眉头。   她们首先要去的地方是城下小邦。饶是如此,出去可能就花了大概大半天的时间,马车还是装载有风速水晶的。路睡了一觉,耳朵缩了回去,但是有些凉,霓让她继续披着斗篷。   女骑士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而是标准的12个人的护送专队。   里面并不是全都是圣骑士——圣骑士毕竟还是少数,有8个是骑士。一个是驾驶,还有两个一个是法师,一个是侍从。霓冷静的思考着自己周围围着这么多人是几百年之前的事情……这算不算侧面证明她真的被关了很久很久?   途中送了一次餐点,内含还有温度的鸽子肉馅饼(霓满怀恶意的猜测是否是请求法师热了热),配有脆果仁,白面包送以佩罗果酱,以及餐后饮料柠檬茶。虽然比整个装饰风格来说的确是很普通,但是考虑在路上,霓不由得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对这个任务如此上心。   不过这个问题肯定很严重,不然也不会审批到季的手上。   但是即使如此,学恶魔语的人也不算少。至少一个来解决问题的人实在是没必要得到这么尊贵的身份。霓寻思着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如果知道的话,真的有勇气接受吗?   她猜也许是季曾经从中使了什么手段,而手段的一部分还是因为如果带着小东西而不受到这个待遇的话,可能会挺麻烦的。她是人类,是脆弱的人类。   人类冒险者经过锻炼大可去冒险,但是这孩子不是。之前的折磨仍然留在她那小小的身上,她比芬德厄斯几乎瘦上一圈,幸好没有任何药品上瘾的样子。她此刻正趴在马车的玻璃上,观赏着逐渐变得稀稀落落的灯火。   对于这样的少女来说,看见这样的景色恐怕是生平第一次吧。   她的衣服错落有致,露出脖颈。霓有些尴尬,假装自己在很认真地看芬德厄斯如何试图将茶壶挂在自己的角上,移开目光。   她转开念头,想。   事情到底会如何麻烦?会不会到要把小东西临时塞进异位面的程度?因为自己一般不进去,还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芬德厄斯倒是进去过,但是龙脑袋估计不会考虑那些。   芬德厄斯玩了一会茶壶,突然出声提醒道:   “我觉得啊——霓啊。这前面的味道不像是恶魔的,倒像是魅魔的那个味道。”   霓伸手打开窗子。芬德厄斯同时也把脑袋伸出去,忘记把角收一下,差点卡住。她把角收回去,伸出脑袋闻了好一会,才确定的点点头。   霓啪的一声拍上脑袋:您妈,是魅魔。   ————   一人一龙一恶魔下车的时候,霓故意让芬德厄斯再把角长出来,显示是自己带着的恶魔仆从。这样至少解释了下车的时候两位圣骑士的剑疯狂颤抖戏剧化情况。   不过对方似乎精心挑选了人选,两人脸上很是淡定。女骑士瑟银引着三人走向郊外的某间别墅,但是走到门口就离开了。她的表情显示她非常,非常不悦,但是霓很理解。   霓随之满怀心事的看着门口,上面用粉红色的玫瑰花拼出一个巨大的l o v e。四周都是魔法霓虹灯闪烁,而丝带蝴蝶结打得和促销甩卖一样。粉红色的气氛和追星会一样闪个不停,她开始头痛了。   她想了一会,从异位面里摸出心灵药剂,递给小东西。从这个形式来看,她非常确认对方是个艾格魅魔,不然完全不会搞那么大阵仗。而谁都知道魅魔是个大麻烦,更别提随时随地散发催情素的艾格魅魔。   霓往里看去。   里面停放着马车,而据她的耳朵听来,宾客无论男女都用高八度的声音清楚的重复自己估计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句子。里面足足有上百位肯定是没吃饱,但是也闲的要命的,可能有点头面的人物晃来晃去。霓一个都不认识,她觉得这不怪她。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要认识人类比较好。   因为那代表着他们一定有罪,将来有罪,或者深陷很大的麻烦中。   她让芬德厄斯抱住被人多吓的往怀里缩的小东西,自己随着阴影走进会场。不过这根本不算潜入,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非常热烈的讨论对方的服装三次,再表达自己的欣赏之情三次,一次比一次声音高,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听到声音,也没人想理不请自来的宾客。   于是,无人理睬的霓嫌弃的走入有着粉红色玫瑰铺满了的红地毯道。   她看了看,连端着满满都是酒杯的盘子的侍应生都不断地和宾客插话,似乎已经到了不说话会死的境界。霓估算了一下问题,然后仔细嗅了嗅。   甜的能腻死人的熏香里有重量的深渊植物做成的成分,能够极大的刺激人的精神。还会让人十分亢奋,眼里的对方每个地方都令人印象深刻,不表达出来就是世界末日。   当然,霓闲闲的打了个呵欠,倒是觉得自己坐的太久。她伸了伸懒腰,往更里面走去。说老实话,她甚至觉得还很有趣,因为这些实在是太古怪了。   这人也不顾虑要是天穹地底有个怪人排行榜,自己一定是榜上第一的问题,兴致勃勃的穿过人群快速往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   魅魔也是有很多种的。 第12章 ch.2复古   霓闲庭信步的拿起一杯酒。里面的柠檬多的要命,一看就能让人口水立刻分泌爆破的那种。但是即使如此,酒水一定是粉色的。艾格魅魔就是那种少女心特别泛滥的魅魔。   不过即使是少女心泛滥的魅魔,也比人类要懂话许多。一个魅魔是非常懂得人心的,因此会引发奇怪的事情是很难得的事情。她们一般只会在宅邸里要求主人给自己一间全是粉色的房间,有着全泡着大马士革玫瑰花瓣(一定是粉色#FFC1C1)的浴缸,以及霓数也数不清的粉色事物。她们是极好的情人,温顺,听话,虽然并不善良。   但是一般,她们也就折腾自己主人,并不会将整个家里弄成这样。因为她们知道这样很危险。聪明的魅魔知道如何讨好主人,而愚笨的魅魔们早就不是魅魔了。   霓舔了舔杯沿。有一圈盐,而且还是地上的海盐。她和这里格格不入,穿着稍显寒冷的白衬衫,袖子卷起来,黑色的耐磨料紧靴裤,裤脚扎进黑色高帮靴子里,完全不是来参加宴会的样子。但是没人注意她,大家聊天聊到嗨,恨不得再用三倍的词语称赞对方的用词繁复。   她走在里面,像一个污迹。   霓对此报以微微一笑,然后喝下一口鸡尾酒。   “柠檬不用钱啊!”   她下一刻酸的将杯子里的柠檬随便倒进哪个锅里,急忙拿起蛋糕上的巧克力咬了一口。白巧克力不负众望的甜的过分,在她嘴里融成一锅失败的清新剂的酸甜口味。她看了看牌子,上面写着什么庆祝……管理层……暨103届骑士……后面的被她吃了。   她依照上面残余的字句猜这有关于骑士毕业会,但是看起来这群人完全无关骑士这两个字。骑士虽然不如圣骑士那么严格选拔,并且有着天生的正义感和使命,但是着装和配饰都有要求。骑士一般还有很高的魔法抗性,魅魔的催情素并不起什么作用。   况且……她觉得有点奇怪。空气中的魔法因子波动的不是很规律,倒像是被什么影响了,导致了一点结构变化。法术本来就源自于恶魔,因此她探查源头的时间不过一秒。   霓放下酒杯,手指微微一转,将锅里和杯子里的东西烧了个一干二净。   她的眼睛从富丽堂皇(充满粉色)的大厅转向后院。漆黑的夜晚里,后院只有一点点灯光,染出一片橙黄色的光晕。不知为何,她现在很喜欢那种安静的感觉。   虽然委托里主要的目的是“解决恶魔泛滥的问题”,但是霓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况且她觉得普通人提出恶魔泛滥这个问题,是等于“家里有一打的吵闹劣生小鬼”。但是这里的味道混杂的彻底,不仅仅只有劣生小鬼,还有魅魔,更古早的气息还有领主类的气息。   霓走进庭院。相比大厅,庭院倒是感觉打理的很随意,石板旁的青草冒出几朵黄色的花,没人理睬。霓心想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大厅里花都恨不得堆到人脸上去,这里却毫无一丝痕迹。   气味纠缠不散。   圣骑士与恶魔。这本来应该是对立方的两边,却在此微妙的勾连着。   圣骑士本来就是驱散恶魔的好手。他们天生的圣能会令直视的恶魔感到痛苦,而他们的力量也与恶魔相抗。纵使是霓这样的大恶魔,靠近圣骑士仍然会本能的不适应。   但是明明看到这样的情况圣骑士们却不去处理,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头钳制了他们。   有谁沉迷于恶魔,而禁止驱赶恶魔。   沉迷于恶魔是非常轻松又简单的事情。恶魔能够从人类那单纯的欲望之心轻易的拿出最需要的欲望,借此花言哄骗。与恶魔在一起是十分轻松的事情。但是,随之而来的债务是沉重的。   恶魔们是混沌的生物。哄骗人类进行破坏秩序的行为是每个恶魔最自然的本能行为——对于沉迷在快乐之中的人类,一开始可能只是欺骗他人,之后就是偷窃,毒害,欺诈,抢劫,直至杀害。   霓不自然的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所以说这种事情不都有本地的恶魔在管吗……。”   她头痛的拧拧自己角本来该在的地方。不怎么收起角,脑袋有点轻飘飘的。   因为恶魔是麻烦,而且又喜欢权力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想往上爬,所以管理制度也采取的是晋升级别。不过上头一不顺心就降职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没多少人想堕落成恶魔。   恶魔的职场规则就是一定要伪恶。光明正大的做坏事反而会被夸奖,得到同事的嫉妒,所以一定要假装自己是在做坏事。说到底,要不是因为恶魔是终身制度,现在可能已经没什么恶魔了吧。   霓沿着小路一直走。她解开栏杆,越过回廊,步过小桥。她一直走,直到被人叫住:   “您是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她回过头。   对方倚在有天使雕刻的白色大理石栏杆上,隔着枯死的爬山虎的枝条露出一个微笑。但是她背后的阴影绝对不仅仅只是人的背影。   霓注视了一会她。   她有着黑色的,长长的头发,长的足以覆盖地面,但是她将其松松散散的挽了好几个发髻,每一个髻上都插着十根簪子,每一根簪子上都刻着咒印。她全身穿的极为清凉,背后系带的大开领黑色礼服,裙子却在大腿丰盈处干净利落的断了,只有雪白的颈子后的蝴蝶结留的长长。她的头上长着一只向前弯曲的角,另一只不见去处。   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没有答话,而是偏了偏头:   “你以为我是谁?路过的恶魔?”   对方的眼睛里曾经有过一颗璀璨的星球,但现在猩红色的眼睛里只有星球崩溃而四散的痕迹,像星轨一般。这说明她曾经是个圣骑士,但现在……不过是个小恶魔。   对方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说到:   “虽然我也不想以为你是个恶魔,但是既然你发现了,我就必须把你带过去。”   “……带到哪里去?”   霓露出笑容。她没有反驳对方只是曾经是个圣骑士,现在既然当了恶魔,最好还是不要想打她的主意。但是她突然来了兴趣,只是笑吟吟的探过脑袋。小恶魔对她这态度很不感冒,摇摇尾巴勾手叫她上来。   她没想太多,轻松的一跃而上。翻过栏杆,落在地上之后,礼裙小恶魔才大喊一声:   “你就不能走楼梯吗?!!”   “不能。你是不是还没有适应当恶魔呢?”   霓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耳垂。人类的耳朵还没有变尖,也没有在耳垂上钉上印记——是谁把她变成恶魔的呢。礼服小恶魔凝视着她的眼睛,突然耳朵被摸了,顿时气急败坏躲开两步:   “你干嘛?”   “你要带我到哪儿去?走吧,小东西。”   霓低下头,对她露出一个恶魔一样的微笑。   她的角毫无掩饰的生长出来,尾巴也肆意的摇动。但是她仍然有些担忧,只露出了一条尾巴。对方瞪了她许久,发现她还是那样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心态平和点。   她抬脚走进房间。   房间内设备一应俱全。但是并不粉色,普通少女的小碎花也很少,简洁而窝心。但是不知为何,其风格并不符合这个时代应有的装饰。霓巡视一眼,便将景色收于眼底。   床上挂着米色的纱,长长地垂到地上。地上是堆得满满的书籍,封皮上都是些纹章学,奇幻生物学,或者是魔药学。而且都是这些书里的精装本,有着烫金的封条和金色的图案。屋里没有电视,电话是古旧的拨盘型,壁炉也堂而皇之的占据着电视的位置。   她看了看用来放衣服的木偶。衣服是有着紧到怀疑能勒死人的鱼骨束腰,以及肯定有几斤重的蕾丝花边组成的繁杂礼服,轻纱上还装点着立体花朵。   霓认为这种礼服应该只有人类结婚的时候才会穿。而且是差不多一千年前的人才会穿。她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睡着了,灵魂恍惚间到了某个异位面。但是礼服小恶魔鲜活的灵魂印记又提醒了她,她确实在这里。   她顺从的跟着小恶魔来到床头。绣花的枕头上徽章很熟悉——为什么还是圣洁之盾的徽章?明明这里的圣骑士都开始变成恶魔了不是吗。   她正在注视床上的装饰,礼服小恶魔一脚踢上床下的什么,床开始慢慢的升起来。   “机关啊……。”   在这样混乱的能量场里面,的确设置装置魔法会很危险,霓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但是礼服小恶魔已经轻快的跳下了地下门,熟门熟路的沿着昏暗的石子小路走了过去。霓于是低下头去。   ——在那地下门之下,是一片昏暗的景色。而沿着土里浅浅埋着的石头小路过去,会走到一片银色的树林。但是,那并不是普通的树林,这些树的树枝和叶子全是银子做的,闪闪发光。没错,就是一片银子做的森林,大约有一个小庭院那么多。   霓拍了拍自己的脸,决定绝对不能让芬德厄斯看见这个景色。   作者有话要说:   跳吧,我的公主们。   一直跳吧,跳吧。 第13章 ch.3使魔   要说现在这个情况不对劲吧,其实路是想过的。但是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法反抗,于是作罢。   ——此刻芬德厄斯正抓住她的腰,展开翅膀在夜空中飞翔。因为实在是害怕自己乱动的话芬德厄斯那小小的身子会失去平衡,她只能全身僵住。   幸好这个行为没有持续多久,芬德厄斯就将她轻巧的放下,收起翅膀。她们俩现在正在庄园里面某个小阳台上,周围寂静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路抽了抽鼻子,看了看自己刚刚踩出的泥黑脚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芬德厄斯完全没理她,只是啪唧啪唧的跑走了。   她正要跟上,正好和回头找她的芬德厄斯撞了个满怀,啪一声摔到地上。   芬德厄斯小身子和铁板似的,撞得她的胸口闷痛。她揉了揉胸,正要赶紧爬起来,却听见对方稚嫩的声音疑惑的问:   “对了对了,霓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脸猛的烧红了。不过她想起自己不能说话,于是假装没听到。但是对方挑起深红色的眼睛,如同爬虫类那样的瞳孔有些放大,略带吃惊的说道:   “嗯?霓不让你说话啊。真是的……总是这样。”   芬德厄斯挠挠自己的角。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角上传来了叮铃哐啷,伴随着悦耳的宝石碰撞声的金属声音。芬德厄斯接着说:虽然我也不想这样啦,但是既然她不给你说话,那就这样吧。   路有些吃惊:嗯?   她感觉自己的的思绪断断续续的变成了话,在某条不可名状的线上被一个陌生女声朗读而出。那声音一点也不熟悉,听起来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而芬德厄斯的思绪像一只手一样有力的握紧了她,将她的话语一颗颗引导过去。   芬德厄斯沉着的回应:嗯。龙语魔法。   路决定不去思考关于魔法的事情。她跟着芬德厄斯出了房间的门,穿过月色划出一格一格的走廊,对方的红色头发仿佛在燃烧一样波动,让她想起霓的眼睛。   她赶紧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多想。但她又想起了什么,不禁问道:但是霓不是让我们不要进去吗?   芬德厄斯声音兴高采烈:她才没说。而且我又不是不能照顾你。   路自然不知道自己比芬德厄斯最小的孩子还要小三十几倍,但也拗不过芬德厄斯,只能跟在她后面。她问:你要到哪儿去?   芬德厄斯回头,眼睛闪闪发亮。   她说:   我听到了金币的响声。那太美妙啦,就像你能听过的最好听的天使的合奏一样美妙。   路对龙的思考方式不可置否。她紧紧的跟住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芬德厄斯背后,一边观察周围。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这个同伴不是很可靠……。   这儿有点奇怪,她说。   芬德厄斯没回头,哼哼一声视作回答。但是她憋的久了,况且思绪也不好控制,一时间情不自禁继续说道:这里一点也不现代化,为什么还用蜡烛呢?   这蜡烛是点燃的,真实的蜡烛。无论是火光和蜡泪都是真实的。但是其实无论是早些时候或者现在,都有魔法灯或者电灯,这种蜡烛需要更换,而且也污染空气,已经很少使用了。   两个人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电器。不仅仅是灯这种基础的,空调也好,电视也好,全都没有。虽然是郊区的宅邸,但是一般能买下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吧,做电路通路也不难吧。   所以说,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那个时候看见的报纸上说的新的什么角色扮演类潜入型真人游戏吗……   路的念头一闪而过。芬德厄斯倒是很无所谓,瞄了两眼,含糊的表示:反正我那时候也差不多这样啦!我们又不用电器!对此路只能表示赞同:还没听说哪条龙要用电器的好吧。   一人一龙转身进了某个房间。   她看见芬德厄斯将脑袋贴上地板,仔细倾听,于是便闭嘴不言。芬德厄斯听了半天,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趴在地上转了两三个圈,眼神突然大放异彩:就在这下面!是钱的味道!   路也趴下去,她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倒是芬德厄斯急得闹心,在地上发出不成音调的惨叫,声音共鸣震得心里也怪痒痒的。她正好奇,芬德厄斯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冲着大床就过去了。   她双手按住床的底部——实际上应该算是捞起什么那样的动作,但是床很明显发出嘎吱一声,被她轻易地分开了。床尾仍然牢牢地钉在原地,但是床头已经慢慢弹开,呈现出机关另一半并没有被锁上的情况。   具体点说,芬德厄斯以好像在地上捡起什么的轻松地样子,一举拉断了足足有五米宽的大床。   啊!金子!!!!!   她只听得对方一声大喊,自己便腾空而起,被塞入一片黑暗之中。   路习以为常的想着:至少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个没用的小废物,还带了自己一把呢。   ————   霓一边替对方划船,一边打量着这个空间。这里虽然有着河流甚至空阔的地方,却全然不是异位面。这是一个巨大的地底空洞,魔力运作混乱,像是爆炸炸出来的。她猜这一块地都是被炸过的,因此才会导致魔力流动有些问题。   不过这很正常。法师和爆炸这两个词简直一体双生,从古至今都如此。因此地精法师……嗯,你可以简单的将其理解为地精高级爆破工程师。   但一般的法师都会回填这个洞,而这里却是加固了结构,随之开始大兴土木,做成了一个地底桃源。霓不是很懂为什么,她只能胡乱的把之归结为人类爱好比较奇特。   她站起来,左脚压住码头的木平台,把小船平稳的依靠在平台上。小礼服恶魔对她熟练的停泊很为惊奇,然而依然保持着爱理不理的态度,跳上了平台。霓看见人家的裙底春光飘了一片,猜想这孩子也许不怎么穿短裙。   她心想自己实在是太淡然了,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出现小东西的裙底,霓赶忙挥挥手赶走她的形象。但她不知为何还是放不下心,循着预感抓住某条丝线一拉,看见景象的当时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芬德厄斯!!!!!!!!!   她拉住对方的意识,猛声大喊。   对方发出幸福的嘟囔声。   霓冷静的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不仅没办法跑回去抓住芬德厄斯一顿痛骂,也没办法解决当前问题,于是痛快的决定让她先这样。她将船的绳子用了个埃辛达斯打结术扣好,放弃了去理会芬德厄斯的想法。但是当霓看到前面的建筑的时候,她还是又松了口气。   就宛如铺垫至此,总算能把所有的珠宝金箔,一片片贴至其上,展示自己的暴发气质一般的装饰风格。不过不仅这些装饰基本都是无用的玩意,整体的风格也与应有的规格相去甚远。霓甚至想起之前铲除的某个邪教的中心城的无暇神殿。但这个与对方那种信仰所建的东西,从精致程度上就无法相比。   毕竟这是幻觉。   在她的眼前,如同过眼云烟一样轻轻漂浮着幻象的蜃楼。   这个建筑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建,主题居然是恶魔崇拜。霓百无聊赖的看着小恶魔轻快的跳上阶梯,拉响门铃。她决定不在意为什么一个连门都不是真的地方建门铃干什么。   但是,还真有有谁恭恭敬敬的走出来开门,替她脱下手套。   霓看了好一会模仿天堂之门,但是却往下建造的金色门槛,随即注视到对方身上。这个恶魔身上有着强大而吸引人的法力之源,联系着所有的幻象。如果是平时的霓也许现在已经出手了。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微笑着看着对方。   ——恶魔们有其精通的部分。所以召唤恶魔的时候必须先选择需要的能力,再去寻找魔印来召唤。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但是的确也有着能够教导人类占星术,草药学,或者能够找回失物之类的能力。   术业有专精。在还没有那么悠闲的时候,霓也喜欢使唤麾下的恶魔去做事。虽然很少召唤对方,但是霓非常确认这位恶魔是谁。她因此觉得真是太古怪了,怪不得会交到季的手上来处理。   随之——羊头恶魔的声音可怜又无助的在她的意识里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   霓,霓大人?   她不无戏谑的说道:你居然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啊,阿吉菲斯。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在那遥远的当初,你也是曾向我宣誓为我而活的事情呢。   对方看起来很想把自己卷成一团。它的狮子尾巴紧紧的卷在自己的腿上,以试图表示自己的确很害怕:这是有原因的霓大人——   够了。霓打断他,跟着礼服小恶魔走了进去。阿吉菲斯连忙跟上去,一路上仍然试图解释:   不止是我,霓大人,还有好几个同胞——   好几个是什么意思?你们这群恶魔无用至此,还当什么恶魔,去当天马的肥料算了。   ——这是有原因的,霓大人。我们的魔印……   你们的魔印被人掌握了?真名也被掌握了?   霓刚刚那么问完,有谁就一把推开阿吉菲斯,将穿着西服的(但是其实根本没有身躯,因此空荡荡的)恶魔推出去老远。那人还殷勤的准备用肥厚的手掌握住霓的手,但是霓下意识躲开了。   因此她转身退了一步,以嫌恶的表情看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   总之选择了这样的剧情开展,啊,就这样吧。   因此写的也比较慢。 第14章 ch.4礼帽   霓为了阻止对方仍然不长眼的想来握自己的手,不仅变出原态的手,还怀抱着胸,不让对方有一丝机会能碰上来。面对干脆到绝情的霓,对方笑得很是尴尬,装作很自然的擦了擦手。   她对这种商人做派敬谢不敏,干脆单刀直入:   “我感受到这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你们在做什么?”   小礼服恶魔不悦的打断了她:“你是哪来的恶魔,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个呢?”   霓无辜的耸耸肩:“我乡下来的,不好意思。”   阿吉菲斯的喉骨咯咯作响。她非常纯良的看了看满脸呆滞的羊头恶魔,用口型比出三个字“伪恶”,接着继续说道:“你们接着说嘛。反正我都来了,对吧?”   男人露出没错没错我谅解你,这些事常有嘛的表情,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介绍的单张。这个单张简单的说有点像宣传海报,上面以彩色的墨水印刷着什么。   明明上面都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设备,但是这里却有这种印刷产品,有种出戏的感觉。   霓这么想着,然后仔细凝视着这张海报。上面有着:“身为恶魔却总是吃不饱,总是烦心于灵魂收集”,以及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数据在上面,大体意思是如今恶魔的待遇越来越差,将来也会越来越差等营造可怜气氛的词语。   对方的手指向数据:“你看,现在恶魔这个行业的入行率是历史上新低,百分之零点零九!当然,毕竟这个行业要求又很高,也没什么回报嘛——”   “对啊。基本是没有回报嘛!”   霓安慰一般的应和到。她的尾巴非常有兴趣的左右激烈的晃动了一下,随即归于有规律的左右晃动。得到客户的主动认同,男人显得十分激动,为了加强信心那样猛击手掌:“你这样想真的太好了!我的朋友!”   他带着礼帽,四肢肥大,领结上有紫色格子的花纹。不仅如此,腰带和袖扣都有紫色的,恶魔的花纹。他像是每时每刻都要夹着一堆合同要签,到处都别着不同样式不同用途的笔,手里更是握着一大片契约。霓眼尖,看见上面大多是不同的魔印。   她伸手从他手里拿出一张。   由于速度太快,礼帽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霓拿在了手上。霓扫了一眼,塞回正要伸手过来的礼帽男人手上,以恰到好处的疏离语气回应道:“您继续说,格林福特先生。”   因为霓自然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礼帽男人的脸色也随之一变,以体贴的语气应道:“对,您也这么觉得嘛。所以呢,您难道就没有怀念过之前的生活吗?”   “几百年前?”   她随着礼帽男人走了好一会,走到某个空旷的足以容纳200人的空旷场所时,她才饱含笑意的问道。但是礼帽男人猛力的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认同:   “哦,哦。当然,几百年前生活也挺好,但是您就没想过一千余年前吗?像那样的,饱含机会的世界!您别这样看着我,当然,现在在那位大人的统治下,是不可能复辟什么……嗯,你懂的,这个我可以向您担保。”   “是嘛。但是,你说的这个什么一千余年前的生活什么的,具体又怎么样呢?”   她伸手点燃空气中的游离魔力因子。瞬间,火花一连串轻巧的在昏暗的室内爆开。霓在魔力波动中悄声低语:“倒不如说……一个人类,如何赚取恶魔的信任呢。”   礼帽男人没听清,将那颗小的滑稽的脑袋递过来问道:“原谅我,您刚刚……?”   “不。请说下去吧。”   她沿着圆形的室内率先迈开步子。因此,礼帽男人只能跟上:   “您看见了吧,这是祭坛。复古的潮流!现在已经很少看见那么大的祭坛了吧!”   霓对此报以一笑。   她曾亲手操纵土石,以整个地下为界,河川为线,勾勒深渊之门。踽踽前行至今,不知为何回忆却在这刻翻上来。她不动神色挑了挑眉毛,对人类能做到这地步给予赞赏:   “是呢,现在已经很少能看见这样大的祭坛了。所以我们到底要——”   她轻轻敲了敲爪子。听见这声音,阿吉菲斯试图把自己的身体缩的更小,但是迫于威压不得不跟在后面。   而商人意识现在已经是成交时刻,递出一份新的契约:   “追索复古潮流,我们怀念的是旧时代的恶魔生活!”   她的手轻轻点上了用繁复的花体字写出的标题。标题的花纹开始产生变化,变化成一片光是凝视就会觉得恶心的扭曲的文字。她用那燃起熊熊兴趣的漂亮眼睛,宛如注视猎物的猎犬一样注视着礼帽男人:   “旧时代可没那么好,亲爱的。”   她话音刚落,一直尾随其后的小礼服恶魔却突然发出惨叫。两人同时以几乎一样的速度转过头去。   小礼服恶魔此刻被提在不知从何哪闯进来的某个男人的手上。她的大腿被男人紧紧握住,圣能烧的她的肌肤都开始焦黑。她挣扎呼喊,双手如同求生的鱼一样在空中划出白色的痕迹。但是,她完全没有攻击对方的意思。   而对方却想着直接从脚开始撕碎她。   直到男人真的将她的腿向一边拉去的时候,霓皱了皱眉,伸手施展了一个低阶法术。这个法术简单而有效,身为圣骑士的男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他的喉咙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扼住,不得不松手放开小恶魔。但神术力量几乎是一霎那就击碎了这层魔法。他嘶吼着:“你!恶魔!……竟敢!”   霓将契约收起来。她向满脸惊慌的礼帽男人露出耻笑一般的表情:   “你们可没说过这点吧……工作场所老有圣骑士闯进来,我可是要和协会投诉的。”   她随即又伸手施展了一个连环法术。对方被绊倒在泥沼里,藤蔓使劲按住他的脑袋往下沉。小礼服恶魔又发出惨叫。霓以眼神威胁她最好闭嘴,但是她看起来非常不好,于是霓也一脚将她的脑袋按下泥沼。   世界清静了一些。   霓本来打算把这两个人一起封在泥里算了。但是她想想开门红实在不好,使唤阿吉菲斯把两个人又拖了出来,一个朝北一个朝南。   她顺便揪住贴住墙壁准备偷跑的礼帽男人,语气冷漠:“您也等等。”   对方见状不妙,身体随即膨胀成一个球。霓轻轻一拂,在他爆破的瞬间划开一片血肉,手里抓住了一片什么。她轻轻皱了皱眉——是什么东西?居然从她手中……   她的手中如果抓住什么就绝无逃跑的机会。稍微轻敌了呢……霓摆摆头,将那块碎片塞进口袋里收好。   她回头又看见阿吉菲斯缩成一团,惊疑不定的眼神闪烁着惧怕的光辉。她不出声笑笑,轻声问道:   “你有办法叫这里所有的恶魔出来吗?”   阿吉菲斯连连点头:有!这个简单!快,霓大人来了!赶紧出来!   ————   路帮变成大龙的芬德厄斯戴上金色叶子做成的花环的时候,正巧看见霓从河的那头走过来,她好像懒得撑船,直接从水面上走了过来。   路看着霓一点点的变大,心里有些犹豫——要是霓觉得是自己没阻止芬德厄斯扫荡这片林地,总之虽然不可能,但是她心里仍有些犹豫,干脆把自己塞进了芬德厄斯的翅膀下面。   但她显然想的很美。霓伸手就把她给揪了出来,她孤孤单单的挂在霓的手上,缩着脑袋正准备挨骂,对方叹了口气,给她把一身蹭出来的灰尘拍干净了。   她对上对方紫色而又闪闪发光的,带着不知道什么亮晶晶的星星一样的晶体的眼睛。霓严肃的说道:“你知道这里没有热水器不?”   路点点头。这里什么电器也没有,自然不要说热水器了。但是为什么说这个?   然后她就听到霓以更严肃的口吻说道:“那我要怎么给你找热水洗澡?”   路以无可奈何,不知道说什么的心情晃在霓的手上。芬德厄斯在刚刚已经趁机把东西卷了个不知去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霓完全可以烧水啊!明明能力那么方便。”   霓轻轻一脚踢上摆来摆去的龙屁股,以极不耐烦的口吻说道:“麻烦的事情又不会因此变得方便啊。控制在那么低的温度很麻烦的好不好……”   不,要是让霓给我烧洗澡水的话,还是算了,真的不要了。   路冷静的那么想着。   不过幸好两人没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上持续太久,芬德厄斯变成了小龙形态,跳上霓的肩膀。霓用另一只手挽起路的腰肢,两人一起沿着黑暗中的石子路走回去。路上的灯昏暗的很,路看的眼睛痛,闭上了眼睛。   但她睡不着。车上睡了太多,睡不着。   她的小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霓会从这里面出来?刚刚就是来这里探查情况了吗?到底为什么这里要搞得那么复古那么旧时代?为什么还要在地下建造一堆金树银树,要花很多钱吧……   再说了。   路想到:旧时代也有不好的地方啊。烧热水都没办法烧。   虽然她那时候已经被抓进了监狱,但是女子监狱跑的快还是有热水可以打的。每周四还可以看电视,周五可以看书呢。虽然总是有些不太好的事,但是过的比外面稍微要好一点。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监狱也不错,周三能吃到虾。   不过霓煮的东西也不错啊!   想着想着,路有点饿了。   她不知为何觉得,很安心。   但是这种安心总给她一种迷幻的错觉。仿佛深渊里总有人以魔眼监视她,窃笑一切:你不配。她听得分明,清楚,明白。但是她只是抿了抿唇。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不管叫小礼服恶魔,还是礼服小恶魔,指的都是一个人就对了。   修正了一些错误。 第15章 ch.5游戏   稍微晚一点的时候,霓尽职尽责的还是给小东西烧了热水,扔她去洗澡了。路不知怎么的蹭的一身都是灰,更别提脚上全是泥。她在这件宅子里找了半天,没有旁人,找对鞋子也是难事,想偷都难。   她坐在床上在异位面掏了半天,正费尽心思想自己手里摸的这是什么,又黏又滑,礼服小恶魔推开门,看见是霓坐在床上(从装饰来看,很可能就是她本人的床),下意识的想缩回门里去。但是门接着又被阿吉菲斯顶住了,她就这样被推了进来。   霓于是将手收回来。手上的粘液滴滴答答,滴在地板上,腐蚀出一片菌毯。她凝视了一会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东西,于是干脆点燃了手上的一切。   她面不改色的看着小恶魔。对方那对猩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随即她无力的垂下脑袋:   “你是从哪里来的领主啊……”   “说的好像我很想一样。我也是在家里呆的好好的,突然就被叫出来执行任务。说起来还不是你们。在地底带来麻烦是不被允许的,知道吧?”   礼服小恶魔好像自知理亏,只是凝视着外面的天空。地底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外面的一点点灯光。她看了好一会,才突然说道:   “外面的天空曾经有星星,星星很好看。”   霓稍稍吃惊的抬起头:“你看过?”   在几十年前,被称为天穹的地上世界发生了一起事件。具体季也不清楚,总之在那之后,星星突然一时间全部消失,天穹的天空变得如同地下一般漆黑无星。早已崩碎的蜜星的痕迹仍然在天空上照亮,但是星星全部消失了。   曾有传说,说那是人类命运在天空上的投射。不管怎么说,星星的确是某物的影子——它们无法触碰,单薄的存在于那漆黑夜空之上。曾几何时,霓也仰望过星空。但是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圣骑士总比看上去的年长许多,算来这孩子应该也有50岁以上了。   礼服小恶魔咬了咬牙,丢出一个反问:   “你看过?”   霓释然。她露出一个类似想流露出善意,但是却令人看了不自觉地觉得是威胁的微笑:“很久之前,很久之前。你要知道,我们总是活得太久,久到令人生厌。”   礼服小恶魔不知道她是否去过天穹,自然不确定她说的令人生厌指的是什么,因此只好解释自己的话语。   她说:“我是在天穹长大的……我出生的那年,正好碰上星星全部消失,因此父亲给我取名叫斯黛拉,取繁星之意。长大之后,父亲带我去看过法术重现的星空。”   霓点点头,像是应和她那样说道:“是呢,星星非常美丽。你知道蜜星吧?”   礼服小恶魔对她这种谈话的态度有些吃惊。   小恶魔是恶魔中最为低下的一个阶级,由人转变而来的恶魔通常会先成为小恶魔,再逐渐变成恶魔。再往下的就是不由人变成的使魔,它们通常需要先变成小恶魔再变成恶魔。因此,小恶魔的地位很低,经常受到使唤。   即使她受到阿吉菲斯的礼待,也只是因为在后有人宛如吊线木偶一样如此希望她去做而已。   她垂下头:“蜜星……嗯。那个早就破碎的星星,倒是现在还存在着。”   “曾几何时,蜜星是完好的时候,天穹只有晚上被它柔亮的光辉所照耀。但是它现在就像你眼睛里的信仰一样破碎了——这是为什么呢?斯黛拉。”   从那具有柔和五官的脸上划过一丝愁思。因此她直问道:“我可以拒绝……”   “不可以。恶魔之间只有服从,你是知道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法……没法如此明显的袒露心意。但是的确有什么力量在驱使她,在令她张开口对这个女人说些什么。在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往里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某个软乎乎的小东西围着浴巾走出来。虽然十分奇怪,但那是个人类,小恶魔很确定。不过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恶魔领主的身边会带着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个幼小的,毫无战斗力的女孩……   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脸突然变得殷红一片。霓对她的胡思乱想感到好气又好笑:“你是被外面的那些艾格魅魔影响了不成?想这些……”   她指了指才发现有人,打算窝进去那里的小东西:   “你有没有衣服给她穿?还要一对鞋子。”   ————   斯黛拉抱着软乎乎,此刻还一脸要睡着的小少女坐在桌子的旁边。而某个不请自来的恶魔领主坐在书桌的另一旁,手指搭上那张契约。虽然大体样式她是认得,但是字体完全变得无法辨认了。   不仅如此,当她看上去的时候,还有一种无法移开目光的眩晕感。在她仿佛完全无法自控的快要陷入里面去的时候,那位恶魔的手指点住了她的额头。   她被实实在在的吓了一大跳,发出哇的声音。   于是对方非常不耐烦的说:“你实在是太吵了。我最不喜欢人类就是这点,吵得要死。”   她怀里的小少女缩了缩,没有吱声。好像感应到她的害怕似的,恶魔凑过来,用黑色的手套尖端轻刮小少女白皙的脸庞,露出微笑。她以好像陈述事实那样的口吻说道:   “忘了说。我就是因为害怕这孩子也变得一样吵闹,所以才让她无法开口说话的。”   恶魔的那对紫色眼睛闪闪发光。她不知为何,觉得比那深奥的文字还要令人眩晕,于是以更快的速度别过头去。怀中的小少女好像找到个舒服的地方,不再动弹了。   “……知道古神吗?”   在她尴尬到一定境界的时候,恶魔开口了。   斯黛拉本来想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但是询问恶魔的真名是很失礼的,因此她只能顺着对方的思路走:“嗯。”。   她并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古神。但是直到读出名讳的时候,她恍然大悟,指向纸上的文字:   “你是说这上面的是古神语?”   “你和古神签了契约,现在才发现吗……?”   恶魔领主似笑非笑的问道。好像是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那样,带着丝毫不是善意的语调。被这么逼问,斯黛拉从心里感到不快。   这个女人有着轻易就令人感到不快的能力,是相当优秀的恶魔。   但是,接下来对方好像又沉浸在解读之中,低下头去,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而直到现在她才有空打量这位不请自来的恶魔。   她知道恶魔遵守上下级制度,而且一直以来都以实力往上爬。从下算起,使魔,小恶魔,被称为预备恶魔级别。恶魔,以及大恶魔,被称为守门恶魔级别。而最上层的恶魔领主这个级别则囊括了所有的领主,包括层选之主,深渊领主这类的位面拥有者,也包括只拥有领土的恶魔。   她不清楚这位到底算大恶魔还是恶魔领主,但是即使称呼对方是恶魔领主对方也没有要她更正,因此对方应该至少是有领土的恶魔。她想到这里,心理稍稍有些侥幸:   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个深渊领主嘛。   她仔细观察将手轻轻点在图案上的恶魔。她有着绝对不是转化而来,而是自然那么健康而红润的小麦肤色,一头深灰色,夜里看更近似黑色的卷发铺在肩上,给人以狮子一样的感觉。那对眼睛是紫色的,稍微带着一层灰蒙蒙的色彩,会让人想起天穹的落日之后的余晖。   紫色的眼睛是深渊原种恶魔的一种象征。之后的转化恶魔眼睛都是猩红色的,非常好区分。而深渊原种恶魔现在大部分要不已经被诛灭,要不已经是恶魔领主。   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阶级呢……。   斯黛拉出神了一会,怀里的小少女沉沉的睡着了,差点滑下去。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特别母性,伸手将小少女拉起来,让她倚靠着自己的肩膀。   在不经意的活动中,她却突然感受到事实的沉重。   就好像刚刚起自己是在一直逃避一样。但是只要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这件事,就令她感觉呼吸都变得沉重。突然之间,她的心情就变得压抑起来。   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的这个事实,如今突然变得鲜明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心情变差,因此她不太想说话。显然恶魔也觉得比起惹人讨厌,还是她安静一点好,于是也毫不作声。   但是她自己是知道的。   被调查这件事意味着什么。自己和古神签订了契约,对于恶魔主宰的地下又意味着什么。而且……这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即使现在看起来气氛温和而稳定,但是一旦被查出来的话。   她再度摸了摸睡得正沉的小东西的脑袋。对方脑袋的手感很好,毛茸茸的,虽然不是很滑顺,但是还挺好摸的。她又摸了摸,不知为何感觉恶魔在盯着她。   然后那位恶魔在审视了一下她那麻木的表情之后,开口说:   “接下来让我们玩个小游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忙论文。   应该都是两日一更。   也许可能会签约,不过那是25~30章之后的事情。 第16章 ch.6转变   女人从隔壁拿过来一盘游戏棋。这是常用的游戏棋,从一千多年前就开始被创造出来,其规则复杂,虽然不足以模拟真实场景,但是大多数时候具有可参考性。从资源到怪物一应俱全,是非常麻烦又极具乐趣的游戏。   斯黛拉拿红方,恶魔开开心心选择了后发的蓝方。   虽然这个游戏一方是恶魔,一方是人类,但是好像因为恶魔也玩得很开心所以没关系。斯黛拉小心的扑闪了一下翅膀,注视着恶魔那饱含兴趣的脸。对方在专注的选择着手牌。她是恶魔,这代表着对方不得不使用人类。   这样也没关系吗?她不由得好奇的望向对方。   但是恶魔只是颇有兴趣的选定了主城之后,以兴趣浓厚的像火焰一样的眼睛深深的注视她,然后开口:   “开始吧。”   骰子被掷出,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斯黛拉又看了对方一眼——她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本来应该做什么,而是真的准备玩盘游戏。斯黛拉看了看骰子数,决定了牌序。   从元年开始,人类与恶魔的势力在地下的版图上互相交缠游斗。恶魔在地下深处,人类在大裂口处发展,双方各有200余年的时间发展,从此决定走势。斯黛拉仔细思考了一下,她觉得对方是那种猛攻型的,于是准备以防护养民为主。   两边发展时期各自看不见对方的准备。她一边移动棋子,一边注视对方专注的脸。不知为何,她感觉气氛还不错。但愿这不是死刑犯的最后一顿晚餐,她想。   495年,双方边境接触。她正准备推进战线,却看见对方的手停在游戏盘上。恶魔的手和别的恶魔不同,好像是黑铁一样的材质做的,如同盔甲一样覆盖在那手上,会让人怀疑她是否能抓住卡片或者棋子。但是她确确实实的抓的很稳。   恶魔眨了眨紫色的眼睛,然后以戏谑一般的语气那么向她说了:   “你既然曾经是圣骑士,那么一定是熟知历史的吧。”   虽然这点深深地刺痛了她,但是她点头认同对方的说法。   于是恶魔向她提问到:“如果故事有一个版本,是和历史不同轨迹的发展,你会想试试吗?”   ……为什么要那么做?她疑惑不解……但是,她发现她没法拒绝恶魔的提议。这正是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恶魔微微一笑:“当然,只是游戏。”   ————   霓将游戏盘收好的时候,对方仍然没法平复,怀里紧紧地抱住路。路被抱得不甚舒服,呜呜咽咽叫了几声。她将小东西接过来,轻轻用手挽起她的头发。好像对她的怀抱感到十分怀念似的,路一会就埋头在她的胸上睡着了。   路被换上了可能是斯黛拉的小时候的衣服,棉质的小白裙子,看起来崭新的不可思议,却又带着古旧气息。霓猜想那是因为圣骑士少女并不喜欢穿裙子。小皮鞋倒是因为路娇小的尺码有些不合适,不过勉强能塞进去。   路穿起来有点像大号的洋娃娃,头发卷曲而浓密,睡得面目安详,很是可爱。她将路抱在怀里,随即又转回过头去看坐在那,仍未回过神来的斯黛拉。她木木的转过头,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的?”   霓回头看了看分数板,那上面两方的分数都很低。她看了看那对猩红而充满星轨一样的眼睛,以难得的认真语气回答:“曾几何时,我也觉得战争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两方都争战下去,对于恶魔亦或是人类都不是好事。当然我才不在意那种事情,这个世界无论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你呢?”   她拿起一个棋子。这个透明而红色的棋子代表的是十万人口。   透明的棋子中,她的眼睛似乎变得越发深色。她慢悠悠的说道:   “对于近百年的人来说,战争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吧。但即使用游戏我们也想提醒你们:这个世界已经能够听得见战争浪潮的声音了。十万人口又如何?在高杀伤的武器之下不过一瞬罢了。”   “你明明是知道的。你打开了不应该打开的门。”   “但这真的就能全怪罪于你了吗?”   霓轻轻问道。她不想太激动,小东西睡得正好,在她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呢喃。   “在社会的浪潮下即使不是你,她也会选择别的人类。最终这个社会还是会到一个边缘状态。以群体罪责来说,我无法责怪你。不过你要知道——是你曾打开了封印之门。是你的名字,将会被刻在罪柱上。”   “我……只是。我也……”   霓叹了口气。   她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带着小东西走出了庭院。   小东西睡得正沉,没有吱声。她于是自言自语道:“路肯定不会明白吧。其实我大体也不明白呢,因为我和你一样没有父母,没有父母所带来的压力。”   但是这个时候路好像听到了她的话一样醒了过来,金色的眼睛像蜜星一样闪闪发光。她迷糊了一会,在霓的怀抱里坐起来。以免掉下去,她还抱着霓的脖子。   “我给你讲个故事就睡觉,好吗?”   她感觉到背后有谁追来,于是微笑着对路说。什么也没经历过的路自然点了点头。于是她开始慢慢的说了起来:   “当然啦。我没有父母……恶魔都是在某个深渊裂口某一天魔力漩涡爆破,喷涌而出的恶意凝聚而成,然后开始互相厮杀。所以我也不懂。人类彼此之间,只是因为有血缘关系这一点……为什么就能擅作主张的去认定某个人是属于某个人的呢?”   “曾经啊。我也以为父母这样的关系有点像是动物那样。你知道吧?狗那样哦?”   也许是曾经被要求是犬,路对这个形容有些皱眉。但是她温顺的点了点头。   “虽然会抚养到成年,但是仅限于幼年期会保护,并且严格的要求它们……这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没有办法在玩耍中学习捕猎的,或者是无法得到充足的食物的幼崽,都会在这之中被处理掉。但是动物是为了能够繁殖,能够持续的发展群落。”   “所以我觉得人类这种生物啊,抚养孩子除了长大后能养老之外,应该就是希望对方能够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了吧。毕竟人和畜生是不一样的啊。”   “但是啊……”   她伸手将路的刘海别到耳后。对方那细细的眉头轻轻皱起,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于是她接着说道:   “当有些人的孩子是很可怜的哦。”   “请您不要用故事影射我啊。”   霓转过身去。斯黛拉站在她身后,表情平淡无波。   她打了个呵欠。时间不早了,平时的话,她早就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周围的灯笼一闪一闪,庭院里有股朦朦胧胧的气氛。但是,远方还在交织着宴会的特异气氛,喧闹隐隐约约的传过来,好像不协调的背景音乐。   另一边是粉色的,好像在蜜里一样的奇妙气氛。而这边只是一片黑暗。   她问: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霓凝视着她的脸,但很显然在走神,看着她脑后的某个地方:   “我猜的。你的血的味道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很明显。如果一个父亲是圣骑士的话,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变成小恶魔呢?我看你的父亲也并无外伤,圣骑士的服饰非常完整。”   斯黛拉握住了短短的裙摆。她的确没怎么穿过裙子,高跟鞋也沾满了泥巴。   “可能性削减到了几个。而就我对人类的了解而言,孩子的堕落不仅仅是父母管教不严,父母管教太严,也有可能会变成这样。既然你曾经是圣骑士,那我想故事也是很明显的。虽然,仍然不排除有别的可能性。但是亲爱的……世界上很多东西既然有了可能,那么结果就没什么可能了。”   对方苦笑:“恶魔都那么聪明吗?”   “你要是活的太久,再笨都会变得很聪明。”   斯黛拉走到她身边。她的头发之前因为霓一脚把她踹进泥潭里而早就散开了,如今她高高的扎起马尾,看起来干净利落。   霓凝视她半晌,以无可挑剔的赞美口气说:“你扎马尾好看。”   对方赧然。她接着不太自然的拨弄马尾说到:“……父亲也那么说。”   霓以眼神鼓励她说下去。她于是低头稍微想了想,接到:“没错,如你所说,在那之前,我的确是一个被父亲严格教育的圣骑士。但是那也不是主要原因——我指的是变成小恶魔。”   “所以?”   她用脚尖轻轻踢开路上的小石子。小石子滚落草丛,不知去向。她同时也深呼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这话很难对一个恶魔说出口。但是不同之前,霓并没有使用力量强迫她说,这让她感觉更加难受。还倒不如强迫我——她那么想。   如果被强迫的话,心里的负罪感会轻很多。但是让自己忏悔……不。不,不。   但是她还是说了。即使作为圣骑士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是仍然没法释怀那样的教育。她没法轻易地就忘却那些事情。   于是她开口说:“我有罪。”   恶魔以手轻抚那孩子的脑袋,听见这句话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我可不是神父,羔羊。”   斯黛拉以目光恳求。恶魔叹了口气,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声谓叹:“说吧,我亲爱的孩子。你所说的一切,总有人会听着的。”   她在恶魔的手下闭上眼睛,以平实而毫无感情的录答机一般的口吻开始叙述。   “我有罪。我的家庭一直存在问题,而我没有去阻止他们。我本应恪守圣骑士的道路,但我违背了这条道路。我本可以阻止他们的。但我没有。”   “我的父亲,他虽然是引领我的引路人,但却是为了自己。他虽然看起来如同正常人,但却恪守着某样守则。那是不对的。我犯下了错,我有罪……我应该阻止他的。”   “我们……一直在召唤某个存在。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会成为小恶魔,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不惜财力的去打造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我坦诚,我在摸鱼。(诚实的表情 第17章 ch.7投影   霓轻声说道:“你不应该再考虑过去的事情。”   斯黛拉以极力压制的声音回应道:“那不可能。”   霓于是没有再说话。风吹来一股子轻佻而潮湿的味道,像黏黏呼呼的某些黑暗处的霉菌。地下的味道有时候会不太好闻,这没办法避免。   小东西睡着了,脑袋埋在她的胸怀里,一耸一耸。她将手插入对方的头发里——结果被卡住了。霓有些尴尬,正要解开,却听见斯黛拉那么说到:   “您说……这孩子没有父母。她是孤儿?”   “……嗯。出于某些考虑,她现在算是我在看护。”   斯黛拉轻轻笑出声:“恶魔也会看护孤儿吗?”   “准确来说也不一样啦。我是被要求如此而已……并非自我意愿。而且这孩子……嘛。”   她没说下去。路是罪人这件事无论怎么说还是没必要说出来,而且这上面已经把所有要素表达的很齐全了。她并非自愿,而是被强迫要求而已。   “但您看起来很喜欢她。”   霓不可置否:“喜欢?那我倒要问你,你会对一个恶魔谈及人类的感情一词吗?”   路在人类这个中性词上微微曲了身子,换了个姿势。她将那小小的身子往上提了提,以免她滑下来。小东西睡得正沉,身子微微发热,她觉得很舒服的温度。   斯黛拉苦笑:“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自己是个孤儿啦。但是,怎么说,都没法对一个真正的的孤儿那么说嘛。就好像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样……。但是现在这样……”   她伸手去触碰风。从指间滑落的风,将她的马尾吹得左右摇摆。就好像真的能够摸得到风一样,令人感觉失落。   她许久没有感受过风。风的气味湿漉漉,黏糊糊,她于是继续说下去,声音逐渐拔高:   “他接触了某样存在。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我没有阻止。我只是麻木的,机械的,跟随他。我犯下了错。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我的,我的家人。我……”   “但是,你仍然那么做了。对吗?你接触了古神,然后召唤了祂。”   霓打断了她,然后以复述事实的语气回答到。   斯黛拉闭上了眼睛。她于是那么问道:“如果我最终被古神所感染……”   霓言简意赅的回答:“如果你有被感染的症状,我会让你死的比较好看。”   她补充一句:“尽量没痛苦。”   ————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芬德厄斯正在数量自己的财宝,看见霓进来很是警惕的用尾巴尖将所有的财宝卷进怀里。她将小东西放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芬德厄斯看另一个人没进来,不由得抬起小脑袋好奇的问道:   “霓怎么不和她聊了?”   “我看起来有那么好人?芬德厄斯。”   她坐在床上,从自己的小位面里掏出一本笔记。芬德厄斯认得这本笔记,不禁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你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记下来?”   霓的记忆力很好,除非是她认为重要的细节,否则一般不会记下来。这本红色封皮的漂亮笔记,就是霓记录了很久的笔记本,上有加固魔法,另带魔法锁。   霓用手指写下日期。她出神了一会,手上的焦色变得有些模糊。霓简单直接的说:   “古神还没有那个资格。老实说,那些位面外遨游的某些玩意我一点也不怕,但是我总觉得……。”   她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写下恶魔语。   芬德厄斯看了她好一会,没什么兴趣,自己找了个脚垫准备窝进去,霓将她一手拎起,塞进被窝里。芬德厄斯打了个呵欠,钻进被窝里和小东西滚做一块去了。   霓睡不着,过了睡眠时间。她继续伸手写下关键词。   人类的心总是奇怪的。   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会在事情的处理上产生分歧。   最需要的注意的是,人类存在着恶劣的说谎习性。无论何时何地,人类会掩盖自己的不足,放大自己的善意,即使面对最亲近的人也是如此。   因为人是不能互相理解的。   因为害怕被亲近的人所否决自己,有些人会使用谎言这种技巧。   但是谎言这种水泥是无法持久的。   如果用水泥掩盖自己的话,最终是越堆越厚,会变得无法脱身。   到时候如果一旦揭开,所露出的的身体一定是腐臭而溃烂的。但是那时候,所有的家人都会被困于漩涡之中。一代接着一代,逐渐陷落于这个谎言之中。   这就是被称为家族的某个实质。将罪一代代传递的实质。   她写完最后一点,合上本子回头一看,芬德厄斯和路窝在米色羽绒被子里相依而睡,路黏着睡成一圈的芬德厄斯,看起来睡得很好。   她嘟囔了一句:“所以我讨厌会说话的人类。又吵,又谎话连篇的。”   霓走出房门。她沿着走廊以漫不经心的步调来回走了三遍,随即开始步履坚定的走出去。她走到没有动静,只有灯光的庭院,随即走出石子小路。   空气中微妙的味道越来越重,那股霉菌似的味道浓浓的笼罩着树林深处。霓点燃空气中的少数魔法因子,而连它们都开始有些不稳定。   气氛逐渐变得失衡。她皱了皱眉,从包里拿出储备用的施法材料——大部分有些失活,但是问题不大。原本她不必使用施法材料,但这儿元素稀缺,她又不想变回原形。   而且她的那些奥术其实用的算挺差的,只是充沛的魔力和对因子的敏感弥补了不足而已。恶魔强大的法术还是在于本源法术,以及身体强化法术。但这两种霓现在为止还没用过。   还有一段时间,她很讨厌法术。   也许是自己老了。霓不无自嘲心理的想着:好像……自己对一切都没有那么有所谓了,也没什么感觉。本来要是在之前,她肯定非常生气,甚至暴怒。但是她现在一会就平静下来了。几百年的窝在家里可能磨平了她的棱角。   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能被称为空虚亦或是别的,只是像长的饱满的果实慢慢风干之后的内里一样。敲击会发出空荡荡的,毫无意义的声音。   她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起?   她一边将藤蔓割裂,一边那么想着。她记不清,也不想搞懂。   于是霓决定还是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她凝视着面前的景象,因为太无所谓而有些兴趣索然。霓毫无防备的向面前的人打了个招呼:   “我说过吧,至少我会让你死的比较痛快的。尽量。”   在那森林最黑暗的深处,有谁拿着符咒侧身站立,露出一个比黑暗还要深远的背影。她回过头,那一瞬间——霓感到被什么远古的存在瞄准了心脏。   但是她仍然一手捏着材料包,一手自然垂下,毫无防备的意思。   她甚至挑着眼角以侧颜相对。于是对方在那深邃的黑暗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匕首放下。 “她”缓步朝霓走了过来。   虽然是说“走过来”。但是徜若意志力不足的人如此注视“她”,只会感到从本能皮层里最深处激发的排斥或恶心,因为“她”所做的行为每一分一丝皆给人以无法融入此世界的怪异感,而某些人则知道——“她”违背了这个位面的某些基本道理。   “她”看起来似乎是在前进,但其实好像是后退。“她”的肌肤吸光,从阴影中放光。每一寸皮肤,给人的感受不是滑腻亦或是粗糙,而是每分每毫都令人感到焦躁与不自然的某些外界生物组成。“她”的头发以某种可怖的,脱胎于人类最下流的梦境里的幻想铸成。   但她看起来就像是个人类。   因此令人更觉得恶心,就像是努力模仿人类的人偶一样,失真。   霓知道对方只是一个投影,因此以漂亮的瞳孔百无聊赖的看着“她”,然后说:   “你模仿人类倒是模仿的越来越像了,不过,越像反而越恶心。你还不如原来那个样子呢。”   “你不懂,守望者,的思维。梦中,我们,听到了呼唤。”   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她”的声音好像被千百次重复,变成了噪音,因此很难听的出来。但霓自有办法理解她们的话。在她说完这一句后,另一个柔和的声音接上:   “啊……又是你。你为什么总像是能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赶来呢?”   与之前的不同。这个柔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富有感情。她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潸然泪下,直击心底,无法拒绝。好像霓就是那些野地里的野兽,只是潜伏着找准机会,往她这种就快要伤重不治的弱女子的身上撕咬一口。   但霓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把你的媚惑术收一收,否则我现在就灭了你,虫豸。”   她伸手捏碎对方的领域。对方发出更像是被霓按倒在床上的尖叫一声,略带喘息的痛苦的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本源法术……哼,收不了啊……哎哟!哎哟……我知道了。”   霓收回手。对方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下,不一会又被黑雾遮住了。她有些厌烦,冷冰冰的呵斥道:“不要我来送你回去,还有,身体留下。”   对方的一头黑发如瀑布般粘糊糊的附着在地面上。   “她”那对猩红色的眼睛宛若某些破碎了的星辰,如今只遗留着可怖的痕迹。   霓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某个古老的,游弋于外的存在。通常而言,人类把祂们称之为古神。霓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也完全对这类玩意没有任何好感。   她讨厌一切被称为神的东西。即使这玩意和神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她仍然本能的感到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   写mo论yu文的时候前公司又来找我画图   搞毛啦!我都没给自家女儿画图!!!!!   对方给我充了个qq会员。   (没志气 第18章 ch.8躁动   霓浑身灰尘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路在房间里急得要死,从这头跑到那头,尾巴甩的呼呼作响。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早上了。郊区没有阳光,她也刚刚打了一架,根本没感觉。   路看见她,一脸儿高兴的准备钻到她腿旁。由于全是灰尘,她避开了。路一头撞了出去,滚了两圈。她好气又好笑,把滚作一个球的路捡了回来。   对方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脸耷拉下来。她把路扔回床上,正巧砸中芬德厄斯,对方哎呀叫了一声。她脱下肯定不能再穿的衣服,一边嘱咐芬德厄斯:“我去洗澡。”   “嗯,好。”   芬德厄斯应了一句。   她转身走进浴室,打开冷水,开始烧。要是有岩浆池就好了……她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真把浴缸里的水全变成了岩浆。她猝然一惊,把法力敛了回去。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因为她没打过瘾。换句话说,她现在浑身躁动,非常想做点什么。   但她实在不能做什么。霓叹了口气:总不能让她现在飞驰回去找自己姐姐解决一下。自己解决只会让整个事情变得更糟,她确信。   霓认命的将已经开始溶解的浴缸整个遣送异空间,随即打开冷水。水一开始瞬间化为蒸汽,随即才慢慢的流过她的身躯,一片儿灰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依稀能看见嘴脸,一张一合。她看也没看,一脚将这些东西全部推进传送门。   烦人,她想。随即她想到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估计姐姐也是操心不少,她禁不住又叹了口气,将灰色的头发尽数往后脑勺撸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水从她的身躯上毫无留恋的滑过,带走了绝大多数的温度。从刚开始的冒着白烟到现在,霓的狂躁冲动也随之冲走了不少。她包了条浴巾,懒洋洋的走出来。   路还没睡着(难得的没有睡着,也许是睡得太多了),和芬德厄斯在一起数宝石。她俩分工合作,一人分出色,一龙数数,床上到处摆满了不同的宝石堆,看起来还有点赏心悦目。   霓看了一会,找出衣服穿好。   她说:“我去找点东西吃。”   天亮了,再怎么说也得先给小东西喂食一下。她恍惚间还觉得小东西可能是饿慌了,到处找她,心里居然莫名其妙有点失落。小东西倒没理她,分颜色分的正欢。   她气不打一处来,颇有赚钱养家的人回家得不到关注的错觉,伸手把小东西的脑袋按进了还未分好的宝石堆里。小东西呜哇一声脸埋进了宝石堆里,满是不解的看回霓。   但是霓早就出了门。她出门之后将头发仍然拨上去,露出细长的眼睛。   “热,真热啊。”   她说。   ————   霓走进一楼的厨房,正好看见后厨圈着一只黑色的,皮毛顺滑的羊。这只羊可能本来是准备用于献祭的,但是显然某些人并没能把它献给某个人。她伸手抚摸羊的脑袋,羊温顺的咩咩两声。   这时,突然有谁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她有些疑惑,看见对方捂着脑袋,脸色憔悴,显然宿醉未醒。他腰间的圣剑嗡嗡作响——还是个宿醉的圣骑士。   霓面不改色的腹诽到:这段时间看到的圣骑士可算是补上了几百年的空缺了吧。   他是个20岁出头的年轻圣骑士。金发碧眼,虽然没穿盔甲,但是穿着正统的礼服,以漂亮纹饰装饰的皮套放着自己的剑。脸上稍显稚气,还有雀斑,不过身体结实,有着经过锻炼的健壮肌肉,而他的肤色更偏于日晒的小麦色。这很奇怪,地下没有太阳。   霓发现对方在盯着她,表情无辜的将手从小羊头上拿开。   她刚刚没变回来,头上还顶着一对硕大而向后仰的羊角,脚更是蹄子。   她与圣骑士对视两秒,圣骑士才反应过来,大着舌头大吼一声“你——”   霓耸耸肩:“亲爱的,你在地下。请不要看到恶魔那么激动,以及……我拿这只羊是准备去做烤羊。你喜欢吃烤羊吗?”   对方瞠目结舌的同时,她的手尖划过羊的脖子。动脉被割裂,血被她拿盆子一点不漏的装下大半。她随即将羊拖到案板上,脖子朝水槽。血仍然泊泊流出。   霓将一盆子羊血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仍然大张着嘴,有些没理解现实的圣骑士,露出一个微笑。   她问:   “你喜欢吃血豆腐吗?”   圣骑士严肃的摇头:“不。”   他想了想,仍然不放心,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表情严肃。霓觉得自己像是个美食节目的表演者,不由得动作夸张了起来。   她一边将羊毛浑身烧了个干净(你知道的,本源法术有时候比你想象的好用的多),一边开膛破肚,以熟练的手法掏出内脏。圣骑士以“你是不是经常这样掏人类的内脏”的眼神紧紧跟随她的手指。   霓将内脏丢进另一个水槽,她问:   “圣骑士不吃内脏吗?”   “我个人而言,不吃!”   他表情仍然很严肃。就好像霓会在下一刻就拎起羊胃召唤个什么胃痛魔王出来一样。霓摇摇头,将漂亮的无毛羊拆开四件。她寻思了一下,将三块丢开另一边,这一块放在案板上,均匀戳开一片小洞。香料研碎,芫荽切细,揉搓入味。她将拆好的羊排啪啪啪扔在烤盘里,点着烤箱。   小羊经过挑选,很健康,肉质健实,一定很好吃。   她看了看厨房里的采购篮子,发现还有些别的,决定做个饭。荤素搭配,比较健康。   眼看她弯腰去拿番茄,圣骑士非常警惕:“你要干嘛!”   霓抛了抛番茄,很不错,金番茄,饱满多汁。她下刀准确如解剖:“做番茄饭。”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仍然坐在小板凳上,大眼瞪小眼。于是她一边点燃锅灶,一边拿起铁锅问道:“据我所知,你们毕业典礼一般不在地下开吧,怎么这次会下来地底?”骑士和圣骑士乃一锅的本源,骑士受到信仰的祝福就会变成圣骑士。这位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位。   她想了想,补充道:“昨天我去了。蛋糕太甜了,不好吃。”   对方大为吃惊,以怀疑的神情看着她,喃喃自语。   “不可能啊……会场当时有恶魔吗?”   霓失笑。她转念一想,问道:“外面那一群是骑士?看起来不像。”   对方嗯呢的点头,然后有些疑惑的说到:“你还真的去了啊。我们当时在舞厅里面……外面的是其他过来祝贺的人。”   他说出舞厅两个字的时候脸微妙的红了一下。霓觉得好笑,摇摇头表示自己对那群嗨的毫无节制的人没什么想法。过来的人大多数想和骑士毕业生攀关系,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很多。   她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斯黛拉,你认识吗?”   圣骑士看她切香菇的动作出神,愣了一会,脸一红,大声回答道:“你想干嘛!”   霓将香菇撇进锅里。煎的吱吱作响的肉末和洋葱粒再发出一阵欢悦的响声,包容了香菇。黄油的香味持续不散,霓伸手下去舔了舔。   她看向对方,第一句话是:“挺好吃的,黄油。”   圣骑士最终没犟住脾气,开开心心吃了一碗肉酱焗饭,恍然大悟,如今正努力憋着嘴不做回应。霓心想你都吃了才憋气,吃之前怎么不想想她下毒的可能性。他卡了半天,倒是抬起头问了一句:“你怎么认识斯黛拉的?”   霓微微一笑。   她示意:“那你把饭吐出来。”   圣骑士反应很快:“斯黛拉是我们好多届以前的学姐,现在是我们的导师。你刚……问我们为什么要过来,那也是导师提议的。这个计划做了好久呢。”   霓以微妙的神情注视了半天,决定不接着往下解释。她拉出烤箱,将羊排切好,撒上导航香。香料在羊排上慢慢溶解,渗入烤的脆口又金黄的羊皮上。   她端起木托盘准备走的时候,对方还是没忍住,追上来问道:“你昨天真的有来过吗?”   霓歪了歪头,露出最为真实的笑容:   “那又怎么样?”   她想了想,以开玩笑似的语气回答说:“我又不能说是我无意中闯进来,打了一片怪物,顺带把你们给救了吧。”   但这句是实话。   霓最终没有说。只是回到房间的时候,她看见小东西趴在窗前,两只耳朵有节奏的一上一下的时候,她将东西放下,一把儿盖上她的毛茸茸脑袋。   对方猛地转过脑袋,被自己的头发打到脸,呜咽了一声。   霓抓住那毛茸茸的耳朵,稍微有点大力,让对方那金汪汪的眼里眼泪汪汪的,但是不敢挣扎。不知为何……在触碰到路的时候,霓才好像稍微有了点实感。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指了指盘子。小东西自个儿爬上凳子,安安静静的吃了起来。她有些没来由的感到平静,便顺便躺在床上,整个人陷入被子里。   霓伸出手。好像完全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的,嵌入在身体里的金属,并不反光,而是粗糙的表面。她凝视着自己的手,像是不敢置信一样。   她说:   “这一点都不像我。一点也不。”   作者有话要说:   不像。   但是好不好呢?〉 第19章 ch.9谜语   霓将手上的边幅修的整整齐齐,闪闪发亮的时候,路也吃完了,小心翼翼的擦干净嘴,窝在她的脚下。她起身,将东西都收整齐。芬德厄斯从刚刚开始一直以小龙形态趴在一旁(从她爪里的样子看的出她还在数金币),如今她抱着半根大约是路分给她的羊排啃得正欢,丝毫不顾形象。   霓坐在在书桌旁,开始给姐姐写官方的正式报告。   这是一叠有着漂亮的标头,还有各种规划的很好的空格,内含事情描述等一切你能够写进去的要素的报告用纸张。简而言之,这是一叠报告书,专门用于汇报作用。霓伸手在纸上弯弯曲曲写下日期,写下区域,随之在描述这个大空格里写上了一个词,这个词的意思是:没有。   她接着往下写:“关于恶魔聚众开趴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这里只有一群骑士开趴开到宿醉不醒,没有什么恶魔。唯三的三个恶魔我也把他们都遣送回城下区了。另,还有一个没有归档的小恶魔,由于太废材,我把她遣送回人类范围了。”   随即她取出自己的徽章,往上一按。纸张随即变成片片碎片,被送往季的桌面。   她刚要起身,文件就被从某个空间猛力丢回来,差点砸到她的脸上。   霓挥爪接过。在空白的另人吃惊的报告上,有季漂亮的像打印机输出的字体:“太少了,重新写。ps:你的字怎么还是那么丑?”   她老老实实坐回书桌,将没有这个词涂掉,然后以更丑的字体表达不满:   好吧,如果你想听的话,那我就详细给你讲。   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以为是深渊的恶魔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出来,虽然我们立法禁止人类随意召唤恶魔,但是总有人爱这么做嘛。人类就是那种对于触犯条例特别感兴趣的玩意。   但是实际上,不过是一层掩饰。   不管是骑士的这次毕业旅行,还是恶魔的掩饰,亦或是复古,这种种也好,都是掩饰。这些都只是为了将矛头对于恶魔与圣骑士。但是事实上的东西是两者皆非。   这些闲话先不说。我发现了鲜兹尔克女士的一个投影,占据了某个小恶魔的身体。但是从她这个力量来看,作为投影也是非常弱的。   从我们以前和她交战的情况来说,这本来就很奇怪。没有办法作战的古神召唤出来违背了它们的意图不是吗?作为其他用途的话,我猜是用以询问情报。   另,在地下发现的巨大坑洞,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下情报,是谁他妈的给我炸出这么大个坑又不补,还在下面起祭坛。   从祭品的数量来看,从黑羊,到那一班子圣骑士,还有可能会来到的恶魔执行者(可惜我赢了)这些算起来,足以召唤另一个投影。如果有这个力量,为什么不直接召唤一个位面裂隙来分裂古神主体,而是召唤投影?   而且鲜兹尔克似乎对此事知情不深。   她寄宿在小恶魔的身上,本身就很奇怪。她不是不能寄宿在更强大的恶魔身上,但是却选择一个不正规来路的小恶魔。这个小恶魔还曾是圣骑士。   很有可能,要召唤的东西也并不是她……是怎么样的存在,是我们未知的什么吗?或者说,并不是用于战斗,而是别的……什么。   对于此事我持保留态度。   你的妹妹表示字你凑合着看吧。   她再一次遣送走了报告之后,有好一段时间季没回信。她估计姐姐是在查找信息,便懒得再理,随手摸出材料袋铺在桌面上开始整理。   材料袋子花费不多,倒是有很多都不能用了,她便扔给芬德厄斯加餐。反正芬德厄斯吃啥啥香,倒不用在意吃坏肚子。   虽然她并不是法术专长,但是法术确实是个好东西。   在无法动用本源力量的时候,法术会给予你最好的安慰。恶魔们本身就有着良好的法术适应能力,因此即使霓一点也不喜欢使用法术,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那确实很好用。   人类的法术本身就是模仿恶魔,虽然能通过精密的计算弥补先天不足,但是始终无法达到恶魔的高度。如果霓愿意,完全可以通过人类的施法动作学会他所施放的法术。   不过,她的领域是融化与燃烧,无法施放相反领域的法术。而人类没有这种要求。   而非属该领域的法术施法起来最好使用材料,否则法力损耗也是问题。不过她想了想,问自己:“真的有用很多法力吗?”   答案是当然没有。   但是她就像个守财奴一样节约。事实上,谁都知道,霓是个挑剔又无情的生物。   她将各种草药细细分开,金属材料按类分堆,牺牲材料按部分分开。全部分好之后,她才注意到芬德厄斯已经脑袋往外望了好久,不知道在看什么。   霓抬起头瞄了一眼。她才意识这是个谁在外面看她工作,而且估计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居然不觉得惊奇……老实说,她觉得对方做什么她都不会惊奇。   季坐在窗外的栏杆上,不发一言望着她。她交叉着腿,坐姿端正的如同批量制作的雕像,头发从后系成一条麻花辫,轻轻摇摆。   霓叹了口气。她已经记不得自己这是出来之后多少次叹气了。但是她叹气只是因为知道姐姐为什么过来,觉得非常麻烦而已。   季走进来。她今天没穿着常穿的,从耻丘一路捆上来的军装,只是穿着黑色而宽松的T恤,下面还穿着花色很奇怪的短裤(霓觉得这好像是自己的,但是不敢问)看起来就和准备睡觉差不多。   霓自己还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她低头看了看,莫名心虚。   季坐在书桌上,摇晃双腿。她的肤色不同霓,是白皙的宛如冰亦或是其他什么能感到寒冷的物体的颜色,并不像恶魔。在地下肤色黝黑总容易被认作是恶魔,那么季就是那种绝对不会的类别。   “有什么事吗。”   她将材料袋子收回口袋里,没什么好气的问道。随即,季以惯常的。毫无感觉的口吻冷漠的宣读到:“关于你说地底的事,我去找了找档案。”   “那也没必要你跑过来一趟。”   虽然姐姐更擅长空间类移动,但是她仍然觉得有些太麻烦,不由得皱眉说道。   季没有理会这个抗议。她伸手递给霓一份档案报告,简要的说道:“这些是所有的资料。”   霓拿过这份资料。虽然字体很工整,但是显然只是之前的其他某人整理出来的资料。她粗略翻了几页,抬头发问,却被季伸手把刘海揉下来了。   她的眼睛再度被刘海遮盖住。霓将季的手按住,不满的瞪视对方:“干嘛?”   季拉起她的头发,足足能盖住她的大半张脸。   她说:“你该剪剪头发了。”   霓身上的一切,乃至于头发,只不过是身体另组的一个表现,因此根本用不着去剪。她对姐姐这种特别愚笨的找借口感到不满,于是手轻抚而过,将头发削减至过眉。   她觉得好笑,于是让了个位置给姐姐坐。季挤在她身旁,腿交叉着她的腿,她有点不适应,于是干脆将姐姐一把儿捞起来,横坐在大扶手椅子上。   她身上有点痒,转过脸去打了个喷嚏。霓声音闷闷地朝季抗议:“你把魔力收一收。”   季换以得逞一类的,稍微有些感情的表情。她搂住妹妹的脑袋,把那规则波动的魔力更加散发出来。霓烦不胜烦,干脆转了个身,将季压在椅子里。   自家的姐姐姿势放松的窝在椅子里,面色如常。   她说:“你前几个小时打了一架。”   霓轻轻应允。于是季接着说下去:“你烫伤我了。”   霓的手拂过姐姐的耳边,将头发轻轻拨开,搁至耳后。她的手被季轻轻握住,放置于小腹。   她们俩之间有着比姐妹还要深的联系。那是无法言语的某种联系,不仅仅是精神上。于是霓理解了这一点,放缓了语气:“要我来吗?”   季不可置否,姿态温和。霓自然知道是自己刚刚溢出的魔力令姐姐某种层面上的受到了影响,于是更为主动,两人嬉戏半天,季才玩笑一般用裸足抵住霓的腿。   她说:“到隔壁去。”   霓自然应下来。她支起身子的时候,正巧看见芬德厄斯以一种你俩又在旁若无人的表情孤单的在床上数着宝石,霓有点心虚,瞄了一眼小东西,幸好小东西睡得正沉。   隔着椅背想来也看不见,但是霓不知为何有点心虚,接下来特意找了个隔得蛮远的房间。她将姐姐放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但是觉得这个时候说有些煞风景,便打算一会再说。   倒是季看出她的意思,颔首示意:“说吧。”   她将姐姐的黑色T恤下摆卷上去。霓熟练而温柔的握住姐姐的身体,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季发出微微哼声:“你说的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吗。”   霓抬起头,眼神若有所思:“你觉得呢?”   她手上动作没停,季轻哼出声,暂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是霓接下去说:“活了那么久,我只知道一件事,事出反常必有妖。疏忽一个是有可能,那两个呢?”   她稍稍停了一下,手握住姐姐的胯骨。   霓直白的看上姐姐那略有动摇的铜红色眼睛,直率的说到:“即使是一点点可能,我也会尽力将它排除,因为这是……我和你的承诺。”   尾巴微妙的缠上季的小腿。霓将姐姐那细小的身子压在身上,声音低沉。季知道霓被压下的某些东西又开始窜动,闹得她怪痒痒的。她不得不扯回话题,问道:   “把可能性告诉我。”   霓将脸黏腻在她的锁骨旁,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   “也许……有些人觉得规则不是规则,想要玩点有意思的。我希望确实有点意思吧。但是他们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敢碰,是有其道理的。”   季叹了口气,总算没有再把心思放在和妹妹猜谜语上。她知道妹妹现在不愿意把话说个圆满,但是她知道反正妹妹都会解决的,她什么都会解决的。   在多年前的某个下午,她看见霓打开深渊之门的时候,就那么觉得了。   她也没法再多想些什么,霓已经不愿意多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多次被审核不通过,在这里说明一下,这段已经通过了三次网友审核了。   本段没有任何肉渣,亲热描写,脖子以下的行为,只是妹妹捏姐姐的腰说哎呀你好胖结果被暴打的故事。 第20章 ch.10旧日   对方一剑刺过来的时候,霓仍然处于饭饱闲适状态,因此懒洋洋的避开,丝毫没有打架的意思。她定睛一看,是之前那个一饭之恩的圣骑士。   他好像发现是霓,有些尴尬,收了剑偷眯儿眼看了看霓,不敢吱声。   倒是霓看他一脸狼狈,问道:“你这是干嘛?”   她整了整衣襟。姐姐的体温仍然凉凉的滞留在胸膛上,有股她仍在身边的感觉。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圣剑忽明忽暗。她得不到什么答案,干脆纵身一跃,跳上树梢。   有凉风吹过,倒是再也没有什么古怪气味。霓看了半圈,四周安安静静,啥也没有。她回头看蹭饭的圣骑士,问道:“昨天那群人呢?”   这附近安静的没多余一份气息。极目远望,庄园仍然耸立在霓的视线内,深红色的砖墙,褐色的屋顶,以及远处的毫无生气的喷泉,修剪的如同机械一般的草丛。但是这里面一定不包括任何其他的气息,没有,除了芬德厄斯和路,还有她和这个蹭饭圣骑士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抓出材料包,用手熟练的黏出一点鸽子的翅尖粉末,撒在空中。魔力的波动燃烧起来,随着她的感知飘出去很远。她模糊的感知到有什么隐蔽的踪迹一闪而过,但她并没有对追迹术那么了解。   霓叹了口气:她是不是该好好研究一下法术,而不是看那么多科学技术书?   她摇摇头,跳了下去。小圣骑士巴巴个脸凑上来,一脸希冀:“你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自己又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小圣骑好像是觉得自己的确该说出来了,才先做了个开头的铺垫:“我叫约瑟夫。是102届毕业的圣骑士,纯,纯洁之盾向您问好。”   霓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恶魔可不喜欢被你们‘问好’。”   对方脸憋的通红,在霓的示意之下才继续说道:“总之,昨天我们稀里糊涂的……你也知道了。然后我们就不省人事躺在大厅了。我好不容易醒过来,头痛的要命,就摸到厨房去了。”   “然后就看见了我。”   “嗯……。遇见你之后我,我就睡过去了。”   他现在脸红到耳朵尖了,也许是对自己作为一个圣骑士还那么一直不坚定而觉得害羞。霓对这点无言以对,只好以目光鼓励他说下去:“然后呢?”   “我发现我的护身符破掉了。”   圣骑士诚实的从脖子上摸出个水晶坠饰。如今它只剩下个银色花瓣的头,孤零零的挂在银链子上。霓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评价道:“的确是有力的圣器。”   约瑟夫又收回去,喃喃自语道:“我妈临走前硬是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塞在我身上了,结果。……嗯总之就是我被吓醒了之后发现大家都不见了,于是我出来找人,就看见你了。”   他还算识趣,没有询问霓的名字。问一个恶魔的名字是非常失敬的。霓不可置否,只是转头看向远方,嗅了嗅味道。   她说:“你会自保吗?”   圣骑士愣了愣,啊出声。霓撇嘴笑了笑,无名火早就烧的她浑身骨子里难受,难受的她想干脆一把火全把这儿烧了。幸亏姐姐早先帮了她不少忙,否则她肯定不会忍耐的。   她不善于忍耐,她想,亲爱的,叫她忍耐?   霓听到圣骑士的抽气声,但这丝毫不阻碍她转身,恶狠狠地将那突如其来的玩意以无以匹敌的力度甩到地上去。   像是一大块肉体甩到地上的碰撞声响起。哦,听起来挺痛。霓想。   她的手直刺入从小树林里扑出来的黏糊糊的人体。那扭曲的,覆盖着黑泥的哀嚎着的玩意发出长长地嘶吼,随即却变成一团不知名的形状。但是在它能够覆盖到霓身上之前,它就被点燃了。   那是火。但是绝不仅仅是火,倒像是某种本质被点燃发出的虚光,波形简短,但是猛烈。猛烈的能够将几乎重达几百公斤的玩意一瞬间全部烧尽,不留一点灰——灰也燃尽了。   霓握住中间那块魔力回路,一把儿捏碎,发出破裂的声音,声音浑浊如心碎。她回过头,看见圣骑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圣剑持于胸口,散发出刺痛她眼睛的圣光。   霓皱了皱眉,干净利落的甩掉了手上的碎片。她转瞬连身影都消失在了黑暗中,不大一会,从四处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虚光,仿若舞蹈。整个庄园的存在开始被热气熏得扭曲,吐露出一阵阵的幻影。她将深藏于树根下的阴影一个个揪起,一个个杀灭。   她很火大。   她只不过是睡了一会,居然有人会蠢笨如斯,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全部运转出去,还当她是块塞牙菜。虽然——霓无所谓的承认,她实在是不太想关注人类,因此根本没放什么心思在别人身上。   想到这里,她心思一动,想了想窝在床上早就睡的更不省人事的路,随即失笑:芬德厄斯至少没有那么蠢。   她为什么会想到那坨小东西?霓悚然一惊,火气更大,她也懒得再纠缠,直接伸手划开地面,逮出束缚住这些淤泥的核心,一脚踩碎。她火大的很,牙磨的蹭蹭作响。   霓对自己竟然被对方判定为弱鸡级别还打算派来一堆污染泥怪缠住她这件事很气愤,走回小树林间的花圃的时候,还看见圣骑士疑神疑鬼的站在一排儿木椅子中,神色惘然。霓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拎起他像抓小鸡似的带走了他。   圣骑士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没什么抵抗的力气,非常简单的放弃了作为的想法。   十分钟后,芬德厄斯和圣骑士大眼瞪小眼,眼看着霓将睡得糊里糊涂的小东西叫起来,给她穿上小鞋子,把头发给扎起来。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像是母亲示范给洋娃娃梳妆打扮,动作流畅,其间难以言喻的温柔令圣骑士目瞪口呆。   路对房间里多出一个人有些好奇,瞪着油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约瑟夫本能的对她很有好感,露出一个微笑。路天真无邪的笑了一下,被霓搂了起来,随即乖乖的窝在了霓的怀里。   芬德厄斯莫名其妙的看了圣骑士一眼,倒也没多说,只是也趴在了霓的肩上。霓抱着小东西暖洋洋的身子,一时间脾气小了一点,对圣骑士稍微温和了一些:   “跟我走。”   她旋即伸手弹了弹芬德厄斯,不悦道:“你也该出出力了吧?”   芬德厄斯躲开她的指尖,不满的抗议到:“但是——”   霓取出一枚水晶。芬德厄斯乖乖就范,张嘴啊呜啊呜的喊了起来。霓将那枚水晶塞进她的小爪子里,于是芬德厄斯开开心心的将它抱在怀里。   只过了一会,有什么从天而降。那是一条黑龙——和芬德厄斯大体相像,只不过大了几十倍,髯毛也并不是那么红。它角上还挂着件衬衫,看起来就是根本没时间了随便就变身飞过来的,临时加班,惨无龙道。   它心有余悸的看着霓——肩上的芬德厄斯,小心翼翼问道:“母上?”   霓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这还是个直属亲戚,即使搁在现在,也是一方龙族首领。但是事已至此,她决定假装不知道。芬德厄斯发出稚气的龙吟,听起来颇为破坏气氛。   但是对方立马儿点了点头,殷勤的朝霓露出一个绝对不算笑容的笑容:“那您等等,一会就有人来了。”   霓面无表情的想:本来也真没指望芬德厄斯做点啥,也就想让芬德厄斯能够变大带一下人,但显然,一颗水晶不足以让她变大,只能让她去使唤别人。   物价上涨啊……她想。   不过她又想到,一颗水晶肯定不可能雇佣龙族首领如此尊敬,心里稍稍平衡。小东西显然有些怕大型生物,将小脑袋缩在她怀里,只留个屁股对人。她觉得好笑,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对方蹭了蹭她,显然觉得她的怀里比较安心。   霓觉得安心这个词很微妙,不知为何。她想了想,不明所以,干脆直接遗忘。   直到不知什么辈分的两条小龙驾驶着马车赶过来的时候,霓才发现自己一直遗忘了在后面的蹭饭圣骑士,她把路塞进座位里,伸手也把圣骑士扯了进去。   圣骑士挣扎无效,被最后进来的霓一脚踹回了座位里面。他再次站起来(差点撞到头),不明所以的发问道:“你到底要干嘛?带着我又要干嘛?”   霓伸手扯下他脖子上的项链。   她笑的很开心,眼睛却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有人脱离我的控制。”   霓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闭口不谈是自己总以为大家都应该——应该屈服于她的名字之下,而忘记了自己根本什么都没说。她的威名早已逝去,而更多的人以为她早无野心。   她已经不是那个凭借着印象就能令人退缩的深渊领主。   她还仍然活在往日的某个浅浅的光阴中,似乎能偶尔吐个泡就能又活下去似的。但是时代不同了。时代一切都不同了,亲爱的。   但她不想拾起这个名字。   她略加思考,在名字内调换了两个音节,使其听起来虽然发音差不多,但确实是另一个名字。她不禁又想到当时自己去往天穹之前费尽心思给自己取名字过的过程。   而今她将其轻易抛弃。但是,那是属于旧日的历史,而如今已经没必要使用这个历史的伤痕了。   她不爱被任何东西所束缚,即使是自己所创造的这些东西。如果非要被什么所束缚,那么她会全部将其摧毁,一点不剩。   霓正是因为自由二字才活至如今。   她凝视着手中的吊坠,突然展颜一笑。这个笑很轻松,很愉快,非常恶魔气味。   霓说:“既然有人要和我玩玩,那就玩玩。”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解释一下:   霓作为恶魔,有着自己的恶魔真名。霓这个名字只是便于称呼所取的简写一类的代号。   就比如一个人可以被叫猩红的猫咪,失去乐园的女巫之类的。   当然,霓这个名字,也是一个爱称。   季也如此。 第21章 ch.11水晶   刚认识没多久的恶魔将他水晶伸手扯走的时候,约瑟夫吓了一大跳:“你,你要干嘛?”   “反正也没用了,给我多好。”   恶魔微微一笑,一瞬间水晶的残破碎片已经被她掰了下来。虽然已经碎了,但是它剩余的圣光能量仍然在恶魔的手上微微灼烧,散发出一股微妙的味道。   她捏碎了最后一点残渣。从她手上飘开一股轻烟,蕴育出模模糊糊的几个字眼,虽然他不认识,但是大概能辨别出是恶魔语。恶魔仰头看了看,随即拉开头顶的车窗,像外喊了一句。   她坐回来。看起来还是幼女的小女孩倚靠着另一边的车厢有些迷迷糊糊的,才刚起来没多久感觉又要睡过去。于是恶魔将她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还不知从哪掏出一本书给她看。约瑟夫看的分明,那是恶魔语入门——他决定不去思考小女孩是否应该看这种里面包含大量恶魔的解读书籍。   车厢平稳。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干嘛,对面坐的还是两个天敌:黑龙和恶魔。约瑟夫刚刚被压抑下去一种天然的恐惧突如其来又冒了个头。但他没法说出来,他也没法表现。   恶魔仿佛对他没什么戒心,自己拿起杂志看了两眼。   他正愣愣的看着那个朝他微笑的当今美人歌唱家,恶魔就把杂志丢给了他。   ——不会吧,才翻了一下吧你?   但是他没反驳。找点事情总是好的,可以有效地避免他去想对方的实力到身份等种种问题。他翻开了杂志,唔,是地底的通用语。里面详细的介绍了地底的几个景点——例如总是能观赏到黑龙的萤石湖泊,有着巫妖传说的骨墓,还有适合初来地底观光的旅游者的绿茵大道。   他偷窥了一下刚刚呜哇一顿乱叫的小黑龙,发现它的确是一条纯正的黑龙——然后他也不多想了。   约瑟夫是第一次来地底。地底的圣骑士们大多是毕业了的学长学姐,过来实习或者工作的。工作数年后,就有可能回去天穹工作,或者是出外到星界等地工作。他虽然知道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从裂口处下来的时候,仍然吓了一跳。   那个裂口靠近主都,从裂口搭乘螺旋盘铁路下降的时候,正好是法力太阳升起的时刻。尽管柔和的水晶窗户隔绝了大多数的光线,但是他仍无法描述看见太阳升起的惊诧感。   天穹的太阳暗淡无光,夜晚只有早已破碎的蜜星仍然在发光,总是给人以昏暗无光的暗淡感。虽然教廷那块仍然散发着磅礴无边的圣光,但不会像主都一般日升日落。据说这是为了仿造很早之前的天穹光景。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地底要仿造天穹的过去,但是这确实很令人吃惊。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地底也不错。   地底被总是描述成一个恶魔统治下的地域,有着截然不同的行事法则。他们不信任何神灵(这对于天穹的人是一种不可想象的事情),也不用神术治疗,更不需要礼拜。他们依照恶魔的法律所行事,处事规则,却总是有可能陷身于法律不完善之处。   两方面的科学基于不同的两条线交织而成如今的科学世界,如今正在进行统一规格。正如铁路的运输方式被统一之类的。但是随着接触,带给两方面人民的不仅是便利,更伴随着敌意。   首先,地底的生物多种多样,除了恶魔,穴居人,芬恩蜘蛛这些地底生物之外,还有一些暗魂,堕落天使之类的生物,他们原来是天穹原生生物,但却叛逃,或因地理因素到了地下。但是天穹只有两种生物:一种是天使,一种是人类。   从文化上来说,双方本身就不同。   因此推进这个工作的难度可谓是艰巨无比。   也正是因为如此,约瑟夫在习俗那块都不敢多翻,因为里面有着各种光怪陆离的神秘种族传统。当然,在如今的统治下大部分被禁止,但是仍然被拿出来当怪谈。他心虚的翻到娱乐版块,正好看见封面的美人歌唱家下半身是蛇身……他决定继续放弃思考。   他又翻了翻,翻到社政版面——可能大家对这个版面关心度不够,毕竟要是你在一个万年不换上司的地方生活,也对这方面没太大兴趣。上面只有两个版面,一个面是关于哪个地区需要整修地面与排水管道,哪个地区免费发放宠物粮食,法师应该加强管理自己的法力仆从。另一个面是地底下实际的统治者,季的一些跟踪报告。   她被跟踪报告倒也不奇怪。季据闻已经活了有几千年,地底的统治也是她一手建立的。但是最近这几百年,她已经更类似于一个象征而不是活着的统治者。虽然偶尔能看见她在商业区买东西(大部分是冰棍,一部分是衣服),但她不公开讲话,不发表任何意见。虽然有人提出现在的大部分指令由她批示,但确实没人知道。   至于某些图谋造反之人,确实的被肃清了。   虽然地底有专门处理投诉的部门,但是否能传到她的耳中也是问题。她本人出现的时候,如果去打扰她,似乎也会被肃清。总之虽然偷拍可以,但是绝不可以打扰她。   正是这样的传说,再加上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因此后援会和粉丝非常多。堂而皇之出现在报纸上虽然有点夸张,不过这份毕竟是杂志。他端详着对方那随和到毫无恶魔气息的着装,以及颇具特色的角。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专心致志教导小女孩恶魔语的那只恶魔。虽然眼瞳颜色和眼睛的形状不像(对方那凤眼实在是很明显),但是唇形和鼻子确实很像——不过他也没看过太多恶魔,不好评价这种像是否有血缘关系。   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瞄了一眼杂志的背面,随即了然:“我很像季吧?”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分自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值得自豪,但是经过对比之后,约瑟夫不得不承认:“是啊。无论是脸型还是这里,嘴巴这里,都很像。”   恶魔哈哈大笑。不明白为什么,总之归之于她是因为相像知名人物而感到开心,约瑟夫摇了摇头,随即又借着这个打开话题的开头问下去:   “我们到底要去哪?”   从恶魔那紫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令人感到不安的笑意,像是被包扎好的恶意如今不幸被戳破,流出来的某些残渣。她轻叹道:“你知道古神吗?”   她这话说得就像是要给人推销产品一样轻描淡写,以至于约瑟夫不由得又确认了一下她嘴里说出的词语:的确是古神这个词。他的某根神经被隐秘的拨动了。   “你,你该不会是个古神的信徒……”   他说话都有些结巴。恶魔完全不在乎他的下意识反应,伸手夺回杂志。约瑟夫条件反射性缩了缩,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又开始嗡嗡作响的圣剑。   “居然知道吗……。上课有认真在看书哦,你。”   她将杂志对折,露出一个白色的,介绍云高山景点的纸面。然后她用那手弯弯曲曲的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开始变得扭曲,似乎想从她的指尖溜走,但她的手好像钉子一样死死的钉住了名字。   “不过你还活的太短了。现在不知道更多也是正常。”   她写的字歪歪扭扭,很难看得清楚。约瑟夫腹诽这恶魔怎么字写得那么丑,一边努力地辨识字体:“涅尔普实……?”   “她昨天来过了。我猜她只是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继续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那些人数不足以进行下一次召唤投影,我猜只是圈养起来了。”   圈养。不知为何,这两个字在约瑟夫的心中如同涟漪一般发酵。他的手终归于平静,但是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你说的圈养是?”   “等下一次召唤的时候再使用的祭品。你明白吗?”   恶魔的手轻抚他的脸庞,声音轻微:“你既然知道古神,那就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手指被吃掉,皮肤被吃掉,舌头被吃掉,全身被吃掉,罪业也如此,谎言也如此,润泽古神,然后心脏将被使用——”   她黑铁似的手发出古怪的嘎吱声,他的心脏随之共振,发出不和谐音。但是那手在触碰到他的眼球之前停下了,恶魔露出煽情的微笑。   “我忘了说,我的名字叫做霓。”   从她身边环绕的古怪的狂气仍然没散去。他的心脏随之颠三倒四,无法自拔。他瞠目结舌,口干的很,最后只挤出来干巴巴的一句:“那你为什么——”   即使要使用他的水晶,那么只要直接拿走就是了。因为他是无法抵抗这女人的,而且是绝对没办法的那种,一定没有办法的。   霓仍然保持着那个令人不快的微笑:   她说:   “我忘了说,我真是……很健忘的恶魔。我呢……”   “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人类无时无刻,都在叽叽喳喳。人类是非常多话的种族,是吧……但是我最憎恨的就是人类无时无刻不多嘴。闭嘴是个非常好的行为,我希望你那小小的脑袋能记住。”   于是约瑟夫乖乖的闭上了嘴,决定即使下一刻天崩地裂,天穹和地底调转,也绝对不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霓不介意接触男人,因为她绝对处于上风,能够控制一切。   她讨厌无法控制的东西。   注:涅尔普实和鲜兹尔克是同一位古神。前者是古神语,后者是通用语。 第22章 ch.12怀疑   霓对管教好又一个人类很满意,躺回座位上。她伸手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路充满警惕的看了看她,那蓬松的耳朵贴在脑后,贴的紧紧的。于是她将那蓬松的耳朵拉开来,揉了揉手感很好的绒毛。路忍不住摇摆起了尾巴。   对面的圣骑士惊觉一直以为是人类的小女孩也不是人类,一瞬间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情。她觉得很好笑,但是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完。   霓又将那个古神的名字紧紧的钉在纸上。她刚刚说的那个名字也不是真名,而这个即使只是简称的名字,也因为是她书写而具有某种力量。但她控制住了它。霓将这个名字涂黑的同时,从纸上好像溅出鲜血一样落下墨点。   她继续说道:“我刚说到哪里了?……哦,对,这个玩意儿。”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世界仍然是个正在生长的半位面。”   她说完,圣骑士使劲的点了点头,并且以笑容示意自己听过这些内容。   这很正常,而据她的记忆来说,一般的课本应该是那么说的:   [位面是对所有正在诞生在以太界海洋的世界的一种称呼。而一个半位面,一般是指只具有有限的单位大小,以及它的通路也是有限的一个位面。   虽然很奇怪,但是通过各种手段的侦察,我们发现我们所处的这个半位面并没有连接到任何主位面,这导致里面的生物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而这个半位面还在成长,也许哪一天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位面——这很少见。一般成长的半位面没有生物,而已经有了生物的位面基本已经无力再去成长。总而言之,这是个少见的位面,但也没什么有趣或出奇的东西。]   霓心想,书上的东西大部分正确,但是重要的东西一般看来是不会和小毛头讲吧。   她接着说道:“在这些世界之间,是以太海。而打个简短的比喻的话,我们就是洋上之舟,而古神就是那些意图吞噬我们,获得满足的海怪。它们有些很好的法子来让位面开开心心的接纳他们——比如你说的信徒。”   “所有的献祭都只是为了能够让它们能够入侵这个位面。所以你知道了吗……”   她歪了歪头,内有深意的说:“联络古神的那些玩意儿,都不应该存活。”   对方似懂非懂,显然完全没搞明白这两者的联系。但她也不再多言,转头教小东西恶魔语。虽然小东西不会发出声音,但是翻译一下故事足以打发兴致。安平了3个小时,马车停下。两条小龙共同过来为她拉开车门:   “这是您指定的地点。”   她点点头。但她没急着下车,而只是渐渐地消散了恶魔的象征,变成人类。圣骑士大为惊诧,往外一看——建筑似乎很熟悉,他的脸变得煞白。   霓叮嘱完芬德厄斯,随即拉下卷起来的白衬衫的袖子。她自言自语道……“啊,我讨厌圣光。”   这阵子遇到的圣光肯定比她几百年里遇到的阳光还多。如果她是人类,是不是都快要变成暗魂那么黑了?她厌烦的吹出一口气。   在她和刚露出个脑袋的骑士面前,是虽小却不失精致,拔地高指天空的白金色建筑。这就是诸教庭苑——那些神职者该去的地方。它的墙壁主体是白色,而漂亮的圆弧顶是碧蓝色,一如天穹的天空。细节处漆上金粉,而有些地方,为了凸显天使的美丽和圣洁,甚至不惜使用圣光水晶。   霓冷静的站在这个恶魔的禁地上,表情严肃。   他们其实还离着远得很。在这长长的庭院面前,还有着白色的大理石的瓷砖地面铺成的瓷砖,以及一座小喷泉(内附十二大天使如何合唱颂歌)四周点缀着漂亮而修理整洁的草丛。   人类们来来往往,进出庭苑。霓站在前面,因为肤色的缘故而被让出了一圈距离。   约瑟夫跳下车,仍然还在四处张望,他眼里甚至有一丝希望,但是霓很明白,于是以较快的语速说道:“人真多啊,真好啊。”   她下意思以食指抿了抿唇瓣,像是刚刚饮用了血液一般,她周围的人群离得更远了。   圣骑士的圣剑嗡嗡作响。这意味着他在思考是否霓是有危害于人群亦或是自体,但是霓不想和神职者辩解。她随即快步走进庭院,往门口走去,圣骑士一惊,差点拉住她(霓下意识避开了),急声问道:“那上面有破邪术——”   她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实打实的微笑。这个笑容一般被理解为:猎物正中红心。   霓将刚刚涂黑了名字的纸张塞进他的手里。   “正好,那你去把这个给你的导师。要找我的话,我就在对面的店里。”   随即她就回头,大步流星的走向马车。约瑟夫好像想说什么,但是霓自认为自己已经走得很远,权当什么都没听见。她进去把小东西的披风包好,掏了出来。而芬德厄斯懒洋洋的趴在她的肩上,假装自己是蜥蜴。两条化成人形的小龙向她们敬了个礼,在她的注视下离开了。   小东西拉着她的手,得快快的才能跟上她的步伐。有的时候还会不小心差点崴脚,霓便又将她抱在怀里,走进对门稍远的一家餐厅。   这附近是人类在地底的一个聚集地,因此餐厅都是人类开的。虽然老板对霓这个肤色和芬德厄斯非常怀疑,但是在路那油汪汪的大眼睛下还是亲切温柔的拿来了菜单。   “想吃什么?”   她为趴在怀里的路打开餐单。路看了看她,显然不是很懂为什么。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有点害怕,犹豫着不知道点什么好。难道是看不懂菜单吗——霓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有这个可能。她想了想,给还没吃饭的路点了一个儿童套餐,附带小猫玩具。   芬德厄斯呀呀叫着,使劲把她的手掰去肉那块。她坚决而残忍的拒绝了给芬德厄斯点餐的要求——长时间不吃对龙也没什么问题。然后给自己要了一份牛扒。   服务员送来餐点的时候,还将小玩具送递给了路,路乖乖的在霓的点头中抱过小猫玩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女性服务员眼神温和的可以拧出水,回去又拿了一个另一款的娃娃送给路。   路开开心心的玩着两个猫娃娃,表情认真。她玩了一会,突然好像发现自己没有经过霓的许可,表情紧张的把另一个娃娃递给霓。霓失笑出声,敲敲她的小脑袋:“你现在才发现?”   路拿着灰扑扑的那只猫娃娃,表情严肃。霓将它塞回路的手里:“是人家送你的东西,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情。”   路抱起它,显然很开心的将两只猫凑在一起。   霓漫不经心的偷吃路的薯条,一边观察周围的用餐人群。显然虽然大家对她一开始有些警惕,但是路那类似本源法术之类的能力影响了他们,店里充满了明亮而愉悦的气氛。   她不禁思考这孩子真的是个人类吗。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也不符合其他生物的各种描述,是从外界来的吗?其实也是一个古神的造物?   小东西当然不知道她这些想法,将两个猫玩具抱在一起,窝回她的怀里。她偷吃了好一会薯条,有些疑惑,于是把小东西推前去。路有些疑惑,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一条薯条,随即又仰起脑袋看她。   “喂,就算不合口味,也是要吃掉的啦。”   她朝小东西的耳朵里悄悄说话。路耳朵痒痒,咯咯的笑起来。她开始乖乖的拿起勺子吃起沙拉,边吃还边看看霓,直到霓的的菜上来都如此。   霓不太懂这是怎么了,直到芬德厄斯啊呜啊呜叫了一声,小东西才开心的吃起来。她以严肃的表情审视芬德厄斯,悄声说道:“你是不是和她心灵链接了?”   芬德厄斯颇为无辜的嗷嗷两声,什么都没说。她叹了口气,给芬德厄斯切了块肉,它才凑她脑袋旁小声说:“又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不让人家说话的!”   霓翻了个白眼,决定无视这个耍赖一样的回答。她正专心切开牛扒准备塞进小东西那分量实在太可怜的盘子里的时候,后面有谁过来,径直入座。咚咚两声,那是对方把武器猛力一丢的声音。   霓咽下口里的花椰菜。   她冷静的对对面这位简直如同移动堡垒一样的女人说道:“你要吃什么?”   比霓还要高出两个头的红发女人猛击桌子,发出简直如战争怒吼一样的爽快大喊:“我吃饱了!给我来两杯啤酒就行!”   路呆若木鸡的看着对方,直到女人注意到她,以应该算是咆哮还是什么的声音说道:“这是个……不对,你从哪来的小孩?你和谁的孩子?”   霓非常冷静的将差点散架的桌子推回原位。   她很认真的说:“我和我姐姐都是一个头发颜色。”   女人认真思考了一下,以她那直来直往的思维不过多久就放弃了,她没什么兴趣的问道:“那这孩子是你的私生子?”   霓再度将差点震下桌子的盘子放回去。这时女服务员拿着两杯啤酒送过来,红发的女人一手一个左右开弓全部喝完之后,她粗犷的用手背擦了擦嘴,才将在她手里显得很小的纸张拍在霓的手上。   她问:“这是你给老子送的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另,霓可以被视为一个进阶版的恶魔术士 第23章 ch.13花环   霓有些厌烦,叉起土豆一边咬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都说了不是我的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她叹了口气,冷漠说道:“是我的东西,而已。”   “拐卖幼女是犯法的啊!”   女人以超大的音量抗议。大家纷纷以惊异的眼神盯着霓,令她最终败下阵来。她打了个响指,释放了个缓声术,这才探过头去严肃的警告这个肯定有8英尺或更高的女人:“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你活那么久就是活到肌肉里面去了吗!”   女人那对褐色的大眼睛显现出委屈的神情,她以即使结结巴巴也显得像是在吵架一样的声音说道:“可是,我本来就这么大声音啊!这个没办法啦!”   霓叹了口气,以妈一样的口吻低低说道:“蜜缇拉,你啊……对了,我上次给你的那个项链——”   听她那么一说,蜜缇拉立刻将脖子上的项链交给她。她检查了一下,随着时间流逝,果然是魔法失效了。她再次恒定好法术,交还蜜缇拉。对方佩戴上之后,声音变得正常了许多:“哎哟妈呀这下就好多了,那群人老是说我声音太大,有什么办法嘛!”   当你是个8英尺高的巨人混血儿的时候,有些东西的确比较……微小。霓想着,将揉得一塌糊涂的纸拿回来,在指尖点燃。蜜缇拉下意识的缩了缩,想要躲避火光。   她喃喃自语:“我不喜欢火。”   霓闻言冷笑一声:“多亏之前你也不喜欢,不然我早就被你直接一拳砸中了。”   蜜缇拉瘪瘪嘴,有点泄气的玩弄自己两边的小辫子,她低声嘟囔:“那不是,这啥,看你挺强的,谁知道你那啥嘛。我不是道过歉了吗!”   眼看话题要飞往别处,霓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以指尖敲了敲桌子,试图扯回话题。   “话说回来,我叫那家伙找的是他的导师,怎么把你给找出来了?”   女巨人听到她那么问,显然很高兴,她一拍桌子——小东西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把猫布偶扔出去,霓再次冷静的把桌子推回去。她说:“我瞅着他在门外站着,我一看,这不是你的字吗,太好认了好不好!我就出来了。”   “那不是给你的啊。”   虽然隐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股不满,霓也还是冷漠的回答。她再度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如果说霓这个生物这辈子最怕什么,就是打不死又杀不掉的某些不可控变量,比如这个身体强韧到可以媲美武僧,但是却是个圣骑士的巨人混血儿。   “蜜缇拉。”   她叫了叫这个认识一千余年的女人的名字。对方兴致勃勃,杏仁一般的褐色眼睛盯着她。她严肃而认真的说:“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蜜缇拉几乎没过脑子就回答:“信。你从来都不骗我。”   霓一拍桌子,叫来服务员买了单。她搂着满脸迷茫的小东西,和蜜缇拉走出到街口,指着诸教庭苑说:“那你先把我带进去再说。不准扔。”   她回头看见蜜缇拉一脸尴尬的站直身体,总算庆幸自己还记得这件事。   ————   将要进入夜晚的时刻。有谁走在缀满了蓝色风铃草的小路上。蜜缇拉扛着自己的巨剑和比那更大的盾跟在后面,一脸轻松,倒是前面的女人脸上似乎是永远铭刻了不悦两个字,紧紧的皱着眉头。   “你进来该不会就是想看咱们这的花吧?”   她问。于是女人转过头来,那张白皙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严肃的表情。她的手旁拉着的小少女有些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她伸开另一只手——   女人以及其暴躁,不符合她温顺脸庞的语气说:“看个屁!老子没那么好闲情。你们昨天那批人呢?——我是说,你们那群102届的圣骑士毕业生。”   蜜缇拉想了想,以实诚的口吻说:“真的不知道啊,你知道我又不管这个。我都在训练学徒和教导肌肉拉练。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古神。”   女人简单的说出一个词。她猝然一惊,声音不可以抑制的拔高了八度:“是谁?”   那对金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金的暗淡,金的毫无美感,但是那眼中寄宿着从来未曾停止过的燃烧的欲望。那是名为“杀掉”的欲望。她以古怪的声调不和谐的说出:“已经不是人类的,所以我可以杀掉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在这里杀掉的话,我还是很麻烦的啦。”   蜜缇拉直接提出抗议。女人叹了口气,肩膀又塌下来。她以饱含不想惹麻烦的懒散语调说道:“很烦啊。以前的话直接打进来不就好了吗。”   “所以你和我说嘛。我可能还比较好处理一点。”   “和你说你会怎么做?”   蜜缇拉想了想,双手一摊:“宰掉吧。”   “有什么区别?”   “有啊!我杀人不会被骂被怀疑,你会。因为你的名字是霓。”   霓以颇为古怪的眼神看着蜜缇拉,怀疑的说道:“你是不是在施收神恩的时候被不知不觉地附赠了一个聪颖智慧?”   蜜缇拉朴实的摇摇头。她叹了口气,心想连她都能知道的道理,显然自己实在是过的很反派。她在2000岁生日的时候也是那么想的:一个反派!   总有人觉得自己是个反派,就好像总有人觉得自己应该当英雄一样。在她叛逆的时期,她连空间都撕碎过,但她觉得很无聊。活着干这些事情很无聊。幸好由于某些原因,她暂时还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   世界人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暂时被一根比较粗的绳子栓住,全世界都应该叹口气。   她想了想,伸脚踢开路脚边的小石子。路正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背后,一有什么变故警觉的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是油亮的金色,熠熠生光,好看的像还未破碎的蜜星。   霓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蜜缇拉看的好奇,也想摸,但小东西一下钻到了霓的手臂底下。蜜缇拉很老实的没敢动,她知道霓很容易生气。   霓说:“当年那个,你的师傅……叫什么来着?”   “瑞文啊。咋,他都死了好多好多年了。”   霓翻了个白眼给她,但还是没吐槽。蜜缇拉性格虽然大条又毫无心计,但是却一点也不念旧情。她接着说:“就是他啊,他的里面有个儿子,叫啥的,他女儿——”   “他女儿啊,咋啦?”   “你脑子是不是有冲水按钮。我刚刚说过啊。”   “什么,你说那个人是个和古神联系的玩意——”   霓发出长长地切一声。她语带威胁的说:“你们眼皮子底下有个变成恶魔的圣骑士,还怕有个和古神说说耳边风的人?”   蜜缇拉急急忙忙跟上走的几乎肋下生翅的霓,她那大脸上写满了“虽然我真的很想说不信但是你这人从来不骗笨蛋况且我还是最笨的那种”的表情,霓对她的自知之明点点头,越发觉得她是去献祭了什么眼魔的脑组织,怎么几百年过去能聪明那么多。   她说:“你这么聪明不好。这样你要是算得清百位加减了,你会发现你欠我很大一笔钱。”   蜜缇拉不以为然:“我也没钱还。我工资被拖欠了好多年了。”   霓这边打起收纳一个圣骑士心思,那厢蜜缇拉像是知道她心思一样,义正言辞的说:“我才不去。我本来就没钱拿,有钱拿开开心心,没钱拿我也过得下去。”   她作为古时期的圣骑士,算是看着纯洁之盾成长的一个长老,自然早期也和古早的圣骑士一样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她又体型格外大,马也非普通的马,花钱自然格外多。   但她这人就算是饿的去给自己的天马打马草,也绝不给霓干活。原则坚定到硬的就像她老家的那些金刚石,烧都难烧。   霓和蜜缇拉这时候已经快走到花圃尽头。种植着蓝色风铃草的渐渐变成树篱笆。她们俩心照不宣的掉头往回走,路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滚进草坪里。她不服气,再度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霓悄悄放缓了脚步,缓声道:   “总之,就是这样。我接到我姐的任务,要我带着这个小东西去找点乐子。”   对于霓来说,这就和费尽心思潜入一样,是仅存的一点乐子。蜜缇拉觉得霓实在是活的没什么意思,以一种可悲的眼神看着她。   霓感觉到了,说话都凶狠一些:“你什么意思啊,这种眼神。”   她叹了口气,自觉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看见故友就开始形象崩坏,非常不好。曾几何时她还是个严肃的人——但是某些时候这种凶狠实在是不堪一击。   她蹲下去往花圃里揪花。蜜缇拉气急败坏:“这是我种的!你妈妈!放手!”   “我就是知道是你种的我才摘的。就你带来的种子是这个颜色的。”   她给路头上戴了一个花圈,消去耳朵之后的路显得有些局促,扭捏着让霓戴上了。蓝紫色的风铃草在她的脑袋上长出了一圈花,看起来有点古怪。   蜜缇拉看她完全没心机去做别的事,干脆没理这两人,掉头就走。   走了半路霓还没理她,她又风风火火的回头把霓拉出来:“你奶奶,你就想急死我。快点,带我去指认那个玩意!”   霓把小东西抱在怀里,不咸不淡的说:“急个屁。你都活了那么多年了,还急。现在那群肉鸡全是暗中埋了诅咒,你和我都不懂任何一点解术的症状,更别提怎么告诉别人了。”   她瞄了一眼天上。天上什么也没有,除了闪闪发光的圣光。但是她就是知道了什么,非常自然的伸手一指:“你们后院那个花园能不能整整,都种出邪神献祭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蜜缇拉256cm 第24章 ch.14露娜   蜜缇拉骂骂咧咧的说着怼您妈提着小铲子走进后面小花园时,霓以严肃的神情转过身去。   有谁站在花园的另一头……实际那么说也不对。本来那里的应该是走进花圃的一个拱门。但那却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喷泉,如同倒影。世界宛如在她的脚边被折叠,成了一个镜中世界。   空间如同覆盖轻纱一样,呈现不详而诡异的紫色雾气。   她没说话。   在寂静万分的空间中,只剩下她一个人。霓丝毫没有要动或者要说什么的意思,只是冷漠的看着前方。显然对方知道偷袭没什么用,所以也只是从前施施然的走来。   霓以比那覆盖的雾气还要深沉的紫色眼眸打量对方。她审视了一番,双手抱肩啥也没说。倒是对方叹了口气,说道:“名副其实。”   她不可置否:“那你一定听到的不是我的传闻。怎么?鲜兹尔克没和你说?……还是你们根本没什么交流?”   如果她是古神,一定告诉所有信徒:千万不要惹这个名为霓的,死记仇的,还从不考虑手段是否适合总之就是要把你撵出去型的恶魔。多年来严肃而狠厉,名为差点打到人家家里的行为看起来还是很有效,至少在这一起之前古神已经很少公开露面了。   鲜兹尔克女士公认被霓痛打的最惨,不然也不会看见是霓慌慌张张的丢下宿主就走了。   听见她那么说——对方陷入沉默。‘她’那曾经鲜红的眼里现在什么也不剩下,只剩下了一片令人感觉恶心而怪异的灰色。那灰色遍布整个眼球,中间什么也没有。   ‘她’曾经有着“人类”的身躯。但是现在整体的比例诡异而失真,躯体被拉得极长。手却好像毫无摆动的幅度,耷拉在脑旁。在霓的注视下,那怪异的身体发出如同干木材断裂的肢体断裂声。但是,那看起来是有粘度的液体,慢慢地流淌在地面上。   意识到对方并不想和自己说下去,霓于是从包里拿出火石,含在嘴里。她嚼了两下,突然觉得有股时间穿越的风味,不禁轻笑出声,从嘴里喷吐出名副其实的火焰。   “我不太喜欢打架,”她说:“一般来说,我喜欢称之为烧烤。”   从她的指尖点燃了看不见的虚光。对方好像意识到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那散的极开的阴影粒子一般的触手缓缓地裹过来,却不敢靠近。   霓伸出手。   这里的伸出手确实是指她伸出了手。   但是她光凭手,却抓住了远超她手臂长度的触手中的一段。   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可抗力,将那正要直接断掉这一截触手的某样事物紧紧扼住,它仿佛被固定一样凝固住了。这一瞬,霓的手像划开豆腐一样轻松的切入它的内里。   在那就快要接触到它的心脏的下一瞬,于电光火石之间,内里却爆发出大量的圣光。宛如被谁扔了一个炸弹一般迸裂出来的圣光,如同在这个昏暗的世界瞬间挂出了一个小型太阳一般。   “——”   纯粹的如同提取出来的圣光燃烧完毕瞬间收缩,在那黏糊糊一般的阴影粒子生物上烧出一个大洞,想必也对它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它那巨大的粘合块状物扭动着,仿佛在表露什么表情。   霓简单的拍了拍头。被烧成灰的衣服纷纷从她身上落下,但她身上毫无一丝受伤的痕迹,只是肤色变得更加深褐色,如同被烤焦的虎皮蛋糕上的斑驳虎皮。   但她本身就不需要衣服。   霓只是,再度伸出了手。   ————   半晌之后,蜜缇拉揪着小水桶(对她而言的小)跑过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霓啥都没穿站在花园中和天体会一样,路用两只手紧紧捂住眼睛。她条件反射一般把整个水桶的水向霓身上一浇,嘶的一声白烟布满了原地。   霓以死鱼一般的眼神回望她:“你为什么总是能够找到水浇灭我?”   蜜缇拉尴尬的摸摸头,随即意识到问题根本不是这个,大声说道:“问题是你为什么又什么都没穿了吧!”   霓以平静无波的眼神看了她两三秒,肯定似的说道:“是哦,总是烧掉衣服也挺麻烦的。下次还是把衣服也变出来吧。在市中心裸奔不好和姐姐解释。”   她摸出衣服在穿的时候,蜜缇拉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指向在她脚下比死鱼还惨,快成虾子状的女人:“这是谁?”   霓诚实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不是我要找的人。总之被我烧了。”   依照她这个和做了个烤鸡没什么区别的口吻来说,对方现在只是衣服烧没了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蜜缇拉蹲下来查看这是个谁。看了两秒,她才想起这是谁。于是她问道:“这孩子袭击你?”   “我看起来像没事会去掠个少女来脱光光放我脚下?”   蜜缇拉以微妙的眼神瞥了一眼路。对方仍然捂着小脸,脚以不安的姿势站成一个内八字。虽然霓衣服算是烧的连灰都没有了,但她身上素白的小裙子和皮鞋一点烧焦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花环都整齐的环在她的头上。   她于是肯定的说:“你会。这孩子不是我们的人,但是她我见过。”   “谁?”   “我们里面某个人的双胞胎姐妹,来过我们这。”   “斯黛拉?”   “哦,你要找的就是她啊。这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名字叫露娜。”   “难道还有个哥哥叫阿波罗?”   “那好像没有。”   两个人进行完对话,蜜缇拉拎小鸡一样拎起露娜,四人一龙一起往建筑里面走去。蜜缇拉不爱问霓为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问了也无济于事,霓想怎么做,最好让她去做。   而且,就算有什么异议,霓也照样我行我素。她就是这样的人,而不是因缘什么。   因此直到一群人坐在她房间里(一躺一趴),她给大家烧好了奶茶之前,她一句话也不问。而霓十分有默契的拿起她早就准备好的黑糖加进奶茶里之后,她才盯着霓看。   霓眨了眨眼,问道:“你想从哪儿听?故事。”   蜜缇拉抱起一个抱枕,坐在自己的床上,表情认真:“最好是全部。”   “那要说很久哎。”   “不是你的全部,是这个家伙有关的事情的全部!”   她把绣着胖乎乎天使的抱枕差点捏成超重天使,严肃的指向还昏迷的虾子状的女人。她一头黑发剪得极短,要不是有胸有屁股,估计很难看得出是个女人。刚刚估计被烧了一顿,现在浑身脏兮兮的,头发黏在一起,不过倒是比之前那一大块史莱姆似的玩意好多了,至少明显看得出是个人样。   霓好笑的要死,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说:“那你也要听我从头说起。”   蜜缇拉颓然耸下双肩。   她说:“你说吧。”一边找出另一个枕头往背后一放,看这意思是准备长期战斗在第一线了。于是霓就从头说起:“我姐叫我出来处理点事情,带着这个小东西一起。”   蜜缇拉眼皮都不翻,奇道:“你怎么又——”   霓竖起食指,让她闭嘴。她乖乖闭嘴,这次总算听霓从稀奇古怪的马车旅行,到闹魅魔的宅邸,然后到变成圣骑士的小恶魔,还有搞不清情况的另一个圣骑士,以及最后过来找人算账反倒被人找上门来。   听完之后蜜缇拉大松一口气:“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那么好脾气,给人抽了老底还非常淡定骑马车过来找我聊天,原来你要找的那个导师就是那个小恶魔啊。”   她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怼特么的那人是个恶魔???”   霓不得不佩服这人可能长的太高神经也太长,叹了口气以表自己知道了,把奶茶喝完了。蜜缇拉给她续上一杯,风风火火提了剑正要出去,霓把她给按住,也给她递过去一杯奶茶。   “你什么意思?”她问。   霓以看犯了愚蠢罪的罪人的眼神看了她一会,才叹了口气。   她说:“对方都把自己姐姐扔出来了,如果真的有把握的话,何必这样呢。这孩子不过是个牺牲品……一个棋子。估计本人早就逃走了吧。”   “毕竟是一个失败品,嘛,也自然……”   她伸手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路正拿着有她手臂那么长的瓷勺子搅着里面的糖,很有友情分享爱的还给芬德厄斯舔了点。最近都在蹭小东西口粮的芬德厄斯眼观爪爪观尾,在路的身上摊成一条直线,以表冷漠两字。   蜜缇拉干脆打断这人的哑谜:“你就说要干嘛吧,我揍就是了。”   霓对这狗腿行径很满意,点点头,言简意骇的说:“现在我们去抄家。你把锤子拿上就行。”   蜜缇拉伸手从床下掏出个锤,足足有她大半个身子那么长,锤身朴素却光滑,想必用的很多。两个人和芬德厄斯说了一声,拎上小鸡似的露娜,一股子寻仇一样的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母亲节,延迟了。 第25章 ch.15联络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为何,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一点也不觉得怀念,总之充满了无聊事情的童年。在睡梦中又热,又不舒服,她猜那是因为地下空气不太流通的缘故。   但是,梦里除了一如既往顽固的父亲,和变得模糊的姐姐之外,好像总有一个人参与在她的生活中。无论是在自家的训练场里训练,还是在各式各样的旅程中,或者是于无梦的间隙中浮沉,总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冷漠而淡然。   那颜色有一丝微妙的熟悉。   她醒了过来。她看见了眼睛的主人,她被确实的注视着。   斯黛拉有那么一刻甚至以为自己茫茫然五十多年如坠梦中,浑浑噩噩不过是华胥仙国南柯一梦,梦醒时□□体连醒都醒不过来。   但她确实是‘醒’了。紫眼睛的恶魔拿着一大沓纸坐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的以半边眼睛看她。她才确实意识到是恶魔在注视着她……她的梦境。   她头痛欲裂,低低说道:“你在偷窥我的梦……”   恶魔嗤嗤发笑:“我不想看。是你的欲望太强烈而已,我对人类的梦没一点兴趣。”   她接着以毫不留情的口吻说:“你被捕了,这是罪状书,看完没什么要辩解的就签名吧。”   斯黛拉拿过那一张薄薄的纸。头疼仍然残留在小脑后部,带来像是被打了麻药一般的麻木的反应。她以几近是看八卦小报纸的冷漠神情看完,在罪状两处游移片刻,拿过旁边的笔签了名字。   恶魔注意到她的签名,状若无事的指了指:“签姓。”   她叹了口气,补下瑞文一词。恶魔拿回罪状书,按下印章,随即罪状书片片飞起消散。在那一刻,她感到耳后变得火热而疼痛。她咬牙承受着,直至那份痛苦消失。她知道那是被刻上了罪人的条纹的象征,但她什么也没说。   恶魔没有离开。   斯黛拉刚要抬起头问有什么事,从门的那边砰一声传来谁撞到门框的声音。她抬头看见是导师蜜缇拉揉着脑袋神色狼狈的走进来,手里提了个凳子,另一手提了个茶壶,样子一点也不像走进恶魔的大本营。   恶魔示意蜜缇拉坐在她身边。而蜜缇拉也毫不顾忌的坐在了她身边,从一边的桌面上拿起杯子给她斟上。看杯子的情况,两个人刚刚应该就在这里喝茶聊天。   从杯子里飘出一股蜜缇拉自制的奶茶的味道。   这令她很是怀念。蜜缇拉每次都会在奶茶里面加苦苦的黑糖,很好分辨。这时恶魔正往杯子里大量的加那种苦到令人发抖的黑糖,她抖了一抖,不敢想象是个什么味道。   恶魔看她那样,从不知哪掏出个透明的杯子,装了杯奶茶递给她。   她握住杯子,仍然陷入沉默。这时蜜缇拉拿过恶魔手里其他的资料,顿时大呼小叫起来:“你又从哪来的这些?”   恶魔老气横秋的扬着资料说:“大数据时代,亲爱的。”   随即两个人不约而同转了过来。斯黛拉后颈微微一缩——她知道是时候交代一些东西了。   蜜缇拉随后看向微微有些不悦,尾巴摇来晃去的恶魔,问道:“我先还是你先?”   “又不是你情我愿,这个没关系。”   于是蜜缇拉稍微有些尴尬的抹了抹鼻子,却首先和恶魔说起来:“那我先说了啊。这孩子——”   “不,让我来说吧。”   虽然对导师与这个恶魔熟识觉得非常奇怪。但她现在感觉不到太多情绪,只是单纯的想阻止对方说出自己的事情而已。斯黛拉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发出叩的一声。她接着以小学生读作文一样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   “……我叫斯黛拉。斯黛拉-瑞文,曾经就职于纯洁之盾。”   这句话表述的是过去式,意识既是她现在将自己和蜜缇拉撇的一干二净。她没有抬头,机械式的继续说道:“我的家族是传统的圣骑士家庭。但是其实我们有着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传统。”   恶魔以手作笔,写了一点什么,随即以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她便接着像上了发条一样读下去:“我的祖上是以人之力达到天使之身的天使骑士,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迈过人之一线。他一生在追求的是更为超过限界的事物。”   恶魔叹了口气,说:“他神经病啊。当个人不好,非要去当天使,当了天使又觉得天使不好,居然抛下天使不做变回人,他到底想干嘛,变恶魔?”   因为她的身份关系,不知为何说出这类话格外有信服力。   蜜缇拉此刻抱着一罐子蜜制酸梅嚼吧嚼吧,毫无怀念意思的说:“你别说啊,反正也当不了神,你看就和升不了职一样,不如考虑一下别的工作啊……人都是想升职的嘛。”   恶魔回以你闭嘴的眼神,同时拿起一把酸梅塞进她的嘴里。   她伸手指指斯黛拉:“你继续说。”   “实际上,我的祖上崇拜着某个存在。而我们祖祖辈辈都以召唤那个存在为追求,不断地在寻找能够召唤的方法与材料。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成功过……”   “你们这不是很成功吗……”恶魔此刻也拿起一堆酸梅嚼吧嚼吧,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你们想召唤天穹的——”   谁知斯黛拉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并不是,但是您是不会理解的。蜜缇拉大人倒是可能会理解吧……”   蜜缇拉半天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恶魔卷起资料轻敲她的头:“别打岔。总之你们东凑凑,西收收到底想召唤谁?别告诉我是——等等,你们难道是……”   她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蜜缇拉好不容易吃完,毫无自觉的接着问下去:“瑞文有崇拜过谁吗?我怎么不知道啊,不可能啊……”   她若无其事一般掏出个本子。这个本子看起来有点眼熟,是褐色的封皮,上面加固着魔法,因此过千年而不坏。总之她拿出本子翻了好几页,看了半天,然后嘀咕着不可能啊关上书本。   顺带一提,恶魔仍然还在微妙的恍惚中,她的腿还在微妙的后移。   “你们是不是产生什么误会了,那时候瑞文不要说天使了,连神都不放在眼里啊。怎么可能崇拜——”   恶魔抓起一大把塞进她嘴里。其力气之大,甚至把蜜缇拉足足400公斤多的身子一把儿按倒在地,发出好像被打桩机砰砰撞到地的声音。   然后恶魔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伸手指着她(手上还燃烧着一看起来就很不妙的火焰),声音冷漠而具有压迫力:   “那不重要。召唤谁都不重要。接下来我有几个地方要问讯你,请如实回答。”   她虽然说的不急不慢,但是那股张力却弥漫在话语中,令斯黛拉情不自禁的加快语速:“是。”   恶魔翻开下一页,继续问道:“首先,你们这种行为持续了多久?”   “自从祖上过世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寻找方法。开始召唤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谁教你们召唤的?”   “我们一直有人……没有成为圣骑士的那些人,负责联络。但是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需要召唤古神的地步,我也不清楚他们。他们……。”   古神无法通过某种介质传递信息。但是那最后还有一个方式,即是人。人的思想可以联系古神——但卷轴或任何一类书卷式的玩意是无法联系古神的。如果不是突然被古神选上,那大多数都是家族传递,这符合事实。   恶魔叹了口气,冷静的说到:“所以,那天晚上在庄园的那是?”   “是我的姐姐露娜。她是这一代的……联络者。”   “方法也是你们多年圣骑士生涯收集而来的吗?”   “不。准确的说——近几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从哪知道的?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知道什么?”   然而斯黛拉不再说话了。她好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一下子完全安静下来,连动作也减少了。她好像被放置在那的人偶一样一动不动。坐起来一直不敢吱声的蜜缇拉愣了,悄悄推了推恶魔:“她这是干嘛?”   恶魔撇撇嘴,突然出手。   她伸手的动作非常娴熟,但是却很自然,自然的如同为斯黛拉拂去头上的灰尘。   但是她实际上是伸手就把斯黛拉的头按进被子里一顿摩擦。其下手力度之大,摩擦角度之刁钻,看得蜜缇拉啧啧称奇。最后她放开手的时候,斯黛拉头发完全揪成一团。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恶魔。但是恶魔好像完全没解气,伸手抓住她的脸往墙壁上按去,像老年人滚健身球一样至少滚了十个圈以上,才松开手。但她滚得手法很娴熟,斯黛拉脑袋完全没受伤。她被揉的昏天暗地,差点没吐出来。   “快说。”   恶魔以冷酷的口吻说出了一个词。而斯黛拉不幸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违抗这个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魔法。并不是揉脑袋的效果。 第26章 ch.16刨冰   “总之就是这样。”   “就这样。”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余后说话的人瞪着漂亮而无神的眼瞳看了至少一分钟前者。她穿着简单而舒适的睡裙,水色圆点的棉织布料,边上有漂亮的荷叶边。从裙子的轮廓下能看得出她丰腴而结实的身体。一双白皙而充满力量的腿摆在桌面上,从某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裙底。   但是前者眼神根本没往那儿去。她挑长儿的眼睛仿佛永远凝固着令人心悸的火焰那样,但是她现在望着某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什么。——旁边还批注着什么字。   她开口以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   “对啊,就这样啊。”   她此刻双手抱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季恨铁不成钢的抓起单子摔到自己的妹妹脸上,结果砸个正着,发出沉闷的啪一声。但是霓很显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上甚至还露出“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欠揍神情。   于是季真的揍了。   她扑上去一拳就按住霓的太阳穴开始转。霓被转的嗷嗷直叫,连声说“我要喊安全词了,哇!”一边才好不容易从姐姐的手中摆脱。季坐在她的小腹上,以居高临下的脸看着她。   季说:“我们没有设定过安全词。”   霓将报告捡起来。那些明显离得很远的报告也被她不知以什么方式收拢在手上,稍作整理又变做一沓。她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说:“那我们现在可以设定一个。”   她的衣领被季扯在手上。   季那似乎绝对不会动摇的脸如今也完全覆盖在冰霜里,但她却是很坚定的说:“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字。不做完工作你不要想走。”   霓的脸刷一下变成了晚/娘脸。   ————   地下帝国统一使用的这份报告书,之前有说过,这是一份包括了种种你可能会用到或者一辈子都用不到,甚至匪夷所思的填写框的报告书。如今霓就趴在季的宽大木桌子上,苦眉愁脸的拿着笔在写报告。   不用手写她写出来的东西稍微正常了一点(钢琴家的小指甲那么一点),但是绝对不能算工整。她趴在那就和明天就要交作业但是还没写完的小学生一样,写了半天才一点点,字还写得超级小,妄图掩盖自己写了很少的事实。   而季就坐在桌面上,目光灼灼的看了她足足有半个小时多。   她艰难的翻过脑袋,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跳起来。季以目光冷冷的锁定她,她说:“我还没和小东西说。你和她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   今晚不回去的意思就是她要在这里和报告奋战一个晚上。季极为难得的叹了口气,倒是转身出了门,估计是上楼去了。霓继续在报告中挣扎了约三分钟,季就下楼来了。   她怀里搂了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表情很是惊恐,估计完全不明所以怎么突然就被带了出来。   “你工作。”   季把小东西往地上一丢,眼瞅着霓蠢蠢欲动,立即以冷漠回应。小东西站在地上大概花了3秒钟理清事实后,立刻选择了霓,屁颠屁颠的跑去桌子旁边。   霓把头换了个方向,以免被小东西看见自己的字。她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于是她抬起头来:路在她脚边窝成一团,脑袋靠在椅子扶手上,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霓把她从腋下抱起,放在自己怀里。   她蹙眉道:“你还是婴儿是不是?都睡了多少个小时了?”   对方只是发出轻哼声权作回应。霓叹了口气,继续抓着笔写下报告。   在空白而干净的页面下,她以稍微整齐一点的字在另一个框写下了开头:“在丰收季49日,我收到任务指派前往城下町调查事件,”   她写完逗号,顿觉人生简直过的太失败,连这个都要自己写,不由得垂头丧气的将脑袋搁在路的脑袋上。路一下子惊醒,不明所以的到处张望。   她起了兴趣,把笔塞进路的手里。对方吃力的握住笔,转头以干净的像花生油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霓轻声说道:“你会写字吗?”   路不确定是什么字,但是还是点点头,表情十分犹豫。犹豫的成分可能是字同样写的很难看。   霓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白纸,教她写恶魔语。由于用的是魔力笔,即使路毫无魔力也没关系。她认认真真教了快40分钟,季给小东西拿来热水才发现。   她毫不留情直接用手圈出错误的笔画,然后以优雅的如同书法大家一样的草书写了一遍字母,让小东西跟着自己的字体写。最后她才转向霓。   她说:“很难。”   这句话是问句,不过只有霓才能顺畅的解读这是什么意思。   霓以百无聊赖的人类语回答:“很难。”   季摇摇头,其中的感情要素不会比人类注视蚂蚁更多一分。她把热水放在桌面上,嘱咐道:“记得让她喝。”   “我知道了啊……你什么时候要?”   季脑袋稍稍偏了大概是一分毫。她说:“明天天亮前,必填项填完。”   ————   路窝在对方热乎的有些像温泉的怀里,暖洋洋的,特别容易犯困。   但是她觉得这个要是和霓说,或许会被打。况且也不能说话,所以没必要考虑。但她实在是很困,以至于老是睡着。   在——她的怀里。   对方怀里有一股子怪异的,淡淡的硫磺味,还伴随着一股来源于她身上的不明味道,闻起来不知为何令人脸红心跳,不能说好闻,但是绝对不会觉得难闻。   在对方怀里睡着,会有股安心的感觉。   无法想象这人是恶魔。无法带入自己是被豢养这件事。   但是醒来的话,就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如果可以一直睡着……不过没那个可能。睡着一定会起来,这是人的客观事实。   所以她并不抵触不能说话这件事。能够把自己的真心隐藏起来是好的。即使被当作幼犬,有人爱着也是好的。即使明知道那是虚假的,也是好的。   既有饮鸩止渴,又怎么怕有多毒呢。明知一死也不惧,只是渴到了灵魂尽头。人类总是这样的,人类就是这样的。   路没有多想。季的办公室里有着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刺眼的光亮,大约很适合写文书。她昏昏欲睡,脑子里闪过自己在女子监狱看的书,有着干净整洁的页面和纸质的味道。   大家虽然脾气一概很暴躁,但是能看书的时候心情都比较好,也比较爱惜。   书中虽然肯定没有帅哥,也肯定没有好吃的,至少有点新意思,大家看来看去都是一个脸,不如看看书。况且书打发时间极好,路也爱看。   她模模糊糊想起某本书,上面大概是讲了一个童话,里面有恶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躺在一个恶魔的怀里的时候想起这个童话,但是她就是想起来了。   里面的恶魔是个坏人。   为什么是个坏人不知道,反正恶魔在里面是个天生坏蛋,非死不可的那种。它引诱了勇士,引诱了神父,甚至引诱了国王。   路在越来越深沉的困意中,以几乎是毫不思考的思绪考虑:“如果他们有人爱着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恶魔骗了?”   要是霓听到,肯定无奈的敲敲她的脑袋:“这和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此刻霓被报告折磨的要死要活,完全无心在乎她的思考。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奋笔疾书,仿佛天亮之前不写完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不妙到令她都头皮发麻。   不妙的是,还真有。   所以她一边咬着手指一边奋笔疾书,总算在天亮前差三刻写完了。其中涵盖从她一开始去往庄园,到差点把人家庄园炸了个飞天,然后到跑去和蜜缇拉会面,指使蜜缇拉磅磅的把人家的圣光祭坛敲掉,然后把同伙一概三人给抓回来,审讯得到的结果全部写上,还慎重的附上各类证物报告,包含她从庄园里挖出的诅咒物,地下收缴的所有石床,以及人家全家被抄之后各类资料,恨不得再附上清单。   她总算写完,浑身散架一样瘫在椅子上。路眼神迷茫,也许是耳朵就快长出来了,样子十分不甘。她觉得特别好笑,就好像小孩子在和困意做斗争一样,于是伸手从她的额头抚摸而过,把她的刘海揉的乱七八糟。   她说:“你啊。”   路闭着眼睛,脑袋像跟随一个不可捉摸的蚊子轨迹一样晃来晃去,看起来比她熬了一晚上还可怜。她敛着笑意,充满不知为何的愉悦心情的把徽章往报告上一按,将报告送给季之后,心情很好,准备亲自下厨。   正好季走出来,看她找出围裙往腰上一围,表情有那么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精彩成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歪头示意自己冰箱早在几百年前搬到客厅了。   她顺便解释了一下:“可以拿冰棍吃,很方便。”   霓回给她一个白眼:“吃冰棍太没营养了,要吃我给你做就是了。”   从季那淡如雪地初梅的好看嘴唇边,绽放出一个宛如雪融后春天一样笑容。   她带着那注定似的微笑,淡然说道。“好。我要吃刨冰。”   霓从玻璃门那头回头,愕然骂道:“你他妈能不能不吃冰!你就是个冰系的恶魔,还吃冰!”   作者有话要说:   晚   娘   居然是屏蔽词。为什么?????? 第27章 ch.17冰棍   到了第二天法力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后,十点准,监狱准时开门,瑞文一家子作为古神联络者被关押在前头。半是疯癫的父亲被关在最前面,眼里的璀璨几乎分分钟能放出光来轰炸监狱。但是监狱门口两边的两位一点表情都没有。   左边那位叫司空,是位奇美拉,生平第一爱好是收集别人的生物样本,然后嵌入身体里面。他左边是穿着华服贵妇人,盘头发髻,尊容华贵。另一边是半龙人的样子,鳞片包裹健壮而粗壮的身子,尾巴从身子下露出来。他是霓手下的狱卒长。   右边那位叫灵矢,是炼狱鸦。此刻人型状态倒是比左边的狱卒长正常不少,但是看起来也不是个正常人,三对黑色翅膀如火一般照耀地面,亮的如同个探照灯。这两个人分别是狱卒长和副狱卒长,是这个监狱最高地位的两人。   两个人没有性别一说,此刻不知为何集体出来亮相,站在监狱两边做左右门神样。斯黛拉和姐姐同一个队伍,她低下头,抿唇不语。她什么也不敢说。   司空挥挥手,以浑厚的如同唱曲似的男中音说到:“按名单分排进狱,快点。”   灵矢展开名单,开始以既不大声,却非常清晰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念读名单。周围被隔开几米远的家属一大半还在和犯人说话,另一部分拿出相机拍照,留念难得时刻。这部分大多数没心没肺,家属进去要撒花的那种。   这时,她突然听到父亲吐字清晰的说道:“你们都是骗子。”   她如坠冰窟。从脚底如同有蚁轻啃,咬伤了后脑,令她全身发软。   她甚至衷心在那一刻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但她的手被紧紧的铐住。连捂住自己的耳朵都没办法,所以只能忍受。   父亲那曾经可能有过温柔的声音如今以坚决的口吻说道:“你们都是骗子。”   撕碎我吧。她内心的声音那么哀嚎着:已经一点也不能忍受更多了,疯狂或者是恨意,一点也不需要。把我的心脏掏出来吧,撕的我完全坏掉吧。   “你们根本都是骗子。你们说着有谁在指引,在这高塔之上,到底是谁在领导你们?”   他的声音很清楚。司空听到了,以妇人那面朝向他们。司空的这只眼睛里充满了眷恋缠绵徘徊之意,浓情蜜意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她以几乎是深闺怨妇那样的口吻说道:“你还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灵矢予以否认:“教育的问题。”   他们俩人说完这两句,灵矢继续念名单,司空继续点人头,完全没理这人。可能疯子见多了也能有这份淡定。斯黛拉从心底觉得厌恶自己,低着头不发一言。但是她的姐姐显然不觉得——她声嘶力竭的喊:   “你们都是骗子!”   她的脑袋古怪的拉长,但是显然没成功。镣铐上有着强大的法力压制,压制的她无法摇头。但她还是以古怪的嗓音像以前念书一样念到:“你们根本没有领导者!你们都是幻影!”   斯黛拉忍无可忍,从后方暴起,用手上的镣铐将姐姐砸倒在地。   即便如此父亲也没有回头。他早就疯了,他早就已经被折磨疯了。当然不会觉得羞耻,不会觉得可怕,更不会觉得疲倦。   但她会。于是她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她受够了。这一切什么都好了,别再让她看见了。   但是她看见司空平静的站在原地,以两张迥异的脸看着她,就好像完全没看见她暴起拿手铐砰一下砸晕自己的姐姐似的。他平静的说:“你不一样。”   这声音淡然而悠远,如同远古存在。斯黛拉的肩膀垮了下来,但她不太想认同这点。她本来想着能和大家都一样就好,但她事实上失败了。   不过,不一样似乎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有人过来把姐姐扶了起来,有人按住队伍的头尾继续行走,总之好像没人觉得这是个事。   她走了进去。   在阴影中,她不知为何好像看见谁的眼睛。   那是一对看过绝对不会忘记的眼睛。   那是一对灰色但是却泛着紫色,有着宛如永不能停息的岩浆怒涛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恶魔的名字。但隐隐中——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知道才好的感觉。   ————   虽然说自己的罪行被定罪为不正当召唤罪,但是仍然内心有着微妙的不适应感。那是因为自己想要召唤的存在不仅仅是古神,或者恶魔,亦或是天使这类东西可以概括的。   那是一个传说。   传说的意思就是如果要召唤的话一定要付出很多代价,然后也要用很多很贵的材料。虽然家里钱倒是不怎么缺,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召唤出来。那个存在……   为什么呢。   年轻的时候也曾苦苦思索。直至今年也那么想着。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在地底下任职,所以更加确信那并不是虚拟的东西。   因为现在就被关押在‘她’所统治的城市的监牢。   但是,问尽了所有和她交战过的古神,或者是天使,亦或是恶魔,完全得不到答案。   ——那个人真的存在吗?   在历史中的她,是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存在的集合,还是畏惧的现实的化名呢?   斯黛拉无数次询问自己。   她即使自己变成了小恶魔,赖以便利的召唤恶魔,但是却完全感受不到曾经有过那样的气息。   她换上囚服。囚服是黑色的,有着红色交叉条纹的宽松衣服,虽然不合身,但是很舒适。   在前面的是长而深邃的走廊。白色的,没有窗户,只有灯光。大家排着队,从这边穿过去。她默默的将衣服的袖子挽起来,裤子也挽起来。黑色的头发被剪的只有齐肩长短。   随之,隔壁的门被打开了。那好像是工作人员专用的门……吧。   大家像被毛球吸引的猫一样转过脑袋。   有谁站在门口,好似画于之框,平板的令人吃惊。但是她是鲜活的,鲜活而充实。她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集中在斯黛拉的脸上。   她以毫无感情,完全失去兴趣的小学生朗诵语调那样说到:“请您过来。”   并不是祈求句式或者是命令,相反,这人说出的任何一个句子,都只会是毫无感情的陈述句。   但是这样的句子也令斯黛拉的心狂跳起来。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现在正在名义上或者实际上也统治着地底的恶魔,也是允许圣骑士来到地底的存在。因此即使她经常被看到,却也引起了众人的注目。——也是那个人的姐姐。她很想问她是不是,那个人……   斯黛拉没有多想。她顺从的跟着完全没有理会她是否跟上来了的季走进了门里。   随之,对方递给她一叠纸。凭她的恶魔语来看虽然字写得不咋的,但是勉强胜在朴素清新,完整的表达了那天的事故。从角度来看,这是那个紫眼睛的恶魔写的报告。   长的挺好看的,字可一点也不像她。   斯黛拉打了个喷嚏,但是用手肘子捂住了。季没有因为这种事情动容一分,只是复读一般说到:“您确认是完全正确的话,那么请签名。”   她指向证人这两个字下的框框。斯黛拉接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出于多一份的好奇心,她瞄向了报告最下方的名字。她知道这不可能是恶魔的真名,只可能是一个身份象征的徽章,但是仍然好奇的看了上去——但她惊叫出声,纸卷啪声落地。   她惊魂未定的靠着墙壁。坚硬的墙壁,冰冷的墙壁,是铁做的,但是却一点也不能让她感到安心。季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伸手一抓,并没有弯腰,就把纸卷全部抓回手里。   斯黛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毫无可信度的声音问:“那是……?那是什么?”   季站在那。许久,她才开口,以也许带有温柔,也许一丝不剩的语调冷淡回复:“忘了她吧。这对你有好处。”   她伸出手,沿着她的额头细细理到鬓角,将什么抓于手心。   往复之间,那对早已恢复了蓝色的眼睛变得更加苍白。人类女性的唇如蠕虫一样颤抖扭曲,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季转身离开,伸手将卷子送往自己的抽屉深处。   其他的卷子会放在图书馆的档案室,公开查询。但这份不会。   出于某种担心她那么做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最近真是太烦人了,于是擅自决定出去买冰棍吃。   ————   因此在下一秒她就到了四公里以上的街边,径直走向小店去买冰棍。   主都的小店无论是新开张还是老店,全部都知道或者被通知过如果季来买东西应该怎么处置,特别是卖冰棍。季只买一种冰棍,只买一条,那就是盐水冰棍。   多得她多年以来只吃这一种,冰棍长期保持在热销状态,价格也水涨船高。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千万不能和她推销其他东西,也不可以拍照。整个过程的交流最好只有3句话:“多少钱?”“(按照实际价格说)”“请拿好。”,简单干脆的如同盐水冰棍就可以。   季并不讨厌和人说话,也不厌恶人类。只是重复同样的东西令她觉得很厌烦。   她无法表现如此丰富的表情,干脆全部拒绝。按照霓的话来说就是因为不爱吃凉面为了避免和人强调这一点的尴尬,所以直接拒绝去馆子吃饭的那种怕麻烦。   但是能让她什么都不顾虑的吃的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盐水冰棍,一种是霓做的菜。   但是霓已经好久没做菜给她吃了,于是她吃了可能有几百年的冰棍,聊以慰肚。昨天倒是吃了个痛快,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丝微妙的不爽快感。   季把冰棍咬碎。嘴里传来一丝涩味,随后是平和的盐味。   这种不爽快感就如同涩味一样。是吃冰棍必须忍受的东西。   于是她轻轻歪了歪脑袋。   今天……还能吃到吗。   在外人看来她严肃的思考着应该如何处置天穹的罪犯,抑或是应对行业商业化浪潮,但她实际上是在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段未通过打死我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有什么,难道觉得我反那啥?   请各位看见这段的理解一下:此段已经通过三次审核,请不要浪费网站资源 第28章 ch.18旧识   霓起来的时候倒是到了快要晚上的时候。小东西开始有点精神了,兴趣盎然的在旁边看图画书——面向幼儿,带动图,十分可爱。她偷偷儿翻动书页,样子专注。   霓没醒的彻底,板着个脸看了她半天,把她吓的不敢动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觉得好笑,但是仍然没什么精神。   ……原来宅还有这种功效?   她懒洋洋打个呵欠,逐渐醒神,于是伸手把小东西拽过来,揉了半天,一把塞进怀里。她想到明天就要继续出发,心情非常低落,有一种星期天预料到星期一上班的微妙感。   霓挠了挠下巴,浑身脱力似的闭上眼睛。   她不觉得放松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还没结束。所以还有很久一段时间她还得为此奔波,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她猛拍床板坐起来,把路吓得缩成一团。   霓抽出本子。那是一本红色的,漂亮的皮革包裹的本子,上面附有魔法,十分坚固,换句话说给芬德厄斯吞下去也一定不会有事的那种坚固。她打开本子开始写:   疑点仍然还很多。   首先,那孩子的证词仍然值得怀疑。说到底为什么她的父亲要攻击她呢。   其次,即使她所说的都是真话,那么他们又是怎么获得材料,怎么突然了解古神的召唤的呢。   虽然说不告诉别的继承者需要召唤古神这件事,可以解释为家中注重保密。   但是突飞猛进的研究和魔法能力,绝对不是这样的圣骑士家族能够擅长并保持的。   有谁在利用他们,这几乎是肯定的事情。   但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如果能够猜测到可能的目的,就能加以防范。   ……但我感觉他们正在窥视我。窥视我这个几乎早已存在于传说的存在。   想要召唤作为‘深渊之主’的我,是要做什么呢。   瑞文绝不会那么做。他虽然很不正经,又毫无逻辑,但是确实不会是那样的人。是谁欺骗了他的后裔……?而且他怎么可能崇拜我。绝不可能的。   她写完这一点,把本子啪的合上。她想:后裔。   她从未有过,想必以后也不会有的东西。她无法理解亲情,而与姐姐的感情更类似作战伴侣而不是姐妹。她们俩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对方可以收纳自己的所有,而不是几个闺蜜,一个床伴可以轻易代替的。她们俩之间的事情即使微小的令人难以发觉,也没人能做一个插足者。   她叹息一般说:“怎么可能理解。”   另一个前提是,她认识瑞文。   当然这个认识如果要问到底是朋友,还是熟人这种的认识的话,霓可能会毫不犹豫选择被打到猪头饼的这种认识就是了。她和瑞文的认识就是起源于瑞文需要进阶圣骑士的进阶任务:除去100个恶魔。   被选定为第100个恶魔的霓被追的鸡飞狗跳,烦不胜烦,两个人撕逼撕到天空失色,天昏地暗。霓单方面殴打对方,直到瑞文当了天使,她正以为肯定一辈子要当冤家了,结果提心吊胆过了两年这人笑嘻嘻给她送了张请柬,内容是他不当天使了,去结婚了。   霓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什么天使居然不能结婚,然后才意识到另一件事。   结婚不是一个职业。但是瑞文依然固执己见,为了结婚连命都不要了(霓后面才知道的),幸福了抱了孙子,过了三天直接嗝屁,还火葬,估计一辈子和恶魔亡灵打交道太多,还是害怕自己尸体被偷。   她又翻了翻本子,才发现已经过了一千余年,心想他们家也是够繁盛……居然还活的挺久的。这么扳指头一算,蜜缇拉也从当年那个长不大小石头也长的那么大了,但是改不了见霓就泼水的恶习,真是时光匆匆如白鹿过隙,当事人身上留不下痕迹,因此实在是没啥感觉而已。   人类命数短哉,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霓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的脑袋。对方缩成一团,眼睛亮晶晶的窝在她怀里。姐姐的房间有股自己房间没有的冷清气氛,但是感觉很放松。她带着明天又要出门的微妙情绪,也带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满足情绪,懒洋洋的窝在床上。   但她心底有一种惶恐感。一种不甘而微小的惶恐感滋长,就好像她应该再度窝回房间,便可以世事不问永远留存,就可以避免所有的杞人忧天一般的未来。   就好像未来真的张着大嘴要将一切全嚼成一块完全看不出的药渣,而且是连煲了三次,肯定没有回炉重造的机会的那种,烂到无可救药的那种。   她是知道的。   姐姐不会强迫她一定要去做。她纵容了自己的妹妹几百年,如今也不过是再一次尝试。做也好不做也好,姐姐只是想要她能够有什么去消遣。   但是她没想太多。   霓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拉了拉筋骨,发出嘎巴声。她回头看见小东西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两只耳朵顺从的贴合在脑后,显示她现在有点儿害怕,于是表示乖巧。   她于是沿着她的额头中线一路儿滑过去。小东西眯起眼睛,开始不自觉地摇摆脑袋,但幅度很小。霓小心的将她的脑袋掌握于手中。   生命。第一反应是这个,实在感觉很奇妙。   在这幼小的身体上,蕴含着一闪而逝,却奇妙的生命。那是恶魔绝不可能会有的,像流星一般的生命存在。用力就可以捏碎,因此更觉得生命是宝贵的东西。   但是对于她那样长久的生命来说,很难那么觉得。   华服多穿则如弊履,佳肴多食则如残羹,什么东西用了多了都是一样,绝不会去珍惜。是因为这样人类才如此怕死,亦或是因为这样人类才灿烂?   霓从未明白过人类。   ————   和她完全不同的是,现在的路完全没有在思考人生,而是非常贴切的在思考霓现在这个姿势是在干嘛??很像……很像在抚摸献祭用的颅骨……。   她反复确认了半天,确认自己肯定没有反骨,多的什么东西那就真的不清楚了,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不详。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摸人脑袋还摸的颇为严肃的,感觉像被拉进来做占卜的围观群众,在舞台上忐忑的以为对方可能下一秒开口就收四千八。   她瞄了瞄对方的脸。   与之前不同,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因此显得非常严肃。她的脸上有股淡漠的表情,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冷淡神情,路忍不住探过脑袋去。   惨了,有可能要交二五八万,她心想。   霓注意到她惨兮兮的表情,总算笑了一声,接着离了床边又走回来,嘱咐她:“明个儿就出门,做好准备。”   说的好像她能做什么准备似的……被提起来就带走的行李准备吗。   她滚在床上,表情苦逼。顺带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反应过来这里可能是季的卧室。这儿卧室带着一股“老子买的东西全都要扔过一遍才能用”的极简主义风格,床,桌,椅,柜,没了。   颜色是黑白灰,除此之外可以拿起来的东西不超过三件,分别是笔,纸,杯。   她觉得霓应该把姐姐带上去住,至少总有一个得落败——但她想了想,觉得霓的东西被扔掉就太可怜了,决意不去想。就好像她这么想了事情就一定得发生似的。   霓的房间里小东西多得很。虽然有些实在是有些古怪,但是摆放的井然有序,自成一体。她房间颜色虽然沉,但是卧室主题是红木的褐红色,浴室是石青色,客厅是黑白灰,生机勃勃。   她也想仔仔细细的看一下,不过目前还没有机会。   在季的卧室里就没什么好看的,因此看了一会很容易感觉的无聊。虽然说季的办公用服非常华丽,甚至有些过于奇妙,但是家里看起来绝对是那种T恤也只会买纯色的人。   她有点泄气,慢慢又开始困了。   虽然季把东西扔的七七八八,床还挺暖和。她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醒来就已经在霓的怀里被拎着当行李出门了,衣服也换了一套,用脚趾头猜,这是季的衣服。   霓手里提着个箱子。芬德厄斯窝在她怀里,睡得呼呼作响(她打死不肯去城市里面,之前回去居住地睡了一觉,估计是半路被霓抓了出来),三人此刻没有马车,正在步行。   路被裹在披风里,从里面冒出个脑袋,感觉很像宠物犬。   她脑袋被按回去了。霓轻声说:“安静。”   她无声翻了翻眼睛,决定不去反驳自己没法说话这个事实(实际上她也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这是两天一更!两天!两天((((   爱慕长久之时 第29章 ch.1异变   家庭法师是一种怎么样的工作呢?   如果非要写本书的话,可以写成一书架的目录的,那种“什么都干”的工作。总之,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你不会知道哪天家主会让你去诅咒别人,也不知道哪一天是小姐问你如何简便有效的驱除青春痘。还有一天,你可能发现家主变成头豪猪,也有可能某天你也成了豪猪……   总之,虽然家庭教师分三六九等,但是他们总是有一点特长的,即便是吹也行。   但是,不知为何,某些家庭法师显然非常奇特。   ————   今天刚来上任兼职家庭法师的这个人,她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霓。所有人都猜想这个名字并不是她的真名(也不可能是),而是一个绰号。总之,她是这个家庭的新的家庭法师。   她是过来辅导这个家族的最小的小女儿的。之所以会请来这样一个人,是因为在招工的时候,听熟人说这个人带着孩子,考虑到女儿可能有对教师的厌恶情绪所以才请了她。但是,带着的这个孩子好像并不是她的孩子。   霓长的非常高大。是那种一看见就会联想到居高临下这种词的女人,虽然长的没什么特点,但是肤色是小麦色,应该是和恶魔有联系。她是紫眼灰发,但那孩子是金眼褐发。   不过,那孩子好像并不是奴隶一类的存在,霓对她类似养母,还教她写字读书。因为看起来性情并不如表面那样恶劣,而且实际接触过之后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因此大家都放下了心。   她擅长的是火系。从点燃湿透了的柴火,到引燃已经没有魔力的火炉,还是做饭,仿佛都随心所欲。因此好像最近在家里哪里都能看见她在帮忙。   ……虽然听闻了这样的传说,仍然觉得不太放心。怎么说这人都是和恶魔有关系的人物,这么想着。虽然不是自己的事情,但是毕竟……不能放置不管。   瑟银很认真的想了一遍,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怀疑人家。怀疑人家不太好,应该确认一下才对。   于是她自己直接跑来了辛塞维斯家族的主宅。深知大家族的各种破习俗,她本来是翻墙跑进来的,没想到触发了霓的警报法术,正好被霓逮住。虽然心有不甘,不过确实是自己犯了错,身为圣骑士的她心有戚戚,于是完全没反抗。   霓叹了口气,倒是把她给放了下来。   她问:“私闯民宅干嘛?瑟银。”   口气平淡,像出门左转看见邻居买菜,问一下买什么菜权当打招呼。但是哪有人深夜买菜,还买到别人家院子里来的,偷菜吗。   瑟银心想自己绝对不能透露自己是怀疑普通公民是恶魔,来别人家里欺诈,只好打个哈哈。她说:“我路过的,真的。”   显然霓不是很相信,但是也没办法,转身儿准备往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叮嘱她:“我给你带出去吧。不然这边实在是很麻烦。你也知道吧……大家族什么的。”   瑟银泄了气,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突然想起某个事情,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霓吃了一惊。   就好像这只手并不习惯被触碰一样,使劲的甩开了。但实之后觉得实在是有点反应过于激烈,于是又回过头来看她:“你怎么了?”   瑟银绕着她看了一圈,最后才问道:“你的那个使魔呢?”   霓在那之前曾经带着某个长着角的小女孩,虽然不确定是否是她的使魔,但是那股邪恶的力量确信无疑。霓显然想起来这件事,有些好笑的歪歪头,说到:“在房间里。要去看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有种会把自己打成猪头饼的感觉,但是瑟银还是认真的回答:“要。”   她同时又提心吊胆的看了一圈。很好,没有别人。她这么担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在她的好闺蜜的家里。   但是这个消息并不是听闺蜜说的。而且如果被她发现自己在关心她家的各种琐碎事情,很可能会被同样暴打成猪头饼。她的这位闺蜜,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关注自己有个庞大的贵族家族。   总之,她蹑着墙角跟着霓渡过花园,渡过走廊,滑进房间的时候,根本没想这里面会是个什么环境。霓觉得好笑,倒没关门,拉了张椅子给她。   她那对紫色的眼睛如同闪耀着兴趣两个字的火焰那般闪闪发亮。被那样的眼睛盯着,会本能的想逃避。霓以温和却冷静的口吻说道:“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从她的衣领里面爬出一条如同蜥蜴一样的爬虫类生物。霓以手做桥,让它蜷在自己的手上,于是它伸展出双翼拍拍摇摇飞了起来。   瑟银与它那对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对视了半天,半晌,才颤颤巍巍的说:   “这是条黑龙??”   小黑龙娇声娇气的嗷呜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霓脸色一变,赶紧捂住它的嘴。霓露出尴尬的笑容:“总之……它不是我的使魔。我只是和小芬有个契约——哎哟你还咬我!”   小黑龙特别恼怒,闹了一会别扭跑去房间的另一头了。   这个房间应该是专门隔出来给霓的,有客厅与卧室,但是没有单独的卫生间这些。客厅另一侧是玻璃窗,可以推开来往庭院,另一面是往走廊的门。其余地方都堆放着书。小黑龙跑去卧室是不知道干嘛去了,霓也没理,转头给她冲了一壶茶。   “还有什么事吗?”   她随手还把地上的书收拾了一下。瑟银看了几眼,发现还都是图画书,色彩马卡龙色调,很可爱。她猜就是之前那个小少女在看书,因为警报突然被触发,霓一把塞了她回卧室,书都没收拾。   她更进一层次猜想两个人在她闯进来之前和乐融融的在学习,结果突然被她打扰了,四处散落着惨状。想到这里她更不好意思了,勉勉强强喝了一口茶。   她说:“真的没有什么事啦!就是听别人说了你在这,就想过来看看。”   霓轻笑:“看过了。可以走了吗?晚一点我要去夫人那边替她看看运势。”   她完全说不过霓。虽然她确切的说年纪过了30,但因为圣骑士的各种修炼心性仍是少女,更不要说话里的兜兜转转各种巧劲。虽然不至于连读空气都不会,但是完全说不过别人。   那天送霓出门,是因为新一辈中数她性子最好,认真负责,而且接受新式教育,所以才派了她冲进塔里去。虽然如此,但她仍然在之后的生活里决定继续这么活下去就是了。   她正无数次悔改自己的冲动行为,下次绝对要好好的策划行动的时候,突然一个冲动闪出脑门。她说:“那孩子呢?”   ————   路被霓抱着出来的时候,仍然神志不清(睡得很好),赖在霓的怀里打呵欠。她心想霓这是晒人干嘛……晒一晒还放进去,又拿出来。   然后她看见拘谨的坐在凳子上女圣骑士,金色马尾的那位,笑容干巴巴的。   这是成品???   她不明所以,扭头看了看霓。霓表情和平,但是在表情之下有一丝微小的不耐烦,如同木雕刻中的未刨干净的细丝,虽不明显,但是摸上去会伤手。   她内心纳闷,但也猜到了端倪,于是假装自己是个弱智,笑了一会,笑得脸僵,于是把头埋回去。霓显然正好有个机会,把对方赶紧赶跑了。   她睡得耳后发热,很不舒服,偏巧霓怀里又热烘烘,她扭了一会,霓把她放在小沙发上,她才挠了挠脖子,动作颇似狗,霓显然心情好了很多,给她继续拿出故事书。   她有点委屈,很想说自己已经不是看故事书的年纪了,但是迫于淫威,只好继续看公主骑士的故事。见她乖乖看书,霓也随之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喝茶。   这位置很小,也就三张小沙发,呈对坐的品型,口儿朝卧室的门。另一边有张饭桌一样的桌子,放两把椅子,上面堆放着一些杂物,以及水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需要吃饭的时候把东西搬开就是。   这里面大部分家具是霓自己从杂物室搬出来的,虽然不怎么是一个色调,但是姑且还算是深色调,配上白色的墙纸,也算是挺顺眼。   路还是挺喜欢这个房间,虽然卧室长的不怎么齐整,是个五边形,但是外面是盆栽与花草,看起来颇为舒心。而且,越接近地面,她就越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她百思不得其解,决定不想。   “快到12点了吗……。”   这时候她突然听见霓那么说。对方语气平淡,就像在念课文的小学生,一点感情都没有。   路缩了缩。   灯光毫无温度。   她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打算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但是霓一把儿把她抱了起来。已经不会觉得热,反而觉得相当安心,她紧紧地蜷在霓的怀里,抓着霓的衣服。   对方十足耐心的拍拍她的脑袋,一边却伸手抓紧了什么。路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知道是霓关了灯,于是继续将脑袋埋进去。   再过10分钟左右,就是异变之时。   ——霓接到的事情,就是在不引爆这个家的前提下,解决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十二点的意思是入夜后两个小时。   可以理解为7 8点左右。   地下的时间在主都可以简单的区分为1~9点是白天,9~11点是黄昏,12点开始是夜晚。   而因为是法力太阳的原因,没有清晨,阳光在2分钟左右就会出现。   没有办法赖床了呢…… 第30章 ch.2同室   路其实不是很清楚为什么霓要做这些事情。在她那小脑瓜里,她固执的认为霓完全不用做什么解决这类小问题的事情的。在她的心目中,霓是应该出去打仗的那种领袖。   但是既然霓好像乐在其中,她也顺其自然,接受了这一切。   虽然她确实是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就是了。不过她想,要是她能理解这一切,说不定还活的格外痛苦一点。   霓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因为身高差的关系,这样子其实刚刚好能让路窝在她怀里。她往深处窝了窝,决定不多想其他的什么。   没过多久,那股熟悉的,可怕的洪流就袭来了。从房间外面传来仿佛地震一般的咆哮声——咆哮。是水的咆哮声。路紧紧地抱住霓。   那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有看不见的,可呼吸的水涌入房间,逐渐注满房间似的。整个房间充斥着“水”,但却丝毫看不见被打湿的物件。那是一种“水”的概念。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水。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在水中,她无法感触到霓的怀抱亦或是重量,任何的事物都被水带去了重量,因此毫无实感。但她只是紧紧地抓住霓的衣服。   她的耳朵里听得见浪的声音。   路紧紧地闭着眼睛。   她害怕水。自从那之后就很害怕了。但是她总是固执的认为这种事情只要埋在心里就好了,没必要表现出来。她不敢想象外面是什么样,也不敢去感受,只能紧紧地依偎在她的怀里。   她听见霓吐了个气泡。什——么——?她想。随即霓温柔的低下头来。她将鼻梁搁在她的眼眶周围,有种微妙的被亲吻感。   从唇间传来水的微妙触觉。错觉的就好像真的被亲吻了一样,和那时候一样。   她仍然紧闭着双眼。随即她感觉到,霓轻柔的揉搓她的眼角,温柔的像一个梦。在做什么……?她勉强抬起头,但是霓什么也没说。   即使在水中说话其实也听得见。她稍稍摆动了手指,但什么也没有碰到。但是,从露出的肢体外感受到水流流动,轻拂肌肤。   她猜霓缓缓地走了出去。   ————   在水中行走是一种很微妙的事情。霓缓缓地沿着熟悉的走廊行走,脚步稳重。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把头发从脸上拨开了,烦不胜烦,最后扎了个小马尾。   她循着水流的波动缓步前行。今天并不打算直接去调查什么,只是看路圈成个球,内心有点烦躁,带出来溜溜风而已(本人其实根本没意识这孩子正在害怕)。   她不喜欢水。   这种水是一种强大的精神执念造成的灵场。这个人的怨念强大如斯,能够将几百亩的庄园完全覆盖于自己的意识中,霓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应该先打个招呼给怨灵管理处。   她不爱和怨灵打招呼。自身的魔力经常纠缠怨灵,烧的对方发狂。但是既然是被姐姐塞进档案的,那么想必后面有着什么事情并不能轻松解决。   虽然上次那个事情根本就没解决完,令她现在还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是没心情解决其余的各类问题,因此逃之夭夭,选择了个轻松的任务打算休两天假再说。   可是任务列表上完全没说明晚上还会被水泡,只是说明了灵场强大。她对此嗤之以鼻:“怎么会有人怨念是每天晚上泡一次水,强迫症?”   她也不爱水。   地底下水少见得很。主湖泊是很多年前她大发脾气,和姐姐打了一架造出来的。姐姐当年把她抓回主塔的时候,她每天对着湖泊干瞪眼,心情暴躁到极点。   为了缓解心情压力,不至于每天把家烧掉一次,她只好开始做手工。虽然很多时候都会因为不甚完美又一把烧掉,但至少家是保存下来了。如今床头的很多玩意,都还是霓自己做的。   她也曾给姐姐送过一部分,以资证明自己确实特别上心她的提议。但是姐姐全部把它们收起来到保险箱里,其余一概不摆出来。霓哭笑不得,最后也懒得送了。   她一边回忆过去一边拍拍路的肩膀。她吓得抖抖嗦嗦,直到现在脑袋都不肯露出来。   发生什么了吗?她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理,沿着走廊一溜儿走。这间庄园格式古典,中有一大庭院,四个角上又顶着四个小庭院,霓现在住在西南角的客房区,沿着这条走廊走下去就能看见大庭院。   她想带小东西出去散散心,于是基于遛狗一般的理念带着她去了庭院。谁知小东西窝在她怀里闹了半天都不肯出来,她也只好由她在怀里窝着。   那孩子蓬松而柔软的头发挠的她痒痒。不知为何,低头看着这个孩子,总有种抱着美人鱼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头发……?她伸手进那蓬松的头发里,然后将头发拨弄开。   于是路的头发像水藤一样扬起来。她觉得很好玩,于是就呆在那看了一会。她没有留过长头发。如果头发在近战中被抓住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她从未留过长发。   然后她突然警觉起来,抬头看过去。   在庭院的中央本来是没有人的,但是刚刚谁好像完全没理犯白痴拨弄人家头发的霓,自顾自的走到了喷泉旁边,旁边还拉着一个人。   霓瞅了一眼,发现那正是刚被她赶出去的瑟银,和另一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才注意到霓站在一边。四个人有三个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瑟银才猛地吐出气泡,意思惊恐。   霓理解其意思大概是“握日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禁投去同情的眼神。她本来就是知道有异变才把这孩子赶出去的,结果还是不幸中枪遇到了。   另一个人好像很吃惊似的问:“你认识她?“   其意大概是闯进家里的丈夫突然发现老婆和小三和气的坐在一起喝茶,场面惊悚。为了不被错认小三,霓言简意骇的解答她:“不,我只是之前和她见过一面。 ”   她想了想,加了一句:“今天第二次见。”   于是那人好像很没劲一样垮了肩膀,表情无赖一样问:“瑟银,你不知道吗?这个女人是恶魔哦。”   首先得解释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着一副奇怪的样貌。她有一身浅蓝色的肌肤,但却有点透明,这是塞库人的特征。其次,她穿着学校制服那样的裙子,但是身上却好像覆盖着一股光色的外层,上面全是神秘的符号。   如果非要说她这个人和霓有什么关系,那么简单的说,霓见到她应该叫她大小姐。   总之,这个人就是这个家庭的第二话事人。   她和瑟银曾经同一个宿舍,因此情同姐妹(单方面),但是照霓的看法,这两人根本是一方使唤另一方的关系而已。这个女人具有一切塞库人的特征:物质,自私,利己主义推崇者。   但是这女人却在牧师这一行里大放异彩。这很能说明其实牧师可能真的不是很需要信仰这种东西。而且这女人有个爱好,放一个治愈术要价10个达特,因此经常看见她举杖大喊:“200个达特!210个达特!”,所以她又被叫做达特治愈者爱丽丝。   不管怎么说,如果你不在乎钱,她的治愈术非常实际有效。   总之,她现在一手拿着自己的法术刀,一手拉着自己的前宿友,表情无赖的很。霓叹了口气,也只好和瑟银摊手说:“啊,对啊。我是恶魔。”   她其实早就猜到瑟银是怀疑她所以才贸贸然跑过来的。但是出于懒得解释的方面,她本来是打了个马虎眼想就这么揭过去,结果被人揭穿。她心想连大小姐都不在乎,那应该没什么关系,因此轻松坦白。   就算有关系,她又不会被抓起来烧死。因此她很坦然:对,我就是恶魔。你这什么表情啊,和歧视一样,我要告你的!   显然瑟银不那么想。她听闻事实之后直到现在还在神游太空,表情空虚,上书三个大字你骗我。爱丽丝非常享受这个表情,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霓注视了她一会,说:“有没有人说你很适合当恶魔?”   她偏了偏头,好像在考虑什么问题之后稳重的回答道:“啊,要交入会费吗?”   那一刻霓突然有种错觉,感觉这人肯定能和蕾娜做好朋友。她强忍发笑的冲动说道:“那个好像不用,但是很辛苦啦。钱也没多少,还不能升迁。”   “那你干嘛还留在里面啦。实力,那个有吧。”   霓耸耸肩:“终身制比较好。对了,大小姐……”   她眼角挑了挑,言语软化许多:“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这孩子怕的要死,一会要哄她睡觉。”   爱丽丝看了她一眼,似乎确定她是不是在讲真心话。但她好像是决定不追究这个问题,随即以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啊,那你回去吧。明天过来我那一下。”   霓微微点头,转身就走。   她非常确定自己的目标:出来混日子,至少爽几天再说。所以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和人聊这个话题,也不想招惹任何麻烦,至少现在,不。   作者有话要说:   还活着,真的。 第31章 ch.3天使   第二天早些时候,霓一边睡眼惺忪的提着小东西一边拢着衣领走去餐厅的时候,她不知为何总觉有种不妙预感,如雨前狂风一样扫的她鼻子痒,心神不宁。她一边想那到底是什么呢,一边懒洋洋的打开餐厅的门。   早上餐厅没什么人。这主要是因为霓起来的晚,其他人一早都有劳务,早早就用过餐了。霓照例拿了餐,窝在餐厅一角带着小东西开始吃。她虽然对吃的非常挑剔,并且发自真心觉得食堂大锅菜大部分真的只能算在一般能吃行列,这里也不例外,但是没什么选择的时候她也不会生气。   况且她不用吃,小东西也饿了。   路最近可能醒的时间比较多,饿的也快,饿起来感觉惨兮兮,导致霓不得不多次去索要各类小餐点。不过那天霓给通了炉子灰之后,厨房大妈怎么看她怎么顺眼,于是一般培根和蛋都会给多点。今个儿厨房大妈还特地给她多两个小蛋,如今她正剥了给小东西加餐。   刚好是没人的点,厨房大妈纷纷散伙,大家纷纷围过来和霓打招呼。莫名其妙感受了一番领导视察的氛围的霓笑得腮帮子都酸了,总算逃脱大妈们的问好,开始吃早餐。   她刚把培根从中一分为二,那厢又哗啦啦进来一群人,把桌子拼在一起围着坐成一个圈。她这个角度刚好看不见,于是她也没上心。   就算要拼出十二个圆桌骑士,也不能让她从把培根的肥肉和瘦肉分开的事业上移开头。但是偏巧对方估计对她这别扭状态很不理解,大家面面相觑,好像要交待秘密的犯人突然发现玻璃是单面玻璃,满腹辛酸泪全卡在喉咙。   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哇,全是人类。在中心区看见一桌子人类的地方除了旅游区可能只有食堂,这是常理。但是霓非常肯定这个宅子绝对不是什么路边食堂,可以一马车装来一群客人大声吵闹也没关系的地方。   这是个贵族的宅邸,而且还是地底种族贵族的宅邸。   要不是今早还看见人来修电灯,霓估计自己会首肯对方这一群人的肉质:从左到右肥瘦均匀,实乃食材上选。但是问题是现在已经是另一个时代,地下人民的生活质量已经提升了很多,现在他们最爱吃的,已经是肥美的变种羊群肉。   她摸了摸怀里的小东西。坐在她腿上的小东西被摸的莫名其妙,也把头转过去看。看了一眼之后,她也表情奇怪的转回头。   妈的,全是怪人。   霓完全不顾自己在地底也是一等一的怪人,可以拿去当标本的那种模范怪人,愤愤不平的腹诽两句。她现在在休假!完全不顾现在其实还是无休兼职上班状态。   再说,霓这人很讨厌麻烦事。   任何奇怪的事情背后肯定有一个大麻烦。如果不是,就是有十个大麻烦。   她叹了口气,给小东西把肥三瘦七的培根分好,自己嚼吧嚼吧肥肉。她一心一意打算不理那群人,那群人也集体不说话。最后等最后一个人进来的时候,也被这种沉默吓了一跳。   这人正好是今天准备叫霓去找她的爱丽丝大小姐。她进来的时候看见那头大家伙围着做了一圈,这边霓一个人闷头狂吃,话不多说直接走过去坐在霓对面。   霓愣了愣,点头回答说:“老板早上好啊。”   虽然说爱丽丝现在还是大小姐,而且还是个冒险者,每年有11个月基本看不见人影,但是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她在掌握。因此这声老板叫的也对。   爱丽丝摇摇头:“叫老板要给钱的,你还是叫我爱丽丝。”   霓对此不怎么在乎,一边吃煎蛋一边点头。如果可以,她连叫都不想叫。幸好几百年来什么没长,脾气倒是消了不少,对称呼这种不太在意。   小东西搞不懂这两人的对话,干脆一心一意吃起蛋。这种蛋特色是特别容易出多个蛋黄,她小心翼翼把蛋白去了,从土鸡蛋那么小的蛋里面剥出了11个蛋黄,顿时喜上眉梢,扯着霓的衣服要她看。   爱丽丝也看过来,看见哇了一声:“我也就剥出最多8个蛋黄。”   霓不信邪,自己剥了一个,才剥出5个。三个人围绕着鸡蛋黄数目后面的意义讨论了半天,才总算想起那头的一群人类。爱丽丝对质问显得很淡然:“啊?我妈喜欢人类啊。”   喜欢人类。   喜欢有很多种。爱深远如神爱世人也算是爱,喜欢实在如爱焖汁排骨也是喜欢。霓不确定对方是什么喜欢,爱丽丝对恶魔的好吃程度感到吃惊: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喜欢吃了点?”   霓耸耸肩。她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她确实喜欢吃。各方面的吃。她花费小东西把蛋黄吃下去的时间想了想,决定什么都不问下去,于是吃完就和爱丽丝商量:“爱丽丝,没事我就先走了。”   爱丽丝看着她的脸,仿佛很不可思议:就好像在她嘴里听见这句话是世界末日一样。霓看她这神色明白了几分,倒是觉得很好笑,于是拎起小东西就走。她走的快,但是还是被爱丽丝叫住:她只好转过头去。   爱丽丝仍然还穿着那套制服一样的裙子,光着脚,只是身上的光晕流转如水,在她水色的皮肤上显得波光粼粼。她三步叠做两步,却给了她一把钥匙。   霓接过钥匙。这把钥匙显然是和宅邸原配的钥匙,上面刻画着家族的徽章,流苏摆子压成钥匙齿,散发古铜的颜色。她稍微歪了歪头,爱丽丝立刻接上:“浴室的钥匙。”   霓愣了一下,随即毫不客气的塞回她手里。小东西正仰头看的傻呆呆,就被霓一把搂起来带走,走的速度之快,简直如同预谋已久。   她走的很快的原因是感知到了对方要给她一个麻烦。   但是她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即使无头无脑的给她一把浴室的钥匙,她也猜得到肯定在浴室有什么提示或者暗门,她才不要。   霓丝毫不顾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完全违背了解决事件的这个前提,一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一边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爱丽丝的母亲并不是塞库人。   准确的说,她的母亲反而是最不可能出现在地底的种族。在远古的时期不知为何跌落到地底的天使里面,有一群并没有堕落,而是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爱丽丝的母亲就是那样的天使。   她们是一群完全无法理解别的东西的的神性化物,其唯一的作用只是博爱。她们喜欢人类。   霓作为恶魔当然对此嗤之以鼻。   虽然经常被描述为对立种族,但实际上她们的对立情况并没有和圣骑士那么对立。天使无法理解恶魔的思考方式,恶魔看不起天使的博爱,除此之外,并没有见面就撕个你死我活。   另外,天使中有严格的阶级制度。恶魔之间能通过吞食或者击败等等方法令对手的等级下降或者死亡,但是天使一出生就只可能是该等级,因此也不可能出现什么突然变成炽天使的问题。   天使们连恶魔都博爱,因此虽然经常会被恶魔杀死或者带去变成堕天使,但是仍然无法改变这点。霓虽然确实没那个意思,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妥。   她是对人家妈没兴趣,不代表人家不以为。   霓看了看手上拎着的小东西,表情软和的和个梦一样。不,是真的睡着了。她整个人快融化成一滩泥,导致霓不得不把她托在怀里。   于是霓用手轻轻将她的头发别开。本来应该长耳朵的地方,毛茸茸的耳朵搭在上面,触碰到有种温暖的触觉。很古怪。很怪异。她全身上下理应没有一处是如此的触觉。   因为如此,觉得分外真实。   独有感占据了她的心灵。霓一边以轻快的步子走向房间,一边伸手到她的兜帽之内抚摸耳朵。   “喜欢……人类吗?”   她这么问道。她无法理解这一点,就像所有的恶魔一样。不过不幸的是抓的太大力,小东西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以黄金色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霓。   不知道听到什么,总之她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   于是霓以不知如何面对的心情叹气说到:“都是你这样的人类的话,我想我会喜欢的。”   小东西对这样的话理解不能,困惑的跟着喜欢的口型说了几次,完全不成调子。她总之觉得很开心,于是虽然没成功学到怎么发音,仍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经过走廊,刚巧走到大庭院。霓起了玩心,伸手操纵喷泉。她伸出手,以捏泥塑一样将水捏成海豚状,又捏成各种形状,其间变幻如同转眼云烟,不可捉摸。   但是,在最后,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却伸出手捏成了个人。长衣飘飘,发丝粘连,一对翅膀展翅欲飞又似眷恋拢合,那是个天使。   霓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她认识爱丽丝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锁文导致大家现场观看你枝修改错字改变剧情走向还脱稿实况   什么羞耻play1!!!!!!!! 第32章 ch.4桃心   霓认识很多天使。她们其中的大部分不是死了就是堕天了,这自然不用提。但是她也认识一些天使:她们没有堕天也没有死。爱丽丝的母亲是其中一个。   这虽然很不可能,但是霓确实还和这位天使关系不错。至于怎么关系不错,当然不是胡萝卜与菜刀的关系不错,乃是菜刀对菜刀的惺惺相惜。虽然如此,霓确实不知道这位天使的名字。天使们本来没有名字,但是来到地下久了之后,会给自己起名。   虽然起名技术确实很烂,从爱丽丝这个非常实用又象征意义众多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确实技术有长进。霓认识的第一个有名字的天使,叫浪浪。   浪浪和爱丽丝的母亲还认识。机缘种种,怎么说都很奇怪。霓不禁想起前一件事,唉声叹气的把教材准备好了。教材分别是三种:魔法理论,魔药,魔力修炼。虽然说她确实真的很不懂魔法,幸好恶补了一番理论后还过得去。魔药虽然老早就没练了,拿出来应付应付人还行。   她盯着那本魔力修炼的教材过了一会,才考虑要是不行干脆直接给人家分一点魔力就好,完全不在乎她的魔力人家用了会不会有问题,三无产品级别的那种。   霓戴上眼镜。她没度数,戴上纯粹修饰一下自己的满脸残暴。小东西坐在一旁看了好一会恍然大悟这也是霓,走过来颇为好奇的看着她。霓想了一下,将她抱了起来。   “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她以几乎是把孩子的天真语气问道,丝毫不在意自己戴了眼镜凶狠的像看见游客走进商店的地精。但是路显然闷了许久,开开心心点头,接着撒娇一样将脸粘着她。   那孩子的脸软和又温暖,带着一股淡淡的难以描述的体香味,既不像奶香也不是荷尔蒙的味道。霓想那大概是少女的味道。她心里一惊,同时憎恨自己的鼻子的灵敏度。   她伸手将小东西的衣领拉好。   只可惜小东西不解风情,径直往她怀里一钻,脑袋埋了进去,充分扮演鸵鸟情怀不问世事。霓深感自己也尴尬,把东西塞进小皮箱,一边抱着路出了门。   她从西南角一路过了大庭院,到了西北角的主厅的时候,小东西完全又睡了过去。对她这个婴幼儿一般的睡眠周期已经习惯了,霓不出声色的将她提了提。   而当她走进三小姐的书房的时候,小东西已经睡得人事不省,脑袋都垂了下来。她把路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一边恍若无事的向对方打招呼:“您好。”   “您好。”   对方怯生生的回应。她一本正经的把小皮箱放在桌面上,然后摊开箱子。三小姐楞了一下,用细长的另一对胳膊拿起书本。她的第一对胳膊仍然互相搓着,活像能把害羞从身体里面搓下来一样。   被叫做桃心皇后的这位小姐,其实并不红。她有着非常惹人怜爱的漂亮的褐色眼睛,雀斑显眼的排布在她那因为害羞而经常局促的小脸上。由于一方是塞库人,因此肤色是漂亮的水色,比爱丽丝还要浅,几乎让人感觉她要融化在空气里。但是由于母亲是天使的关系,她的身体有一部分是古怪的,完全不可理解的机械生物,根据她的情绪偶尔发出吱吱的声音。   她有三对手臂,从上背部排列至下腹部,呈花瓣状。这三对手都是机械臂。而她的腿还是塞库人幼年时期的鱼尾,证明了她还在12岁以下的幼年期。   她以细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今天我们学什么?老师?”   霓给她拿来垫子,以便她能够够得着桌面。她的三对手由于被生人靠近而紧紧缩在怀里,那头白灰色的头发也轻轻摆动。霓点点她拿在手里的魔法理论:“这本。”   三小姐点点头。霓于是顺势坐在她身边,拿出自己的魔法理论课本。这是一本通用的课本,内里包含了由浅至深的魔力讲解,如何凝聚魔力,使用法术等等。霓有点怀疑,反过来一看,还真是中央高塔图书社出版的。   顺带一提,报告也是这里统一撰写的。   她于是把书放下。三小姐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她宽慰的一笑,接着说道:“没关系。第一次课,我们先来了解一下。”   霓伸出手。魔力乖顺而服贴的沿着她的手腕流动,突而转变,发出摩擦尼龙衣料的声音。   她问:“你对魔力是怎么看的?”   “魔力是一种自然生成的粒子,也被称作魔力因子。它……它是一种流动的因子,因此具有才能的人能够聚集,并且操纵它们,达到施放魔法的效果。它也会自然的流动,造成负魔区与富魔区。总体而言,它不是神的恩赐,也不是被制造出来的作物,而是自然的现象。”   “你对课本了解的很不错。那你自己觉得呢?”   三小姐那光洁的额头皱了起来,显然不是很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于是霓站起来。她并非有什么意思要又站起来又坐下,只是突然感慨万千。   她是恶魔。   魔法一词,本来就是源于她们一族。   跨越千年,堆堆叠叠。看见如今的年轻人学习魔法,莫名其妙让她想起当初尝试改进魔法的人类。人类并不能使用本源魔法,但是她与姐姐千百次的演示,让被称为最初的法师的那群人一直学习,并修改出了弱化版本。   如今人类使用的魔法已经种类万千,不可计数。但她总觉得不过是往日一景。她撇去这些没用的情绪,接着轻声叙述道:“对于我来说,我一出生就伴随着魔法。魔法是天生,是自然,它们是一种现象。”   她想了想,用一种最通俗的语气来换述了一下这段话:“我想告诉你,无论如何,它只是一个最为普通的现象,就好像天穹的下雨一样。我们无需去‘操纵’它。而是顺其自然。”   “去感受它。不要想着去支配它。”   她将自己的魔力淬炼至极为安定,放于桃心极为出神而伸出的手中。那是一滴魔力,浓醇如水,虽然淬炼至极,但是仍然饱含灼热的感觉。   这种热是精神上的热。   “哎,哎……”   桃心被微微灼伤,轻轻叫了两句,便专神于观察了。不过一会,她的三对手臂便律动起来:这种律动不是虫豸的蠕动,而是类似舞蹈一样富含节奏的舞动。她的三对手臂极为和谐的交错而分开,仿若花一瓣瓣打开又枯萎。   魔力在她的手上滑动,但是她没有掌握好,一会儿水珠一般的魔力就不见所踪。   她自觉把事情弄糟了,漂亮的眼睛使劲观心。霓觉得有趣,便坐到她身边说道:“你这是天使造物的手法。是你妈妈教你的?”   桃心细细声的说:“本来我也想像妈妈那样造物,但我没那个本事。”   天使擅长造物,尤其擅长创造无机物质。不过看来这家人的两个女儿都比较半拉子,大女儿跑去当了牧师,小女儿却擅长魔法。二少爷也不可能是擅长这个,因为男性的塞库人一般是战士,还是狂战士类型,一般身高在两米以上,三对手臂抡起武器基本上近不了身。   她正感慨呢,那头房间门突然被打开,哐啷一声进来一人。她看见霓的第一反应是狂叫:而霓第一反应是猛地冲上去把她给按住——但是已经晚了。   房间里的东西已经全部呈现惨淡的灰白色,看起来已经毁了。   霓把对方按在墙上。那个球一样,但是有着十二对手臂的机械生物发出嘴被按住的呜咽声。正好这时候路被吓醒,扑通一声从凳子摔下来,坐在一堆灰里莫名其妙。   她左看看右看看,显然对这里面三个人(非人)的相貌没什么感想,只是屁股摔的好痛,起来拍了拍灰。霓对她这种天然到神奇的神经喘了口气,接着以威胁式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天使。   被她那凶狠的可以直接灭杀自己的眼神盯了两眼,天使缩成一团——这个形容词其实不对,因为她本身就是一团。   霓心想:妈的老子的老友怎么都是弱智。   她顿时觉得姐姐简直是天底下无敌可爱第一恶魔,而且是那种可爱的起飞的那种。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霓以一种看弱智一样的表情看了看这个仍然还想尖叫的天使,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一指:   “你看。”   路还在不明所以,突然被指中,如同被点名的学生一样浑身一震。倒是天使发现有个人类站在自家房子里,顿时欢天喜地跑过去(用手跑的)给她梳头发整理小裙子,她惨兮兮的看向霓,眼里流露出一股子被遗弃的小狗的意味。   但是由于画面实在是惨却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可爱感,霓以十分复杂的心情看了好一会,才出声说到:“桃心。”   桃心愣愣嗯了一声,接着听到霓问:“你妈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季找到我,说有人来信提出怪怪的问题。   大概内容是这样的:“请问,那个魅魔的酒到底是什么配方?”   啊。啊,其实真的有这种饮品,不过不是酒。在家里也可以做的果汁。   按照菠萝,火龙果,玫瑰,提子这样,捣烂之后冲泡蜂蜜果汁,就会有很好看的粉红色。   如果只想要粉红色,可以只放火龙果 (要一部分皮)和玫瑰。   确实是很好看的粉色饮料。但是霓和季应该绝对不会喝的。   顺带一提,季喜欢喝玛格丽特,霓则不喜欢喝鸡尾酒。 第33章 ch.5水晶   得知爱丽丝的母亲的名字叫花花的时候霓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你好端端一个天使起什么蜗牛的名字啊。别人怀着一颗纯洁无暇的心来求助天使,出来一个球,机械长发飘飘,球背后还有个翅膀,这玩意和你说它是天使你可以叫它花花女士,拜托,会砸摊子的好不好。   虽然确实,天使们都长的不像人。花花自己声称和自己组成浪花组合的那位浪浪,长的也很喜感,在机械生物里面,应该被称为机械狗。   天使们都是机械生物。地底最先开始研究科技,很大部分就是从天使和堕天使开始。虽然这么叫,但是实际上它们并没有什么区别。花花浑身散发着机械的金属光芒,即使她变成堕天使她也还是这样。不过堕天使并不会像她这样变成人类废人养育机器就是了。   堕天使大多数个性十足,有些人爱坐在高塔前面抗议,反正也是机械,大张旗鼓举绝食都没人管。人类举绝食棋子在高塔前面一般还可以派纤手族去做饭,保管所有绝食主义者立刻变成暴食。你说一条机械狗在门口抗议人类不把它当狗看,你是应该端狗粮还是端机油?   诸如种种,霓其他的想不通还可以不理,但是她确实很好奇花花怎么生孩子的。花花生的就是个球样,周围有19块金属部件呈现拼图样圆滑覆盖而流转,手臂悬空而立,拥有加起来足足能算到九九乘法表尽头的手指。   她花了大概是一秒的时间觉得想下去实在是太流氓了,虽然她确实没什么道德可言,但是这也太超乎想象,干脆不去思考。   这时路已经被打理的整整齐齐,哭丧着小脸站在中间。花花把自己女儿支出去后,宝贝似的护着对方,如同藤条护着自己的果实一样。她叹了口气,说道:“花花。”   花花转过头来,也许是满足了一下她的人类爱抚欲,她现在心里很平静,只是哎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啊?”   霓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把凳子坐下。这里面大多数东西是花花自己造物造出来的,被她一吼全成灰了,只好自力更生。她说:“过来给你女儿当家庭教师。”   花花以最上面的两只手做了个手语,大意是“你骗人”。她接着分出一半手臂给女儿的书房重建,一边还有两对手臂再做了一套手语,大意是:“你不要想着欺骗我,我现在很聪明。”   然后她自己的嘴(请不要思考她的嘴在哪里)还唠唠叨叨的说:“这孩子好可爱啊!啊好想当她的干妈啊!啊好可爱啊!”   霓觉得现在招招手让路过来的话,花花尖叫起来估计刚建起来的书桌又要完蛋。她想了想,老实交代说:“你自己报案说家里有异常的啊,所以我才过来看看的。”   花花显然没想起来报案这件事,一边揉搓小东西的耳朵一边愣愣的思考为什么人类会有耳朵这件事之后,突然疑惑的问到:“为什么这孩子有耳朵啊……?”   “有耳朵不是很正常吗?她还有尾巴呢。”   面对霓的狡辩,花花显然不可能信说:“怎么可能!人类才没有这样毛茸茸的耳朵!”   路显然理解了她对自己耳朵的指控,小脸皱成一团,憋眼泪憋得通红。霓看得心尖不太舒服,走过去一把捞起小东西,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小身子。   路圈成一坨,在霓的怀里抽噎。心里莫名其妙不是滋味,霓也就不计较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糊在自己衬衫上的事情了。她用手把路的脑袋围起来,一边反驳道:“那你们天使还全他妈像个啥?隔壁位面的天使全是美女呢,也亏得这边的人类没见过隔壁位面的天使,不然早就把你们全拆了,你们还不能反抗。”   花花认真的说:“但是无论哪个位面,人类都是一样的啊。”   仔细一想还确实是这样。恶魔是因为就在一个位面出产,虽然样子繁多,但是总体特征性有保留。其他种族基本每个位面都不同,除了放哪哪活的人类之外,都是千奇百怪的。   霓懒得反驳,叹气道:“这孩子被诅咒了。她已经很可怜了,你还要提醒她,天使是这么残忍的生物吗?”   花花手脚并用爬过来。这样的说法也不准确,她好像并没有手脚之分。她用手把小东西摸了一轮,霓不悦的把她的手打回去。她喃喃自语:“不像啊……”   “什么不像?”   “不知道。这孩子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很熟悉。有种温暖的感觉。”   小东西窝在她怀里兴许是觉得哭的没意思了,扭扭捏捏露出一半小脸偷窥。霓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擤鼻涕,她好像很抵触,转头又把脑袋塞回去。   花花凝视这个画面一会,突然说道:“霓啊,你不觉得自己在带孩子吗?”   “哈?”   霓老实发问。她状若无事的把手帕塞回口袋,用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抹下巴,说道:“如果是你说我有什么母性光辉的话,我现在就回把你的手脚一根根塞进()里面去。”   花花沉默一会,说:“这孩子要是和你学会了脏话,我和你拼命。”   霓对此不可置否,小东西说话这件事她一点都不怂。她接着在凳子上换了个二郎腿的方向,才把话题又扯回去。她说:“你不如说说报案这件事。”   虽然她也不算太意外。报告上写的是解决现象,但是她自己擅做主张认定是晚上的异变而已,兴许对方根本不觉得事,还很享受晚上去海边的妙感。   花花自己做了张雕花小椅子坐下来。她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挤进去的,总之稳稳当当塞了进去。她首先叹了口气,用两只手比出一个手势:“失恋。”   霓白了她一眼,她才哀愁一样的用手做了个西施捧心状,然后把身子转了个方向,重新解释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我离婚了。”   “现在什么年代啊,离婚还要报案的吗?”   “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   “我又不是你的‘一起出去旅行趴在枕头上窃窃私语’闺蜜,也不是‘一起在宾馆喝酒喝到胃痛哭诉’闺蜜,没必要对你这种人生大事下什么同情吧。况且,我是恶魔啊。”   霓对天使这种无谓的谴责觉得好笑,一边伸手把滑下去的路提了提。她好像又睡着了,身子变得软塌塌的。为了比较舒服,她把翅膀和尾巴都挣开来,手也变回来。   她变成人类还是比较累,非要打比喻,有点象穿着高跟鞋画了浓妆在街上狂奔两个小时那种劳累感,虽然确实对她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能舒服一点就舒服一点。顺带一提,衣服是她变出来的,所以没什么关系。   花花看见她这个样子,身后的翅膀微妙的颤抖。接着她说:“好怀念啊,好久没看见你这个样子了。”她接着苦大仇深的补了一句:“那时候我还没结婚呢。”   霓对她这个样子实在受不了了,连声说:“你他妈给我说啊!到底什么事!你离婚而已又不是被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得了吧!”   她接着连忙补充说道:“记得把报案的事情说一下。”   ————   天使是一个非常多话,又啰嗦,还喜欢说教的种族。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霓已经经受了长达2个小时,还占用了桃心一个下午的补课时间的谈话。她最终受不了了,把小东西往凳子上一放,起身就扭着花花的手臂威胁她用30个词解决这段话。   她用尾巴表示30这个数字的时候,其内容之残暴,吓得花花只用了三个词就解决了这段经历。这三个词分别是:他,出轨,了。而这三个词对霓的杀伤力几乎为零,以至于她翅膀另一头的爪子蠢蠢欲动,爪子里的眼睛也熠熠生辉。花花被逼急了,再度大喊一声:“你听我说完!”   她喘了口气(不知喉咙在哪的拟声行为),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离婚了啊!”   “离婚怎么了?话说回来,对于离婚这件事的惊奇度我觉得还不如我知道你生了三个孩子。”   于是花花第一次将自己的外壳张开。说是张开,其实她的内层还有一层金属壳紧紧包裹。但是她将身体敞开这件事令霓很不舒服,有种对方把衣服都脱光了的错觉。   她略带紧张的声音传来:“总之你看啦。”   花花的声音如果闭上眼睛去听,会有种少女的感觉。虽然仍然能够听见机械的转合音,但是确实富含感情。霓还是第一次听见花花语音里有股紧张的感觉。   她于是站起来往里面看过去。   花花的身体散发出一圈平静的圣光,蕴含淡淡的光辉。但是霓确实透过这种力量看见了什么,她大吃一惊。在花花的胸中可以窥视到一颗水晶。但现在这颗水晶并没有过去的色彩,而是变得晶莹剔透。   霓是曾经看过花花内部的这颗水晶的。   那是因为她曾经单用手就把花花身上的金属一层层全部掀开,暴露出这颗被称为天使的心脏的能源水晶。那时候的这颗水晶光彩丰盈而充沛,而现在却毫无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别问我孩子是怎么来的。 第34章 ch.6温泉   “你,你不要掰开我!好难复原的!”   眼看霓准备伸手上去,花花吓得不轻,显然有什么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霓叹了口气,又拿了把椅子出来坐在椅子上。她想了想,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知道吗,半夜那个——”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像问话而像审问犯人。那是因为她现在正在思考别的东西,于是也懒得装友好,面无表情的询问。   “那个是爱丽丝在觉醒本源能力啦……”   花花小声解释。她想了想,又说道:“你也知道的啦,觉醒本源能力的时候总是有点异象的,她这段时间回来不冒险也是因为这个啦……”   霓以面无表情的神色看了她半天,其中的感情不比看一只虫豸多一分。花花心底凉咻咻:她知道这位恶魔虽然和自己是旧交,但是也是曾经把她大卸八块的无情恶魔。   恶魔以思考的神色看了半天之后,突然开口说道:“水晶借我看一下。”   她嘴上说着借,实际上已经伸手出去,旁若无物的将水晶拿了出来。花花的一切外壳顿时全部失去动力,落在地上。花花困扰的声音穿过来:“虽然我知道你不觉得啦,但是我现在是相当于什么都没穿所以你不要看得那么仔细好不好!”   霓显然不可能对一颗水晶起什么歪心思。她端详了这颗硕大无比,足足有手那么大的水晶好一会,然后缓缓说道:“我有一个猜想。你要不要试试?”   她说的普通无比,但是花花显然不觉得这个恶魔能够有什么普通的想法。虽然如此,但她好像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心脏还被捏在对方手上呢。   花花垂头丧气了一会,答应了她:“那好吧。”   霓伸出另外一只手。她的手穿透了一切,从花花的心脏直接穿了过去,仿佛在另一个空间。她愣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堕天了?”   花花一个没声,而后才诺诺的说:“所以我才报案的啊!我是不是因为离婚所以就,就那个啥了啊……”   这时候两个人正在你来我往的讨论的时候,爱丽丝一边叹着气一边打开门,抬头一看恶魔形态的霓伸手穿透了母亲的心脏,母亲的衣服散落一地,简直凶案现场,她同时也尖叫一声,砰的一声霓又被浇了个湿透。   霓对自己又被浇了这个事情已经没什么感想了,只是又伸手把爱丽丝拦在原地,一边勒令花花:“你他妈快把衣服穿上!老子还没堕落到和你都要来一炮。”   花花顿感自己晶生魅力被质疑,一边委屈一边自己飘回去变作球样。她还唠唠叨叨说:“什么意思嘛,你这个语气……人家可是人/妻啊……”   霓老神在在的撑着下巴轻轻说道:“不是这个问题。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种而已。”   她接着以同情的眼神瞄了她两眼,其中含义高深,大意是对方这种人/妻要屁股没有屁股,要胸没有胸,着实不值得她多看的意思。花花想起对方姐姐乃是个偶像级别的大美人,不由得唉声叹气把衣服给穿上。   看花花磨磨蹭蹭把衣服给穿上了,霓才松手把爱丽丝从地上放开。对方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看见两人跟没事人一样分别坐在两边,旁边小东西还在呼呼大睡,表情瞬间变得很无所谓。   她说:“你们想怎么和我解释?”   花花本来扭扭捏捏不肯说,最后还是看见霓一脸打死也不先说的表情之后松了口,沮丧的说:“我给那边打了个电话,说我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嘛……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又不可能和地上的人类说。所以她就过来了啊。”   她没说这位恶魔是谁,爱丽丝显然也对此无所谓。她哦了一声,接着直接进入正题:“怎么样了?还要不要再检查?”   霓很喜欢干脆的人。她扬起一抹轻微的笑容,说到:“感觉不到气息,感觉不到‘那个’的结界,所以很难说。”   她活动着手部。当初被坚决的抵制在门外的那种感觉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了,只余下了空荡荡的洞口。虽然确实轻易的触摸到了花花的本质,但是却反而更震惊。   在更早的时候,会被某种力量坚决的反弹回来的。是‘那个’的力量。   成为堕天使的话,就不会被庇护,霓确认过。但是由于成为堕天使这个区别实在是个人意志的区别,所以到底是花花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她成了堕天使,霓没法确认。   她知道爱丽丝知道那是什么,于是也没解释。倒是小东西突然惊醒,吸吸鼻子,身子被淋个半湿的她呆滞的看着三人,接着首先望向自己的饲主。霓抱起她。   她说:“我先回去和姐姐说一下,找一下资料。毕竟这方面我确实不擅长……然后你去联系一下其他的天使。”   花花有些尴尬:“其实我是直接拜托人送信进去找过她了……所以她才叫你过来的吧。”   霓伸出手,抽出一张报告。她也不管应该在哪里写申请,只是直接胡乱的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盖下徽章,看着纸张碎裂逝去。然后她说:“爱丽丝。”   “啊?”   “浴室的钥匙,现在给我。”   ————   霓本来以为这个浴室是个小型浴室,和她家里那种差不多,所以在搂着小东西走过去的时候,她一边卷起袖子,一边计划着先把热水自行烧开。结果打开门一看,真刺激,居然是个温泉浴场。四周是白金色墙壁,还附有狮子喷水口。   她凝视了三秒水波荡漾的澄清水体,伸手把衣服直接抹灭,然后把小东西三下五除二的扒干净,丢进去。路挣扎着从水里游起来,姿势居然还颇为标准。她游到水边,显然被吓得不轻,抖抖嗦嗦粘在岸边,指节都抓的发白。   霓叹了口气,走下浴场。她把小东西拉过来,也懒得给她洗白白,懒洋洋瘫在阶梯上。温泉温度恰好,她顿时被泡的浑身舒畅,舒服之下连样子都懒得化了,直接变成原型躺在水里。   她喜欢热。   越热越好。越热的话,她心情就越好,能发挥出来的能量也就越高。她伸出手——如今应该不能被称之为手了。她现在的手更类似于巨大的爪,毫无形状可言。要说像的话,倒像是芬德厄斯的爪子。   她在漫长而悠远的战斗中无数次的依赖肉搏技能,最终使她掌握了如何更进一步的使用手的本质的能力。即使是确实不存在的东西,她也能够抓住其的存在。   霓伸出手。她想抓个毛巾出来玩玩,结果好像抓是抓到了别的什么东西,一下抓出来一大条浴巾。小东西被浴巾盖了一脸,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掀起来一看,好像已经过了下午,她的身子变得稍显少女起来,耳朵也消失了。虽然长大了些,但是还是很怕水,紧紧地用身子黏住霓。   她那白的好像从未晒过阳光的雪白肌肤在霓的身边显得更加白。霓伸手捏了捏她,路于是非常疑惑不解的看向她。霓反过身,把她给圈在自己的脑袋和尾巴之间。   不知为什么被圈起来孵蛋样的路卡壳了半天,好像发挥了她一贯粗神经的本质,将脑袋舒舒服服的靠在了霓的肚子上,决定不思考为什么了。   霓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握在爪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握小东西的脑袋,也许是尺寸刚刚好?也许只是有种掌握住对方性命的感觉,令她觉得很安稳。   一般人类来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觉得安稳吧,她想。   但是路的肌肉,亦或是心跳,完全没有什么很大变化,除了热水的效应之外,并没有表达出恐惧。霓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头,她说:打住。   不可以重蹈覆辙。   她缓慢的脱离水体。因为体积过于庞大,引起了巨大的水花声。她拖着身体起来的时候,路差点被卷进漩涡里,发出哇的一声。   她没有回头。   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稍微感觉自己好像恢复了一点神志,不至于得意妄为。然后她慢慢地化为人形:这大概用了10分钟左右。虽然确实的花了一点时间,但是很有效。   她回来把小东西抱出来。对方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被冷落,扬起小脸却略带距离的依偎着她,表情里流露出掩饰的很好的疏远感。霓注视着她的脸,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这孩子确实拥有着类似成年人的情商与年纪。   这孩子拥有着幼小的身体,但是确实已经渡过了不止14岁的岁月了。   霓将她横放在毛巾上。由于不是很确定霓要做什么,加之之前的经历,小东西只是温顺的躺在毛巾上,露出□□的身体。霓以毛巾给她擦干,她就像要被炸了的面包虾一样被擦的干爽了。   有种意外的色气感觉。霓这么想着,一边以别样的眼神注视着路。   但是在那之前,某样东西就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虽然炮来炮去的,但是霓确实不会乱和别人炮。   有着自己的坚持,并不是审美问题这样。 第35章 ch.7深渊   被姐姐拍过来的文件凄惨的落在水面。不过即使落在水面,由于文件的纸张是特殊制法,所以完全没有湿透,也没有沉下去。   霓伸手把它们一张张抓回来。在抓不到远处的东西的时候,能力也变得格外好用。她粗粗看了两眼,便点燃烧尽,连灰都不剩。她接着把小东西包饺子一样裹起来。对方显然还是对她怎么把东西收拾起来的不明所以,但是乖乖的给卷起来了。   这种能力并不是她原有的能力,而是逐渐锻炼出来的一种能力。在漫长的岁月中,一开始只是能够抓握到比手稍远的东西,接着越来越长。在经过了一系列事件后,她逐渐能够抓到事物的本质。这种‘本质’实际上是一种象征意义的东西。   如果不是复杂机械,有着精神抗性,或者心里强烈抵触的人的话,她能够轻易抓取本质。   不过即使是抵抗,也很少有人能抵抗她的能力。   她能够通过这能力窥见对方的某些可能自己也不知道的事物。   如果更进一步,能够捏碎这个本质的话,这个人就会陷入到行尸走肉之中。这是因为作为本质的核心被捏碎了,其存在的意义也只有呼吸与进食了。   但是霓并不喜欢这么做,也很少这么做。顺带一提,被抓取的对方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景象,或者有所防备,是没法查觉的。   她想到这里,突然兴起,正准备伸手往小东西的怀里探去,却又被连续纸张打中脸部。那些纸张掉落地面,上面赫然以端正的字体写着不可以三个字。   “所以说你到底又是为什么把这孩子送过来啊……”   霓苦笑一声,还是把文件再度烧毁。路目睹了一连串被打脸的景象之后表情有点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令她微妙的有些局促。   本来是,应该营造严肃的压迫感觉的吧。但是没法对这孩子有什么严肃的呵斥行为。并不是因为她可爱,而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放松感。   霓把她抱起来。毛巾围得不紧,微妙的从缝隙中露出的胸脯有着柔嫩的色泽。霓给她围紧,同时也把自己的衣服化上。小东西软乎乎的趴在霓的怀里,显然有点泡的迷糊。   她一边给她烘干头发,一边却突然想起爱丽丝当时要给她浴室钥匙的时候的神情,不知为何略觉得不爽。她皱了皱鼻子,心道谁来砍谁。   但是谁也没有来,也没有什么暗门突然打开,或者突然出来个暗格。总之,什么也没发生。   霓确认了两遍之后,抱起小东西转身就走。   她一边面无表情的搂着还没穿衣服,一脸问号的小东西走,一边盘算着怎么和花花说明自己确实对更多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只想偷懒。   她正严肃的思考天使是否能接受偷懒这个设定的时候,一边就看见芬德厄斯哧溜一声飞了过来。芬德厄斯被水泡的提不起劲,一般不在宅子里活动,如今不知道干嘛,突然飞了回来。   由于某些原因,芬德厄斯此刻看起来有点像滑翔的蜥蜴。她呼呼一声落在霓的手臂上,看了一眼小东西,顿觉不满的说道:“怎么也湿了?”   她这个也湿了用的非常微妙,令霓不由得侧目她。   霓问:“什么湿了?”   芬德厄斯的小鼻子抽动了一下,看起来颇象狗。显然她好像不太乐意说,但是她还是勉强说道:“啊,那个,南区4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淹没了……总之就是这样啦!湿透了,这样……”   她伸出小爪子,手上还带着水草:“季让你过去一趟,准备好了和她说一声。”   霓凝视了它半天,最终颓然发出一声长叹,把手上的小东西放下来,嘱咐她:“把她带回去,让她自己穿衣服。我先过去一趟。”   她整了整衣服,颇为担忧的瞟了一眼正在变成人形的芬德厄斯,随即叹然:“你要是真不会变形衣服的话,就别把重要部位化出来。”   芬德厄斯不明所以:“可是我是照着她化形的啊!”   霓将风纪扣扣好,决定忘记芬德厄斯的这句话。   她被姐姐送到现场不过一秒时间,却有种穿过厚厚粘液的错觉。她猜这是因为现场魔力动荡严重。事实似乎确实如此:季站在她面前,激烈的魔法火花一擦而过——这令她耳后发烫。   两人现在站在小巷子里。周围空无一人,只透出一股黑暗的氛围,这是黑夜的时分。黏糊糊的不适气氛包裹着霓的心灵,令她非常不悦的随手一挥。   季注意到她的表情,于是阻止了她。火花没传出去多远。   于是她注意到姐姐穿着工作服:一般她们俩称之为工作服的衣服。这是一件给人以束缚感觉的衣服,整体贴在她那纤细而富有美感的身体上,因此让她现在并不像人的某些部分更加违和。黑色的皮带从她的颈部开始,一圈一圈叠至耻丘。   这件衣服也是她经常被描述的样子。   霓嗅了嗅。是潮湿的味道。这里是实实在在的水,并不像她那边只是精神上的水浸泡。霓意识到自己如果随便选择一个房间走进去,里面的东西也是确实的会被水浸泡过的样子,散发出一股潮湿的味道。   季理解了这个想法,对她点点头。显然她早就进去过了。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令她稍微觉得不是那么烦躁了一点。霓走到季身边,首先开口:“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季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之后,才开始以清晰的,如同报告一般的语气说道:“30分钟前,准确的说,是33分钟之前,这里被突如其来的水充满了。”她看了看墙壁,那上面还挂着水草。她接着说下去:“伤亡未报告。因为这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霓充满人文关怀精神的看着季,心里盘算到底要不要告诉自己家姐姐其实这件事说实话,有可能还是她惹出来的。33分钟前,正好是她一手掏心手往花花怀里掏去被发现的时候。   时间是对的,那么是爱丽丝能力大爆发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但是她非常确信自己胡乱使用能力这件事,要是被姐姐知道了肯定要被痛打,所以她选择闭嘴。但是季突然回过头,眼神专注的盯着她:“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她问:“什么?”   季凝视她片刻,最终冷漠的说道:“……像是挠破了沙发的小猫,虽然沙发破的地方还没被发现,但是已经提前心虚了。”   她比霓矮一个头,但是仍然以几乎平视的目光看着霓。霓回望着她,心里有些惨淡的想起一句话:“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她于是点点头:“我确实知道。”   两个人开始缓缓的沿着小巷走起来。由于突如其来的水的关系,大多数电路被烧毁了,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霓把事情一件件复述完毕,她抬头问:“你有什么看法?”   季摇摇头:“我不会怪你使用能力的。”   霓稍稍有点不好意思,有点类似偷吃了冰箱的雪糕结果母亲说你吃了也关系的屁孩。她于是邀功一般指证出花花的心脏确实是失去了某种力量,大有变成堕天使的样子。但是季又摇了摇头。   她从手中拉出足足一叠报告,递给霓。   季说:“据我所知,目前境内和我们关系良好的342位天使,调查走访中几乎都遭受了心脏再也无法散发光芒的遭遇。……我本来就是想你对花花使用能力的。”   霓顾不及思考这算不算又一次被姐姐套牢,接过报告看了半天,最后拉出一张。这张上面的印记是已经失踪的黄色印记,她问:“他也?”   季点点头。   该天使和前面提到的天使都不同,乃是一位上阶天使。该类天使最大的特点就是像人,越靠近上阶越像人。当然,起名趣味也好得多,这名天使叫做塞菲尔。霓注意他,是因为浪浪和他关系很好,虽然他和霓关系好不好,又另说就是了。   霓把其他的还给姐姐,单独拿出这一张:“虽然我确实不喜欢他的那个什么理念,但是我要去问问浪浪。”   她同时环绕一圈,突然又开口补道:“是我的问题。补偿方案你看着做,尽早恢复电力供应吧。”她回头看见姐姐脑袋都歪了,表情肃然,知道是对自己的这种反应非常不适应,顿时也严肃说道:“钱我不出。”   季也装作严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总算要出钱养家了。”   霓被姐姐这种从未有过的幽默感吓得大吃一惊,害的季忍不住露出浅淡到如同花上薄雪一样的浅笑。她一边带着这种笑容一边看着霓,眼神却还是毫无感情,导致笑容变得十分阴冷。霓伸出手帮她抚平笑容。   霓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这个笑话简直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差劲的恶魔还差。”   季理直气壮:“既然你也会说那种话,为什么我不能说?”   霓认真思考了两秒,决定不去和季争吵这个问题。更何况她也没有和季吵赢过。她说:“我去城下一趟,你帮我看看路那边怎么样,我走了。”   她也不等姐姐的答复,展开翅膀扭上天空。黑夜是死寂的黑夜,虽然很容易碰上半夜出来溜达的一些夜行生物,但总归比白天好。霓并不喜欢白日的时光。   她想到这里,心里泛起苦楚。她同样也不想解释为什么要研究出法力太阳,但是就是这么发生了,没有然后了。一个人制造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东西,只有可能是某人喜欢。   但她不喜欢。   她理应蜷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季的能力和她不同。描述为传输的话,倒不如说是将事物做上标记,拉近标记的距离这样的行为。   比如说,标记了飞刀和靶子的话,就能够一定命中,因此给人感觉类似于远距离移动。   事实上她未曾做过标记的东西是没法这么做的。   虽然如此,但她能够在看见的东西上做标记。不知为何,霓发现她好像还能在自己的东西上做标记。   虽然被称为标记,但是被做下标记的人没有知觉,也没法清除这种印记。   也就是说,被她看过的人,只要她没有取消印记,那么无论怎么样也没法从她的手里逃出去。   在监狱门口的那个石头,虽然说是那个石头是束缚恶魔的规则,但是实际上是两个人共同分配出去一部分力量,建造了类似电脑一样的执行程序的东西。 第36章 ch.8浪浪   之前我们说过一个问题,也就是,如果一个天使在你门口抗议人类不把它当狗看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办呢?霓好几次也思考这个问题:她总不能真把天使当狗来看。   但是她想了想,她好像真的把花花当作一个球来看的时候,她颓然发现自己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再说,浪浪如果真的喜欢,那么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因此她手里提着包狗粮进门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愧疚感。   这是一家小的咖啡厅,招牌是狗。虽然店主以身作则演示爱狗如己确实有点怪,但是其他都是按照人类的方式演绎的。你知道,一个正常的咖啡厅,就理应有橙色的墙壁,褐色的布艺沙发,而且很软,一定要让人坐下去起不来那种软乎,还要有漂亮的木制小桌子。上面要是有一张碎花的小桌布(布满前顾客们的咖啡渍,但是仍然挺干净的)就更好了。   一般来说,进门对面就是个吧台。上面整整齐齐放着招牌和糖罐还有搅拌棒。旁边是玻璃橱柜,里面放着大多数女孩子一看就会喜欢的那种高热量小吃,蛋糕,诸如此类……空气里还飘着很香很香的气氛,类比起来应该有你喜欢的女孩子脖颈后面的香味那么香。   这就是这么一间小咖啡厅。   虽然时间挺晚,但是由于大多数居民是夜行性的,咖啡厅还开着,还为人类和其余种族准备了两个区域:开灯区和关灯区。霓知道在哪能找到浪浪,于是就往光亮的地方走过去。   在光亮中,她果不其然看见了披着花头巾,身上还裹着毛绒外套假装自己是真狗的浪浪。它的两侧还带着个口袋,用于收钱。霓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今天浪浪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打扮成柯基犬,小腿儿小屁股晃晃,颇为可爱。   不过,当它发现这是霓之后,小脸儿就拉得长长的,一声不吭带着霓到了关灯区。刚过了关灯线,她的身体就拉得长长的,变成了猎犬身形。   两人分别坐在单座里,霓给她掏了个小碗,倒了一碗狗粮。   浪浪以无比忧愁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它的眼睛是如同宝石一样闪闪发亮的漂亮玻璃),以低沉而优雅的绅士声调说道:“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心口就会一紧。”   霓接口道:“‘那不是因为我爱上你了,而是我知道必有厄运’,对吧?我都会背了。”   浪浪接着以咏叹调的语调叹气道:“我也并非真的不喜欢你,”   “只是真的喜欢不起来,可以了,这些话说到此为止吧。你知道我过来干嘛的,浪浪。”   霓把报告粗鲁的拍在它的脸上。浪浪伸爪将纸抚平,这时候另一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霓有点吃惊,打了个隔音结界正要站起来,却被浪浪阻止了。   浪浪以前爪轻抚名字,话语里没什么感情的说道:“我的员工在求婚,看来是成功了。”   霓以余光淡扫。那边开灯区橘色光芒温柔洒下,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周围的朋友还向他们身上喷洒彩带。这边大家冷漠的很,和看电视剧一样。她斜倚在沙发上,说:“我还以为你也会很高兴。”   浪浪用半边脸注视着这个场景。许久,它以那样绅士的声调说到:“我并非不爱人类。只是每次注视这种喜悦场景,我就又发觉人类是一种短命的生物。”   霓对这个借口显然没什么感想:“我还以为你早就应该理解到。”   浪浪凝视她的眼睛,如同注视雕像,里面并没有欣赏的表情,也没有厌恶的表情。它说:“花花知道。但我每次都觉得非常感慨……非常。”   它顿了顿,同时十分困惑的犹豫了一下,好像在商榷这句话该不该说。但它还是说了:“哦,我猜你不知道花花在做什么。虽然有点良心上过不去,不过还是和你说一下。她找了一群人类在尝试婚恋速配。   霓将脑袋放在沙发上,以免自己发出太大声的什么。她怀着不知道说什么的心情如同咬了臭虫一样愁苦的望着浪浪,但是浪浪只是一脸平淡。   它摇摇头,将爪子点点报告:“至于这个,确实,这家伙是不见了。我的感觉?当然我是说那个力量消失的事情。我的意见是,你们最好上去看看。”   “你是说你确信无疑你没有堕天?”   浪浪凝视她长达几十秒,最终露出了一丝稍显感情的人性化的表情。它轻抚自己的耳朵,权当打理胡子那样:“我们之间有一个组织,专门联系未堕天的天使。而在那之中有一个流传已久的判定一个天使是否成为堕天使的方法,当然,你也知道,大多数时候我们只需要查看彼此的光辉就能知道,所以我们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很鸡肋的东西。”   它那褐色的玻璃珠子转向霓。因为非常像狗却仍然还不是狗,直视它的眼睛令霓觉得不太惬意,所以她伸手将对方的脑袋歪过去,正色道:“然后呢?”   浪浪被压扁的声音传来:“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我们就组织了几位天使进行了测试。结果是并没有堕天。这其中就有我。”   霓将它的脑袋转过来,凝视它许久,突然轻叹一声:“我听说过那个方法。”   她倚回沙发,熟门熟路从桌子底下的盒子里掏出烟草,也不管浪浪,拿起报告就卷成纸烟。她叼起烟,点燃它。从里面传来的辛辣香辛料味令她略感安慰。   她想起报告中的这个天使也是如此。虽然如此像人,但是仍然透出不和谐感,因此反而不受人类喜欢。因为太靠近人类反而令人毛骨悚然。不过,在她的思绪从人类是不是最高阶的天使到那个玩意是不是和人一样具有生命特征这两者中晃荡时,浪浪以舒缓的语气说道:   “总之,按照惯常的判定来说,我们并没有堕天。”   “那你的意思是天穹……”   “我们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你也知道……天穹并不在乎我们这些被遗弃的生命。假使真的有什么神存在于这个世界,那我想她也不过是又聋又瞎的傀儡。我们不可能回去问‘嗨?怎么这个庇佑突然就没了啊?’”   浪浪眯了眯眼睑(那是一个看起来特别敷衍的后来缝制上去的布片),慢悠悠的说道:“所以你要问我这个事情?那我只能说你最好自己上去看看。”   “我不喜欢上去。”   霓将烟雾吐出,略加考量之后说道:“再商量吧。”   她又往浪浪的碗里加点狗粮,同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不喜欢上去,并不是因为上面过于曝晒,而是因为某种东西更为耀眼。我们总是很习惯用法律去衡量一切,而不是世俗,宗教,甚至是一个未知的神明的看法。”   浪浪略带伤感的将碗推回去。它转身落在地面,但是却没有回去开灯区。那边斜斜的光辉照在入口处,也把它那修长高大的身形拉的长长。正当它回头想说什么的时候,有个人类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以至于这种不和谐却令霓神经骤然绷紧了。   坐在门口的半兽人侍应阖着半边眼正要提醒他不可以走入关灯区,突然一阵气球一般漏气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并不尖锐,也不恐怖,但是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在他惊恐神情的眼睛中的最后一幕,是自己身体在漆黑粘液中渐渐化为乌有的情景。   霓将挡在面前的同样化为乌有的桌布丢开。虽然粘液并不能伤害她的身体,但她不愿意去清洗身体。她的另一只手中,虚握着浪浪的水晶。   她冷静的走下座位时,惊呼声,惨叫,议论声,以及嘶嘶作响的声音共同爆发开来,如同浪潮一般吞噬寂静。她把水晶包在小餐巾里,一边以复杂的眼神注视。   “这很近,”霓轻声说:“你知道碰到会发生什么。你的身体会完全被吞噬掉。幸好,这个东西我看过。”   浪浪沉默。霓在纷扰人群中不为所动的注视在飞快消失的粘液,她以莫名其妙还有些轻快的语气说到:“对。上次那个女人也种下过这样的粘液,在庄园的地底下,我记得。”   一种联系被建立了。   她饶有兴趣的沉思半天,许久决定到“走吧,我们去见个人。”   浪浪现在当然不知道这个场景早就被花花演绎过一遍,还处于水晶被抓出来的失落状态。它闷声不吭了半天,直到霓都把它一起带走了才反应过来:“你,你等会!我要先把店里的——”   霓不可置否:“没关系的亲爱的。反正你也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对吧?”   她的眼睛深邃如深渊:“你倒不如现在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要交代什么,嗯?如果不是我在场,你也会被吃的一干二净的。别忘了,你现在不被庇佑。”   霓想了想,又补充到:“反正现在他们都认为你死了嘛。你不如等个一天再回去……会有惊喜哦。”   浪浪颓然了半秒,才以苦涩的声音回答到:“我真的讨厌看到你,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旅游回来接着毕业,然后还要去租房子,忙了整整一个星期,昨天还专门跑一趟宿舍还钥匙。   结果和我说你不回来只要给5块就好了,我:????我来回车费就要十块,你和我说这个???   虽然不想找借口,不过,总之,抱歉各位。 第37章 ch.9亲吻   通常来说,一觉醒来应该是能够见到霓的。但是今天没有,完全没有霓的踪迹。路睡眼惺忪的爬起来,正巧看见芬德厄斯一边做手工一边还用尾巴折衣服,其慈母形象一翻她的萝莉形象。不过她现在不太能思考这个,所以只是呆呼呼的站在门口。   芬德厄斯向她招招手,路顺从的哒哒哒跑过去,芬德厄斯给她穿好鞋子。对自己总是被养娃娃一样被照顾没什么想法,路用油汪汪的金色眼睛耿直的看着芬德厄斯,希望对方能够喂食。   “啥啊,哦,哦,我也没东西吃啊,我都好久没生过龙崽了……什么?不喝啊。也对,人类喝龙奶好像也不好。”   芬德厄斯思考了半天,解下围裙把线头抖进垃圾桶,满脸坚定地说:“那我去给你看看厨房有什么,你等着啊!”她完全不顾小东西呆滞如犬的表情,转身走出房间,连多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路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了好一会,总之先坐在了沙发上。   她过了一会饿得耳朵沙沙响,渐渐滑落下去。从隔壁的窗户透过蕾丝小窗帘映射过来的光懒懒散散的洒在她的脸上。她觉得很好玩,伸出手去接,笑得很开心。   早上有着清晨的味道,她很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到了这个时间,她好像就特别开心,也不太在意饿的问题。如果让路一个人在这,她可以一直和光嬉戏。   虽然她确实饿得不行,不一会儿小脸扁巴巴的躺了下来。   秉承有奶便是娘的思想,路对霓的好感一直很高,如今突然对方不在身边,顿感失落,只好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不过三秒,季一脸平静的推门进来,连门都不敲。   她今天随随便便套了个T恤,裤子就是个黑色的短打,连头发都没编麻花,湿漉漉的披在后面,想必是刚刚洗完澡就过来了。她一眼看见饿得肚皮扁扁的路,便把手上的袋子放下,随后给她拿出便当来。   小东西乖乖巧巧坐起来,满心欣喜,等待开餐。但她还有点疑问,于是歪歪脑袋看着季。季知道她的意思,摸摸她的脑袋:“她出去外面了,可能下午才回来。”   她也不太确定,但是小东西似乎觉得她说的一定对,用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她于心不忍,把小东西抱到自己腿上。   对方软乎乎的,有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香气,也不是婴儿的奶香味,也不是成熟女性的气味,总之令人觉得特别香甜。她伸手捏了捏对方肉乎乎的手臂……嗯。   女性的肉感。   季给她打开便当盒。这是一个三层的便当盒,由于不知道小东西吃什么为主,她什么都往里面堆,结果导致盒子里满满当当。但路不挑食,开开心心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转头给霓收拾起东西来。霓这人虽然勉勉强强算是会收拾东西,但是非常随意。季的最大爱好兴趣是收拾。留白和棱角是她最喜欢的美学词语。   她把书按照字母顺序排列好,再把桌布整齐的摆成菱角。在她忙完之后,路也吃完了,而且是吃的相当干净。季正凝视着她空空的盘子,突然又有人彭一声开门就冲进来。   那正是芬德厄斯。只见她左手抱着一堆,右手还提着东西,进来看见季也只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倒是季对她干嘛突然冲进来有些疑惑,直至她将一大堆东西全部放在地上。   “早知道你过来,我就不给她去偷吃的了嘛!”   芬德厄斯十分不忿。她嘟着小嘴坐下来的时候,正巧霓又浑身湿漉漉的走进房间。她没关门。此刻两个湿漉漉的人对视,霓显然心情很不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了下来。   她现在被打湿的相当狼狈。粘糊糊的水沿着发梢滴落,衣服也几乎湿的不能再湿。季看见她这样,略有不解:“你这是去哪了?”   霓回以死鱼眼。她当着面前三位的面把衣服全部脱下来烘干,一边恢复恶魔形态抱怨道:“我才刚刚洗完澡……。所以我说了啊!我讨厌水。”   她将靴子脱下来。小东西挂在沙发上,眼睛里明显不解对方为什么湿漉漉,但是一会就跑进去拿了毛巾出来。霓接过去,擦了擦头,瞄了一眼姐姐,最终还是没底气的说道:“谢谢。”   路突然想起了,怯生生跑进又把自己的浴巾拿给季。季摸摸她的脑袋,一边把黄色小花花纹的浴巾挂在脖子上——她以丝毫没被影响的美貌脸庞看向霓:“什么事?”   霓稍稍有点被压制,挠了挠耳后说:“我去见浪浪之后带它去见露娜了。”   她觉得这好像不足以解释自己为什么被淋的惨兮兮,于是又在郁闷之中加了一句:“监狱也发大水。虽然没有伤亡报告,但是设施稍微遭受了摧残。”   在短短3个小时之内,主都连续两个地方遭遇突如其来,如同高级法师释放的洪水术的洪水,并且两个地方相距的路程大约是3个小时以上。如此规模巨大,季轻轻皱了皱眉头。   ——并不是没有简单而直接的方法。   只要发动属下的法师去追踪发起的法力源泉,就能轻易地嗅到气息。但是她没有,只是看着自己只披着一条浴巾,还对自己的东西被收拾不知道哪里去而大为恼怒的妹妹若有所思。然后季那么说了:“既然这样,你有什么打算呢?”   “……?”   身体变暖和之后,霓以没反应过来的表情看着季。她的角上隐晦的闪烁的火光很容易令季看出来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不要。我才不要。”   霓把布艺窗帘拉上——外面传来割草机的风系魔法的呼呼声。她凝视了外面的树影好一会,才说道:“我就这样呆着,我才不管呢。上面爱发生什么事情就发生什么事情,我才不上去。”   季凝视她片刻,半晌伸手把她刚刚撸干的头发撸的乱七八糟。霓被揉的火大,直接把脑袋一歪,躲开对方的抚摸。   觉得这样特别像不耐烦的猫,季也没有多强求,只是用脚踢了踢对方的屁股。霓恍然大悟,发现自己还对小东西做过同样的事情,不由得更加恼怒,起身就走。   季摇了摇头,身子往后一仰便消失无影了。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姐姐这次没有强迫她,但总觉得内心莫名有一丝亏欠,她摇摇头不去思考。正好芬德厄斯偷回来的一大袋东西在旁边,她便顺手打开来收拾,发现全是肉类。   霓抬头一看,小东西根本不知道她们俩刚刚发生什么事,倒是对肉比较感兴趣。她把路拽进怀里,心中不由得感慨不懂真是好。   有人爱说无知是罪,但她更愿意理解无知是福。   耕作的农夫不会思考异状是不是古神入侵,田间的农女不会担忧逐渐变冷的气候会不会彻底摧毁这块农田。其之一,是因为他们活不了那么久,其之二,是因为他们不会知道那么多。   不知道是好的。   虽然照理来说她不应该讲这句话: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早就在灾难中被毁灭。但是她有时候会几近是苦涩的思考自己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会更好。   对她个人意味上的好。   当初年少轻狂爱较真,今日才知不过是妄言许许。   她把小东西抱进里面的房间,坐下。霓用手轻抚小东西的脑袋,捏着软乎乎的耳朵想:但是如果自己没有去阻止一切,那么现在是不是就没办法碰见她了?霓不知为什么居然觉得挺可惜的,难得笑了起来。   路被搂在怀里小脸儿鼓鼓,看见她笑倒也不知道干嘛开心起来,伸手触摸她的眉头。霓惊了一下,被她摸到唇间。路自己也吓了一跳,双方对视三秒,最后霓败下阵来。   “你什么表情啊……欠你的?”   她一边用手揉弄对方因为惊恐而呆呼呼地脸,一边思考自己是不是过于爱护她。但是孩子嘛……人类的孩子嘛。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宠溺又如何?   霓的心中某处隐秘的燃烧。   本来就应该知道的。不只是这个下午,每一次都应该意识到的。人类是脆弱而易死的生物,无论哪个次元都如此。   她将那孩子轻易地压倒在床。   从胸口中燃起莫名其妙的欲情。   不知为什么,有那种想法:啊啊,将这孩子吃掉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了呢?   但是因为自己曾经那么想过,如今居然觉得悲哀。   自己是个重蹈覆辙的玩意吗?她不无自嘲的这么想着,一边注视那孩子的脸。天真,稚气,幼稚,柔软。如果没有那个诅咒的话,她完完全全就是个人类吧。她将脑袋埋在路的怀里,好像顶到剑骨,路轻哼出声。   看她逐渐变得圆润的小脸可爱乖巧如邻家女儿,粉雕玉琢一个小瓷娃娃,霓于是抬手指指自己刚刚被摸过的唇,半带调笑的问:“亲一下好不好?”   听到这句,路眉弯弯爬起来,真的吧唧亲了一口。   是真的。   真的如同被阿姨问及亲一口好不好的小妹妹一样,为表喜爱果断勇敢的亲了一口。   霓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为自己居然带入了拜访邻家女儿这个场景而生气好呢,还是应该生气自己居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孩子会亲自己好。她想了半天,又反应过来,郑重其事交代路:“不准乱亲别人。”   路笑弯弯点头,半带撒娇半是讨好的粘过来,霓顺手把她圈住,鼻子里飘来小东西身上的一股子荷尔蒙味。她叹了口气,把脑袋窝在对方怀里,唇间气息却如同粘糊糊的糖一样,黏在牙上,怎么也去不掉。   她恼怒的想:明明只不过是蜻蜓点水式亲了下唇,为什么自己反应那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面试,又要帮忙别人的漫画嵌字,朋友摔断了腿,然后当年的同学都生双胞胎了?!??!?!   总之今晚一会去打印简历先……(吐魂 第38章 ch.10性别   路发现自己亲了一口霓(又?)的时候正值稍晚的时分,她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变回原样。一般来说她喜欢立刻搜索一下早上的时间她做了什么,结果一寻找就出事了。   她对自己的幼女形态几近崩溃,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正巧被刚醒没多久的霓抓住,搂进怀里。霓可能还没睡醒,身子热的能灼伤人。她迷迷糊糊哼了一声,接着睡着。苦了被抱在怀里当抱枕的路哼唧半天,霓也没醒。   ……累了吗?   路被她抱在怀里,不由得这么想到。   这个女人也会累的啊?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要是被霓知道可能要被暴打,但是仍然这么想: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该累的还是会累的嘛。她费劲的转了个身,看见将脸埋进被子里的霓。她有些发愁,于是还是把被子给霓移开。   对方没醒。   担心她被闷死的路舒了口气,接着继续把手放下来。但是这个姿势放手下来就必须把手放在霓的腰上了。路小脸皱了皱,只能非常郁闷的将手塞进自己的肚子前。霓睡得熟,睫毛动也不动,面容安静。   这个女人即使是睡着了眉毛也飞扬跋扈的很,眉根一根根顺贴,却造就一个目中无人的眉形。睫毛是深灰色的,深如墨黑,有漂亮的角度,但是在这薄薄的眼皮之下,有一双一旦睁开就能让整张脸都变得凶恶的眼睛。   她的鼻子高挺,毛孔细腻,再往下是她紧闭着的唇。不知为何,看见这里,路小脸突然红起来。她赶紧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只剩下黑暗。霓的呼吸声非常轻微,几乎听不见。   路轻触自己的唇。   自己被这个女人亲过两次。   但是这两次都非她本意。第一次她被差点溺死,第二次对方纯粹逗弄小孩。无论哪一种都没法令她感觉到一丝被吻的愉悦感。   不,不是的。不是因为生理的亦或是种种其他原因。单纯是因为这个女人并没有把她当成是对等的人来看。无论是物品,亦或是孩子,都不过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玩具”。   玩具的意思是不会反抗的意思。不平等的,但是这种差别没法消除。她不可能赶的上霓。就是这种字面上的差距。而施舍和感情注定是一个反对意味的词组。   即使自己不是一个玩具又如何?   她的身边,远有大部分比自己还要优秀的人。无论是女性亦或是男性,路相信那都很多。但是这里面绝不会有自己。   人不会爱上没有独立性的对方。   路的喉咙发紧。她是个连说话都不被允许的玩具,本就不应该想这些东西。但是,喜欢。   即使不被亲吻,也被深刻的刻下了什么。那是比认识还要久远的东西,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些联系。喜欢。无论是谁,都会喜欢的。被那样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不可能不喜欢的。   几乎无所不能的她,温柔的她。   这份温柔是虚假的。只有这么想,才能面对她。   但是还能骗自己多久呢?   从内心感到恐惧。不仅仅是喜欢上她这件事,更是因为如果被发现了,她会怎么看待这份感情呢。……一定会被。一定会的吧。   为免被霓发现自己眼圈红红,路闭上眼睛。她吸溜吸溜鼻子,在温暖的被子里又有些犯困。但是在睡着之前,她还是睁开眼看了一眼——霓睡得正熟,眉眼开始稍稍有一点温柔气味。   她禁不住心里又生出一朵小花:这是只有她或者季才能看到的景色吧。   即使是,尽管是。但是能够有那么一点点记忆,也很好了。   路将脑袋窝进被子里,怀抱着卑微的想法沉沉睡去。霓精神上有些疲惫,也睡了好一会。两个人姿势别扭的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路才浑身酸痛的先醒来。   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睡,歪了歪脑袋尝试换个姿势,结果就把霓弄醒了。霓睡得有点过多,起来之后直愣愣的盯着路好一会。路以为她生气了,小心翼翼的将脑袋放在她的腿上。   “……。”   霓将她从被子里粗鲁的提起来。   毫不吝啬的露出软乎乎的肚皮给她,路报以疑惑而单纯的眼神。她现在这个样子就和一条被主人提起来的狗一样。霓想:但是狗不爱洗澡,她不会反抗。   她把路抱起来,打着呵欠踩过床单。小东西给她逼到墙角几乎压在一起,现在精神有点萎靡。霓给她打了水洗了脸,洗漱过后,她把芬德厄斯抓住也洗了一遍。对方哇哇大叫,差点没变回原型。一圈三人全部洗完,小东西奄巴巴的趴在沙发上,和芬德厄斯趴在一起,两位耳朵相映成趣。   霓重复又坐在沙发上。   地下没有云,也就无所谓天气。但是她总觉得怎么说今天也应该是个好天气。是她真正想要的,如同在塔上每一步每一日度过的美好的悠闲地日子。   不,下雨也很好。但是地下也不下雨。   对,只要发呆就好的。这本来就应该是她想要的休假的日子啊。   但是,觉得好闲。   想做点什么。   昨天刚刚拎着浪浪又潜入监狱去找了露娜,今天要不就去找找爱丽丝算了。但是……嗯。本来打算并不是这样的。自己是个闲不下的人吗?   她茫然的注视了好一会窗外,才反应过来昨天连精神淹水都没有。但是,真正的异变还没结束。她想了半天,把浪浪的水晶从口袋里掏出来。自然,这颗水晶也没有任何光辉。   浪浪气急败坏:“你他妈……”它肯定说了一大串脏话,但是霓都把消音掉了。她把浪浪放在小东西的怀里:“你先抱着。”   昨天回来直接忘记了浪浪让它在异空间渡过了大半天,估计它现在急需充能。幸好身边就有一个,也不算太麻烦。路兢兢业业的抱着浪浪,小脸呆呆,活像一个充电插座。   霓觉得好笑,给她拿来肉饼。路吧唧吧唧吃起来,霓心想应该暂时不用管她了,于是又拿出一式三份的报告。这个三份式的报告和之前的不同:这是一份批准文案。   这份批准文案的主旨同样繁复。霓咬了咬指尖,在纸上写了起来。她想上去天穹一趟,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无论在什么位面,你要去一个完全不同思考方式的国度都挺难的。   她是个恶魔,还是从古到今都应该写入天穹最大仇敌的那种恶魔。   所以她现在写的这份,是让别人去天穹的批准文案,更准确的说,是一份直接在本人还没申请之前就批准的文案。   她还又写了一份给瑟银。写完六份,她也不管有两份要自己保存,全部一口气发回去给季审批了。霓伸了个懒腰,才想起自己又应该去上课了。她伸手从路的怀里拿出来浪浪,粗鲁的塞进怀里。   她以温柔的几乎残忍的口气说:“啊,浪浪,我看你这语气好像很久没去见花花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浪浪发出像狗哀求一样的呜咽声:“这太残忍了!你竟敢如此残忍!”   霓非常好奇:“你到底干了什么不敢见她?你们俩以前不是挺好的吗?难道……”   她在说话的时候已经一边往外走出。浪浪的水晶被她捏在手里,只好苦巴巴的说:“什么难道?”   霓轻抹下唇,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掺和进去她离婚那档子事里面了?”   她刚说完,浪浪就接了个叹气。而且是那种和看见有人要去做死,但是说了之后肯定要被天打雷劈,不得超生,只好看着叹个气:怎么这都能做死?霓顿觉不耐烦——她的脾气一直也就一分钟的程度。   她伸手威胁道:“你说。”   现在她能够轻易地捏到对方的本质,毫无阻碍。浪浪犹豫挣扎了不到一秒,毅然决定暴露最好的朋友的秘密。它说:“花花原来的那个,呃,老公,呃,他,她突然发现了真实的自我,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去找人做变性药水去了。”   地下允许变性,只要你通过登记,向社会公开一次,更新身份信息就行。地下也支持同性结婚法案,甚至跨种族结婚,只要他们能向社会公开就行。无论是他们在中央高塔前摆一天小摊,还是登报纸,随人。   但是结婚期间变性,就不太好玩了。   浪浪继续说下去:“他本来想——额,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尊敬了?总之你知道就好,他本来想做完药水再告诉花花,但是花花自己翻了出来。她投稿给中央图书馆寻求答复,结果她什么都知道了。”   霓大惑不解:“那又怎么了?爱这种东西又不分性别。”   浪浪叹了口气:“你真的很不懂爱哎。”   它如果有头,现在应该摇的飞起:“不过我们都没资格说你,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班7点起来但是我打完啦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安心睡觉了!!!! 第39章 ch.11冒险   浪浪接着说:“问题是在于他没有和花花商量啊!花花觉得自己的爱被质疑了,所以很生气。”   霓说:“可是这和出轨又他妈有什么关系?”   浪浪说:“你怎么那么心急?听故事能不能有点耐性,好生气啊。”接着它就被霓威胁式的捏了捏,它立刻非常诚实的说:“都说你等一下了啊!然后,然后我说到哪了?”   它状若……声若思考的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那只是一个导火索。但是我得和你说清楚,因为不然后面你听不懂。”   霓冷哼一声,对这位天使的描述方法非常不屑。   浪浪继续说道:“然后呢,对方一生气之下直接就喝了那瓶刚做好的药水,变成女性了。变成女性之后他好像突然发现比起球还是喜欢女人,呃,就跑了。连家主都没交接。”   霓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可花花也是个女人啊?”   她冷静的思考了一下,叹息道:“哎,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找个不是追究脸面的人总是挺难的,你说要是老婆是我,是男是女重要吗?”   浪浪被这人的不要脸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声明一下:“那还是不行,你是男人是女人还是有区别的啊。”霓白了它一眼,说:“好像你能把我追到手一样。”   浪浪被这恶魔可耻又无厘头的发言吓到浑身一震,决定不再开口。它冷漠的思考了两秒关于霓到底能不能被人追到手这个问题之后,忍不住觉得自己想得还是没错。   它问:“霓,你会当人家老婆吗?”   霓对这个问题不可置否。她按惯例打开门,正巧看见花花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教女儿造物。她气定神闲的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双眼似笑非笑:“花花。”   对方回头看见她一副无赖模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坐,立刻大叫一声,手上的玻璃杯也随之消失不见。霓对每次花花都能被她吓到已经习惯了,于是从手里掏出浪浪:“给你。”   浪浪默不作声,想假装自己只是个单纯的水晶,结果花花惊叫起来:“你怎么也被剥光了?”   面对自己的好友,浪浪没话可说,只好假装自己是条狗:“汪。”   花花怜悯的看着它:“哎,傻了。都这样了还装狗,是不是需要返厂维修。”浪浪被这种天然到白痴的行为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大喊:“你他妈管管她啊?”   霓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它:“恶魔还管天使的哦。你们俩现在坐下来——哦,花花你给浪浪做个身体,坐下来,给我好好说说发生什么事情。我要登记上交,然后发给季审核。”   “审核什么?”   “哦,你们知道的。去天穹的审核。”   ————   距离这个审核已经过了一个月,结果才被发放下来。在腹诽这玩意是不是又要改进文件编号与书写制度的时候,瑟银和爱丽丝两个人坐在大厅里,老实的等待发配。   她们俩一个是圣骑士,一个是牧师,如今却接受恶魔的分配,其中自然有某些因素。   其一是因为爱丽丝不属于天穹教会,而是雇佣兵。雇佣兵归属工会,而工会归属中央高塔。工会每年有一次强制任务的指派,这次则正好是指派她。   至于瑟银,完全是因为有把柄在爱丽丝手上,正巧也要去考核,不得不惨遭毒手。   她们俩虽然有一个是地下居民,但是都是圣光的使用者,还有一个是全身圣印的牧师,在单纯信仰圣光的地面上简直无敌。圣骑士自然不用说,牧师的圣印同样也是信仰和实力的证明——只不过信仰是什么又另说。   这两个人平静的坐在那里,散发出的圣能就让旁边一群围观群众大呼:“沙皮啊!闪死了好吗!”“电灯泡关掉好不好!”“不要钱啊!”等谴责。瑟银良心过不去,偷偷问爱丽丝:“我要不还是拿个披风?”   爱丽丝头都不回,冷漠说:“管他们死活。又不给我钱。”   瑟银毕竟还是个圣骑士,借了个毛毯把自己包一包。她看了看爱丽丝,于心不忍:“要不我给你分一点?”   爱丽丝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把圣印关掉:“100达尔特。”   瑟银欢天喜地,还真从钱包开始往外扣钱。那是个很小的,鱼嘴形状的钱包,导致她扣了半天,爱丽丝颇为无语的看了半天,还是说道:“别扣了,记得欠我的就好。”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才有人走过来请进会客室。   会客室里端坐着谁。   两个人眼观她她观眼的看了一圈,季将手上的报告整理好,放下,开口说道:“干嘛。坐下吧。”两个人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挤着坐下,面面相觑。但是不过一会,她们俩就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是坐在季的对面。因为猜想应该是她的能力,爱丽丝按住了瑟银的手。   季以无神的如同琥珀亦或是其他什么无机质物体的眼睛注视了这两位好一会,才继续开口道:“任务指派收到了吗。”   瑟银不是很习惯她这种如同机械发音一般毫无感情,停顿也一致的语调,试探性的看了看爱丽丝。爱丽丝则很清楚这位恶魔的‘朗诵’习惯,非常迅速的点了点头。   季沉思了一下,那动作宛如机械臂的一次摆臂:“其实,这次是我个人的指派。”她身子轻微前倾,表示出她的感情:“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   “第一,你们听完之后,最好让人员为你们的记忆加密一下——否则会比较麻烦。第二,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确实是紧急的事情。第三,这是有关你母亲的事情,爱丽丝。”   爱丽丝报以苦笑。她其实隐隐约约就知道母亲和高塔有联系,但完全没有联想到是她。那个恶魔又是谁呢?她正在模模糊糊的思考的时候,季又轻易地打断了她:“我希望你们两位能够参加一个冒险团队的活动。”   两个人面面相觑。这两个人一个因为圣骑士的训练必须要参加雇佣兵,另外一个本来就是雇佣兵中的知名牧师,当然有着执照,与经常参加的团队。但是这样硬是参加某个团队,倒是从未有过。   但是她们好像也没有反对的权利。季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看起来毫无感情只不过是表示确认的另一个意思。   两个人奄巴巴的从中央高塔的门口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有个天使坐在路边。它看起来很不同,很像一只巨狼。虽然如此,但是它那卷翘的毛皮和内里的机械构造还是暴露无遗。它看起来相当颓废,还有人给它扔钱。爱丽丝看的心疼,一边用脚偷偷把钱扒拉走一边问:“你咋的啦?”   她的母亲也是个天使,虽然她自己不喜欢和别人说,也并不表现自己的天使特征。狼天使满脸惨相,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大吃一惊,伸出个爪指着她说:“你是花花的女儿?”   它这句话用的是心灵连接,不过仍然也吓了爱丽丝一大跳。感情全天下天使还有聊天室,怎么还交流育儿经验的。她没想多久,对方就情深意切的朝她看了一眼,唉声叹气的把钱扫给她。   然后它说:“恶魔真是个无情又乱来的种族。”   不太明白它这话什么意思,爱丽丝一边非常负责的把钱收起来,一边盯着它的脚。对方显然真的没什么感觉,只是继续唉声叹气。她不太明白这什么意思,回头看看瑟银。只见瑟银一脸茫然的帮忙捡钱,表情特别温顺。   她顿觉自己朋友也成了钱道中人,不由得深感愧疚——愧疚的源头主要是自己可能培养了一个对手而不是教坏了一个圣骑士。她俩把钱捡完,瑟银还给了天使一部分钱,剩下全部上交。   爱丽丝握着钱,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自己的老朋友兼闺蜜还有同学瑟银一会之后,才恍然大悟这是个圣骑士,不禁释然,哼着小曲和瑟银两个人一块儿走在大道上。   她俩现在就准备去酒馆看看,于是现在就准备出发。路旁有在大道内通用的轨道铁路,发动动力是魔晶,加上机械传动舒适平稳。两个人搭上轨道车,找了个位置坐下,瑟银才回过神似的说到:   “我们刚刚是不是看见了季?”   “呃?嗯。”   爱丽丝无心回话,将手撑在刷了清漆木的窗台上遥望。外面是用漂亮的灰色石板铺成的马路。极目远望,即使有法力太阳也能看见一片黑色,那是地底的天空。但是在这之下,是依照分区设定的颜色建造的整齐房屋。她知道背后就是黑色的中央高塔,但她没看。   她还挺喜欢地底的,但也不是没去过天穹。像她这样的牧师是相当受去天穹冒险的队伍的欢迎的。   但她并不喜欢新的团队。虽然这个任务一点也不难,甚至可以说是旅游任务,对于每年的强制任务来说她简直赚到了。但是她仍然觉得微妙。   打心底,有什么搅动了波澜。   但那绝非好事。她很肯定这点。 第40章 ch.12睡眠   司空和灵矢往房间里走去。此刻两个人走的就像是要进有家长和老师在的办公室一样,步履沉重,和绑了铅球一样。他俩本是千年好同伴,此刻抱着死也要一起死的心情一同赴死,表情凄惨。要是下属看到,估计会以为监狱集体爆破,不然表情怎么要死一样。这对他俩来说简直不可能出现的表情,当然只会因为一个人出现。   他俩走到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口,只见这房间门口挂了个牌子。   牌子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恶魔文,也不知道是啥。司空伸手推门,结果没想到这门年久失修,啪一声应声倒地。只见两人吓得一个身体都重组了,和个巨大的奇美拉一样变成肉块,另一个吓得三对翅膀余烬冉冉升起,差点点着烟雾报警器。   他们俩胆战心惊的往房间里撇出一眼,只见某个恶魔优哉游哉的坐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用那黑色的手颇有心情的雕刻什么,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们当然认得霓。   霓轻轻抬起头斜睨了他们两眼,仿佛被拆的根本不是自己办公室的门似的,声音轻松的说:“你俩进来吧。把门给我装回去啊。”   两个人连忙照做。等他俩落座之后,霓才把东西往桌子上一磕,翘起二郎腿:“好久不见啊。”   司空用一种非常平易近人的,白开水一样的声音说话了:“其实我不怕死,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真的。”   旁边的灵矢比较愁:“我比较怕,毕竟我要死九次,我很怕痛的啊。”他乃是黑鸦神,身怀16条命,如今还剩10条,还是比较尴尬。   霓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瞄了两人一眼:“你俩想死能不能找别人?我很忙的。”   俩人面面相觑,心里揣测莫不是说要找别人收拾他们的时候,霓把身子往沙发里一窝:“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们猜——是为什么?”   司空老老实实回答:“我不敢啊。”   灵矢怂着脖子几乎窝到沙发的缝隙里:“我真的不知道呀,我俩管理监狱1300年,不说做得好,至少没出过大事吧。”   这句话倒不假,这两位兢兢业业的程度堪比蕾娜,一周加班35个小时,恨不得能分出3600双眼睛一个个犯人盯着看。霓轻声道:“怎么,还想我夸夸你们?”   他俩继续缩成一团,灵矢连一天梳300遍的羽毛被吞进司空的身体里都不敢吱声,可见怂样。霓继续在沙发上挑指甲,连眼睛都不转:“我本来要去一趟地上,但是我姐不给。”   “等等等等您说什么?”   “您又要去地上?不不不季大人为什么不给?”   两个人差点没被霓活活吓死,怕不是要第二次战争浪潮,赶紧发问。这次霓才总算挑起眼角又看了一眼这两位怂出风采的选手:“我去地上怎么了?回忆一下过往事迹不好吗?”   这哪只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甚至是弥天大锅好伐。想想上次这人去地上还是两人从史书上看来的,遍地爆破不说,差点把人家全部做成串串香这件事说是夸大吧,也不提了,地上差点被这人一击之下打出新的大裂缝这点至少肯定不假。   但是两个人哪敢说一点不是,是也不敢说,只能苦巴巴的看着霓,祈求霓至少给个痛快。   不过这两位也有一千年多没见过霓了。虽然故事一直流传,但是其存在只能通过魔力联系微微有感应,很多时候他们其实只是看着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监狱苦笑:毕竟好过折腾自己。但是说到底,霓毕竟没有被抓到过,因此也很久没有面对面的和他们交谈过了。   他们不太懂霓为什么找他们俩。   说到底他俩还不是军事方面的管理——毕竟这点一直是霓自己在管。不过若是真的要发起战斗,那当然完全不在话下。   霓偏了偏头:“其实我是别的事情找你们。”她说这句话的语气认真的几乎让人恍然觉得她之前都是在做热身,现在才是主旨。两个人禁不住挺直了腰背:   “您有何吩咐,我们必定听从。”   然后他们看见那女人脸上透露出了灿烂的几乎能够传来刀锋冷冽气息的笑容:“过几天我们放个假,一起去铁轨那边旅游吧!”   她也不管两人瞬间露出差点可以媲美脑前叶……或者整个大脑都被切除的痴呆表情,啪一声把两张纸拍在茶几上,上面赫然有她的印章:“记住了哦,是我,和我的的旧属下们一起。你们俩去传达一下,我走了。”   司空和灵矢两脑子放空,连霓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两个人失魂落魄的拿起纸一看,上面是霓朴实而又歪曲的恶魔语,上面赫然是3天2夜的行程一份,详细的记叙了所有的游玩景点,如果没出错,这人还是随便找了个旅行社的抄了一份。   ——也太偷懒了啊!!!!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来。   灵矢叹了口气,确认了一下出发日期是三天后,就继续两眼放空了。倒是司空还是比较负责任:“快醒醒,妈的别睡了,天都要塌了!”   “我没睡,我在想要怎么通知大家,这群人一天到晚到处跑。艾丽萨不是出门了嘛,她怎么办啊?”   “发通告吧。”   “会吓死人的好吧,突然说紧急召集然后一群人出现在铁轨旁,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我们要去攻打地上的吧。”   “其实是不是真的就是假装一下去旅游,实际上真的是一次突袭啊。”   “……有,有可能。那要不要……”   这时他俩耳边霓清清楚楚说了一句:“你们这脑子长了一千年就会了这?脑花都比你俩好吃。”   两人立马怂了:“可是……真去旅游啊。”   霓不搭话了。估摸着这个默认应该是,两个人表情更苦大仇深了。   “但是……那,那也很麻烦啊。难道我们真的发个通告说14人不干了,放假了要集体出去旅游?还说明一下我们不在该怎么找我们,谁能暂时挡一下?”   “这一听更假了好吗!!!”   虽然说放几天假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这14人兢兢业业一千年来还真没放过假。司空这人心眼很大,现在已经开始完全放空了:“你想想,我们也从来没放过假,想想还有点爽啊!”   “……我胃疼。我7个胃全部都在疼。”   “那你说怎么办吧。”   “能怎么样。写通告把大家叫起来再说啊。”   他俩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去。灵矢感觉自己的7个胃全部扭成一团,围着中央的恒心不住打鼓,他作为下级神灵活成这份上也是另类的惨了,简直要写一个血书的惨字。   “下次我们应该弄个14人之间的联系方式的。”   “你这也说的太晚了,不过亡羊补牢吧,哎。话说我觉得我的胃也好痛。”   “……你把我的一个胃吃了。”   ——   说回另外一边,季看完妹妹的信息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也亏得霓想的出来,拖这个国家的主要战力14人去旅游,还是去裂缝旁边。况且这人一千年来从来没给人家过年假和双休,如今给个三天两夜的旅游,怕不是这里面14个有14个觉着霓肯定是觉醒了什么新天赋:吃人得人天赋的那种。   她将卷轴一件一件的推回去,它们仿佛溶于纯白色的水一样,消失在了纯白色的墙壁里。她轻轻用手指拂过墙壁,墙壁如同巨大的白色水墙一样散发出虚幻的光芒。   从下往上望去无法望见尽头,仿佛在这个空间里没有尽头一样。这就是季的能力的体现。她坐回椅子上,墙面如同波浪一样渐渐平息了。   “……呼。”   她决定不再去想,转回另一头。转回另一头一看,自己的文书爱爱正处于呆滞状态,四只粘液手和凝固了差不多。她觉得对方真够可怜的,不过这种情绪只是转了一圈就消失了。季从高台上走下来,步伐精确,和一千年前的距离一分不差。   爱爱软声软气叫她:“季大人,这个,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也要记录进去吗?”   季转过头来看她,表情没有一丝可以猜测的地方。爱爱趴在座位上脸都快融化到本子里了。季于是掏出一副墨镜夹在头上:“不用。我也要去旅游了。”   “您,哎——您说一下呀——是不是要——”   季再次以45度侧过身:“不是。我们集体休千年假。”   她没有再理会对方,打开门径直连接到了霓的房间。后者正兴致冲冲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小东西趴在她脚边睡的不省人事。她看见季过来了,一点都不吃惊。   “早啊。”   她横坐在沙发上,即使是沙发土豆式姿势也完全无碍她蓄势待发的精力样。这个女人仿佛是为了战斗而生,也难怪各位觉得她根本不可能理解什么叫做放假。   季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和我聊聊天。”   她面前的电视在放电视剧,看起来还是个家庭伦理剧。但是对方以并不在乎这是什么的表情看着,她也懒得去深究这是什么东西。霓将手沿着她的腰横抱一圈:“那么您请说。”   她的腰被妹妹灼热的手掌恰到好处的握在手里。并非索取欢乐,而是习惯使然罢了,季深知这点。她于是坐在妹妹身边,两个人共同表演一场假装看电视。   季的眼神追随着人物在林荫大道上骑单车:“我也要去。”   这次轮到霓吃惊了:“你认真的?你有多久都没离开主都了?”   季的眼神落在妹妹自己做的一套外貌滑稽的地底怪物雕像上:“你不可能不让我也去的。”   霓将她的腰搂了搂:“我没说不可以。不过事情没问题吗?”   她报以工整如用分尺一点点测量过的摇头。于是霓又转过头去,眼神飘到了另一头:“……辛苦你了。”   她在霓说这句话之前就已经倒头睡着,睡得人事不省。她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里睡,而怎么样又能安心而不用害怕被袭击。无论如何,霓绝不会容忍这点。   她能在所有夜晚,就像在深渊时那样安抚她每一根被冻得毫无弹动可能的神经。   那就足够了。   招来浪潮之时 第41章 ch.1旅游   14位是一个比较形象的称呼,毕竟地底大家起名都比较随便,所以越简单越好。比如铁轨就叫铁轨,而不叫什么艾尔诸星铁轨,这是地底的常态。天穹倒是对他们有另一个说法,叫极恶十四魔神柱,但是霓才不管。她就简单地叫他们这14个叫做14位。   虽然霓这人房间的垃圾(当然,是季眼里的)打扫出来能有一车,但是她其实非常讨厌给东西起名字,可谓是在名字上追求极简主义。无论是自己的城市还是属下,甚至她自己的名字都是用了好久才磨磨蹭蹭起出来的。季这点并不干涉她,由着她胡乱的起名。因此到现在主都每个区甚至都还是用数字区分的。   说回这14位。因为太过出名所以即使随便的命名了也鲜有弄错的这十四位呢,虽然战斗力拉出去都是可以横着走,但是其实并没有全部任职在重要位置。说是属下倒不如说是被霓威胁恐吓不得不归顺而已。结果就造成了大家到处跑,想找到对方都不容易的状况。   魔力风当然可以吹散到每个角落,但是借助魔力风传达的信息任凭谁都可以收到,比现在的电视还惨烈。电视至少播放30分钟电视剧插10分钟广告,魔力风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广告,你站在风口一听,全是个人小广告,从卖房到羞羞服务一应俱全。   不过这东西因为靠魔力传播,所以魔力强大者能够占据主流。司空这一嗓子喊出去,整个风频道都哑口无言了。   司空喊的是:“吾往日的战友们,请在3日内赶回主都!”   灵矢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司空这人身体沾什么吸收什么,他现在就一脚把对方踢到天穹上面去。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黑色翅膀疯狂殴打对方:“你这说的什么玩意啊啊啊啊啊”   司空很无辜:“我有说错吗?”   他们听见霓笑得差点岔气的声音传来,灵矢内心更加绝望了:“你直接说‘例会在明天召开,请迅速赶回’不好吗!!!!”   “有什么区别嘛。反正都给人家听的。”   这时他们看见面前划出一个黑色的洞,蕾娜急急忙忙地从洞里爬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哇哇哇好可怕!”   灵矢已经脱敏了,连翅膀都塌拉着挂在身上,活脱脱三对乌骨鸡鸡翅膀。他试图做个表情,不过失败了,只好神情惨淡的看着她:“霓大人有事找我们。”   “——???”   蕾娜的脸皱成一团。勉强找到个正常同伴一样吃惊,灵矢心里稍微好受了点。他们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司空耸耸肩:“我们找个位置等一等别人吧。”   蕾娜建议到:“那要不要咱去找个包间?我这个很拿手的,很拿手的!监狱这地方,除了我之外别人也不太好进来嘛。”   “那倒是。蕾娜,那就麻烦你了。”   三个人钻进蕾娜的传输管道。蕾娜一边寻找路径一边问:“所以说所以说,先和咱家说一下,怎么了嘛?”   他们在无尽的黑暗□□同叹了口气。   司空张口就说了最大爆点:“霓大人要我们去旅游。”   蕾娜差点没滚下去:“么,什么啊?”   灵矢伸手就把司空按住:“你闭嘴,我们到了再说。我可不想掉进外部世界去。”   他们三正走着,从外部空间呼啦啦钻进来一个人,张口就打招呼:“嗨呀!妹。怎么还有你俩啊。”   他们四一起从出口出去了。只见外儿是个小庭院,地上是黑色的沙子铺了一地,旁有小溪潺潺。树木是白色的的,长得颇有风情,歪七八扭。他四沿着庭院小石板路往亭子走。这亭子也是黑色的,用的是一种叫黑狸树的木头,花纹很独特。亭子四面透风,窗户打开,能看见里面是白色的软地板,中间放了几个小茶几。   蕾娜颇为得意:“咱早早就在想哪天要是我们一起聚会怎么办,毕竟我们有些体型那么小,有些体型那么大,所以咱就做个大家一起能坐的地板,这样都能挤进来了!”   灵矢啧啧称奇:“这也是你一个人起的?”   第四个人摇头:“不,材料是我收集的。”   这第四个人和蕾娜关系非常好,以至于称姐道妹。这又是为啥呢——因为这位乃是一只水獭,生平爱啃木头。和蕾娜一见如故的原因就不详细说了。   蕾娜拼命点头:“是的是的!是咬咬帮我的。”   他们走进亭子里。为了照顾某位同伴的体型,这个亭子起得非常庞大。地板是用稍带弹性的木头制作的,触感温润而不冷。蕾娜跑去给他们泡茶,于是咬咬和司空他们随便找了个位坐下来。   咬咬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发出灵魂都要被抽干了的感叹:“累……死……我啦。”   她看起来也非常娇小,但是像体操选手一样身材结实。灰色的毛领从脖子一直连到胸口,其余部分都是光滑的衣料,贴身裁剪。她看起来永远精力十足,就算说累死了也感觉很假。顺带一提,她的工作是咬通空间中的蛀洞,用以空间旅行。   见她躺下了,灵矢也躺下来:“啊……我要死了。”   咬咬特别没风度的讽刺一句:“那你也还有9条命。对了,你们俩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灵矢刚想说“等大家来齐了之后再说吧”,刚好蕾娜走回来,毫不犹豫的继续甩出爆点:“是霓大人,霓大人要和我们去旅游捏!”   司空接着说:“还是和我们当面说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咬因为太过震惊,连原型都差点出来。灵矢最后想想妈的算了老子在意什么啊,于是他何止脱敏还变成了过敏原。他们幸灾乐祸的连续使用这个爆点用了9次,把所有人都引爆了。   到最后大家都精神崩溃了,所有人都连续使用旅游作为玩梗,放弃自己要迎接什么命运的现实。比如:“你要去旅游吗,我也要哦,一起去吧!”,还有:“没关系的,只是旅游嘛,怕什么?”连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旅游是什么精神污染症候群的名字,怎么好端端14位全部变成傻子。   不过那个女人就是有那种力量。到了后半夜大家接受现实,全部人一脸世界明天就要毁灭的样子躺在地板上,简直和横尸现场一样。灵矢第一个接受了命运,爬了起来:“我回去收拾东西了。”   周孔——他的多年好友,和司空那种本质损友不一样的好友拉住他袍子:“你也要去旅游嘛,好巧哦,我也要去……”,该黑暗精灵两眼放空,连银色的眼珠子都涣散了。   灵矢蹲下来和他抱头痛哭,周孔哇声说:“你还有10条命,我怎么办啊!”   灵矢一边暴打对方一边愤愤不平:“等于死也要死十次好吗!!”   虽然内心都是绝望,但是最终大家还是得起来去收拾东西。一看行程,后天早上8点在黑塔门口集合,一起坐车出去。旅馆还是3星级标准旅馆,都还不知道霓自己定了没。   想想也很生气,明明各位有头有脸结果还要去参团跑景点,明遥可能算是最惨的一个:他是火车站站长,天天就对着那块雨林。这种旅游对他来说可能是另一种上班,大家想想心里还是平衡点。   不过说到底最大的压力之源来自于霓。   那个女人曾经不仅仅只是他们的上司,而更像是一个刻在了某处的痕迹。这是绝对不可能被遗忘的,即使再过去一千年,再过去一万年也如此。   ——   时间轮流转到了后天的早上。这14位虽然要死要活,不过今天还是一脸立即暴毙的表情站在黑塔门口,所有人头突突痛,恨不得撕下来赶紧踩碎得了。不过幸好大家比较克制,穿的很朴素,在川流不息的游客人流里也算非常融洽。   灵矢头痛的要立刻过世了,捏着眉骨脸色苍白,靠着周孔一副要立刻见阎王的表情。他今天把翅膀给收了,穿着件薄毛衣内搭衬衫,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人类。不过脸色也太惨,于是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我感觉我有点头痛,不,是头痛欲裂……”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当然不行,哎,等——”   他转过头去。在白色的街道上,活生生的站着一个霓。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你前天才见了她,但是你每次再次见到她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都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仿佛死人复活。尽管你也知道她没死,但是她就是给你那种感觉。   她像一个燃烧之后剩下的焦色污迹一样粘在白色大理石的街道上。她的头发还是深灰色的,眼睛也还是灰紫色,她的一切都没变过。   霓用人类一般的手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你是受风了。”   大家在川流不息的游客群里哑口无言,那个活着的霓似乎对自己做下什么恶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露出熟视无睹的表情:“大家早上来的挺齐呢。对了,我昨天和我姐说了一下。她说她也要来。”   这下各位何止是头疼,简直是上下三阴一起癫痫发作。一个不够还能加倍的?还是那个从来没有出过主都的门的季?于是咬咬当场昏迷,连多一点面子都不留。晕的比较激烈,游客们围了过来。   “怎么还晕的?”   “没问题吧?是不是太激动了?”   游客们纷纷发挥爱心。面对如此热情的场面,霓笑得特别温和:“可能是吧,毕竟这上面住着恶魔,可能吓坏了。”   剩下13位为了避免霓证明一下自己的恐吓实力,纷纷大气不敢出,生怕下一秒就被直接捏晕。不过霓看起来对他们是多一点了解的心情都没有,转身挥挥手:“走吧。”   大家和小鸡仔一样一个个跟着,从内心里只流露出了一个死字。 第42章 ch.2烟花   这什么鸡儿情况???   刚从业一个月还需要老师带的新米导游朋友正笑容满面的往车上一走,定睛一看,车上一车不仅不是标准人类旅游团,还是一车见都没见过的人外朋友,大部分还把脸挡住。她骇然回头一看,自己的老师一脸放心的把她往车上一推,算作完事。她被推进车里,大家还稀稀拉拉鼓掌,里面有85%居然是幸灾乐祸。这什么意思?要死一起死?   这群人没问题吧?   她心有余悸的又扫了一遍,车上一共17位,果然全不是人。何止不是人,细细一看还有恶魔,简直是地狱行程好伐。那个角都不收起来的恶魔还朝她招手:“你过来呀。”   她想了半秒都没有的时间,坚决摇头:“等一会。”   后面带着巫师帽儿一般的长针织毛衣的另一位摇了摇头,动作缓慢的几乎看不出差距。但这位没出声,恶魔倒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趣的说:“为什么?我们有那么恐怖吗?”   从另一边传来哀求一般的眼神浪潮。新米导游阿米坚决的又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我还是新人,我没有单独带团的资格的,我我我要去找老师了——”   砰一声门又打开了,从门外丢进来一本证书。恶魔眼疾手快抓在手里,她脸色刷一下白了。这不是自己的导游证吗?恶魔朝她展颜一笑:“现在你是合格导游了。”   她都没来得及想这恶魔手怎么伸那么长的,门又关了。旁边一带着口罩的瘦弱小哥颇为温和的安慰她:“我建议你尽快适应,放弃思考,不然你也要遭的。”   那个红色眼睛的恶魔露出了盈盈笑意。但是这里面有多少是温和就不得而知了。   阿米连一秒都不用就放弃了思考,立刻架起营业笑容。她是貘类,但是变脸功夫比变色龙还快,下一秒已经开始以商业甜美声调开始介绍:“欢迎参加本次旅游团,首先祝您有个愉快的行程,接下来是由我来带领各位进行行程。本次行程一共三天两夜,我们会先前往酒店。如果您没有携带洗漱适合您的洗漱用品,请和我沟通。”   她顺带看了一圈,大家一脸好好学生,令她很是感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穿着长连帽毛衣的身影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马车缓缓行驶。她接着认真展开:“请问各位有需求大床房的吗?或者是双人间?现在还可以换哦。”   红眼的恶魔伸手:“我要换大床房。”   她应声:“好的,其他人呢……?”抬头一看,大家的表情都十分悲惨,脸被挡住都还从眼睛里露出一脸苦情,其中一位淡淡说道:“我,我们……没伴侣,暂时。”   她决定避开话题:“那么还有其他问题吗?”   后面的德鲁伊母牛人羞怯的说:“我,我要申请兽栏……”   阿米看了看这位身高两米腰围两米的母兽人,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这有点……难,女士。您能不能还是睡床?我会让酒店方面替您准备好变形门的。”   母牛人可怜巴巴,倒是恶魔将腿毫不客气的探到极限,伸了个懒腰:“你不用管她。她自己会搞定的。”她又抬了抬眼:“怎么那么多要求啊,各位。”   她似乎掌控着整个局势,说完这句之后没人敢再吱声。阿米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个恶魔的角完全不顾忌旁人看法的竖在头上,她不懂恶魔学,也看不出是什么分类的恶魔。眼睛是红色的,这她倒知道:这是个后天转化的恶魔。恶魔的脸庞一时间有些熟悉,但她想不起来。   ……不过她也没见过几个恶魔啊?   阿米再度放弃思考,向游客介绍景点。幸好虽然长得都有些奇怪,但是姑且现在没有提出什么爆破论问题,令她很安心。不过话说回来,大部分的本地人不都早早就去过铁轨了吗?这群人看起来也不是穷人,为啥还一脸新奇。   她自然想不到本国的一群顶层战斗力人员,不仅每周加班20小时以上,还从未享受过双休和年假,平时下班的爱好14个人里有9个是睡觉,更别提这种旅游活动了。   这里面唯一享受过假期的那位,假期生活还是被自己姐姐关在高塔上一千多年,简而言之,这里一群人要是参加宅人大赛,奖项能从1排到15不重号。   里面那位戴口罩的小哥,灵矢——怎么讲呢,他因为老出现在公众面前,只能戴口罩掩饰一下。他旁边坐着蕾娜,这里面唯一一个因为经常见到霓而比较平静的人,带着猫耳毛绒帽子,如今正和咬咬在分享零食。这种温馨的场景简直不要太假,但是又如此真实。   司空在他耳边感叹一句:“你想想,是旅游啊朋友。”   他叹了口气:“你闭嘴吧朋友。”   霓坐在他们这群人的前头,靠着驾驶座位。她的侧脸俊的发光,就好像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无损她的美貌一样。她从来不会考虑后果,也从来不担心结局。她就是这种人,所以无愧是恶魔。她知道拉这一堆人过去最坏的后果是什么吗?霓当然知道。   但是她从不担心后果。   是因为不担心所以不害怕,还是不害怕所以不担心。但是这女人身上必定两者皆无就是了。   然后他的目光跟随到了她的披肩底下。   ……有点在意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霓的另一条尾巴?   他知道霓有三条尾巴,每一条尾巴上凝聚的火光只要遗漏下一点就能点燃一片,但是也不至于趣味突然大改变吧。这种女子高中生包包上挂的装饰品一样的大尾巴是什么东西?   那条尾巴动了。从霓的披肩下面露出一只小动物,又缩了回去。他没看清,但是确定那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什么?上车的时候有吗??   他看着霓,霓转头看着他。   灵矢一秒都不需要,立刻别过头去。虽然如此,他余光还是看见霓用披肩又把那只小东西裹了起来。他到底他妈的看见了什么???那个女人的披肩下是什么??其实那个是一个幻觉,假装的人畜无害但是其实里面是凶兽?   于是他决定装睡,连死都叫不醒的那种。   ——   路拉着霓的手,满脸呆滞的站在大厅中。她没睡醒,对世界的感受变得有些遥远——仿佛灵魂出窍。等她逐渐回过神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被一圈人用余光不住乱瞟。   ……这,这是哪,我,你,我……   她想不起来早上干嘛了,仿佛一个早上就是睡。季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她下意识蹭蹭她的手——不对这什么情况等一下这是哪我们在干吗??   霓弯腰把她抱起来。周围传来一片抽凉气的声音,她有点害怕,把脑袋窝进对方的胸里。对方把房卡塞到她手里让她拿着,她小心翼翼塞到胸前的口袋里。   “晚饭前记得集合哦!”这又是谁的声音呢。   不知道,不知道,稍微的……有点可怕。   明明不是会对社交感到压抑的人,但是为什么呢?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但是却……不喜欢和别人接触。说到底,是不喜欢……   她没想下去。霓从她胸前拿出房卡打开门,将她放在床上。她仍然呆呆的,想:但是绝对不可以表现出来。她才不会害怕这些,要知道能透气也是好事,对吧?想着想着她又拍了拍自己的手,给自己加油。   “你到底在下什么决心啊。”   霓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道。   她朝她露出自己最灿烂的笑容,接着自己穿好小鞋子。被她这种态度搞的摸不着头脑,霓顺便坐在床上,她自然而然的朝着霓那边歪过去。   “啊,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不过今天我们是出来旅游的。你应该还没有看过铁轨吧?”   铁轨?她歪歪脑袋。记忆中是有的,但是记不清,所以她老老实实摇头。   “是很壮观的景色哦。”   霓轻声说道。“沿着裂缝一路盘旋而上的铁轨,每次看都觉得很壮观呢。往上看能看到天穹的景色,而往下看能看到我的老家。”   她不禁露出神往的表情。是怎么样的景色呢,明明觉得看过,但是却完全想不起来。路放弃了思考,用闪亮亮的眼睛看着霓,期待她继续说下去。霓接着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原本是没有这条裂缝的。天穹和地底,虽然隐隐约约的知道,但是却从来没有交流。”   “后来,大家都发展强大了。也逐渐探明了来往的途径,开始互相交战。”   “我觉得好麻烦啊,所以就把地壳击穿了。”   ……???   这种我觉得做饭好麻烦就去开了个餐馆的思考理念是什么???   还有这个裂缝原来是你砸的啊???   路看着旅馆墙壁上那张旅游照片目瞪口呆。那绝非是普通的裂缝,而是一个巨大的裂谷。其的大小足足能通过几百辆装载几万人的火车。霓环抱双肩,伸尾轻点:“海面崩裂,大部分涌入深渊,水蒸气将整个世界都几乎填满了。那时候不管往哪里看去,都是一片白雾呢。”   路一时间没了想法,一脸木然。她还以为这个是天然塌陷,结果是这个女人做的。不过说起来,看的书上面也提到过,这条裂缝是因为战争形成。   仔细一想,霓=战争这个等式居然还没法反驳。   说到这个她想起来什么,从床上跳下去走到窗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由于天穹的阳光以及充足的水气,这个地区难得有树木生长。这片雨林的背景是一条壮阔的水幕——那就是裂缝的范围。这片水幕的另一边是水汽的通道,那一块由于某些原因没有水留下来,于是全是白雾。如果在合适的角度观看,这个裂缝会呈现出一半水一半水雾的奇妙场景,不过酒店太便宜所以连水幕都看不清。   这番景象并非天然生成,却也是大自然的造物,既奇诡又壮丽。路趴在窗台上看了好久,看到眼睛酸痛。霓也不知道在后面收拾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走过来。   她也趴在窗台上看。过了好一会,霓伸出柔软的,人类一般的手,指向水幕中央:“你也没有看过烟花吧。再过一天,就可以看到了。”   路正理解这是什么意思,霓就将她抱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决定不要理解恶魔的思考方式。   再说了,天塌下来也有霓顶着。她乐观的很,才不在意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时间。   地下时间是统一的20小时制度。早上从0点开始,10点是黄昏,而20点=0点。   0点的时候只需要30分钟天就会亮。而到了10点也只需要30分钟天就会黑。虽然是有时间制度,但是其他地方并没有天亮的功能,所以必须要用钟表。   当然,钟表也是20小时制的。   一般来说,地底居民需要的睡眠时间很短。 第43章 ch.3跑景   第二天早上大家一起集合准备出发。早上的行程是去雨林里沿着栈道行走。虽说里面恶质的植物不少,但是这里是专门经过修整的栈道。不仅木头精选的是抗霉防潮的油脂木,连锁链也是精炼合钢,保管至少用到下一次大裂缝崩溃。   明遥朋友连死的心都有了,他天天下班就走这条路往雨林深处回家,雨林那棵最大的树乃是他们宿舍楼,这条路还是他亲自一棵棵选来打磨,大家一起拼的。如今走在这条路上说旅游,心里感觉像背叛了使命一样,一阵酸楚。   他旁边是个树精……不,德鲁伊。她乃是林业局的首席德鲁伊,这里每棵树她也熟的不行,如今心情更加复杂。偏巧霓还跳上铁链上走,走得铁链哗啦哗啦响。她的蹄子如今变成一对漂亮的皮靴,将她的脚踝以上都包住。   阿米吓得到处乱蹦:“您您能下来吗,太危险了,您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吗?”   她伫立在2米以上的铁链上,旁边就是隔离用玻璃板。再过去就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她于是把脚并起来,仿佛站在平地上一样站在上下摇晃的的铁链上:“我当然知道。”   明遥打了个寒颤。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就是从那个鬼地方来的。霓再一发力,从铁链上做了个十足十满分的落地动作,落到了地上。   她别了别碎发,露出了并非尖耳朵的人类耳朵,上面挂着3个形状各异的耳钉。明遥稍微有点奇怪,她之前有带耳钉吗?但只听到霓冷不防的开口:“深渊……我想都没人去过吧。”   她带了美瞳,此刻眼睛是红色的。但是他知道她的眼睛本质是紫色——那是深渊而来的恶魔的象征。霓的眼睛是灰紫色,和别的恶魔剔透璀璨的颜色不同,她的眼睛雾蒙蒙,看着灰扑扑。但这就是她最显著的特征。   她将手交叉到脑后,伸了个懒腰。那头的蕾娜诚实的说道:“大人,我们即使经常出去,也不会去深渊啊。”   霓以你很奇怪哎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谁想去?现在可以一分钟直达哦。”   大家疯狂摇头,摇成一串拨浪鼓。   霓示意阿米继续往前走:“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跳的。”   于是大家又走在长达几十公里的栈道上。前后无人,从空气中传来潮湿的味道,那是因为旁边就是水幕。各位很想放下心情去观赏风景,但是心又提到胃以上,完全放不下来。阿米一边给他们解说:“您说的没错,这下面是深渊,是恶魔的老家。传说那下面是无尽燃烧的地狱一般的地方,不过后来那里大部分被灰潮侵蚀了。”   “这条裂缝出现之后,上世界的水倒灌进深渊,整个世界的格局都改变了。这里的水蒸气上升,加上上界的阳光与主都的太阳,逐渐植被繁茂。”阿米带着他们朝铁轨方向走:“那边就是通往天穹的铁轨。每两天一次,一次一天行程。票价相当实惠,我们也有去天穹的旅游团哦。”   “效益如何?”   “马马虎虎。地底基本没人喜欢去天穹,你也知道的嘛,我们都还蛮怕阳光的。不过也还是有客源啦!怎?您想去吗?”   阿米看不见后面一群人疯狂摆手的惨剧,尽职尽责的推销服务。霓一边缓步行走,一边轻轻敲了敲角:“没兴趣。我是恶魔哎,去了不怕被打死吗?”   大家看这个串串香爱好者的眼神活像见了鬼,这人现在的爱好难不成变成了装无害?但是这种行为对于知道她什么人的大家就宛如吃瘪一样。瘪好吃,也不能多吃啊。   “说到这点上,其实现在来地底的人远远超过去天穹的人哦。也不知道人类有什么爱好,地底的旅游团多的吓人——啊,前面来了一个人类旅游团。各位要不要掩饰一下?”   阿米眼尖,看见前面摇着绿色旗子的旅行团,赶紧提醒一下。各位正左右找地儿,霓示意他们:“我们这棋子不都红色了,你觉得有用吗?”   这面小旗子,是危险程度的分级。人类旅行团是绿色,有武力的是黄色。虽然各位寻思怎么想也应该给霓一个单独的黑色棋子作为示意,不过现在想这个也太不起他们的面子——毕竟各位怎么说也是有名有号的人。   阿米想了想,从包里掏出另一面小旗子,上书禁止盗摄。毕竟地底的朋友们大部分极其讨厌被当猴子看。她自己也很讨厌,不过作为导游大部分跟团的时候没有自主权,也只能忍声吞气。   霓转过去把某个娇小的小东西抱了起来,她软软的靠在了对方的肩上。她把这孩子的脑袋盖在另一侧:“我倒无所谓,不过这孩子还是算了。”   “说起来,您为什么带一个孩子出门啊?”   阿米稍微有点好奇,不禁问道。大家诡异的在这种气氛中透露出焦急的八卦心态,可能也是憋坏了。说又说回来,八卦乃是每位朋友内心最底层的欲望,越高位的人的八卦就越能让人觉得这人平易近人或者是完全不是人——这又是后话了。   但是她只是好像完全不好奇似的歪歪头:“啊?是我和她的孩子哦。”   霓伸手指了指季:“是她某天非要我带的孩子。”   话说之间那群人类已经走到了50米开外,对面的导游是个狐女,一条大尾巴摇来摇去,看见对面苦着脸的阿米和手上的旗子之后立刻拿起哨子吹了三声:“各位注意礼节,不要进行盗摄,谢谢配合。”   但这当然阻止不了人类们视线如同实质物品一样投过来。霓当然一点都不在意——她保证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人类还能记住她的脸,以及认出她是谁。其他人就不同了,各位慌忙把特征往其他人身后躲,简直就和抓了一串奸夫一样。   霓将那孩子的兜帽沿扯得更加密不透风一点。   她当然听得见旁边的人类在说什么……本地族群总是被天穹来客当做稀奇生物看。毕竟天穹上也就人和天使,下来看看开开眼界也无所谓。不过她自己寻思这群游客看见她算不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以后会不会影响运势?   她自觉自己是大魔王,不觉得对人类有什么愧疚心。   但她也对人类进入自己的领域没什么感觉。她虽然如同野兽一般,但是却并不有什么领地意识。经营城邦只是乐趣,对于恶魔来说是高级一点的游戏罢了。   她看待除了姐姐之外的生灵从未有过什么同等之心,连那孩子也是。从恶魔的本源就根植的狂妄自大现在只是悄悄地隐藏在阴影之下,但是绝不会消失。   所以她也不在意人类瞅来瞅去。倒是队列里有个孩子一直盯着她看,她出于对路的异样爱护多看他几眼,那孩子也不怂,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   霓视若无睹,大跨步走了过去。她听见后面下属嘀嘀咕咕:“哇居然没有一手捏死对方”   “养孩子之后好像心情变好了”   她连头都不回,点名到:“阿五,你说什么呢?”   她也不叫他们名字——这是很久之前就这么叫了的,不按实力,按身高。阿五乃是一只水蛸,听她点名到自己,吓的连触手都全部塞到嘴里,表示自己绝对不说了。她也不管,嗤嗤发笑,示意阿米继续说:“你继续说。”   “啊,啊啊,对了,其实这里最近有点冷清呢……是因为那上面出现了好几个虫巢。”   地底下只有一种虫会筑巢,那就是人面虫。这玩意连生钢都能用酸液腐蚀掉然后当作营养液,最后全部变成身体结构。说是有人想要用它们起建筑,结果搞得主都地下有段时间起了一个老大的虫巢,也不知道是谁一把火烧了,空洞最后就成了一个非人类的好去处。   霓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厚实的石壁:“虫巢?那很久了吧?”   阿米应道:“很久了,不过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活动还蛮频繁的,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这边就要停止活动了啦……”   明遥欲言又止,其实他了解这个当然比这里谁都深。这里饱受这玩意的侵害已经快30年,只是最近莫名其妙特别热闹而已。不过就是几个虫巢,他早就提交预案了。这几天预案下来了,他还没看,回去看看解决方案是什么。   “说起来,那边那个是什么?”   “那个?那个是旅游景点啦。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期待啊。”   霓稍微歪了歪头,伸出手去。她伸手的时候缓慢而坚定,仿佛在触摸一个就在那里的实体似的,完全没有迟疑。她状若无事的摸完,爽快的一甩手:“那我们中午吃什么?”   但是各位看的很清楚,甩出来的什么液体滴落在玻璃上,穿出几个洞。那可不是普通玻璃,而是号称四头大象也压不碎,五头金乌都撞不碎的强化玻璃。更不用说还冒着热气。   霓状若无事的回头看了一圈他们,他们看的很清楚,无论这个女人现在变成什么样——这个眼神肯定不会错。这个眼神是我有能力那么做所以那么做,而不是我应该那么做所以应该的恶质眼神。另一种说法是:压榨劳工的眼神。   霓是恶魔中,难得诚实的的那一派。但是诚实这点却用在了诚实的恶意上。   作者有话要说:   阿米的米是新米导游的米。 第44章 ch.4购物   霓坐在床上。她心情不知道干嘛很好,也有可能是总算崭露了一次自己的新风采——姑且不论这是什么风采,反正她心情很好。她问季:“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是怎么样。”   “我就是指今天啊。就这样啊。”   季用食指轻轻卷起她的短发,给她扎成小马尾:“不怎么样。”   她被逗乐了,也就由得姐姐给她乱七八糟扎了一头。姐姐伸手给她按摩太阳穴,她懒洋洋的挂在宾馆的唯一一张椅子上,不做更多发言。这里没有黑夜,因为天穹的光晕永恒不变——这也算是一种时差吧。她伸手隔着床拉上窗帘,屋内陷入黑暗。   路被拖着劳累一天,如今在床上盖着被子昏昏欲睡,几乎不能做更多思考。她看着也开始困,只听见姐姐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次我就由着你的性子去做,享受一下吧。”   她在朦胧中露出尖锐的笑意:“那就行。”   她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季搬她上床,总之第二天早上起来自己睡在床上,周身衣服全部换成睡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梦中好换衣,还把内裤都换了的。她盯着自己衣服上的小鸭看了半天,确定这肯定是季的趣味。小东西倒是在旁边睡的仰卧,她伸手去摸她肚皮,毫无赘肉,平的像板子。   她撸了两把路的肚皮,打了个呵欠,一边提着内衣带一边起床洗漱。她也不爱穿内衣,百分之百是季套的,还带蕾丝边。想了三秒,她把内衣决然脱了,肩膀上搭个毛巾开始刷牙。也不管路起来看见她如此豪放惊得毛都起飞,和摸了静电的猫一样。   她让小东西站在旁边刷牙,自己一边抓起发圈胡乱的抓了一圈。小东西给她拿来衣服,她也不管顺序,一边穿裤子一边穿上衣,回头帮路细细绑好了腰带。霓伸了个懒腰:“真是个好天气。对吗?”   路把脑袋放在她腿上,虽然好像不太懂,但是因为大概知道是在讲好事,所以笑了起来。她刮刮对方的鼻子:“你什么事都不知道,就会笑。”   她帮路把兜帽带好。昨晚沿着栈道走了半个白天,又去参观了火车站,晚上还去看了深渊之火(时间为晚上)在世界底下宛如烤炉的火一般炙烤的场景。她耸耸肩,不是很懂人类为什么喜欢看这个:难道有人喜欢自己当烤鸡,明知道自己在烤架上烤的半熟还滋滋作响,居然还要转过去看火有多旺,感叹一句哇自己烤的真是皮香肉嫩全谢谢火?   恶魔不太理解,不过她不理解的原因是不懂人类根本囿于其中不能自逃。她也没多思考为什么,转身又赖回床上。小东西不懂为什么,吧嗒吧嗒跑过去趴床跟前想叫醒她,没留神被她一把儿从腋下举起。霓像举哑铃一样把她举起来:“你不用担心。现在还早呢。”   她脑内时钟很准。这点肯定不用担心。   幼女的小身躯软呼呼的,她担心把她捏坏了,于是又放下来。被举来举去但是丝毫没有恐惧感,路继续趴在床跟前。掐指一算还有20分钟,霓有些厌烦的呼出一口气。   她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又掐掐对方的耳朵。一烦躁她的小动作就特别多,差点没把小东西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对方倒也不介意,乖乖蹲那任摸。她一边摸一边出神的想,不是有什么猫咪咖啡厅吗,里面还有猫人任职……要是有个……啊不行。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行,总而言之她又坐起来。路也坐起来,耳朵稍微侧向她,眼神温顺又充满无神。这是犬只,马匹的眼神,她想。   真空洞啊,她憎恨这种空洞,却也讨厌懂事的她。霓套上靴子:“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她拉着她往酒店的观景台走去。小东西倒无所谓,乖巧的跟在后面。他们走到石台上,背景是初露晨光的裂缝。另一头是因为隔离而稍微有些落后的城邦小镇,她去过。那的风景简直奇妙的不可思议,一边是400年前,一边是今日风景。和铁轨连接的那一块工业倒还算发达,另一头接壤的部分就比较惨烈,毕竟地底农业一直也比较奇妙。他们依靠无光作物进行农业出口的时代因为微光拂照而破灭了,如今只能全变成工业。   但是过快的工业化破坏了这里的资产结构——这说到底还是她的锅。霓想:当初她只是一个人,当然不用管这些。   她顿觉失意,毕竟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一下子解决这种经济难题,而且这种解决方式不符合她的美学。于是她立刻不再去想,假装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反正都会发生的!”她想,“就算没有我这么做,迟早工业浪潮也会席卷这里”),而且现在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霓摊开手。掌心的裂痕像是火山熔岩一样闪烁发亮,汇聚成一个符文。她轻声说道:“是时候赶尽杀绝了,我的朋友。”   小东西肯定听不懂‘赶尽杀绝’这么高难度的熟语,只是对她的手亮起来有点好奇,爬过来看。她一把把她夹在腋下,一边神清气爽的往下走。路上遇到特兰——这位就是那位坚持要住兽栏的母牛头树灵,她温顺的摸着自己的鬓角,一边问霓:“你要喝牛奶吗?”   霓看了她好一会,在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下流笑话之后,她拒绝了。她也拒绝了给小东西来一杯的提议,一边急冲冲的往下走。   走到一楼正好阿米在餐厅门口点人数,她打了个招呼就往里一坐,端来十几个蜂巢蛋糕和一桶牛奶开始吃。她吃的如此豪放,以至于整个餐厅的各路人等吓了一跳,一看对方乃是个恶魔,纷纷只能表示理解。   她吃饱喝足,心满意足,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正好季坐在旁边开始吃雪糕。她给她倒了一杯牛奶:“你应该吃点有营养的。”   季歪歪头:“这就是用牛奶做的。”   她被气的无话可说,干脆塞到小东西手里。小东西不挑食,咕噜咕噜喝了。   季示意她:“什么时候?”   她恶狠狠地咬碎一颗榛子:“今晚,就今晚。你别给她喂,吃坏肚子怎么办?”   季好像很新奇的,从兜帽下露出了微微睁大了眼睛的神情。她稍微挠了挠脸:“今晚如果你在的话,我放心很多。但是你能不能让她在场?”   “可以。”   霓再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她掌心的印记变得更加热烈,仿佛在燃烧。霓摇摇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她再度看向裂缝两端的时候,手里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季跟出来:“你昨天去铁轨的时候……”   她应:“对,我去见了瑟银她们。”   于是季不再应话,只是转头遥望远方。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这时候远方传来遥远的汽笛声。是火车准备开了。大家赶紧翘首以待,只见远方的纤细的影子里,从水幕中缓慢的驶来一部火车。该火车横宽都比一栋房子还要大,看起来更像房子。它骑在纤细的铁轨上,样子颇为滑稽。   霓看不下去:“这也太惨了,就没有粗一点的铁轨吗?”   季耸耸肩:“挖的产量不够,凑合吧。”   火车慢慢的穿过水幕,消失在另一头的光辉中了。霓耸耸肩:“算了,能开就行。”她手心的印记变得平静了,仿佛火焰趋于平静一样。霓询问到:“今天要做什么?”   季点头:“购物。”   “这地方有什么能卖的?我还不知道呢。”   随即她看见季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翻出一丝笑意:“你的商品。”   这个你的商品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待商榷,不过中心意思是没错的。所以旗下14位朋友一去到商场就尴尬癌全犯,所有人都只想钻进洞里去。阿米还有点不好意思:“拉你们来也是没办法,没关系,不买也行的……”   灵矢接口说:“不是的不是的,就是……这个……”   他手上拿着一本原古恶魔小说集,内容极其香艳,怕不是艺术加工过分的产物。霓倒很有兴趣,拿过来开始看:“哇,这插图那么刺激的?”   灵矢定睛一看,妈妈片,写恶魔的历史就算了,怎么还写一堆艳遇故事的?虽然霓经常被写成男性,也不能真的画成男性啊!这本龙傲天故事集也太过分了。结果霓往怀里一放:“我买一本。”   她的手指划过小摊上的东西,摊贩看她大方,连忙推销:“看来您也对那位大人的故事感兴趣嘛,那我再推荐几样东西。您看这个,一个图腾柱。传言那位大人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万千恶魔的化身,所以这个也象征着她的本源。”   霓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边小贩还在介绍:“这上面的雕工,您看,多么精细。若您不太满意这个,您看看这个吧,一块占卜板……”   恶魔饶有兴趣的接口说:“向谁?”,小贩露出严肃的神情:“心灵则成。”   灵矢看这两人和串口相声一样,表情只有深深的疲惫。他都不想介意小贩用了个自造成语是怎么回事了,回头看见小东西给霓抱了一袋子东西,顿觉可怜。   说回来……这孩子肯定不可能是她俩的孩子。如果要生早就生了——况且头发的颜色和眼睛也不对。但是如果是别人的孩子,霓这种人为什么会抚养别人的孩子?   他想不通。话又说回来,虽然大概知道霓抓他们来干嘛,但是他也想不通:这点事情值得他们这一群人一起来吗?虽然确实明遥能力不适合做这个,但是派个别人帮一下也行嘛。   他本是栖息在地狱和深渊的夹层之中的黑鸦神明,羽毛中蕴含的余烬之力稍经释放就能点燃万物,不过当时他准备冲击庸神的时候被霓抓着翅膀按在深渊的地面上摩擦摩擦,羽毛被拔去当了魔法材料不说,还被拎出去打仗。想起林林种种惨痛事迹,他不由得情深意切的叹了口气,酸甜苦辣一并涌上心头。   不过他……老实说,不讨厌。他随手拿起一个吊坠:这是个刻画着抱着山羊的恶魔领主的吊坠,眼睛用紫色玻璃做的,太过透亮。霓眼尖,伸手一指:“这个也买了。”   如此蛮横霸道,如此不可理喻……但这就是她嘛。他,他们和她。其中的联系紧密又松散,但绝无反抗之意,因为这个女人是霓,而不是其他的别的。 第45章 ch.5尸体   “我不太喜欢这个感觉。”   3个小时后,这位信誓旦旦忠心不二的灵矢朋友一边飞行一边苦着脸说。司空展开肉翼灵巧的飞在他身边:“哇,我没想过你会讨厌虫子的。”   他们两一边翅膀聚出一道火墙把这头的人面虫烧了个稀巴烂,连金属都不能幸免,全部溶解气化,一边一泼酸雨打在后头,把洞窟腐蚀出了口子。周孔从他脚下灵巧的一个翻身跳了进去,战刃纷飞,宛如光幕。他俩安全着陆。   灵矢反驳道:“才不是,我是在想,这些东西居然繁衍到这个地步我们都没发现……太掉以轻心了吗。”   他们面前的景色描述出来实在有些有些刺激,甚至不应描述。因为这景象实在是太亵渎了,即使不是人类的他们也觉得十分恶劣。那些无机质的,几丁质的躯体,翻滚着,如同浪潮一般。这个数目若是全掉下去,肯定能够变成特大灾害。司空同意:“这也太多了。我听霓大人说这里面有个主宰意识,应该就是那个东西演变太厉害了吧。”   “演变?那玩意……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用。我们该完成任务了。”   他俩不太在意到底怎么回事,毕竟有人会想。灵矢张开自己的翅膀:“得过且过是一种美德。”从黑色的边缘卷起焦灼的底线——他的情感开始燃烧。   他的眼瞳也开始燃烧,他的声音如同轻烟一样飘忽:“是时候燃烧了……我啊。”   司空轻叹一声:“你也不是一样,一到战斗就过火。”   他倒是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明明自己的火焰是神之火焰,却被那个恶魔从中轻易地劈开,这等耻辱绝不会忘却。即使现在也不能燃烧至天穹之上,但是至少能让那个女人看见。该说真是单纯吗?他想。   当然霓完全没在意他就是了。   她沿着虫坑一路往前走,连原型都没变回来。她走的如此自然,全然不顾外面是个什么光景。她很安心:姐姐将这一圈都冰封了起来,这里面的东西绝无活命的理由。   不为了什么,只是这些东西必须灭绝。当初她由于某个理由没有赶尽杀绝,这绝对是她的失误。她漫不经心的走着,但是没有任何虫只前来。只有回音在潮湿而粘腻的内壁内回响。   然后她抬起头。周围的颜色逐渐变得鲜红,那仿佛不是石壁,而是鲜血浸透了的什么建筑材料建成的。她完全不在乎,一边抬头直视一边走。那绝对不是错觉。从墙壁之中,什么东西缓缓突起,仿佛粘土一般柔软而搏动。霓停了下来。仿佛隔着母亲的腹部却能看见婴儿的胎动一样,那东西渐渐靠近。   她看着对方仿佛被从墙内挤出来一样缓缓显露身形,她说:“你为什么要坚持化成人形?我是说,你没必要那么做。”   那是个仿佛用粘土,或者别的东西塑造而成的女性生物,眼睛和五官都因为太过粘性而无法呈现。她觉得这也太好笑了,虽然不太值得笑。感情深刻到如此,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还蛮想嘲笑的。不过她内心不知为何某种情绪翻腾而上,阻止了她的刻薄话语。要是早上那么几百年,她刚被关进去的时候摊上这事,她肯定压抑不住恶意。   霓冷静的建议对方:“我真的不觉得你应该是这个样子,梦丽。”   对方开始发出哭声,但是只是更类似于一种风划过洞穴的哀号,这里面更多的是模仿而不是真心实意的哭泣。毕竟她也不是人,只是一个意念的集合体,要求太多未免严苛。不过霓也不太指望她能听懂自己的话。   她捏了捏下巴,稍微有点怀念:“这是我的错,梦丽。我不应该给你取名的,不过至少你听见我认错了,你应该感到荣幸的。”   梦丽将身体匍匐在地上。她听见对方的心灵意志流淌进来,如同虫群用前肢切割出的碎片在私语:不,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她连敬语都不用,可是霓似乎完全不觉得生气一样,耸耸肩,双手环肩:“你也不应该学的那么多,比如,向内归因这件事,我觉得你就学的很不好。”她语气加重了一些:“更何况,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不应该这么做。你现在就应该死。”   那个女性沉入了墙壁中,霓的笑容也隐入了怒火之后。这里只余下她和鲜红色的墙壁,于是她轻声说道:“你就他妈的不应该把她的尸体挖出来,这是你做的最后一件错事了。”   她伸出手。   仿佛用烤热的刀子切开黄油一般,墙壁在她的面前如同无物一般分开。她抓住了她。   那个黏土一样的人形仿佛沙堡崩坏一样散开。   从里面露出了谁的脸。   不,那并不是脸。说是构造体也许更实际。你有没有看过魔像?那就是那样的东西,但是这些骨架全是虫子构成。被称作人面虫的这些东西的幼体根据发育程度颜色不一,仿佛用它们作画一般,这里出现了谁的投影。梦丽问她:你明明想见她。   霓连一秒都不用,否认到:“不,她死了就是死了。你不要揣测我的心理。”   她也懒得听对方废话,伸手剖开那些虫只。她花了很长时间把虫子一只只全部清理掉,把她的脸撕开,把她的身体全部捏碎,把她的头发一点点扯断。她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但是她就那么做着。没人来打扰她。最终她清理干净了。这具骨架躺在地上,肋骨少了几根,手骨也丢了一些部件。不过她深感满意,站起来俯视这句骨架。   霓凝视着头部的位置。她说:“梦丽,你没办法像她。不是外形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完全相似,因为你无法理解这点,所以你做不到。”   你在意她。   霓没好气的接口说:“是,我那时候是喜欢她。可是现在他妈都几千年了,再不济我也不想看因为喜欢她的人是我,所以她就得一次次给你们拿出来鞭尸。没意思,亲爱的,没意思。”   她蹲下来胡乱的把对方的骨架拢做一堆。梦丽惊呼到:你要做什么?   霓的指尖燃起火焰。她粲然一笑:“烧了啊。”   从墙壁里发出尖叫。不——她喊。但是那火绝非实体,连骨头都能一瞬间点燃,下一个眨眼就什么都不剩了,连痕迹都不留一点。霓拍拍手,表情里一点遗憾或痛心都没有。   她说:“你不理解我们。”   梦丽哽咽道:你不应该这样,你应该对我的道歉感到不好意思,你应该更加痴情,你不应该忘记她的!你怎么可以这样烧掉她的尸体?   霓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理解真实的人生。有没有人和你说不要老看言情小说获取知识?你应该看点纪实文学,或者看点报纸。算了,说这个也没用。”   她拍拍手。墙壁开始像蜡烛一样融化,哀嚎充满了房间。她于是有些厌烦的屏蔽掉了心灵频道,一边信步走在已经开始变得软化的地板上。她隐隐约约还是听见了梦丽说:你不应该这么杀掉我的,你怎么可以因为我……   霓伸出手:“我不喜欢,我说过什么不能做,而有些人还要做。虽然当初我给你取名,是我的不对。但也不代表你可以偷偷摸摸在这里发展,还掠食天穹的人类。哦,对,我是讨厌人类,但是我更讨厌不听话的狗。”   她叹了口气:“算了,我说这么多干嘛?你都要死了。”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从远方传来爆破声。   霓的脸上如今毫无感情。   她静静的在逐渐被燃烧殆尽的虫巢中喟叹:“不过也是稍微有点可惜的,毕竟你是她唯一的造物呢。”   从远方燃起青蓝色的火焰,不一会儿转为红色。霓兴趣缺缺的看向缺口处,一看是灵矢。她想了想,还是鼓起干劲,将虫巢分部一个个点燃。毕竟她答应了人家要放烟花的,食言还是不好。   她纵身跳出去,心想:真他妈的空虚。   这种空虚仿佛火焰一般,她任凭这些空虚在空中聚成一团,随即爆开。这里也是,那里也是,一个都不放过。对外说是烟火晚会,想必人类也察觉不到什么。别的那些什么,察觉到了也不敢吱声。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随便胡来?   她凝视地底。   她沐浴在天穹的微光中,身处在两个世界的接壤点。头顶是一大块坚实的石壁,比眼前那块地势高出不少,所以能看见天穹的景色。那是一片青蓝色的,浑浊的海洋,近处的水质透彻,仿佛宝石。铁轨蜿蜒而上,右手边就是天穹火车站。她背后这一块像船头一样翘起的部分是现在天穹的第一大都市所在地——这是因为铁轨带来的。   天穹的微光永不消失,霓很是怀念的遥望着在地平线缓缓移动的蜜星。太阳。她默念到:太阳。但是天穹的太阳早就陨落了。之后星星也消失了。再过去之后,蜜星是不是也会消失呢?   这个世界正在……死亡。   但它已经死过一次了。霓目睹了它的第一次死亡,但这不代表她想再看一次。她又把目光转回底下的一片黑暗中,她想:这是一具尸体。   她没有再多想,转身沉入黑暗中。从她的尾巴后,仿佛赤红的流星一般绽开划痕,星星火花从里面爆裂出来。她吹了个口哨,从脸上露出忍耐不住的神情。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冒出的魔力火花亮的吓人,就仿佛那份感情再不释放出来,之后的爆发便能把这个世界都烧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一样。 第46章 ch.6雷文   她说:“停,停一下。你先等一下!”   季手上的动作稍微停了一下,她哭笑不得:“其他人就算了,怎么你也泼我的?”她现在浑身上下冒着白烟,别的人不知道还以为这位朋友怕不是要渡天劫了,怎么特效还那么酷炫的。   她姐,季,你叫她其他名字也可以,反正她也不会看你的执政官大人,手里凝聚着足有一个健身球那么大的水球,感情刚刚已经砸过一轮还不够,还有第二轮。   季想了两秒,伸手一拍。霓又被砸个正着,哗啦一声,样貌总算显露出来。她现在头上顶出来三对角,三双连眼白都没有的眼睛仿佛成色不好的玉石一样灰灰脏脏,罗列在颧骨到额头上。霓顶着三双杏仁一样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发出要死了一样的声音:“……你还想一下的?”   她姐一丝愧疚感都没有的说:“你没说安全词。”   后面一群人本来躲在季后面的,听到这里半数以上差点没喷出来。霓沉默了一会,把大部□□子变回来,变成自己最常用的形态——脚是蹄子,头上顶角,手也是铁质利爪的那个形态。虽然样子这样霸拽狂,实际上现在她更像个腌坏了的萝卜,她小心道:“姐,姐姐……”   季丝毫没有表情波动的看着她,仿佛毫无感想一般。   她吐字清晰,仿佛机器一般说:“我没有在生气。”   霓正打算在暴风雪来之前缩成一团,却看见对方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姐姐。但是她好像真的是没有生气——虽然这对于后面的吃瓜朋友们来说这根本一点区别都没有,不过她看得出来。   季刚把睡的一滩泥一样的小东西交给蕾娜,一边歪歪头:“大家都赶紧回去睡吧,明天得回去了。”行程很紧凑,三天两夜不是白盖的。明遥一边写通告一边头也不抬:“那我就不坐车了行吗,我家就在这边啊!”被季一看不敢说话了。   大家得令之后立刻全部跑路,连以树根维系天穹顶部不散落的德鲁伊和树灵两位留下个法术就跑了,完全没有一点朋友义气。霓也没有声响,老老实实跟着姐姐走。   她们俩漫步过广阔的观景台。现在已经是深夜18点了,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由于游客全走了而还没有收拾,周围凌乱的摆放着遮阳伞,椅子,桌子等物件。商店也关了门,但是实际上还是非常亮堂的。不过没有人。所以变得非常安静,甚至有些古怪。   季走在她前面,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语气冷静:“翻到第12页,声情并茂的朗诵。”   霓定睛一看,完了。这本小册子乃是她之前购买的……嗯,那本香艳情节的小册子。里面可以说是吹逼和雷梗齐飞,甚至还把她写成男人。她搞不懂怎么还带变性的,一看这位朋友乃是个天穹人类,估计理解不了她和姐姐交尾却不是男人这件事吧。   不过季的眼神犹然还印在她脑海里,霓只能用手笨拙的翻开到12页,一看大惊失色:“啊?可是这个是……”   季头都没回:“读。”   姐姐当前,也只好服软。霓当下开始一脸愁怨的朗诵:“人……”她翻回去看了看;“男人爱他们的亲生姐妹,如此自然而动人的事情,理所当然的发生在最为强大的恶魔——不行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我继续好吧,的,的身上。”   “‘噗嗤,你怎么那么可爱?’伸手又捏了捏季那洁白而柔软的小脸,霓俯身在季额头上轻轻一吻。等等这文风都不对了啊这是代笔吧??”   “‘好的,我的心肝’我才没那么叫过你好吧!!!”   这本书里面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情节接连发生,简直在挑战读者的逻辑思维。尤其考虑到这名字还是自己的时候,霓就更加哭笑不得了。她干脆也不管姐姐什么看法了,找了个桌子靠着开始仔细看:“这里也太过分了,什么叫做‘我五岁就学会了如何杀人’,那边有人吗!我五岁只会在地上蠕动好不好!不要太艺术加工啊!”   她没注意到姐姐的形态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被雷文吸引的欲罢不能,这可能也是一种新奇的爱好:   “我操,我不行了。妈的什么叫做‘我越看你越有食欲,想用舌头把你浑身舔个遍,你那樱花一般柔嫩的嘴唇一定很甜吧’,我承认我对你有过食欲,但是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了好吗!那时候我们才刚出生呢!!”   “那时候我也想吃掉你。”   她们两位这里说的吃掉,乃是情真意切的吃掉对方,不是性意味上的。刚出生时这两位为了增进实力一开始是真的想吞噬对方的。这等食欲对于原古恶魔来说自然的和所有欲望一样。   霓苦笑一声,抓住对方的腰:“那都多早之前了。不要用生气威胁我啊。”   季转过头来吐字清晰的说:“再把那句话说一遍。”   霓吃了一惊,从不结巴的她有点结巴的说:“什,什么?你,你说哪句?那句?”   季首肯到:“文里那句。”   她结结巴巴的说:“我,你,你可不能沉迷于玛丽苏文学啊,这个……”   季用手搂住她,迫切而热切的扣住她的双唇。她被迫压到了白色支架的玻璃圆桌上,但是只换来姐姐更加热烈的侵入。从唇间传来粘腻感,仿佛往复之间能产生热度一样,她稍稍有些发晕。   季轻轻厮磨她的鬓角:“你很甜。”   霓皱起眉头:“别在这里做这种事啊。”   虽然她比对方更容易激动,更加容易陷入情动,但是这次,是她保持了理智。季很少如此主动。她们俩并不在乎谁主动谁在上,只要从中能获取快感,一切都无所谓。只要能袒露一切,那么何时何地也并无所谓。   她正要稍微抽离一点,身体就被按在了玻璃圆桌上。手腕间传来冰冷感——姐姐居然把她的手用冰给铐住了。虽然能够挣脱,但是那得花费很大力气。霓试图挣扎了一下,未果。   姐姐那狭长的脸上,巨大的眼球动也不动的盯着她。   她实打实的叹了口气,深知姐姐这次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于是也只好任由对方把自己的衣服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被那样冰冷的指尖玩弄,霓的脸上露出欲情。   季用尾巴粗鲁的填满妹妹的口腔。霓发出含糊的声音,唾液黏糊糊的涂弄出来,褐色的肌肤上沾满水渍。她含糊的说:“你知道这是哪吗?”   季那和妹妹不同的,唯一一只巨大的眼睛滚动着。两人的周围弥漫着凉薄的深夜冷风,空无一人。她的口腔裂开示意到:“我知道。这是公共场合。”   霓轻轻一笑:“公共场合可以做的吗?”   季俯视着她,裂开的脸庞里露出笑意:“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在小东西面前朗诵他们坊间流传的你的香艳小说。”   于是霓决定闭嘴不谈。她被姐姐粗鲁地按在桌子上,那好像是一开始的记忆。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脑子都被磨蹭到了发麻的状态,自己也不知为何已经滚到了地面上。她声音沙哑:“你可得打扫干净,我不想你我的味道在这里被闻的一干二净。”   对方以行动回复她啰嗦二字。   于是她就再也没有回复过理性状态,沉迷于两姐妹的游玩之中了。   ————   霓醒过来的时候头脑发昏,她深知这是她和姐姐接触太过密切,双方太过纵情的后果,不禁摇了摇头。回头一看,自己在姐姐的宾馆房间里,自己姐姐坐在一边梳头,看见她醒了打了个呵欠。   空气中传来沐浴露的味道。一看时间,堪堪19点,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   “你用了能力?”她问。   季点点头。她转身将腿也纳入被褥中,把霓挤到一边去。   霓伸手将她勾入怀中。季没有动作,任由妹妹搂住自己。霓慢慢的说道:“姐姐。”   “嗯。”   “她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要吃她的醋吗?”   季从她的怀里挣脱开,立起半个身子看她。她眼睛在暮色中亮的吓人。于是霓又伸手将她盖回自己怀里:“……我知道。我怎么会如此对你?你真是越活越傻。”   姐姐这次没有再挣扎了,只是轻声说:“但,”   她没说下去。霓用手轻轻阖上她的眼睛:“和我睡一会。好吗?”   季没有再回答她了。但是她俩确实安心的熟睡了一会——那是别人绝不可能涉足的时间。霓醒过来的时候,姐姐还依偎着她,令她都有些吃惊。一般来说姐姐都会早起的,也许今天确实是好好的休息过了。   她有点不太习惯看见姐姐的睡脸。这副软弱的样子肯定只能给她一个人看。虽然她心里非常确信,但是总会想:只有她能够看见的……。   霓侧过身体,帮姐姐把松散的头发挽起来。睡得浑身温暖的季翻了个身:“你醒了。”   “嗯。”   她用红铜色的眼睛冷漠的注视她:“那可以,再读一篇雷文吗。”   霓把她的头掰过去:“你休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研讨雷文我不惜以身试险,差点死在了雷文里   终于写出了忠于雷文本质的玛丽苏雷文   ——   ……又被审核不通过了。   请各位看见这段的理解一下:此段已经通过三次审核,请不要浪费网站资源。该段是姐姐和妹妹在公共场合你侬我侬的玩健身球,我保证,未有任何脖子以下的亲热描写,也没有任何霓小姐受到伤害。 第47章 ch.7魅力   “那么,这次,完成的如何呢?姐姐。”   “不得不说,你使用了非常高效的完成方式。”   她俩现在坐在季的办公室里。她的办公室和霓的房间绝无类似之处,之前也曾提过:季是一个断离舍主义者,她的办公室也只有三样东西:桌子,椅子,文件。文件折叠的如同豆腐块,边缘与桌子平行。颜色也只用三种:白,黑,灰。   季的眼睛在这里面是唯一的亮色。只不过现在这里面混进来一个霓,感觉就像污点一样,让人十分介意。由于姐姐这没多余的椅子,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霓洋洋自得:“那是当然的。我早就想好了,那块地方第一就在裂缝旁边,靠近天穹,不好拉部队过去。我又不想打他们。第二是数目又很多,接下来就只有高效的灭绝方法了。可是高效的方法又容易毁灭地质结构——所以干脆把他们拉过去。反正他们肯定行的。”   不知道这14位朋友听见这种敷衍又信任的看法会不会哭笑不得:虽然这说的还是实话,但是也只有这个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而已。人面虫危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怎么会有人在对方还是原始部落的时候就掐死对方?不过这就是霓的做事方法。   季平平的看着她,说:“说的挺好的。写吧。”   霓的脸色像吃了鳖:“啊?真的啊?这几天都要写??”   她伸手一抓,把报告纸抓过来。一看厚厚一沓,脸都青了:“你怎么还给那么多??”   说是这么说,霓大人还是得乖乖写报告。她写了半行字突然想起来:“但是我的报告……你应该只收纳在你的库里面了吧?”   季点点头。于是霓停手说道:“那我为什么还要写?”   报告这个东西最主要的作用是留作存档,供人查阅。既然这东西又不给人看,那她写了有什么意义?她又不觉得恶魔有老年痴呆一说。季继续点头:“我看。”   霓看了她好久。半晌拗不过姐姐的注视,低头翘起二郎腿开始写。她把纸放在腿上写,字变得更加惨烈了。季实在看不过去,拉开空间给她掏了张椅子。霓于是挤在姐姐左边。   她一边写一边说:“这件事就算结了吧?”   季点点头。这是霓结的第三件事。虽然上两次的事情算不算结了都还有疑问,不过就事情的层面上来说,确实是结了。那个庄园之后转手卖给了别人,现在变成了个骑士们的聚会场所——他们也真是毫不介意。爱丽丝的能力也算是平静下来了,虽然天使那锅到现在还有个疑问,所以到底算不算完结呢?   这就没人知道了。毕竟差点被人召唤的霓都不当回事,她当然觉得大家都不会介意的。   霓继续埋头写:“姐姐。我要说一件事。”   季再次点头。于是霓一边分神写字一边说:“我想让她去学校。”   季停下了手里的事务:“你明知道那不可能。”   那孩子是有罪之人。即使破例让她进入学校,她也不可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读书上学。只要稍微露出那个标记,她就绝不可能幸存下去。服役期的罪人,也不可以遮挡标记。况且她所犯下的罪是没有刑期,直到死亡来临都将服役的重罪。   霓抬起眼睛:“我知道。”她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稍微有些苦恼的捏了捏眉心:“我当然知道。但是她……我至少应该让她像这样在家里的时候,有点事情可以干。我不可能老陪着她,对吧?”   季面无表情的俯视她:“你活活像个孩子都还没生出来的母亲。”   于是她翘起椅子,一边摇晃一边轻声道:“我?母亲?你别傻了。还是说你真的想和我诞下子嗣?说回来吧。我也没真的让她‘上学’,我只是希望有人系统的教她学习。你知道,我们都是,先天无师自通……所以。”   季很快猜到她的意思:“你想去学习教育方法来教她。”   “差不多吧。”她也没否认。   季点点头,递给她另一份纸。她仔细一看:“嚯?还真有人申请啊。也行吧,虽然这工作看起来就很无聊,毕竟我最讨厌青少年了。不过看起来很适合我。”   看她那么说的轻松,季不由得出声提醒:“这个孩子是光辉公主下嫁之后的第一个孩子。”   “那还有点意思。说起来光辉公主今年也97岁了吧?作为人类她也算是很长寿了。不过看这孩子,70多岁还在青少年期呢,不知道他们家庭生活怎么样……”   她细细看完烧掉,随即站起身来。季也站起来。霓吃了一惊:“怎么了?我说了点坏话都不行?”   姐姐没有回答她,只是从空间中摸索出一个小物件给她。这个东西和季的徽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几号,在霓的手里就显得很袖珍了。霓旋即反应过来:“哦,啊……行吧。”她转过眼去:“麻烦你了。”   这是个季的亲信徽章,几乎可以行使至她本人的所有权力。看这个积灰程度,有很多年都没有拿出来用过了。但是她的徽章绝不会被遗忘,她的权力高于一切。   季说:“你啊。”   她也没多说,贴了贴姐姐的左脸就走了。季坐回去,把她写完的报告拢一拢——要认真的写的话,不是很快的吗,季又看了看旁边的椅子,心思微动,终究是没有收回去。   季叹了口气:“我又何尝是个母亲的样子呢。”   ————   各表一枝,霓这边回了家正好看见小东西抱着拼图昏昏欲睡,心里好笑,轻轻拍她的脑袋:“醒一下。一会我们出去买点东西。”   路睡得毫无自觉,睁着一对圆溜溜的金眼睛发懵,完全没有一点意识。她手里的拼图哗啦啦撒了一地,变成一堆碎片。路呆呆的看着地面,好像连伤心都来的特别晚。她小嘴一扁,不过还是又捡起来放回盒子里。   霓蹲下来帮她把大块的捡起来:“下次到桌子上玩。”她反过来一看,是一张天穹的图,上面刻画着光辉大教堂的画面。另一面则是主都的黑曜石塔,也就是她们现在在的位置。   路点点头,把玩具收拾好。霓注视了好一会她稚嫩的脸,才回过神。   这孩子只是长得小,但是内心其实早就已经是少女了。不过她由于不知道如何饲养对方,一直非常随意的丢玩具给她了事。而且说又说回来,她根本就没有渡过青春期……普通人类的青春期,都在做什么呢?   在工作?在谈恋爱?还是在……开心的玩耍,或者是读书呢?   作为恶魔之王的她并不清楚。作为恶魔的她,也不清楚。   这孩子当然更加不清楚。她在小的时候已经入狱,在监狱里长大,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正常成长的地方。这孩子没有变成烂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很清楚这孩子身上的罪孽从何而来。   那是这个世界还没有死去的时候,太阳仍然照耀,星空闪闪发亮时候遗留下来的罪孽,这份罪孽绝不可能被清除,她也绝不可能洗脱罪责。   她将那孩子压在身下。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样子这孩子那漂亮的眼睛里就绝无它物。她凝视自己的倒影,她贴了贴小东西柔软的脸。   她闭上眼:“走吧。接下来我们要出去住。”   路的耳朵软乎乎的搭在她的手上,她忍不住捏了捏。手感很好,比起一开始要好很多。毕竟这几十天也把她养的胖了一圈,毛色也油光滑亮。霓将她举起来,她毫无反抗的意思,像犬只一样乖巧。   不过——到底是什么诅咒呢。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封印她白日的动作呢,又为什么是白日?她搞不懂。霓抱起她,她轻巧的像片叶子。虽然说是胖了,但是她还是很瘦。有40斤吗?霓想。   只是个幼童而已。没有健壮的身体,也没有法术,必须得依靠别人生活。   ——所以至少,也让她有一些乐趣吧。   霓自觉读书是个好兴趣,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培养对方的兴趣这点算不算是在养育幼儿。她只是凭着兴趣做事罢了。小东西依偎在她怀里,趴成一团。她把她的兜帽拉起来:“我想想要买点什么。被褥,枕头,沐浴露……你的衣服,换洗的内衣……还有什么?算了,一边看一边买吧。”   她这次起了兴趣,又从自己家门口走下去,经过姐姐的门口往下走。又经过档案室,一路穿过图书馆,往白树广场那一头走过去。她一路走,路被晒得暖洋洋,干脆又昏睡了。   她也不管,自顾自走。这时倒看见前面转过来一个熟人,再仔细一看,这位熟人体型还颇大。霓翻眼一看,这不是蜜缇拉吗?这人抱着自己的天马在路上走,场面极其富有冲击力。   但是她转念一想,要是这位朋友发现自己,张开喉咙一喊那就完特了。整个广场几千人全部被抓去洗记忆,又不是公共洗脑场。她只好快步赶上去,先一巴掌把隔音法术打开:“蜜缇拉,你怎么在这?”   蜜缇拉夹着自己的天马有点疑惑的转过来,一看是霓,顿时愕然:“你怎么在这?这里要爆炸?我是不是应该跑?”   “你闭嘴吧朋友,我是出来买东西的。”   霓发现天马开始啃小东西的袖子,连忙扯开来。蜜缇拉哈哈大笑:“看来小乖还是挺喜欢她的嘛。不像你上次差点被踹倒,啊,对了,你要买什么?我正好也要过去。”   这匹天马立刻表情变得很警惕,表情大有什么原来你是霓啊妹想到啊你还变装的。霓摊摊手,转头问蜜缇拉:“一起去?我要给她买点衣服。”   蜜缇拉双眼发亮:“好啊!这个我喜欢。你难道女性魅力总算觉醒了?”   “……你在质疑我的女性魅力?好啊,那我们这次就来挑战一下。你知道输了怎么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于恶魔的某本小说~   虽然是一本写着关于深渊之主的逸闻的本子,但是里面包括的内容绝对少儿不宜。而且除了少儿不宜的东西之外,其实根本没有别的东西了。不过却意外的卖得很好。 第48章 ch.8购物   霓这个人对于购物的认知其实还停留在采购这个方面,所以说到底魅力这点其实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蜜缇拉也不太指望她懂什么潮流,毕竟你指望一个宅在塔里一千多年的人有什么潮流细胞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她们俩漫不经心的聊着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你知道吧,13那边又因为错位死了两个,也太惨了。” “我觉得其实最近应该好好管理一下坐骑问题,毕竟没地方停真的挺烦的,对吧?”   幸亏路听不懂,不然肯定在想这两个人居然能当了一千多年的好友也是很神秘了。   说又说回来,这两人的友谊本来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出来的,不过要说这个故事很长,而且不适合这个时候说,所以我们暂时按下不提。总而言之,霓这个深渊之主,和一个活着就是传奇的圣骑士,相并而行,去买内衣。   “不可以不穿啦哈哈哈哈,会下垂的哦!”蜜缇拉狂拍她的肩膀,霓心想妈的要不是是老子早就被你一巴掌拍出城区了,于是翻个白眼:“你在想什么?我的身体可是可以随便改变的。我早就告诉你了。”   “可是你不穿不会突出来吗?”   “……不是,你干嘛在意这个?”   “因为你的胸很大啊!”   她有点绝望的试图把话题转回来:“我都说了,你不用担心我……”虽然她不穿纯粹是因为不需要而已。结果蜜缇拉更加牛头不对马嘴了一次:“用创口贴?那也不行哦。”   霓放弃思考了:“买吧。这孩子……虽然还小,但是……也有内衣吗?”   “你真的很不懂行哦,不会一直都没买过内衣吧?真是的,哎,你姐姐难道也没买过吗?”   “……不,我姐一直有在穿啊。”   “那你为什么不买?”   “我干嘛和我姐一样?她那是喜欢花纹。我不需要。”   “说起来在铁轨那边,我听说是有发现恶魔的痕迹。正想过去看呢,结果整个平台都不见了。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霓心知是个怎么回事,还不是自己和姐姐的风流债一场搞出来的。姐姐为了她那句话,居然把整个平台都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放到她的空间里面去了。她老脸一红:“那个已经解决了。”   “你们这速度还挺快的嘛。对了,你这次出来就买这个?”   她们俩一起走进商业街。商业街这个地方停坐骑不易,蜜缇拉花了好一段时间找位置,嘱咐天马千万不可以欺负别的坐骑。霓想了想:“还有点这孩子的生活必需品。我要去上学。”   她们两沿着梧桐风铃树的黄花走向更里面。不过听见这句话,蜜缇拉突然停住脚步,霓不由得回头看过去。对方那张宽厚的脸上露出极其扭曲的神情:“你说什么?”   霓抱着睡得小嘴儿张开的路一脸认真:“啊。我去上学啊。”   “……你多少岁啊?”   霓想了想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她空出另一只手掐了掐数:“你这问题难倒我了。我自己还没算过呢。”   她们俩穿过用漂亮的苦思木做的拱门,霓抬头看了看,确认名字。在蜜色的建筑里布满了魔法光源,活活像个蜂巢。但是她不讨厌这个氛围。蜜缇拉睁大了褐色的眼睛,差点没把这女人掀飞,“那还去上学??不是,你还需要上学?”   霓耸耸肩:“有点事情。你想去看我的话倒是欢迎呀。”   在她们面前展开了好几层的楼层。霓往前浏览了一下招牌:“我们得去5楼。好了好了,事情我会给你讲的,我们先走吧。”   “……算了,你肯定会和我讲的。我就不问了。”   “这你做得对。首先要买床褥……枕头……”   “这个你也要买?”   “我又不差钱。追求更好的生活质量是所有生物的一个愿景,不是大家都和圣骑士一样苦巴巴的,朋友。”   她已经决定好了全手操办所有东西,从牙杯到围巾无一幸免。小东西莫名其妙当了一天的试衣架子,连拖鞋都棉拖布拖各一对,幸好能往自己空间一塞,否则可能急需找蕾娜借个马车回去。到了日落时分,三位找了个餐厅坐下来,蜜缇拉看她:“那这时候是时候了吗?”   “你真的就那么想知道?”   霓歪了歪头,问她。蜜缇拉点点头——当然这个动作差点把天花板掀了——她说:“你知道吗?学院里有数万人。这数万人里面有人类,也有地底的族群。但是你只要一个动作,他们就能全死光。”   对她这种近乎冷酷无情的怀疑一点感觉也没用,霓在菜单上画下一份什锦扒,又点了一份沙拉,一份撒各路风味腌制牛肉(12磅),接着转给她,示意她写。她随之接着说:“对,对呀?只要我愿意,这点人数不是问题。但我干嘛要杀他们?好玩?我觉得上学好玩多了。你懂吗?青少年,自以为是,臭气相投,懦弱,狂妄,他们中间会产生一万个比我还要可怕的灵魂,我只是进去参观而已。”   “但这里面也有友谊,也有乐于助人,也有谦虚。它们就是青少年的全部,这就是青春期,霓。”   “你和我说这个也没用——我又没有青春期。我俩都没有青春期,所以我俩说的这些只是我俩的看法,对吗?那我就去亲自看看。这又有什么错嘛。”   蜜缇拉那对黑糖一样的眼睛此刻抬起来,那里面的光芒盛满,霓本能的眯起眼睛。她认真的说:“你不必这么去做的。说吧,到底要做什么?”   “……好吧。我要去带她去学习。”   “也是。反正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教人。不过我这方面很有心得哦!”她看见霓的眼神连忙改口:“轻量的体能练习!肯定有好处的!”   “那个到时候再说了。说起来我倒是有个事情要问你,你对学院,第二学院……有什么看法,什么见解,什么你比较注意的,你都提一下。”她突然想起。但蜜缇拉却有些狐疑的提出一个问题。“……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可以出来活动了?之前销声匿迹那么久。你先告诉我这个。”   她尽可能小声的凑近蜜缇拉说:“我姐不给我出来。最近她觉得我看起来比较和善了,又把我放出去遛圈。”   蜜缇拉看她就和看傻子一样,眼神里充满同情。她被刺的眼睛酸,连忙叫她住手,毕竟同情和和善这两点对于恶魔来说都是恶质感情。过了好一会,蜜缇拉才续道:“算了,我就当她是。我也不想你为什么带着这个孩子了,我就当她是你的孩子好了。学院……学院,这个地方怎么说呢,宿舍很大,很爽,我猜你有办法自己住一间吧?毕竟你绝对不可能忍受和别人住的。饭堂的菜超级难吃。还有就是……学生很杂?”   “哎,对了,你知道光辉公主的大儿子不?就是那个和沙蛇派长老联姻的那个公主的大儿子啊。我听说他惹了个大麻烦啊。”   蜜缇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表情。这个表情比较类似于什么呢?大概是上班就要迟到了急急忙忙想套鞋子出门,这双唯一的鞋子里爬出一条剧毒的蛇的表情。更精准的一点说是:‘你要去掺和这件事??’的表情。   她缓缓地转动脖子,试图换个表情:“知道,是……知道,但是,你,你要帮他?你知道的,他们只是……青少年,你一戳,对方就,那个,挂了的?”   霓点点头,示意她知道当代的青年身体素质都不太好。   蜜缇拉更胆战心惊了:“所以……算了,但是这件事确实不好。我支持你去,真的。”她发自真心的想给对方加油,结果差点用祝福把对方的伪装差点剥下来。霓心里想妈的恶魔就不应该和圣骑士做朋友——真的,她真心觉得。   她说:“即使他是半人类,他们也不应该把他赶出宿舍啊。而且这孩子只是太公子脾气了,人并不坏。我能看得到。”   她说的看到,乃是直接用心眼看对方的灵魂颜色,这句话应该没错。当然像霓这位朋友的颜色,肯定不用看,百分之百是纯黑色。   霓连头都不抬:“是好人有时候也会做坏事的。有些好人还特别令人讨厌,你看我,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就不会有问题。善良能够避免恶行,可避免不了被人讨厌。”   蜜缇拉看着她一边说还一边吃,毫无感触,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人有时候还真的挺烦的。”   她抬起头看她一眼,红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好笑:“怎么着?你刚忘了我是个恶魔?别忘了亲爱的。”   蜜缇拉认真说:“不。我是觉得你这个态度太直接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不过这就是地底,我是知道的。”   她一边喂小东西吃饭一边心不在焉的嗯了两声:“你知道就好。人的认知是有偏差的,我才不喜欢人情这种东西。”说着她颇有耐心的给路擦干净嘴,从表情里露出恶心的……令人觉得她简直不是个恶魔的温柔感。   蜜缇拉最终还是没问她如果小东西犯错了又如何呢,虽然她猜霓肯定也还是会让她被审判吧。她绝不会想到这孩子不仅已经犯了罪——而且还是绝无叠加机会的重罪。   不过即使是一点点温柔,作为圣骑士的她也已经足够谅解了。这个世界在变化,这个世界被浪潮席卷着,霓也逃不过的——即使是她这样的人。她也有足够的温柔理解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人是闺蜜……大概吧。   一修   和辣妹一起上学的心跳☆之时 第49章 ch.1辣妹   我们还是说回来……虽然地下老被天穹谴责说毫无人情,法律过于严苛。但是实际上地下有个地方是天穹绝对比不上的,那就是教育。   地下有3所学校是接收青少年学生的,一所是黑曜石塔旁边的中央学院——当然你看这个名字就是霓懒得取了随便口胡的。但是作为老资格学校师资还是很雄厚的,处于当地霸权。另外一所在去铁轨的路上,是新式学院,这学院实用性很强,还开设狩猎课,以前这课是狩猎地上来的人类,现在只能教人狩猎魔兽了。最后一所就是非常实用性的学院,在铁轨对头。这所学院原本是农业学院……呃上次提到霓把人家农业一锅端了,于是现在被第二学院合编了。   这些学院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非常松散。虽然有课程概念,但是不限制修学年限,只要你修够主要专业学分和选修学分就行。   因为如此,开学的日期也分得很散。中央学院在春种季,第二学院在收获季,农业学院在安息季。时值收获季的中旬,去购买上学必备物品的人还很多,于是今天的商业大道挤挤攘攘基本上全是学生。不过今天在这条大道上,直愣愣的站着一位少年,看起来正在等人。   这位少年有一头白金色的长发,仿佛独角兽的毛发一样散发光辉,细腻而柔软,衬托出他小麦色的肤色。他的眼睛是灰蓝色的——是人类皇室的血统。   他简单又普通的穿着学校的制服,但是丝毫不能掩盖他的气质。连人们走过去也会窃窃私语:“这不是斯蒂芬家的长子吗?他在这等谁?”“谁知道呢,谁能让他出门?”   答案当然是有的。又过了十分钟之后,从商店街的那一头闲庭漫步一样走过来一位少女。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等了那么久一样,这位少女啪嗒啪嗒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是位辣妹。虽然同样有着小麦色,健康色泽的皮肤,但是看起来感觉截然不同。   她涂着金粉的口红,上搭一件毛茸茸的一字肩黑色上衣,下面套件热裤,大腿上薄薄的覆盖着网袜,戒指项链还有耳钉等小配件加起来肯定超过二十件。她的头发染成了金色,但是和艾连不同,是热烈的阳光金色,两边扎成蓬松的马尾。这位辣妹走到艾连旁边,满脸笑容的打了个招呼:“ja-pon!你也不用那么早来嘛。”   艾连被吓得不轻:“你,您就是……”   他虽然想过家里派来的人会是古灵精怪,或者是性情沉稳,还有可能是脾气火爆,但是千算万算怎么算都算不到来了个劲爆辣妹。虽然两个都是美人,但是感觉完全相反,一下点燃了现场的八卦气氛:“我的天,那个是艾连的女朋友?这也太刺激了”“是那么热辣的妹啊,想不到啊”根本不理当事人绝望到几乎立刻暴毙的表情。   辣妹恶魔朝他弯弯嘴,露出一个兴高采烈的笑容:“那又怎么样嘛。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这下就可以做了,这不是刚好吗?”   她伸展了一下背部,展露出胸部令人惊叹的曲线。接着仿佛觉得很困似的,用手遮掩了一下打了个呵欠。艾连面红耳赤:“你要知道你,您要做什么的。这样没问题吗?”   辣妹打了个响指,他分明看见那之中绽放出小小的火花,心里一惊。她用红色的眼睛毫不犹豫的直视他,仿佛红色的利刃刺进他的心窝:“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少主。或者你要喜欢,我也可以换个称呼叫你。不过,您就还是叫我辣妹就行。”   她状若亲昵的靠过来,血红色的眼睛里露出尖锐的几乎能刺伤他的压迫感:“还有哦,今天不是要买东西吗?哈哈哈,当然指的是我啦。请您带我去吧~”   “你,那个……你还没买书吗?我带你去吧。”   虽然对接受委托的人内心不由得浮现一丝犹豫,但是他家教严格,脸上一丝感情都没浮现出来。两个人并肩往市场走,辣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睡眼朦胧的往前走,嘴里嘟囔着什么。   艾连尽可能使自己不露出什么感情,一边心想这位难不成是昨晚泡吧去了,不然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还犯困的。不过这位是恶魔。地底的统治者一族的恶魔,即使爪牙被收起来,也不可忽视她们的力量。恶魔辣妹有些出神的跟着他:“喂喂,艾连。”   “……?”   “你现在还住在家里吗?”   她一边懒洋洋的跟着,一边把尾巴绕在腿上,以便不打到人。他轻轻咳嗽一声:“是的。”关于这点他不愿意多说,但是显然恶魔也没有在意这点。她又打了个呵欠:“啊,说起来,我要和你一起上学。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会很难受的。”   她显然知道什么,于是不再追问。他们俩走进书店。恶魔辣妹饶有兴趣的用尾巴和手各选了好几本书,摆在自己面前看。他稍微偷窥了一下,居然在看传输管道流体学。然后他想起来什么:“对了,请问怎么称呼比较好?”   她啪的一声把书合上:“叫我辣妹就好。你有什么疑问吗?”   “……辣妹。不,还是请你用个假名吧——况且上学老师要点名的……”   辣妹的眼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她仿佛很吃惊居然要点名似的,一边歪着脑袋一边念叨,随即她又敲定了一次:“反正恶魔的真名也不能说。那就叫辣妹。老师也管我叫这个就好了。”   “但是你到时候被点名会很……很,”艾连试图劝说辣妹,但是对方似乎完全不管他的好意,按照买书单把书全部塞进大大的皮包里:“一边走一边说。今晚我们就去学校的哦?”   “你这个名字过去的话会被笑的。请你相信我。”   辣妹仿佛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被笑一样,漂亮的圆眼睛里露出自大的神情:“那不是正好?如果我受欢迎,你不是会更难受吗?”   他的手徒劳的伸出去又收回来。辣妹转过头来,偏着头看他。那个恶魔的眼里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诸如此类的狂妄,嘲笑,可怜,同情,一概皆无,只有定定的看着他的……他没法形容那种情绪,那太成熟了。   恶魔接着说:“哎,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我只看过课表,还有地图。……我没有青春期啦。所以到底要干嘛?上课?读书睡觉吃饭?不要死就行?”   她的眼睛是红色的,所以只是个转换后的恶魔。但是看她这样的身材,应该不至于没有经历过17岁——那么只可能她那段时间真的没有去上过学。艾连嘴里有点苦涩:他是个什么鸡儿玩意,也敢同情别人?他自己都没珍惜上学的机会。   当然他是不知道这位朋友在恶魔青春期(引号)的时候做过什么,不然他肯定一点同情心都无。辣妹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同情自己,只是等着他回答。他和她并肩走出书店,说:“也没有什么。一个季节一个学期,安息节末期要进行考试。期间有很多活动。最近很多东西在调整,到时候你记得收看电视就行。对了,你有通讯工具吗?加我一个。”   恶魔愣愣的看着他。他也愣了,站在原地看着恶魔。   从她的眼里透露出疑惑的神情。   半晌这位看起来超级潮流的恶魔辣妹说:“通讯工具,那,要不要,我们直接用心灵交流就好了?哎呀你看通讯工具多不实用,我们还是用更加原始的方法吧。”你看,她在他心里说:这样不就很好?   艾连有些吃惊,这女人居然还能心灵交流?但是他拒绝了她:但是。你这样,很容易找不到人,毕竟我不会。他接着说:我有钱,你需要的话我给你买。   辣妹叹了口气:“好吧。有礼不收非君子,但是你这口气我不喜欢。你换一个。”   艾连小心翼翼的换了个语气:“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买。”   她显然不太想研讨这个,于是换了个话题:“走吧。对了,我记得你母亲是……?”   “光辉之树,光辉的大公主,优蒂李珂。”   “公主殿下平时会教你用语吗?”   “不,我的母亲认为我应该由礼仪教师教导我用语。可是地下并没有这种教师,所以她也从来没教过我。”   辣妹听到这里停下脚步,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母亲不教导孩子,这可不是个好事。不过皇室一直就这样,你相信吗?你的曾曾曾祖父,第二十三代皇帝埃尔克,通称‘黑血’的那位。他一生都没有见过父亲,直到他父亲下葬那天。简直和写小说一样。”   “……”   艾连沉默下去。恶魔也体贴的没有再问他和母亲的关系,只是摇着尾巴跟在他后面。他们俩来到通讯店,正准备进去呢。从店里斜斜冲刺出来一个人,碰的撞在艾连身上。   他措手不及,被撞得差点倒在地上,突然又被大力扶起,仔细一看恶魔辣妹把自己差点举了起来。她的另一只手抓着那个人,恶魔的眼里透出唾弃感。   她说:“小可爱……偷东西可不好。”   艾连仔细一看,这位被抓住脖子——恶魔的抓法十分狂野——的朋友,居然还是同班同学。他脑子轰一声响,冰冷的绝望的尴尬和羞耻感立刻包围了他。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觉得?他说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辣妹这个词在通用语里更类似于一个形容词 类似于“好看”“酷”这样   用于形容某些举止开放身材火爆的年轻小姑娘。   严肃声明:这段可能她被金屋藏娇了,你们会好多章见不到她   但是她还是会出来的   又及:这几天赶稿子,4月1之前交稿的(淡淡)所以这几天都是存稿箱见你们 第50章 ch.2旧伤   艾连……怎么说呢。他其实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不是因为母亲是人类,也不是因为母亲从来没教过他,而是因为他的母亲从来就不是和他一个世界的人。他出生在地底,生活在地底,从来没有去过天穹,但是他的母亲是彻彻底底的天穹人类。   虽然他还是青少年,但是他很明白母亲为什么嫁给父亲。她以为自己能用爱感化一个从小穷凶极恶的佣兵头子,上演一出恶徒为爱洗心革面的霸道恋爱剧情,不过当然只是换来了她自己被地底的各种现实折磨的抬不起头的后果。她不适合地底。   地底没有成群的仆人,没有丰盛奢华的美食,更没有宴会,茶会,还有舞会。连那位君临于地底的白色恶魔(母亲称她为冻锢灵魂的寒川)也是自己出门购物,听说洗衣和批改报告也如是。旧日的地底统治者们早已在长达千年的压迫下变得空有名头,作为佣兵头子爬上来的父亲当然更没有什么钱来维持母亲的虚假生活。这就是地下的生活。   但她也回不去地上了。地上的人民殷切又恶毒的祝愿她永远维持这段关系。优蒂李珂再也回不去了。光辉的白树如今早已经被这些差别变成了一位以看他人不幸为乐的恶毒老妇人。他以前非常讨厌自己的母亲,现在却完全感觉不到了。他只是觉得可怜。他不仅可怜她,他还可怜自己,他从来没有获得应有的爱,但是现在这点却变成了刺伤自己最好的匕首。   他不懂得爱。他经常被人嘲笑说“没有情商的自大狂”,但是他并不觉得那是问题。他有时候还会安慰自己那是因为自己母亲有问题——家教就这样,并不能指望自己是个怎么样的好孩子吧?但是他有的时候也会责骂自己:他怎么敢和最坏的东西比?他很自卑。他被人唤作自大,但是他内里只是个自卑的人。   他休学三年了。今天是他头一次回学校,是因为那些旧同学都已经到了铁轨那一头的新校区上课了。艾连深切的希望自己能开个好头,但是结果不遂人意。那个父亲叫来的监护者正一手拎着自己的旧同学,如同拎小鸡一样。   他浑身冰凉。恶魔辣妹尾巴不悦的摆动着,眼看他这个衰样,不由得使劲捏他的手:你给我站起来!现在这个丢人样怎么行?他回过神来。身体的冰凉感仍然没有完全褪去,艾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同学:“你怎么在这?”   恶魔捏他的那只手神乎其技的掏出一个钱包,那正是他的钱包:“我才不管他为什么在这,这个小偷!”她同时制止了他微弱的求饶意图:你以为你给他求饶他就会稍微没那么讨厌你?   我知道,但是——辣妹吹出一声口哨。从里面慌慌忙忙出来一个值班人员,辣妹将手举过头顶,向他示意:“我要举报这人偷窃我的朋友,请帮我作证。”   他想握住辣妹的手腕:“不是,别……别……”他也不知道自己说别什么,但是辣妹以眼神压迫他,于是他闭嘴了,悻悻然收手。那个挂在她手臂上的男人好像还不嫌乱一样呸了一口:“他有的是钱,我偷一点算什么,你知道他是个——”   艾连抽了口气。辣妹毫不留情的用拳头痛击了对方的脸,他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扭作一团。她那个娇小的身体里仿佛有怪力一样,那个男人痛的说不出话来。   她怒视对方:“你现在没有发言权。”   艾连站在人群围观的中心,奇妙的感觉自己浮在半空中。他不想……不想被注意。他想消失在原地,但是辣妹拉着他的手腕和随后赶来的卫兵一起走向值班处。她好像才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也不在意自己穿着一点都不适合去值班处作证,总而言之气势十足的前进。   ……不在意吗?真好啊。   他能够感觉得到。周围的目光森森然如剑,那是加诸于他身上的最大恶念。然后他开始觉得今天真是倒霉了,一股邪火无端端油然而生,但是他没法迁怒。他只能吞下去。艾连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然后他听见谁说:   “你有在听吗?”   那是辣妹的声音。他突然回过神来:“我在听。”   辣妹也不追究:“事情搞定了。走吧。”   艾连一边麻木的跟着她,一边打量周围。这里是值班室。他从来没来过类似这样的地方,但是看来辣妹完全没什么感觉,挺胸抬头从里面走过。他想逃避,但是对方那赤红色的眼睛之下绝无逃生余地。   于是他和辣妹沿着值班室继续前行。那里面有很多眼睛,但是辣妹以目光迫使对方不再打量自己两人。于是他只能跟随,毕竟这里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辣妹看了看时钟,说:“已经很晚了啊,都被耽搁了……干脆我们今天就直接去宿舍吧。”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她回以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呢?你竟敢不送我到女生宿舍?”   那个恶魔虎视眈眈的凑近看他,精致小巧的五官彰显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压迫感。他心底一凉:“我会送的,我保证,真的。”   于是辣妹心满意足:“对,这才对。你是个好孩子。”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门口了。商店街陷入另一片繁华,那是和人类无关的热闹。辣妹摇着尾巴看着他——她明明连五英尺都不到,但是却透露出一股凶兽的气息。她接着说:“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宿舍有没有好好读书……我已经开始担心她了。”   “…………”他想问孩子难道是……,但是考虑到辣妹的实际年龄决定闭嘴。她回头看了看他,那从见面开始就露出玩世不恭笑容的表情突然间消失了。这消失的很突然。他甚至刹那间以为自己又被什么人撞了一下,但是不。   那个女人脸上露出冰冷的神情,宛如观看毫无兴趣的展览品。她就只是伸出了手。艾连是这么以为的,她就只是伸出了手。但是却有谁迎面撞到她的手里,咽喉被抓个正着。那场面还有点滑稽,就如同这个人是摔了一跤,或者她手里有什么吸铁石而他喉咙里又恰好装了一大块铁一样,那个大汉迎面落向她的手里。   宛如棒球落进手套一般稳当。她柔嫩而娇小的手掌都无法握住这个人的脖颈,但是就是给人以那种感觉。她可真喜欢抓人的脖子——他只来得及那么想。   然后她说:“你也真是惹了点大麻烦,亲爱的。一天两次,哎。”   那个兽人开始挣扎,他用宽大的手掌使劲扭曲辣妹的手掌,但是辣妹举着他像是举着自拍杆一样纹丝不动。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那是——匕首。刃边是波浪边,他几乎能想象它划开肌肉时的流畅,绝不会有一丝阻碍。他的后背某处开始发痛,旧伤痉挛一般。   他听见咯一声。辣妹将那个兽人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去查看。这是个身形瘦长的黑色兽人,从体表看来是个犬人。他浑身披着黑色的棉麻布料衣服,虽然下巴被卸掉了,但是脸看起来非常普通。辣妹撬开他的嘴,伸手拔出一颗牙,像教他一般朗声说道:“毒牙。”   她也不在意自己手黏黏糊糊,随便甩甩,从犬人头顶摸到尾巴尖。犬人躺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但是却动也不敢动。她评价道:“身体经过锻炼,但是不足以成为职业杀手。意志不够,技巧不够,不应该有毒牙。你在怕什么?被审问出来就会有比死更恐怖的事情?家人?”   辣妹摇摇头:“但你也逃不过那个女人的审判的。”   艾连知道她在说谁。恶魔们的领袖在这个地底最高的塔之上,以冰冷的视线梭巡领土。那个女人就是法制,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国家的象征。因为她的能力,她经常参与各类案件的审判。不过她并不在当场做出判决。所有的判决由法官来裁决。   但是,她维系的法制是没有人能打破的。   他回过头一看,值班处的人们从小小的铁窗子里偷窥,表情除开震惊全是恐惧。辣妹朝着里面粲然一笑,向他们招招手;“新的一个,你们得准备多一个单间了。”犬人在地上恐惧的发出啊啊声,连疼痛都顾不得了。但是辣妹伸脚又踩住他。   他的旧伤更痛了。艾连隔着她的视线轻轻揉动后背,从手里传来硬质感。   伤口结痂的部位到现在都没有完全脱落。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他是知道的。以前绝对不至于被刺伤,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休学三年的他早就已经没有了父亲的庇护,经常身处险境。他又是个制器师,无法自保。要不是这次他求来复学的希望,父亲连人都不会派。   这次派来的还是外面的人。但是……非常强。这女人非常强。虽然不知道和父亲比如何,但是也是比他之前的保护者要强多了。   ……不,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是这么打算的。学成毕业,做个一辈子窝在家族里制造法器的人就够了。因为这样能活下去。只要这样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还是说一下。   她这个人是绝不会理睬别人的人。别人的看法才不管,如果有人提出相反意见就强迫对方承认,是这样的人。但是她是恶魔嘛,所以反而这样才对。   当然我们是人类所以绝对不可以哦。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必须自己走。也许这一次她帮了他,但是毕竟不能永远帮下去。 第51章 ch.3教学   辣妹……好吧,他承认自己已经只能这么叫她了。因为除此之外的称呼她一概不听,强硬的和石头一样。今天是他们入学报道的日子。   之前也说过其实这个时间并不重要,因为大家上课的时间很随意。其实听到这里大家可能会觉得很奇怪:如果时间很随意的话,那怎么保证后入学的同学能完整的听完课程?答案很简单。上理论课这件事,大部分时间乃是大家进入幻境,观看老师的讲课影像。   实践课也很朴素实用,大家组队去做任务,注册佣兵,一学年内必须做多少个任务,算学分。那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课是大家能够一起见面的呢?只有两种课。一种是和老师实战的课程。一种是专门研究魔兽和魔药的大师过来讲座。其余时间大家见面只有共用教室或者考试了。不过在一个班足人数的时候,班导会找个时间让一班人见个面。这就是决定他们考试时间的入学报道。   综上所诉,这次可能是某些朋友整个学年能见到同学的唯一一次机会了。   班级这个制度,本身是为了方便管理,以及让同学们促进组队机会而建立的。但是搞得不好的时候就会变成内部分裂机制。不过这就是年轻人。艾连也不过是这滚滚车轮中的某个牺牲品罢了。说句老实话,他今天过来的时候怕的要死,他讨厌这种集体氛围。但是他还是坐了进来。   于是他假装注视着辣妹头上的蝙蝠翅膀装饰品。它活灵活现,仿佛真的从谁那里剥落下来一样。辣妹坐在他前面,翘着椅子摇来摇去。她刚刚才被点名过,面对周围的窃窃私语毫不在意。   今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穿的很暗黑风格,黑色的紧身皮裙和绑带小可爱将她的身材展露无遗,引得各位雄性男性同胞眼睛挪都挪不开。她还在点名的时候一下子跳起来,朝大家展示她独特的取名品味。反正因为她的存在,艾连自己确实逃过一劫。   平常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肯定对他指指点点的——毕竟他之前烂名在外嘛。   他不由得想这算不算一种好事——毕竟他就想要这样的生活。   辣妹转过头来细声说:“有个靶子是不是还挺好的?”   “你别说出来啊。”   她顺便把教材传过来,装作没事人。艾连也假装没听见这句话。老师按响了下课铃——下一秒,辣妹就站了起来,打着哈欠拿起包准备走。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顿了顿脚步眼神撇了他一眼。她说:今天下午一起去上课?   他示意:ok。   辣妹拎着自己的透明包(该包包乃是今年用魔法透镜软化之后制作的新潮流款)哼着小调走了。他也开始收拾东西,坐在同一排的用手肘捅捅他:“你认识那个辣妹?”   艾连很想假装自己不认识,没忍住:“是。”   “你有她联系方式吗?给我一个啊?”   艾连愣了一下,很想告诉他该位辣妹在昨天之前连通讯设备都没有。昨天回去的路上买了之后还一脸新奇的摆弄了半天,上手忒快。不过他确实是有她的联系方式。   他这次倒没那么不识情面了:“你去找她要啊,我不好给的。”   对方嬉皮笑脸:“反正她肯定认识不少人,怎么会知道是你嘛?”   不,因为她的联系方式就只有我知道啊。艾连腹诽,但他只能勉强打个岔:“我真不好给,她知道了肯定要生我气的。你自己问她要啊。”   对方耸耸肩,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美莲,我猜……你是斯蒂芬艾连?”   这位迫切要对方联系方式的朋友,居然是位胸大尾巴大的塞壬人鱼。她现在尾巴变成了脚,但是浑身仍然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起来一样。看尾巴……额脚的颜色如此浅,估计还是位高位人鱼。美莲用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那你能不能帮我和她说一声?”   艾连没反应过来:“什么?”   美莲说:“我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小帅哥,帮帮忙嘛!”   他脖子上的清心项链徐徐波动,把人鱼妹的魅惑抵抗了下来。两个人还有点尴尬,艾连叹口气:“你不用我也会和她说的,但是我真不能给你。”   美莲也不介意他是什么人,只是有点遗憾:“那你什么时候会见她?一年以后?我受不了,我会移情别恋的。”   艾连差点没喷出来,感情你移情别恋还要赖我头上的?但是他也只能勉强答应。他收拾完东西,唉声叹气的走出教室门口,还没走出两米,想起自己教材夹本忘记拿,又走回去。回去一看,辣妹赫然站在教室里,面前是老师的投影。她满脸认真,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他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辣妹头都没回:“你和人鱼妹聊天的时候我就进来了。”   她开始记笔记。显然她连笔都不太会拿,写的字也歪歪曲曲,若没看错还是恶魔语。看她如此坚毅不拔的拿着笔杆子折腾笔记本,艾连不由得提议说:“你……这个字简直和恶魔的词义差不多了。”   辣妹用红的发紫的眼睛怒视他:“我当然会写字!但是……算了。”她放下笔记本,敲敲桌面,教室里的老师消失,板书也没了。教室里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阳光洒满窗户,桌子整整齐齐。她随便靠上一个桌子,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呵欠:“艾连。我听说你成绩不错?”   他点点头:他的成绩其实相当不错。   于是辣妹满怀希望的凑过来:“那你会教学吗?我是说,我……我,想教人。”   她侧着脑袋表情特别认真,金色的马尾差点打到他的头。艾连被迫近的有点害羞,连忙退开一点:“学习有方法的,掌握了学习方法很简单就能考高分。”   “不,当然不是那个。我……这么说吧,我其实是想教一个几乎没有上过学的孩子拥有系统的学习方法,以后独立了也能学习的那种。她……她以前曾经……”   辣妹选择着词语,但是词语在舌尖滚不出来。艾连猜想到:“没法接受教育?磨难?”   她的表情阴郁了几分,而他觉得这个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如此戾气,仿佛这件事内里包裹着无数的黑暗一样。他联想到了某些事情,但没有说出口。   但是她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摇摇头:“总而言之,这个,你有办法吗?”   他的内心莫名的涌起某份欣喜。他愿意做。   艾连试图给出意见:“你觉得找幼师怎么样?现在的幼师有些还不错的。”   “不行。只有我能教那孩子。”   “……所以你想看老师的教学来学习教导他人?”   她那涂着蜜色唇彩的嘴唇里恼怒的吐出一口气:“这太成人了,我不知道她学不学的会。”   “你可以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然后辣妹看向他。她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一样,直截了当的说:“你也应该试试。和人鱼妹这不是聊得还不错嘛?就算是因为我——但你也应该加油。”   艾连楞在原地,不知道如何选择词语。他最终说:“你在听?那你……”   “不要扯开话题嘛。你啊,就是老是在意别人才会这样。不过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嘛~这也正常。我是恶魔,理解不了啦。”   她说完之后旁若无人的继续收听老师的演讲,真是完全不能理解呢。他怔怔的看着她,从内心涌起说不清的滋味——她怎么理解的了?她……又不是……   那她又凭什么这么说?   他从内心浮现出□□裸的恼火,仿佛一经燃烧就无法停止一样:她根本不会理解的,因为她从来没有理解过,也从来没有遭受过白眼。幸运儿怎么可能理解败犬的哀嚎?只要努力?努力如果能做到任何事情的话,那为什么努力也还是会被歧视?   ——她的手抵住了艾连的额头。少年吃了一惊,接着却感觉内心的情绪堆积到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情况。辣妹叹了口气,往自己的头上夹上发箍:“抱歉。不想影响你的情绪的,但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呢。顺带一提,你应该为听见这句话觉得庆幸。”   他冷静下来了:“不……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辣妹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吊儿郎当的挥挥手:“我理解不了啦,所以不要和我说,也不要和恶魔忏悔。我不想听第二次内心剖白,谢谢你。”   “你好像充满故事。”   “我?你要知道,活得太久对于任何一个种族来说,都不是件好事,亲爱的。”   她是个恶魔。想到这里就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恶魔现在虽然实际存在的很多,但是连他都没见过几个。恶魔有着不同的能力,依据能力而分级。他猜辣妹是个使用火系能力的恶魔。   不过艾连当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能力并不止是火焰。   他觉得刚刚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提议:“如果你需要的话,那……我猜,我可以帮你教?系统的学习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辣妹露出兴高采烈的笑容,敲了敲手:“好啊!就在这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不是个讨厌的人呢,对吗? 第52章 ch.4世界   “那我们今天下午不上课了?”   “课明天再上也可以嘛。首先来说一说,你小时候是怎么开始的?上课。”   幸亏他是半吸血鬼,记忆力好的超群,否则这问题还真有点难。他想了想,回答说:“是父母的教育。不过你也知道我家是什么情况,所以更多时候,我是自己读书。”   “那就有点麻烦了。不过这个先放一边……”她做出个把东西放一边的动作:“你先继续说。首先从什么说起呢?”   他想了想。   这个世界不是个完善的世界。早在很久之前,它出生的时候,就经历过动荡。   但是已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动荡,动荡到底是什么灾害了。总而言之,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了灾害,遗留下来的,就是现在的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由三部分组成。 第一部 分,乃是天穹。天穹上面的世界被位面边界温和的包裹着,一直往上的话则会触碰到位面的边缘。天穹则浸泡在往复边界的海洋中,岛屿非常少见,绝大多数的建筑从水里升起。这些水好似永不停歇,于是大多数人猜测其实这个位面接壤一个水元素位面,并且有一个我们不知在何地的连接口。 第二部 分是地底。仿佛是在这个世界的地底部分掏空出了一个大洞一样,地底就存在于此。在多年以前,这里没有任何光明,但是却有无数出口通向天穹。天穹的岛屿几乎绝大多数是都是这样的出口。但是在一千年前,战争将这中间的地层击破了。天穹和地底联系了起来。 第三部 分存在于地底更深处。   那是接壤地狱某个层落的一个空间,经常称之为灰地。被业火永远燃烧着的地面非常安静——但是那里有很多生物。被称为灰潮的生物群落栖息于此,他们渴望生者的灵魂,但是却没有路途可以到达此地。为了防御他们,恶魔们在灰地建起了无数堡垒,但是无数堡垒陷落并且消失,现在那里几乎只是个战场。   这三个部分组成了这个位面。但是这个位面也许是因为遭受过灾害的缘故,很多事态并不和别的位面相同。他们使用魔法如同无物,他们研究机械,然后结合这两者。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大体。   然后他想了想:“应该就这样?你觉得呢?”   她摇摇头:“不,请你把我当白痴。……不对,你就当我是个木头吧,不会说话的木头。”   “那讲讲历史?……好吧好吧,那我讲了。”   这个世界因为动荡,人类几乎全部消灭殆尽。那些剩下来的人类,在天穹之上也过得非常艰辛。因为失去了大部分的土地,粮食和工业无法开展。但是后来,浮空岛从天空上坠落了——那是世界未曾动荡之前的文明。他们在浮空岛上发掘技术,种植粮食。不过,文字已经无法解读了。   天穹是使用神术的文明。以信仰为中心,建立的国家控制着大量的土地,于是谁也无法逃脱信仰。而地底则正好相反,地底的文明则一开始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地底的文明开展自恶魔。   恶魔们并不居住于此位面,而是外来者。他们居住在深渊里,深渊则接轨着非常多的位面,他们从灰地溯流而上,循着召唤来到地底。一开始的时候,恶魔还尚且能控制——毕竟他们需要服从契约。但是那个恶魔改变了这一切,他利用自身的强大力量直接打开了传送门。恶魔们再也不用依靠契约了,地底即将陷入混乱的时候,她出现了。   那是那个恶魔的姐姐。和别的恶魔不同。她是白肤的恶魔,拥有着漂亮的赤铜色的眼睛。她和那个恶魔立下了契约,与他一起收复了所有的逃逸恶魔,并与他们签下契约。然后她开始规划城市,建立主都。原本这简直不敢想象,毕竟地底号称六十六城邦,所有的城邦被划分为好几个区域牢牢地掌握在城主的手里,这些人独自为政几乎成了一种疾病。但是他们将所有的城邦都收编了。   地底变成了牢固的都市。但是在那之后,那个恶魔就消失了,只剩下白色的恶魔独自一位栖息在黑色的高塔上。   在那之后,又过去了几百年。越发激烈的摩擦下,战争爆发了。于是,大裂缝在战争中出现了。整个世界从此变得不同了。   战争的浪潮渐渐停歇,而两方开始交流。交流的中途总伴随着摩擦,但是交流是一个大趋势,它绝不会停止。这个世界绝不会停下交流的脚步,只是这个事件提前了所有的历史进程而已。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同了。   “那你觉得现在这样怎么样?”   “挺酷的。我是说,你觉得恶魔怎么样?”   “我没感觉。”他实话实说:“因为我习惯了。”   于是恶魔叹了口气:“人们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在走直线,但是很容易一下子就拐了个大弯,再也回不到当初的路上。我理解了,总之麻烦你了。”   艾连奇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觉得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辣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表情像凝固在琥珀里的昆虫,他几乎以为她冻结在时间之中。然后她说:“不。我们的理解和普通群众的理解是不同的。如果怀抱这样的理解去生活的话,或许会很困难吧。我希望她有普通人的思考方式。”   艾连说:“你大可护她一,我是说……你。你比她……抱歉,我有点没法说。”   他的脸因为尴尬而发红了。不过幸亏肤色看不太出来。他怎么敢对她说出这种话?辣妹没有回答他,只是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是不是……无意识的渡过一生,也是幸福快乐的?你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她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是闭上双眼。过了一会,辣妹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裙子:“总之聊到这吧。对了,下午上什么课?”   “……啊,上……”他看看课表。“上两节魔法理论课。对了,你有去考魔法等级吗?或者是战士等级,还是特殊职业等级?”   他们俩又开始对视。教室里突然陷入沉默,还有点可怕。   辣妹非常平和的说:“没有啊。怎么考?”   他尽可能忽视这个潮流辣妹的打扮和实际内在的差别,也不去想她到底是不是从山洞里蹦出来的摩登原始人,缓缓地说:“去高塔左边的职务所考试。”   她毫无担忧的哦了一声,连话都不多说,挥挥手说了句爱匹方言:“jaz!我到时候去看看。”就走了,连话也不多说一句。   艾连面无表情的冷漠了一会,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用来教导她基本常识的用具了(不得不说吸血鬼的直觉还是意外的不错)。他长叹一口气,正要瘫下去——口袋里的挂饰震动起来。他聆听了留言。她说:你要出去的话记得叫上我哦,不要乱跑。   学校里他的安全是保证的,但是外面可很难说。   艾连垂头丧气的倒下去:在学校里也没有好事的。他要回宿舍去做一颗蘑菇了,希望没人理他,真心的。他突然想起她说的那个孩子: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孩子呢?毫无常识,却能理解事物。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人类的孩子的样子。不过辣妹其实并没有说那是个人类。   那难道是个活的比恶魔还久的生物?他为自己的想象力发笑:那种东西不存在好吗,别傻了。   当然,这样的校园生活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但是……其实也还不错。   说到底他现在啊,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已。而今天很平安,这样就好。   ————   那个白色的恶魔闭着眼坐在审讯席位旁。   她那用白色的冰雕琢一样的脸庞一点表情也没有,深色的发丝柔顺的垂坠在额前。季连眼睛都不睁开,只是双手叠着放在桌子上,仿佛连呼吸都被冻结一样。   她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压迫大多数人的神经。但是她今天也依旧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字也不写。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坐在那里,但是她就是出现了。   这场审讯无关紧要,不过是亏空漏税,账面都摆在大家面前,明晃晃不用做更多质疑。但是她还是出现了。直到结庭之后,她也没走。群众们不敢吱声,纷纷走人——大部分是被冻的。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不一会,她睁开眼睛。   “…………。”   ——她来错时间了。   这不应该,作为时间的大师她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她猜,不过她确实早到了。   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做点别的。   她从空间之中抽出贴纸。该张贴纸上印着些十分可爱的图案,有泪眼汪汪的兔子,也有星星,月亮等。颜色是粉嫩色系的,她以工整的如同制作钟表一样的手艺拆开贴上,贴在某个人的照片上。   但是她贴的太有序,反而不太好看。毕竟这种东西就是用来乱贴才可爱的,但是这个女人真的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吗?   季注视着妹妹的脸,仿佛觉得过于差异一样脸轻微的摆动,然后将此收了起来。   ……明明应该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的,但是却。   当然是回不去了。时间绝不重溯,她非常理解这点。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裂缝是霓造成的。但是人们一般认为她那个时候已经消失了。   ————   这几天基本上天天那几章都会被举报一次吞掉然后放出来(……)   要不就是1点,要不就是10点,何必呢……你来找我我都能给你啊(…… 第53章 ch.5炮灰   这里是魔力练习场。地上和墙壁都铺着吸收魔力的瓷砖,米色的地板不甚亮丽,但是胜在光洁。不过现在这个光洁只是映照出大家呆滞的脸。只有那个恶魔表情无辜的要死,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不,先别急着说话。我们来观察一下现场:现场共计站着二十五位朋友,一个站最前面,另外三个呈分散状态站在前面,其余一车人站在后面。这里可能原本有个桌子,但是它现在只剩下一半,看起来颇为惨烈。如果这是一副画,那么高光应该打在这五个人中间,那是一个漂亮的,长条的水晶一样的结晶体。不过它现在碎的很彻底,只有一个漂亮的底座剩下来,四周都是碎的像宝石的结晶。   如果画者再有心一点,可以为各位朋友的打光再分几个层次:左边的恶魔虽然是主犯,但是却隐藏在阴影中。右边的三位表情应该打次要高光,表现出一种惊骇感,后面的这一群人,则一笔带过。而艾连……抱歉,他不应该出现在画里。他绝对是这么想的。艾连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幅世界名画一样的场景,试图找个理由,但是他找不出。   那么说回来。捏碎了这个水晶的罪魁祸首正一脸和蔼可亲的站在这一群人面前,活动着手。那对手仿佛不是手,而是冠载着手的意义的器具。她一脸温和:“学姐,这个……好像有点……年久失修啊?”   仔细一看这水晶底座都出现了裂痕,看起来有点危险。前面的蛇女伸出舌头嗅舔空气:“……每年都有检修,但是也难免出现问题。这样,美莲,你去拿另一个来。”   在后面第一排的人鱼妹忙不迭的答应,从后面仓库里又拿出一个来。辣妹又笑嘻嘻的伸手轻轻一捏,散发着虹彩的水晶仿佛从内部被水淹没一样,出现液面。这个液面缓缓上升,停留在一定的高度。蛇女拿尺子量了量:“二十三,不错。你的魔力控制足以使用连环法术了。”   辣妹道了个谢,步履轻快的回到颜色缤纷的队伍里。艾连尝试在心里和她说话:你确定真的是质量问题?我不觉得有那么简单。   你怎么就那么多话?辣妹抱肩回了一句。那肯定是质量问题啊?承受单位一千计数的我随便捏爆了,我是恶魔领主吗?   他们俩暗搓搓内心对话时,另一个同学上去捏了捏水晶。蛇女评测他为五点八——适合做战士。人鱼妹目前最高,是三十五,一个非常不错的数据,不过在她们族群中也只是中等期。   她说:你有什么看上的委托吗?   虽然说委托直到考试前都可以做,不过尽早接到合适的委托,尽早完成,也就能安心的考试了。他没什么意见:只要平和一点就行,最好不要出去。   辣妹说:我明天去看看。   所有人检测完毕,大家开始商讨组队事宜。辣妹很无所谓,哼着小调往外走。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脆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画草图。草图是制器师的生命,而他半吸血鬼的眼睛又特别适合这点。结果一口气画完之后抬头一看,人全走光了。   他也习惯了,卷卷草稿往外走。抬头一看,日暮西垂。他眯了眯眼,有点困。说句老实话,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母亲,但是身形和眼睛却都是遗传母亲的,连习惯也是。   连习惯孤独这点都来得那么自然和平和。   不过说到底三年前那件事情换作是他,他也不会帮自己,所以他们躲着他也正常。   艾连一边往回走,一边遥望校园里的风景。偏巧他又生的那么奇特,连认错的机会都没有。不然也许还能伪装一下。不过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点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走过波光粼粼的湖上漂亮的折桥。从摇曳的伯劳水仙中,清澈的水面可见卵石。四周很寂静,现在大家都忙着吃饭,没多少人在外面。   他凝望水面,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晚风吹过他的头发,稍微有点凉。细长的头发黏在脸上,他把它们全部扎起来。   然后他看见前面有个亭子。小亭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位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辣妹,一位——他还很熟悉。他的心悸动起来,仿佛心律不齐一样失控了。他放下画纸,掐着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化做蝙蝠摇摇晃晃的飞过去。虽然他本源法术不算熟练,不过飞行够用了。   艾连化作的蝙蝠落在柱子后,一个倒挂挂在上面。他来的不是时候,现在两个人正一句话都不说,可他又没法转过去,只能等她俩谁先说话。于是另一个女人说话了。   那个女人说:“你为什么要化名化形呆在这?你是个傻子吗?他父亲能给你多少钱?”   辣妹实诚的说:“他没给我钱。不过他找了人委托,所以我得做。”   不知为何,这点说出来还让艾连安心点,仿佛这世界上金钱关系竟然要比情感上的可怜更加厚实一样。然后辣妹又顿了顿:“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别来妨碍我。”   “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学习?那我就会让你学习不下去。”   “……不过我问一句。”随即传来的是脚步声,仿佛谁走近了谁:“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喜欢他吧?”   “不!当然不——”那个女人很快的接了上去:“我现在只有恨。是他让我那么丢人,那他也变成这个样子又有什么问题呢?”   “……所以说嘛,感情这种东西没法诉诸法律,量刑定罪真是麻烦。”辣妹接着说道:“你偷我一个果子,我把你打死了,我是犯了杀人罪。但是感情到底受了多少伤害却没法衡量,也没法衡量这种反击对不对,还真是麻烦。要我说,干脆一起结婚得了。互相折磨岂不是也是一种美妙的刑罚。”   他被吓得差点掉下去,心想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这简直是噩梦好伐。   那个女人也激烈的反对:“这绝不可能!你在想什么?”   辣妹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现在都变成恶魔了。也是长寿种之一了,何必呢。你要知道,像我们这些活的那么久的种族,有个东西很重要就是健忘。我希望你也健忘一点。”   “我得等到那之后才能健忘一点。”那女人重复了一遍:“我既然都是恶魔了,为什么我有能力的时候不能报复别人呢?他曾经看不起我,那现在呢?”   辣妹沉默了好一会:“现在也看不起的。不,不如说恶心你,你怎么会觉得暴力压迫对方他就会乖乖听话?你现在仍然只是个小恶魔。朋友,一个小恶魔。等你到了其他阶级再说吧。”   她还打了个呵欠:“你也太无聊了,还不如去做点佣兵任务和去冒险。”   “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离他远点。”   “你知道你这话说的和言情小说的领主他妈差不多吗?我才对他没意思。但是我有任务必须得这么做,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是谁给你这个任务的?你要知道,我的转换仪式是潘多拉贡大人给我做的。你应该认识她。”   这两人沉默了好一会,久到连艾连都忍不住想调头过去看。然后辣妹说:“哇,大人物。但是我这位也是大人物。”她啪一声拍手,连声音都带点幸灾乐祸:“你看这个。”   她这种语气和黄雀在后一样,差点都没笑出来。对方尖叫一声,然后声音都发不出,只会啊啊啊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辣妹把她就地□□了。她简直和打牌最后一手甩出个双鬼炸一样,还是没忍住,狂妄的哈哈大笑:“你还要比吗?你还能比吗??”   对方落荒而逃。辣妹心满意足吧咂嘴,喊了一声:“艾连,你还不下来?”   他自然知道对方肯定知道自己在那,转了个身飘然而下,落在辣妹面前。她笑得满面红光,活活像个贴在十字路口祈求来年安康的红脸小鬼。然后她说:“你没看见实在太可惜了,你应该看一看的,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敢啊。”   辣妹可能把恶意全部发泄光了,现在表情特别平和,甚至生出一丝柔和。她拍拍旁边的软凳:“说起来我是没问过你,不过你到底和她什么事情?我知道你以前在班上被孤立——不过照理说我看你心理也没那么脆弱啊?”   他也没坐,说了句抱歉回去把草图捡起来了,又回过头和她说话:“你不是不让我和恶魔忏悔吗?”   她的眼里露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我的意思是错事,错误才要忏悔,亲爱的。你也没必要这么快认错吧?”   艾连发现自己说不过辣妹,于是也只好拉个软凳坐下来:“她说的没错,我看不起她。”   她也不管,从包里拿出另一只胡椒味的汽水继续喝:“其实这个我能理解。毕竟吸血鬼看不起血魔……怎么说呢,我觉得可以理解。不过你看不起归看不起,拒绝人家又怎么一回事?”   他笑了笑,不过这个笑就比较苦涩了。他心不在焉的划拉纸张:“我不喜欢她啊,所以我答应和她出去,但是那天放了她鸽子。”   “……然后呢?”   “她就开始发誓以后一定要让我在她脚下恳求她的原谅。所以,她就真的来搞我了。她当众试图调戏我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是我看走眼。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她啊?她就把我打了一顿。然后她就处处针对我,带领班上的女生针对我,我被搞得很惨。”   辣妹一口胡椒汽水差点全喷他脸上。她胡乱抹了抹嘴:“就这?我还以为你玩弄少女感情,什么未婚……不不不你当我胡说,就,就这?”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也有说她什么牵牛花爱爬吾柏树的,呃我就……呃。”   她呆呆的看了他好久:“要不是我能感受到这些气味,我真的觉得我活在一本言情小说里面。为了报复当初看不起自己的班上小霸王,女主努力修行甚至化身恶魔来践踏对方尊严,把他弄得生不如死。而你就是这个炮灰,我就是炮灰旁边的炮灰。”   艾连被她逗笑了,笑的差点摔到地上去。但是他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这他妈扯淡的事情居然是真事,还他妈搞得他灰头土脸。这他妈小说也写的太无情了,真他妈太无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感谢大家看到这里。一直以来,因为我的工作还有更文都需要长时间的坐着,腰最近越来越痛了。   而且这篇文因为已经是2012年的文,就算保持更新,也不会上榜。这个成绩签约也太难看了,应该也很难签约吧。不能上榜,看见的人也少,虽然保持更新量,但是也远远没有上榜的人的收藏多。这也是难免的嘛,因为怎么也看不见这篇文,当然收藏也少。可恶,很不甘心啊。   明明每天都会有12个人看的,可是远远不够啊。   粗粗一看已经20万字了。虽然远远没有以前的坑多,但是也许腰斩在这里也不错。腰好痛,好想买背背佳矫正哦。   是的,今天这篇文就完结在这里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还有,对不起。   另外,我还要再说一个秘密。   其实霓确实是男人。   ——好啦好啦。玩笑也要适可而止,今天是个很不错的适合谈心事的日子呢。   不过我并没有那么在乎收藏这些数据。说到底在乎的话,早就应该腰斩了XD我是那种修仙作者呢。写作这件事本身就让我很开心,把它分享出来,获得评价又是另一种开心,但是得不到也没关系,因为我在写的同时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快乐。   与我相反的是我的一位好友,却完全不理解。她无法忍受没有人留言的感觉,然后问我说,这样你不会觉得很痛苦吗,写了这么多却没人留言。   对吧,很多人大概现在也会想这个问题。   确实好像是这样。但是我是因为我想写她们的故事所以才写的,而不是收获钱或者评价啊。那样我也没有必要写百合奇幻,毕竟这是一个非常小众的题材。只是因为我想写而已。   以前的我啊,当然会很在乎这些。2012的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弃坑了呢?这个已经不得而知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不过,还是希望大家也能喜欢她们。   所以下一本书,尽量当年发当年签约。说到底人是社交生物嘛。   总而言之,这里面有真也有假。   不过下面的都是真话。   1:稿子还有10天左右的分量,并且稳速上升。清明节是不用担心了。   2:目前进度的话,大概还需要15万~20万完成这本。   3:这本的排序是上。   预祝大家清明节也太奇怪了。总之,希望有吓到你。 第54章 ch.6变身   辣妹接着说:“然后你就真的心灵脆弱到退学了?不至于吧?我感觉你没那么脆弱。”   他苦笑一声,其实他不是很想谈这事,不过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停下来也有点弱智。艾连换了个口气说:“可我妈知道了啊。我妈觉得是我对不起人家小姑娘,把我财路断了。后面他们就说我心理承受能力不行退学了呗。”   她咬着吸管的表情像在看一本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书:“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这是个写的很恶俗的小说,真的。那你有什么打算?我的任务是解决那些暗杀者——毕竟你爸那边刚出了这么大一个事,对吧?其他的那都得看你。”   “我就想毕业。”他非常真诚的说:“我真的就只想毕业。毕竟现在外面风言风语的全说我搞大了她的肚子然后畏罪潜逃退学,我知道我长大之后这事也许就淡了,不过现在我迫切需要独立。”   辣妹站起来:“那你知道那个特招制度吗?”她摇着吊坠阅读信息:“那个半路出家……啊不对,半路就能毕业的制度。你有信心吗?去黑塔图书馆就职。”   艾连吓了一跳:“你认真的?可是那个,不是要……推荐信吗?”   她耸耸肩:“你有信心考到所有的科目点都在一级以上?我记得要求是一半科目要特级。如果你能做到,那么外出冒险这一门,我也能让你特级。但是你已经三年没上课了,所以这得看你。”   艾连目瞪口呆,半晌才回神:“可是,你不觉得我……是个烂人吗?我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我确实不应该放她鸽子。”   于是那个恶魔低下头,笑嘻嘻的对他说:“对啊?你确实因为这个诚挚和她道歉。然后你就要更加诚挚的拿你的右手打她的脸,以兹证明自己至少不是个被洗脑的笨蛋。”她摊开手:“这一个道歉,为了我放你鸽子的错。这一巴掌,是你打我的回击。我台词都帮你想好了,要是她再动手,超越了口角斗争警戒线,我就飞身而起,一脚把女主角踢进阴沟里。”   他仍然愣愣的看着她。辣妹叹了口气,真诚的握住他的肩膀:“你怎么可以被洗脑?”她开始摇晃他的肩膀,仿佛要把这个想法摇出去一样:“你做了错事,对,但是你应该做的只是道歉。她接不接受另讲。但是她不能因为你的错来报复你,这不符合法律。你要知道,我们在地底,而不是天穹!”   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忍受和诉诸亲友的思维,其实大多数来自于地上的母亲的言传身教。但他有更好的道路可以走,而不是忍受。他可以控告对方殴打自己是故意伤害,他可以控告母亲不给钱是不履行抚养权,而不是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艾连呆呆的看着她,随即差点笑出来。他还有点笑不出来,于是保持着古怪的表情看着辣妹。辣妹叹了口气,伸手招呼他:“走吧,去我宿舍坐坐。”   “……啊?但是,那是女生宿——”   “啊,我是独栋宿舍。”   她走的飞快,他也只能保持速度跟在后面。虽然觉得不应该再说话,但是他又想了想:“其实我觉得这也没错。毕竟这让我成熟了许多。”   “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是错的。你不能因为错的事情带给你的利益你就否认它的本质,毕竟这个利益是伴随着更大的伤害,不是吗?”   他张了张口,想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情完全是对和错的呢?但是他也没说出来。因为另一种情绪充满了他的胸膛——他居然也能成为对的那一方。那么事情的正确与否瞬间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辣妹跟他一边吹水一边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不知为何好像天气变得寒冷似的,风也有些变大了。他搓了搓胳膊,辣妹不知为何颇有点不好意思,说了声抱歉就先进去了。他独自一人站在外面,惊觉外面气温直线下跌:这只代表一件事,季的情绪正在波动。   所幸这次好像没发生什么事气温就缓缓回到了正常线,艾连心也放了下来。毕竟地底的气温全仰靠季的心情,万一她心情不好气温一下到下雪线也是有的。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就被冻在原地,旁边的人赶紧拿被子包好以免冻坏,虽然过一会天气就好了,不过还是蛮吓人的。   他正往高塔看,辣妹打开门:“你进来吧,没事了。”   这屋子立在一片教学楼旁边的小区里,看起来颇为狭窄,结果一进去果然是用了空间扩增术,一眼看过去足足大了一圈。这屋子还特别暖和,可能是外面温差导致的。他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冲杯茶。”   “…………等等,那个,不用了,我不知道为啥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的某个天赋今天正式觉醒,可能名为直觉。艾连直觉觉得这位恶魔如此亲切的对待自己可能以后会招致很不好的下场,于是连告别都匆匆带过,落荒而逃。   剩下辣妹一个人拿着茶杯站在原地,不由得叹了口气:“姐姐,就算你要我泡茶给你喝,也不需要这么做嘛。”   于是那个恶魔从玻璃中透出纤细而苍白的身影。她仿佛用梦与玻璃蚀刻而成,丝毫没有重量一般。但她轻飘飘仿若雪一般又消散了。辣妹也不在意,自己冲了茶坐在桌前开始喝。她一边遥望远方一边说:“你看看,你看看,民意。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只要是猥亵的下流的,那么民众就可以用民意脱离法律置他于死地。更何况这件事还没发生——但是传了那么久,这点肯定洗不清了。”   “……”对方没有回答。于是霓显露出自己的身形,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凝视杯子里的茶叶:“我知道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我们总得去做。”她抱怨到:“我再也不变那么小的身体了。我快被自己挤死了,还是自己的身体好。”   她也不管姐姐有没有答话,趴在地上半会不想动弹。过了半晌她想起小东西,又懒洋洋的坐起。本来今天她应该煮饭的,不过因为姐姐突然过来,她又刚好在门口碰见那位霸道伪总裁,所以都还没来得及看她。霓直起身子。   感觉非常奇特。   她没有青春期,也没有成年一说。只是出生至今慢慢成为了霓而已,所以她无法理解青春期的躁动,这也理应属于正常偏差。不过身处这种环境总让她觉得特别微妙——就仿佛明明是不应有社会因素的地方,却拙劣的模仿社会一样。但是因为是模仿,所以形成了另一种生活形态。   她倒是还蛮适应成年社会的。因为霓有个特别擅长的事情,就是完全忽视对方。于是她想了没半秒就立刻忘记那位找上门来的朋友,进去把正在看书的小东西抱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想这个地方果然不能让小东西来,不然第二天怕不是去水沟里把尸体收起来。   她也想得太多,毕竟学院内不允许打斗以上的行为。不过想到这里霓越觉得自己做的贼正确,心情大好,坐下来一看,小东西正费力看着法术书。她大吃一惊:“……这,是姐姐给你看的?”   路缩了一下,又看看外面。不过姐姐这时候已经跑了。看来确实是姐姐给的。   她仔细一看,还是戏法入门。   “……你看得懂吗?”霓随手一翻,净是些教人如何凝聚魔力,释放,操控,精纯的初级要领。小东西非常诚实的摇摇头。她仔细一想,这孩子身上连她的魔法都能吞的一干二净,又何尝能感受得到魔力呢。   她起了兴趣,捏出一滴魔力放在她手心。那滴魔力提纯到极致,连一丝火色都不带,结果弯在她的手心半天也不消失。小东西觉得有趣,兴致勃勃的抚摸它。她屏息静气,结果那滴魔力完全不消解。   “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仿佛魔法完全被排除一样,那滴魔力只是躺在她的手心。不过想到这孩子的身体未解之谜本来已经很多了,多一个也不是事。霓打了个呵欠,稍微有点困了。她随便揪过个被子把头一捂,就地就睡,也不管小东西看她这样急的到处找枕头给她。   后来她实在觉得有点烦,就把她一把拽过来塞到自己怀里,拿被子一盖,继续沉眠。小东西挣扎也挣扎不开,被她抱得死死,还要被她的胸按得差点呼吸不能,睡得一点都不好。半夜这人又醒了过来,翻开被子一看:路被闷得小脸发红,才堪堪把她放到一旁。   她也睡不着了,趴在一旁发愣。那孩子睡得眉眼无波,她也生不起打扰她的心情,只是静静趴着。灯光昏黄,照的两人之间氛围柔和如同油画。她只是静静看着,却从更深层的内心孕育出的奇特情绪——作为恶魔的她也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到了。   只不过还是稍微有点吃惊。这样的自己居然还能对人类的孩子产生亲近之情,说不定这一切都会被她改变吧。一定是因为是路她本人的存在吧。   善良的,温柔的,被恶意所待的,世界的孤儿啊。   你是遗腹之子,是本来绝无可能诞生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霓的事情~   在传说中经常被认错成男性,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在这里的她确实是女性。   虽然如此,不过本人其实能够变成任何人,所以也是有可能的吧。   她很少变成别的形态。所以那次变成舞娘去诱杀邪麻亚的国王其实应该也是她的原本性别吧。   因为已经变成了传说之人,所以不在意自己身份,也不使用应符合的手段,胡乱的行事。   还会把别人变成异性,这样的事情也不只是一次了。 第55章 ch.7打架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惨不忍睹的车祸样子的已不可考,但是唯有一点可以确认的,就是现在这位穿着粉红色兜帽衫上面还有个彩虹独角兽的恶魔辣妹打的正嗨,可以给她取个称号叫做一拳特辣了。她每一拳都非常正常,正常的像是个没学过搏斗的人,但是对方就是躲不过。明明是决斗,到头来却像是一场特技替身教学,内容是:如何被打的更惨。   她才不管对方有什么名头,校草,天之骄子,艾斯达因家的末子,她完全不在乎,她就是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这位妖尔朋友明明身高六尺,胸前熔炉如同狮心光辉闪耀,结果被一个五尺妹儿打的几乎站不住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但是这滑稽就这么滑稽的发生了。周围的人想假装自己看了假的对决,但是没有人掩饰成功。   这位刚把头发染成淡粉色的黑皮辣妹笑意盈盈的站在场面中间,面对着观众,轻蔑的做出下一个的姿势。但是下一个上来还是被她左一拳右一拳上勾拳打的毫无反抗之力,简直都要以为是假赛了。上来三个都和被下了药一样,被她一拳一拳打到昏迷,简直丢人,建议集体退出。   妹儿站在原地,再接再厉,把最后一个魔法师也一拳撂倒在地,宣告胜利。她站在原地,人气十足,恨不得再跳上一只舞演成歌舞剧就可以直接出道做偶像了。   不过这下打了四个,最后出来的就是最后一位了。   最后一位大家双目一看,辣妹了然于胸:“怎么还是……个圣骑士。你们也算是花了大价钱了,值得倾佩。”说完她还鼓鼓掌,也不管对方内心什么心情。   该位圣骑士犹豫着拔出圣剑,正准备迎战,却看见对方的翅膀徐徐展开。她说:“既然你们花了钱,那还是得给出相应的表演的对吧?”   辣妹这么说的时候,从她的眼里冒出火花,她开始挥舞翅膀。   正当大家以为她要用大招的时候,她的一拳又结结实实落在了圣骑士的脸上。毫发无损。那个圣骑士脸都被打肿了,目瞪口呆。他还没回过神,对方总算使用了别的招数:伸腿一踢。   “搞定了。那么现在,依照约定,这个任务是我的了。”   她把对方一脚踢出去七八米远,也不管对方爬不爬得起来,只是径直自行宣布。但是没人敢反驳她,那种无可匹敌的粗暴的简朴的力量足以摧毁所有人的质疑。这就是力量的最初状态,这绝无技巧可言。因此可怕,因此可怖。   她像猫一样起跳,摘下卷轴,啪啪啪拆开。结果她往里面一看,她就开始狂笑,差点还笑摔跤。   于是她连架没有好好打的意愿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心满意足的往外走去。   门外站着位身形瘦削的男性,见她这样连忙跑过去问:“任务怎么样?拿到了吗?”   此位金发褐肤的当然是艾连,不过他今天几乎把自己从头到尾都盖了一遍,基本看不见他人了。刚刚这群人为了一个任务提出进行决斗的时候,由于他不适合战斗,辣妹于是让他站在门外。这时辣妹笑得停不下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任务呢,嗨呀。我知道了,走吧。”   她一边摇头一边笑,头上的小铃铛也跟着唰唰作响:“真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任务。至少这个很轻松呢!能够符合我俩的条件的任务还真不多,不过这个刚好。”   “……是什么?”不知为何,这个恶魔说的好,反而让他感觉很不好。   她看了看他,突然继续哈哈哈大笑:“你自己看。”   他拿过来一看:您妈啊,怎么是去城下区寻找物品了,这也叫不出城的咯?而且城下区那个地方比野外还危险好吗!!那可是恶魔的根据地啊!还临界灰地,大部分居民是服役或者退役的阿兵哥,混杂着危险人物,怎一个乌烟瘴气了得。   “别这个表情嘛。虽然确实比地底危险,不过也挺好玩的。”她完全不当回事,一边嚼着糖一边吧唧吧唧的说:“不过……这样要去好几天呢。该怎么把那孩子带过去呢?”   “你知道这是要找什么吗?”他还在看任务介绍,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位委托人说的事情全用诗歌来形容,什么壮丽的乙鹰啊把它的金冠摘下,乘风而上如同蒲柳般摇摆,说的不好听就是根本不知所云。但是辣妹就是知道,而且还知道的很清楚。   她说:“我当然知道。这个任务在佣兵工会有很长的历史了,每过几年他们就会重新写一次把任务发布出来。这是一个寻宝任务,这群人是群谜语爱好者。”   她又沉思了一下,艾连以为她在思考这个任务,结果她抬起头非常担忧的说了一句:“也不能把她带去LGBT酒吧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也不知道这位朋友事到如今居然担心这个有什么用。   “……啊?”   “……啊。你也不是基佬对吧,我也不是。”她也不在乎这句话里连性别都出现问题,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结果前面正好经过熟人三个,大家五人对视一眼:“你怎么在这?”   辣妹的视线往下一移,立马回放到对方脸上:“你不是那个人鱼妹,啊,美莲,你好啊。”   美莲亲亲热热靠过来:“你们也来找任务?”她一想立刻用眼刀剜了艾连两刀,分量十足。艾连朋友非常尴尬,简直想立马澄清自己和她只是任务关系,自己还得靠她活命,没有法子的啊。不过美莲也没介意这点,一张小脸含韵带春的散发出柔媚气息。   他感觉空气有点冷。不过这次冷意一闪而过,微弱的像个错觉。辣妹估计最吃不消这种类型,一边默不作声的挪了半步出去:“额,是啊,没事我们先走了,要准备去做任务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吗?”看对方铁了心的定要要到她的电话号码,辣妹尾巴都竖起来了,连忙说不一边挥手一边跑,好像见了天使一样。   “不用了不用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要了谢谢!”   “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的!我我我不喜欢这个类型!”眼看对方的眼神悄然落在自己的脸上,艾连一秒不用就说完了,美莲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得非常温柔非常和蔼:“没关系,我不在意情敌多一点,这样才能证明我看上的是真勇士。”   你哪门子的逻辑啊!!!!而且你这个表情根本一点都不符合好吗!!   他觉得这群人可能脑子都有点问题,大抵是要进去医院了医生都没法治疗的那种认知障碍,于是当机立断赶紧跑。   从问询台穿过去没多久就是门口,结果辣妹自己靠着门框在那等他。看她这个胆战心惊的样子,艾连苦笑道:“你这么反感她干嘛?”   她非常诚实的说:“我又不喜欢她,干嘛要给她留个念想呢?”   他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么现在要做什么准备?”冒险他自然还是知道要做什么的,但是去城下区嘛……这个地方连年混乱,人口流动很快,可以说比起天穹和地底,这个地方反而是最混乱的。虽然叫做城下区,不过却是由别的东西在管理。好在大家也都有利益分配,不至于撕破脸皮。听说这块以前是那个名字都埋藏在典籍里的恶魔管理的地方,不过他失去踪迹之后这块地方就变成这样了。   辣妹显得很怀念似的说:“啊,城下区,这个……”她用恶魔语说了一连串污秽又恶毒的形容词,幸好艾连听不懂,“……的地方啊,真的特别好玩。”   “你说的好玩是哪个方面?”他有点担心自己老被暗杀的事情会带来什么阻碍。但是她好像毫不在意,只是摇摇手。   “毫无法制这点。商业的特别纯粹。”她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份杂志。这份杂志和地底的报纸不同,印刷是左右相反的,这是城下区特有的杂志。这个地方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刚刚好一份杂志能连载的下。   “你以前去过啊……不过恶魔一般都住在那里吧?”这也是为什么地底能见到的恶魔那么少的缘故。他们大部分都居住在城下区,不怎么出来。恶魔们喜欢混乱,这是天性。他估计辣妹之前也住在那里,于是这么问。辣妹一边看一边点点头:“我以前确实去过,所以那边有好多熟人呢。也不知道现在还剩下几个,毕竟我好久没去了。”   她掐指一算,掏出一本红皮的小手账看了看,转头往冒险区去:“不过话是这么说,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的。”   佣兵工会旁边就是冒险区,按照分类分成不同的专业街。这条街卖药水,就叫药水街。这条街卖原材料里的海货(指的是天穹的海),就叫海货街。他们俩从冰街穿过去,一路往原料区走去。在他们经过黄金街的时候,辣妹说:“你有钱吗?”   他心里咯噔一声。怕不是这位辣妹过于原始,连钱都不带出门的。他掏了掏口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100个狄恩,折合20个达特和他的全副身家。辣妹从小巧的裙子口袋里一掏:啪,一枚大金。   他们俩互相看了一下,辣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比口袋还大的金条,转身进去换了5枚大金出来。现在他们手上拿着的钱足够一个冒险团队一个月的花销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要买啥。   他们穿过低调的一点都不像黄金交易的黄金街,往原料区继续走。前面这块是金属矿石区,路口最大的店门口就摆着一车矿石,各种珍稀矿石像熟透了的瓜一样满地滚都没人来捡。不过她没进去,只是往更深处走,在小店里买了50块火石。火石这种石头没啥用,但是却能吸收大量的火焰和热量,常常拿来在冒险路途中起锅炉时围灶用。   她问:“你要买什么吗?买点东西炼器吧?”   炼器这门学问,不仅仅要炼器师有着专门的手工知识,还需要要良好的空间感,以及几近完美的魔力控制。这个学科还需要大量的材料以及金钱堆积,毕竟法器还是需要材料去制作的。   不过艾连朋友之前他爸一气之下连生活来源都差点不给了,他也就只能画画草图卖出去赚钱,可惜没有实际操作过,也不能卖多少钱,可怜得很。如今听辣妹这么一说,他差点没跳起来:“真的?我,这个,算我借你的,我去买点东西!”   他看对方点点头,于是拿了钱就跑,连头都不回。   剩下辣妹见状摇头笑了笑,也不多想了,转头走进深处。 第56章 ch.8梦境   “其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不过你只要提的不是太过分,我肯定会答应你的。”   她轻叹道:“你很有天分,艾连。虽然我们并不像其他种族一样感受并使用,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能够轻易地选择然后放入。这是一种天分。”   她现在看起来太过老成,以至于这张脸看起来一点也不适配。他们俩走在偏道上,阳光温和的洒在路上,这条路没有什么人走过,以至于安静的不像话。从上垂下的鬼柳像头发一样徐徐吹动,是鲜绿色的。辣妹凝视这些新作物,开始耐心的蹲下去给它们编辫子。   她编的还贼快,一分钟一条,十分钟不到这棵鬼柳就遭了毒手,一头都是麻花辫,看起来颇为滑稽。艾连抱着一堆材料缓慢的费劲的跟在后面,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说:“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原来形象过来呢?太出名了?”   她别过脸:“也不能这么说吧。也就在那个小圈子人知道的多,不过这样子很有趣啊!你知道吗。有眼睛的生物判别一个人,往往都是外观开始。只要我打扮成辣妹,他们就会认为我性开放,超好勾搭,放荡不羁。”接着她笑了一下:“虽然我确实还挺喜欢放荡不羁这个词的。不过如果是我原本形象过来的话,大概没有人会和我说话吧。”   他想象不出来是个什么样子,所以直直的盯着她的背影看。冷酷的?美艳的?凶狠的?无法想象呢。于是他说回来:“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辣妹于是又把鬼柳的枝叶全部解开,站起身来,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外貌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很重要。因此,我想要你帮我做一个法器。不需要攻击,不需要保护,只需要在任何恶劣环境都能掩饰她身上的异样,这样就够了。”   “你尝试过变化魔法吗?”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辣妹朝他比划:“必须要从外展开障眼法,不能接触她。”   “……其实这个倒不难。不过量身打造确实应该没人做,行。这个我过几天就能给你。还有什么吗?”   他俩又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辣妹伸手让他过来。   艾连走过来之后,辣妹才有点心虚的摸摸鼻子说:“你还记得任务吗?”   “我记得。”他过目不忘。这下于是把那首诗歌完完全全的读了一遍:   当你往下潜游时,我记得   是祂的手将她托起,但是她不记得   当你乘风而上如同蒲柳般摇摆时,我记得   是祂将你的爱意扯散,但是你不记得   壮丽的乙鹰啊,把它的金冠摘下   瘦削的北星啊,把它的光辉吞食   于是你看见了祂   你活在祂的梦境里,你和她都已经忘记   是祂/她将你的爱慕之心从月色中收拢而起,还原做真心   是她将你的尸体从镜子里侧翻转,给予了你生命   怀念祂的无情之履吧   曾经,是她给了我们永久的安眠   他读完一遍之后正想说这什么玩意啊,就看见辣妹的神色有些发怔。那种复杂的神情更加不适合出现在这样一张朝气蓬勃的脸上了,他不由得更加好奇她原来的样子。——等等原来你拿到任务就看了一眼就没看了啊!   然后她仰仰头,稍微看了看顶上。顶上是钟乳石柱——最近他们正在开发钟乳石柱的住宅工程,上面依稀有些灯光。辣妹又低下头,神色又恢复成原样说:“这就是谜语。看来我们得先找到出发点才行。”   她默念着这几句话,然后拍了拍头。“好了,明天0点黑塔见。”   “你知道了?”   “啊?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再怎么说也得下去才会知道啊。”辣妹叉着腰又好笑又好气:“我看起来很万能?未卜先知?”   “你确实很厉害啊。”他肯定到。这个女人就是有莫名其妙的气概,能让人轻易放下心来。虽然做的事情总是微妙又奇特,但是没有理由不相信。她就是这种人。   她也不管他,一边走一边哼歌,还唱着说:“可是~就算人再厉害~也没法拯救大家~变成英雄~,因为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完美的事情~”   艾连看她确实没有想要再理自己的意思,也只能就此作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   她走进鬼柳里。这些异种植物其实本来是捕食植物,但是被德鲁伊驯养后变得温顺无害,这些枝条也不再卷起人类的身子。不过还是很少人会走进去。   在这片密不透风的枝条里,她轻声说道。   “……没想到如今还有她的信徒。我还以为她死了之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呢。”   她低声念着某个死去已久的神明的名字,从脑里却只传来空白的影像。说到底她并不记得祂是谁,但是朦胧之中她有记忆。能够记得这个神明的名字和事迹,但是她死之后记忆却像被雾笼罩了一样,被抹去了。这是她的力量,绝非那些能够排号的神明,亦或是古神能够相媲美的。   那个神明曾经掌握着梦境。   不,并非浅显的梦境。那是治愈永生不死的恶疾的,一瞬的梦境。   但是那样的神明也死去了。   不过即使神明死去了,遗落下来的鲸落有时候也会繁衍出一片自由的信仰系统。但是这点信仰是无法让那样的神明复活的,神恩分解完之后,信仰就会崩溃。只有足够强大的神明才能做到如此地步。霓从鬼柳的另一头走出,有些不是很适应的握住自己的肩膀。所见之处是一片湖泊。   这片湖泊嘛……就是她那天大发雷霆和姐姐打的天翻地覆(这不是形容词)的产物。   而从这一头望过去,还能看到地底的玻璃通道。这就是往城下区去的唯一通道。当然她也可以从自己塔下面过去,不过从那边下去直达地底最大的银行头顶,怕不是一下就要被当成是抢劫犯。还是正规出境比较好,她想。   不过话说回来,她自己都已经有一千多年没去过那边。以前那块地方是她统治的地盘,不过自从她被姐姐抓着困回塔里之后再也没出来过,也不可能隔空操控局势,现在她还真不知道那地方变成什么样。   那地方本来也有心归纳入法制之中,不过看来人们还是需要一个法制之外的地方,以及抗击的前线。在那里输了也没什么,只是下次对抗灰潮的名单上就会多一个名字而已。如果你能够活下来,那你可以重头再来。   不过重头再来的机会是很昂贵的。   霓沿着湖边轻轻走动。湖面温度稍低,有风吹过来,将她的短发吹得乱七八糟。霓也不管,胡乱的扎了一下权当应付。脚底下长出细嫩的草,是鹅黄色的。像个地毯。   “有点想带她过来呢……”霓用脚扒拉着草,漫不经心的说。还没说完,外面的巡逻员发现她乱踩草坪,不满的吹起哨子。她也只好走到路上。   如果委托他做的东西能做出来的话,也就能带她到这里了吧。也不再用抱着她,这个孩子可以自己走。不过还是不可以走到草坪上的。她的记忆里出现红格子的野餐布,阳光,以及午餐盒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印象,这大概是来自于杂志。   天气温和。虽然这么说,但是天穹的天气肯定开始渐渐变冷了,这段时间,是蜜星远离的时刻。虽然地底没有什么气温变化,但是季度倒是一直使用地上的历法。这是以前人类入侵地底时留下来的产物,也曾有人说过要变掉。不过太习惯了,所以根本无法改变。   这么一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季度了。   她还记得刚刚见到那孩子的时候是春种季的末尾,湖泊旁的草刚刚开始播种。现在也长出嫩苗了。如今已经是收获季的末尾了,快要到安息季了。   啊啊,但是发生的事情,全部加起来,都比过去的一千多年都要让人怀念。不过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是事件的聚集处,而她也从不畏缩这点。   她想起那孩子刚来的时候脏兮兮的像从泥巴里找出来的样子,不由得轻声发笑。不知何时起,自己也拥有了母性?这对于恶魔来说实在是太荒诞了,但是她也一直都和别的恶魔不同。恶魔喜欢混乱,但是她却在规则与混乱中摇摆。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制定法律。不过她的天性却又阻止她继续下去,于是是姐姐来执掌地底。   ……嘛这个也不重要了。霓一秒都不用,就把这个问题直接遗忘,开始思考今晚吃什么。仿佛这个问题严肃的过自己这个深渊之主为什么居然喜欢法制一样。   这个问题她倒是花了两秒不到:“那就吃火锅就好了。”也不知道她这个结论到底从哪里来的,反正今晚路的面前肯定是一大锅火锅。她也不管对方爱不爱吃,反正她都会这么做。   说到底霓这个女人的生活里其实从来就没有容纳下别人,只是这次她特地将这件事忘掉了。   这种生活,太过安平太过喜乐,必须得忘记,否则终埋祸根。   作者有话要说:   ~辣妹唱的歌~   就算人再厉害~   也没法拯救大家~   因为这个世界上~   没有完全完美的事情~   都是因为你啊~   要去逞英雄!   所以家里才会烧掉~   什么都没有啦~   都是因为你啊~   要去逞英雄!   巴士赶不上啦!   但是我还是好喜欢你~   我喜欢的戒指啊~   漂亮的衣服啊~   不知道为什么都比不上你~   可恶,好喜欢你!   就算我死掉啦~   尸体也烧干净啦!   但是不想和你吵架~   所以我好喜欢你~ 第57章 ch.9吃饭   霓做菜技艺实际上相当了得。她虽然口味奇特到喜欢把酸掉的牛奶甘若饴糖一样喝,但是对于人类的口味非常熟悉。小孩子味觉淡,稍微重口一点就不爱吃,不要吃太多糖,重体力该吃盐,这点她都知道。不过她懒得做,所以好多年都不开锅。况且她也不会饿——饿对于她来说更加生理一点。   不过小东西不然。她还处于生长期,虽然看起来软绵绵像个兔子,但是吃起来一点都不心软。霓曾经看过她转瞬之间吃掉一只鸡腿的场面,于是也劳心劳力的给她煮饭。收获季食物种类也丰盛一点,于是菜色也丰盛一点。   这几天季和芬德厄斯天天过来小宿舍蹭饭,大家围在暖炉旁边打火锅,其乐融融。只是这锅也太大了,就算是霓的臂展合抱都不够锅宽。霓围了条米色的围裙,把碎发全部扎起来,露出干净整齐的衣领。多亏她炉火纯青的火候控制,这锅汤居然还煮沸了。   芬德厄斯不太会用筷子,于是霓给她分一漏勺,她玩的不亦乐乎。小东西也不会用,但是霓给她夹的满满,也不太担心。剩下两姐妹挨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吃,前面摆个电视看新闻,这么一看还挺阖家欢乐的。   电视这东西早些年是用来监视用的,不过后来大家发现这玩意既然可以实时传输画面为啥不拿来做些有趣的事情之后,就有了节目。而且话又说回来传像石又变得越来越便宜,自己做节目也变得盛行。不过官方频道还是最受人喜爱的。她们现在在看的节目就是如何种植园艺。霓看的出神,季不由得想是不是应该给她买几本书研究一下。   她从锅里捡起蘑菇,煮的汁水饱满的蘑菇在麻酱里转一圈,咸鲜又清淡。蘑菇共计煮了九种,有肉质饱满的,也有鲜嫩多汁的,这是因为她喜欢吃蘑菇。霓看她老吃素,给她从锅里捡了个肉丸。这个肉丸是霓自己亲手打的,里面也是蘑菇混杂,肉质细滑,爆发出一阵肉的香味。   她也不推却,只是给小东西碗里也夹一个。被莫名其妙塞满了碗的小东西继续狂吃,也不管两个人这什么意思。霓有点吃惊,但她也只是按下情绪没有多说。   季说:“你很久没去灰地了。”   霓这时正捡起一块豆皮嚼,见状又把豆皮放下:“怎么?你怕我过去又把三个家族的那群傻蛋全部又杀一遍?”她的眼睛亮闪闪,从深灰色的发丝下透露出疯狂的恶意。   季想起这人上次天翻地覆(此处也非形容词)打下去的时候的事,不由得冷漠的把蘑菇往辣酱那边沾了沾:“你不会。”   她很想反驳,但是事实就是她确实不会,于是她也只好把刘海全部理到额头后,露出她光洁的额头。霓说:“我其实想。”   季也不做解释,只是用蘑菇塞住她的嘴:“但你不会。”   统治灰地的三个家族没有一个人是不和霓有血海深仇的——当然这个是单方面的血海深仇。早在主都还未建立的时候,这些家族曾经是占据主都位置的城邦主。不过霓这个人,之前也说过,她是那种你不承认就直接单方面胜利的人。这个单方面胜利的意思就是大多数人第二天起来一看自己家主的城堡啪一声碎裂成烟花,家主穿着睡袍站在废墟里还以为自己梦中好烧屋子,怎么起来屋子都没了的。   三秒之后大家醒悟过来,我干这女人强拆多一句都不给的。   反正她一般是这样:冲进人家家里问他搬家去新主都行不行,问三次。一开始的那些人还以为她开玩笑,哪有人谈判是这样谈的嘛!结果这些人半夜家都化为特大烟花在地底的黑暗里绽开别样光彩,其他人才开始害怕。   她也不管对方怎么称呼自己,我行我素,把人家全部赶出去,阻碍的全部往自己打架打出来的洞里一塞,也不管人家死活,就这么花了一个月把这边全部拆了。   但是也没办法啊,这家伙作为深渊之主的能力又不是白扯的。她从来都不用武器,只用拳头就能把对方一拳一拳打得毫无脾气,无论是谁都要被打,而且无论是谁都照打不误。就算用魔法也是,用圣能也是,用盾也是,用防护罩也是。最后大家都被打怕了,远远看见她就立刻自己开始拆家,以免被一拳打在脸上。   不过就算在这个情况下,也还有人想要试一试。   这就是当时雄踞在当地的三大家族的临时联盟想出来的埋伏法子。结果她动怒了,这次燃烧他们的再也不是火,而是一种形式。虽然说是燃烧,但是其实只是一种意义。这个意义加诸于任何人都无法忍受,那就是加速。   那个女人只是伸出了手,就将一切都燃烧殆尽。无论是灵魂亦或是情感,又或是躯干和眼瞳。那一切都在她的意志下焚烧,绝无余烬。   所以血海深仇这个词其实不对。毕竟通用语里这个词其实指的就是霓的这次屠杀,应该叫做无灰深仇,毕竟血都烧干了。霓自己反正无所谓,她身上欠下的债一并清算的话,怕是整个世界都给她还要再余下十几万份。但是对方可不这么想。   于是霓就把他们全部驱逐至灰地,自己也去了灰地。这就是那时候她消失的原因。   但是过了一千多年,霓对他们真是一个都不记得,何论之杀。   季也不提这件事,只是往锅里加豆腐。老豆腐一块块滑进去,霓耐心的将它们一块块戳下去。于是豆腐一块块浮起来又下去,在锅里滚来滚去。芬德厄斯想抢,被霓隔开:“还不能吃。”   她接下来专心致志给大家下火锅,专情的好像做了一辈子的厨师看见一块散发着肉质鲜光带大理石花纹的和牛,要以最好的手艺对待才不会丢了份子似的。   小东西和芬德厄斯形成鲜明对比,乖乖等分配。她盯着园艺节目看,看起来很感兴趣。季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手感很好,软绵绵的,稍微有些蓬松,她忍不住多摸几下。霓也伸出手摸两下。小东西被摸得莫名其妙,转头看看她俩,好像没事,又转回去。   老豆腐浮上来的时候时间刚刚好12点,于是园艺节目换成了美食节目。这期美食节目是去以前的城邦里寻找古早味美食,霓定睛一看,这可不是自己拆的那个吗。没想到居然还能保存饮食文化,于是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只见炸糍粑在油锅中翻滚来翻滚去,炸的如同一片菊花轰隆隆从褐色土地上炸开一片,颜色金的像造作。   芬德厄斯往前面爬过去。霓伸手把她拉回来,站起来说:“我去做。”   也不管自己家里有没有材料,反正她起身就去做。季也不管她,慢悠悠把锅推开,开始泡茶。她手艺颇为完善,三泡三冲过完余香满屋,正巧霓这时候也走回来,白盘上堆出小山一样的糍粑,像把金盏一朵一朵全部妥善叠好,晒干炸蓬松一样,但是散发出独特的炸物香味。也没人问她从哪来的糯米,大家收拾好锅,开始吃。   季转眼看了看妹妹的侧脸。   弧度干净利落又凶狠,仿若猛兽一般。仿佛注意到姐姐的凝视,她那双凤眼稍微眯了眯,看了她一眼。确认她不过是在看之后就又回过头去了。   阖家欢乐——她想。   明明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但是却如此熟悉。无论是这里面的哪个她,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和平缓和的平常的夜晚。这是一个家庭应该有的平常的夜晚,但是放在她们身上,哪一个片段都显得割离,假的很。   会有人竟敢想象那个恶魔在炸糍粑吗?她面上毫无表情,但是觉得有趣,所以轻轻摇动麻花辫。   霓漫不经心的说:“你在笑什么?”   她说:“就这样不错。”   霓于是挑起凶恶的眉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你也沾染了人类的味道?”   她觉得更加好笑,于是更加大幅度的摆动脑袋。小东西被轻轻地打到后背,非常疑惑的转头看去,但是什么也没有。霓轻笑出声。   “不,我只是觉得,”她说:“对于我们来说,平常既是珍宝。”   芬德厄斯的耳朵因为珍宝而轻轻的转了半个角度。霓也不反驳,只是起来把垃圾一抹全扫干净,随即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她的三条尾巴像觉得厌烦的猫一样有一摆没一摆的,被季抓住一条。恶魔的尾巴是敏感部位,霓随之立刻直起腰来:“温馨家庭时光呢,不要闹。”   她眉峰稍微弯出一点恼怒,但是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她知道这个女人,这个恶魔,这个妹妹,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袒露一切。   季也不管,悄悄对她说:“……”   霓尾巴啪一声一打,从她手里逃出去:“你他妈说什么呢,……。我怎么知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又趴下去:“我明天就走。”   “你要记得。”她没把话说完。但是霓肯定是知道的。她们俩其实大多数时候连话都不用说,说话沦为一种更强烈的感情表达方式,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霓也只是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不宜是要被锁章节的” 第58章 ch.10地铁   “……早上好。”   虽然那孩子不会说话,但是她仍然轻声说道。   那孩子习惯趴着睡。脑袋朝下,双手枕在下面,像猫一样。有好几次她担心她会不会憋的不舒服,不过看起来路习惯了那么睡,所以没问题。刚来的时候,有好几次,她翻身就把她吵醒,于是路惶恐不安的起来探头看,不过现在已经睡得很优质了。   路的耳朵微微抖动。她把她的耳朵顺过去,一连摸到发尖,那孩子才抬起头来。懵懂的,天真的,绝无害怕之意的金色眼睛,如同太阳一般亮闪闪。   霓稍微拉伸了一下躯干,打开灯下床洗漱。小东西乖乖跟在后面,拿自己的牙杯洗漱,有模学样。她觉得自己像送女儿去读书的母亲,看着自己T恤歪歪扭扭挂在身上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早餐吃什么?吐司黄油,鸡蛋牛奶。不过她今天要煎培根,而且煎十条。   现在是深夜19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天亮。刷完牙之后小东西自己乖乖去穿衣服,用不着一点操心。她伸手点燃火,从冰箱里拿出培根。培根是用龙木熏的,有股龙果的甜味。她将它们像摆魔法阵一样围了一圈,培根在火上开始变得卷曲。   霓伸手一条条烧出漂亮的金黄色边纹。她也懒得换衣服,对她来说还要大件的(因为是巨人小码)白色T恤露出她漂亮的锁骨和结实的大腿。路看她这样又给她拿来裤子放在一边。她觉得小东西操心来操心去实在好可爱,于是也没阻止她。   她把火一关,把她抱起来。小东西吓了一跳,身子都吓硬了。   啊,好软。   她很没志气的想到。   少女的身子日渐丰满,脂肪又回到了身体各处。她也不管自己什么形象,随便乱捏对方的身子,从手肘捏到手腕,又捏到腰,仿佛称量好吃的食物。路被捏的莫名其妙,但也温顺的由她捏。这个孩子毕竟早上还只是个孩子,她心里有点罪恶感,又把她放下。   ——这孩子变得健康了,真好啊。   她本来不应该这么想的,因为恶魔并不应该因为某个人健康而开心。也不应该看见别人幸福而快乐。不过这孩子……嘛。她把路抱到椅子上。路乖乖巧巧等吃饭,小手叠在桌子上。   她乖巧安静的根本不像个7、8岁的孩子。本来就安静,加之不说话就成了无声。   虽然难以想象,不过这孩子在监狱长大的时候,一定过得非常辛苦吧。   她和路吃完早餐,又给她把兜帽带上,她才慢悠悠的出门。这时候少说也要一个小时才能才能到,不过霓一点也不慌张。她外貌已经变成黑皮辣妹了,然后她打了个响指:“姐姐,帮帮我嘛!”   下一秒这两位啪一声被扔在黑塔门口。路好端端站着,另一位投机取巧的朋友被扔进草坪滚了两圈,在黑暗交错之际假装没事发生赶紧站起来。   她赶紧来把路拉住,假装自己早就到了一般吹起口哨。这头艾连看见她俩,一脸疑惑的小跑过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们?”   恶魔冷静的眨眨眼:“刚刚。这个不重要,我们走吧。”   她拍拍灰尘,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   啊。这个就是那个孩子吗?   艾连稍微在意了一下路,不过他什么都没问。三个人默不作声的一起加入排队队伍——就这下去罪恶之都的地方,居然还要排队的。而且排队大家还特别有公德心从不插队,一点都让人联想不到下面什么光景。   这里是排队去坐地下铁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铁轨设计的原型,比铁轨还要落后一点。落后在于这个玩意居然还要乘客自己启动,算是准入门票吧。   他们三因为早到,很快就排到了车厢,坐上单独的轨道。车厢是单独存在的,每个车厢限制4人,像游乐设施。辣妹把手放在控制的玻璃球上,四周缓缓闭合。从上面映射出漂亮的水面,几乎透明。她突然朝那孩子打了个响指,那孩子的身子就缓缓依靠她,仿佛昏了过去一般。她把她搂住。   “……怎么了?”   “你要试试吗?”她问。   “……呃,不用……”他暂时还不想昏过去,于是打量窗外的风景。窗外是一片湛蓝色的水域,虽然没有鱼,但是这里面有一些人鱼的居所。不知道美莲是不是住在这里面?他想。然后他听到辣妹叹了一口气:“你会后悔的。”   她话音未落,这节车厢啪一声如同失控一样飞速下坠。如果说别人普通的车厢是游览车,他们这节车大概就是脱轨还加速而且后面还有爆炸反推力的火车,连水面都摇晃起来。这女人到底用了多少魔力这个思考好像只存在了一秒……不,半秒都没有,他就猛地失去自控能力昏了过去了。   昏过去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仿佛脑子被丢进锅里用铅熬煮成一锅粘稠的化不开的液体,撬开嘴就往里灌。他被灌进一罐子该类液体,胃也随之下沉,坠到很深很深的部位。他以为自己吐了,但没有。那原来只是梦而已,梦里他昏了过去——呃有点不对,他刚不是好好的坐在座位上吗?为什么会做梦?   然后他发现做梦这件事是做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刚醒。辣妹翘着二郎腿姿势很不雅观的在打瞌睡,他不小心一看,猛然看见一条尾巴堪堪挡住,赶紧移开视线。她仿佛能察觉视线一般睁开红色的眼睛,红的如同鸡血石一样。   辣妹说:“你醒了?”   车非常缓慢的在滑行。他往外一看,没有车厢和他们在同一线上。上下左右都没有。脑袋仍然在痛,于是艾连意识到那不是一个梦。他再度躺回椅子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再睡一会?”他有点紧张:“我是第一次去灰地……你瞧,我带了不少防身用品……”   她稍微摸了摸双手:“呃……那个不重要,你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够了。”   “……”可他不就是正好没有钱吗!!   眼看车厢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滑进中间休息站,她叹了口气,和他说:“你还记得那个我拜托你做的东西吗?这个东西就是做给这孩子的。”   那孩子不知何时醒了,伸出手来,稍微扯紧了一下斗篷。手细小而洁白,像一只百合。辣妹将那孩子的斗篷拉开,于是从中露出柔软而娇小的人类少女,一双油汪汪的金色眼睛盯着他,仿佛被他吓到一样。他忍不住朝她微笑一下,而她也热烈的回以笑容。   他几乎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她的孩子吗?对方也迅速的否认:“……不是。”   她指着自己的脸说:“你觉得我俩像吗??”   “那……呃你不想说就不用理我。总之我大概知道了,不过……”他左看右看,这孩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吧?等他第二次认真的看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头发里冒出软绵绵的耳朵,像是兽类一样。他看着她:“她是什么种族?”   “啊?她是人类啊。只是被诅咒了,所以这个样子而已。”   辣妹漫不经心的拨弄她的卷发。她也微笑着看着辣妹。车厢缓慢的进入制动轨道,她也重新把她的兜帽带上。艾连也没多问:“那么,要下车去休息一下嘛?”   中间休息站是人鱼,海蛇族,以及一切你能想到的在水底里活动的种族的居处。这有个知名的海底咖啡馆,提供海藻咖啡……虽然喝起来像死鱼就是了。再往下就是土质区,结实厚重,进去之后密不透风,一旦崩塌就必死无疑的地方。   辣妹摇摇头:“我们得赶紧抢先过去,不然车站那边全是接客的。对了,你要不要先睡一下?”   对方眼里透着真诚,他结合了一下刚刚的经历,也非常诚恳的答应了:“请让我睡,谢谢。”   辣妹看看他,丝毫没有要表态的意思。他有点怂,又看看她。看起来她真的没有任何要对他打个响指的想法。   辣妹说:“还有2分钟开车,你可以开始睡了。”   他又看着辣妹。辣妹面无表情的强调:“这孩子我有做过催眠,所以打个响指就会睡着哦。”   虽然很想问你到底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孩子做催眠……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他满怀心酸的闭上眼睛。老实说确实有点累,毕竟昨晚没睡好,有些激动,现在他还真有点困。   不过想到之后的疯狂过山车,他就还是睡不着。   她悄声说:“当然是……骗你的。可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啊。”   他甚至来不及分辨这是谁的声音,就悄然入睡,并且睡得很沉,绝对足以弥补三天睡眠不足的疲惫。他甚至还做了多日来的一个好梦,梦见自己是只蝴蝶,在天空中左右上下倒退螺旋飞,飞行难度之高,足以让风灵都惊叹。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为啥了,因为这是地下铁的轨道的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件闲事。   之前4月的时候因为清明节和交稿双重地狱,差点没活下来。   因为不能透露稿子的内容,所以就稍微模糊一下处理吧,内容是女性向重口味逆后宫本子。   具体是男是女,是人是兽就不说了。   由于内容实在太精神污染了,并且花费了不少力气在描写上,好几天我都在做梦,睡得不好。结果昨天晚上梦见霓和季盘腿坐在饭桌旁边,我一边吃饭一边抱怨。   霓说:“所以说了嘛,儿童不宜的东西不要乱写啊。”   结果那天晚上睡得很死,一看睡眠软件平均分也是近来最高。   如果您下次要再过来梦里的话,麻烦告诉我下期彩票的中奖号码吧(x) 第59章 ch.11焰心   他们仨来到城下区的时候,按照上面的时间算才3点不到。这边接客的人就已经排了一长条,密密麻麻,各类人等都有。他肯定自己看见一个天使,虽然有点好奇,不过基于自己这边的意愿,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然后他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城下区。这个地方在地底下面,唯一光源是魔法灯,称之为永夜城也不为过。不过这破地方天天用七彩迷幻灯光轰炸大家的眼球,他往外一看顿时看见一片七彩流光,眼瞳都缩了缩。辣妹面无表情的带上墨镜:“哇,我早就说过他们这样下去肯定要把上空都霸占成广告位的,结果现在人体也能变成广告了,真酷。”   艾连定睛一看,还真是。这里某些接客人员身上都是广告,有些甚至还是移动式的,广告的字体一行行从身上流过去。相比之下他们三穿的就忒朴素,毕竟不会发光。他们从门口的闸口离开,外面的接客人群们就以热烈的眼神注视他们,但却没有像鲨鱼一样扑上来。在最前面的那位——看这位还是位鱼人妹(该种族和人鱼算得上是世仇),昂首挺胸走上来,操着一口还有点口音的通用语:“去哪儿?”   辣妹笑吟吟跟着她走:“我们先上船。”   他们穿过人群,往泊地走。人逐渐变少了,艾连只感觉眼前还残留着彩色的幻觉,有些眩晕。他一步也不敢离开辣妹的身边,她倒是十分习惯一样,推推墨镜和旁边的人鱼妹说:“你在灰地出生的?我是说,也只有地下才能看见鱼人。”   鱼人妹不以为意,稍微摆弄一下自己的鳍。她和美莲那种人鱼不同,其本人是完全是鱼,只是有手有脚。她的脸上最夸张的就是裂开的嘴,以及交叉脸上像X似的黑色纹身,从她那平平的眉骨和扁小的鼻子处穿过。她的身体是浅绿色的,混杂着白色的鳞片,以及纹身——也不知道她怎么纹的。鱼人妹手只有三根手指,手臂边上还带着鳍,但是却能紧紧地抓住一块牌子。   她说:“你这是废话,不过顾客至上,我也就说一句是。”   艾连盯着她胳膊上的天使和恶魔交战的纹身发呆。辣妹也不以为意,等到外面人走散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十枚安塞银。人鱼妹唰一声眼睛都亮了,庞然大嘴里翻出三套牙齿,形象的解释了什么叫笑的见牙不见脸:“您要去做什么?”   他们走到泊地门口。城下区的底下很少泥土,毕竟下面就是灰地,这里只有浮空城和虚空星云,所以最适合的交通工具乃是船只,搭载动力自动船桨的,能在虚空星云里航行的船只。这里也是五光十色,鱼人妹带他们到自己的船旁边:这艘船也很有她的风格,黑色的,有着传统快船风格的扁长身子,四周交叉着涂鸦和伤痕,像海盗的船。这艘船同时却又装着漂亮的魔法炮和金属的船桅,看起来有些反差。   辣妹说:“我会问你十个问题。你回答一个我给你一个,船票另付。”   鱼人妹狭长的眼睛骤然翻开,又迅即合上。她还是笑:“没问题。你请上船。”   她们仨踩着摇摆的自动平衡搭板踩上船。这船一点也不摇晃,反而还有点过于平稳,所以感觉有点怪。鱼人妹坐在船尾打开动力,伸手握住摆舵。船开始缓慢启动,不时轻巧的穿过各式各样的船只,朝出口游去。   辣妹问:“你叫什么名字?这是第一个问题。”   鱼人妹灵巧的接过那个硬币,伸手塞进怀里:“辛夷。”   辣妹又拿出一枚安塞银:“现在这里还是那三家在掌握局势吗?掌权人是谁?”   辛夷的眼睛又重新闪动了一下,又翻回去:“您问的真好。现在其余的两家,白晶和月光还是老样子,但是因为金露家的家主刚刚……”她比划了一下喉咙,发出呵呵的笑声:“……被自己的儿子割了喉咙,脑袋吊在自家门前的徽记上,也许很快就有不同的答案了。”   “但你说的很好。”辣妹又将一枚银币给她。“下一个问题:现在这里最流行的东西是什么?”   “杀人不偿命。”辛夷言简意赅的说:“应该说是……如何借刀杀人。”   “焰心现在如何?”   “……”她对这个问题有所沉默,于是摇摇头:“那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辣妹表情轻松:“看来还是老样子嘛。”她也不管,还是把手里的银币给她。鱼人妹将它退回去:“你是去过的人,所以我没必要在这里枉受恩惠。如果你去过,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些问题?”   她搂了搂小东西,接过来亲吻了一下银币:“亲爱的,我问题收费很高哦。”   船儿划出区域。鱼人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闸口,大门打开,他们陷入一片灰色中。这片灰色是混沌,也是承载着世界的虚无。这就是灰地的上空。   “下一个问题。”她叹口气:“如果你不想回答焰心的问题的话,那么内焰和外焰呢?”   “女士。”辛夷严肃的纠正她:“贫民的还是贫民,有小钱的还是有小钱,这里面的人口虽然有可能流动,但是住的地方是永远不会变的。它们就还是老样子,外焰永远那么寒冷,内焰永远潮湿贫乏。”   辣妹遥望虚空星云深处。那外面隐隐约约的出现密集的堡垒的影像。她就这么看着,仿佛在数数一样,但是她一会就放弃了,转而回头看向辛夷。   “已经有很久很久,灰潮都没有出现了。”   “女士,这是件好事。这可能代表着灰潮再也不会来了。”辛夷十分乐观的说。但是她摇摇头,显然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她坐下来,说:“第六个问题。你知道那个鹰座堡现在被谁掌控着吗?”   “鹰座堡。”辛夷重复道:“这个名字很古老,它的新名字叫金鹰堡。”   辣妹听见这个名字就叹了口气:“呃,那我猜它肯定在金露的控制下。”   “虽然我觉得我插嘴不好,”艾连插嘴到:“但是你们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我真的听不懂。”他想示意这里其实还有一个活人,但是对方早就睡着了,简直睡中之王。不过他的努力没白费,辣妹叹了口气坐下来,示意他:“那你问吧。”   艾连说:“三个家族是什么?焰心是什么?”   辛夷的表情看他就像看个怪物:“女士,恕我直言,您不应该带一个完全不懂的白痴来城下区的。现在这里非常危险。”   辣妹轻轻笑到:“危险?那些家伙?就凭他们?”   她也不管辛夷一脸凝重的神色,把小桌子打开,掏出一张纸。她伸手正要做什么,突然感觉不对,从包里又拿出一支笔:“这么说吧,城下区和地底不同。这个破”她又用了一长串污秽不堪的古恶魔语,这两位都听不懂:“的地方,所有的权力都在三个家族手里。这三个家族就是金露,白晶,以及月光。这三个家族都有点毛病,比如金露这个家族就爱把所有东西都刷金漆。”   为了解释这个刷金漆的道理,她平静的比喻说:“比如收集回来的美丽的尸体,也要刷金漆摆在家里。”   艾连看看她,她看看艾连。辣妹用一种平静的微笑看着他,其言下之意类似于乖乖认命多于安慰。她一边写一边说:“另外两个家族的爱好也肯定不合法,倒不如说平时这里就不安全。不过你应该高兴,这个地方只要钱够多,就能解决几乎所有事情。而且——”她看看辛夷,对方非常有默契的点点头:“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绝对不可以用钱直接买凶。不可以委托别人杀人,但是却可以用钱买你自杀,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杀死对方,但是绝不可以雇佣别人。”   辣妹又给她扔出一枚银币:“这是给你的。”   既然收了钱就要办事,辛夷也不恼,只是拿过笔,在地图上粗略的画了个三角形。她往里深画:“这是个中心区。但是中心区并不是富人区,而是焰心。这个地方最接近灰地……”笔的唰唰声飞快的流过,辛夷把这一块都涂黑。“也是最可怕的地方,这个地方一般我们不会提起。”   她又画了个圆形:“这里是内焰。内焰是平民区,原因自然也很简单。如此接近灰地的地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处,所以这里是平民区,是我这种贱民在的地方。”   艾连的内心升起寒意。他说不清是因为辛夷对此——他指的是贱民这个称呼,一点愤怒都没有亦或是别的,总而言之他突然有点后悔。辛夷再往外点点:“这就是其他的所有了。”   “所有?”   “外面的这些浮空城,就是三家的所在地。”她抬起头,红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怨恨,亦或是别的情绪,只是麻木:“鹰座堡就是这些浮空城其中之一。这更外面,就是流质,位面外的流质,星海,随便你怎么叫。”   他颇觉新奇,就看见辣妹伸手放在红色的小手账上。她才刚把手放上去,又想起来,就把笔拿回来写。她一边写一边心不在焉的说:“先带我们去内焰吧。我们找个地方住,虽然这地方危险的要死,但是可以住很好的酒店哦。”   作者有话要说:   ~诗歌~   当你往下潜游时,我记得   是祂的手将她托起,但是她不记得   当你乘风而上如同蒲柳般摇摆时,我记得   是祂将你的爱意扯散,但是你不记得   壮丽的乙鹰啊,把它的金冠摘下   瘦削的北星啊,把它的光辉吞食   于是你看见了祂   你活在祂的梦境里,你和她都已经忘记   是祂/她将你的爱慕之心从月色中收拢而起,还原做真心   是她将你的尸体从镜子里侧翻转,给予了你生命   怀念祂的无情之履吧   曾经,是她给了我们永久的安眠 第60章 ch.12交错   “好酒店?”   艾连问到。他现在感觉还蛮荒唐的,仿佛自己交错夹在一个夹心之中,一层层被剥开都是不同的口味。现在这个外面是很甜的,但是却有人告诉他里面是苦的。他觉得这太假了,但是他又不得不信这个女人。所以他很快也学会了放弃思考,只是跟着她走。   辣妹摇摇头:“对,亲爱的。”她又摇头又说是,令艾连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接着说:“好酒店,有浴缸,地暖,金箔贴的鹅肝,水晶杯,还有全自动酒店客房服务。不过,绝对不保证你不会被杀。”   “我觉得这个还行吧?”他说:“反正在这个街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杀。”   于是辣妹挑起漂亮的猫眼,慢悠悠的说:“但是酒店也会想杀你。”   他于是选择沉默,心想这地方也太惨烈了,天天大家杀来杀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乐趣。不过辣妹耸耸肩:“其实也还好,毕竟大家也不是真的都是开膛手,每天就想着杀人。而且杀人太多大家也会一起把对方搞死,总而言之其实能够维持平衡的。”   “那他们不会就喜欢杀外乡佬吧?”   “其实也还好,听说这几年大家致力发展旅游,促进经济,所以杀人的朋友很快就会被杀。人也死的少了”她说。辛夷妹此刻在抽水烟,听见这个嗤嗤发笑:“也差不多,毕竟旅游真的挺好的。一趟就能赚一个月的生活费,这比他妈去打其他工作赚钱多了。”   辣妹又给她放下一枚银币:“第八个。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辛夷笑了笑。这个笑也非常麻木,不胜过一条死鱼在菜摊上的脸:“星云海盗。”   她也不在意这点,只是懒洋洋躺下来,伸了个懒腰:“现在还想抢劫我们吗?”   从外面飘来幽灵一般的船只,宛如合拢的帷幕一般渐渐包围住他们。这些船只瘦削,轻盈,快速。鬼影朦朦,倒是看不清上面有多少人。   辛夷轻轻点点头:“我还是想和你打一次。”她站起来,宛如掌握者一般。于是辣妹说了:“哎,人啊,总是要试一试。”她也站起来——她是不是高了点?艾连想。   她用一种非常奇特的,带着口音的低沉的女声低低的说:“但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话音未落这位朋友就用好事这两个词的发音时间啪一拳把对方打了出去,鱼人妹那粗壮的身体腾空飞起,仿佛个麻布袋子一样飞过浓雾,落到远处。辣妹仿佛自己没干什么一样手搭凉棚远望:“哇,超远的。”   “你这是决斗吗??”   他下意识吐槽,而辣妹一脸微笑看向他:“哎呀,这里就不要讲什么规矩了。”她一边说一边把翅膀展开——这对翅膀和普通的恶魔不太一样,上面横亘着花纹,在肉翼上熠熠发光。   她说:“你看好她。不要让她掉下去了哦。”   说完这个恶魔就猛地一跳,往灰色的雾里跳去了。她的翅膀发出如同风穿过洞穴一般呜呜的悲泣声,在船只之间如同回声一般飞跃。他等了好长一会——大概有一个小时,久到连他紧绷的神经都觉得累了,但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强撑,看着周围的环境的时候,她才飞过来。   这人也不知道去哪作乐了,手里还拿个啤酒杯,头上戴着一堆闪闪发光的灯饰,活像是去参加了安息节的祭典。她说:“哎呀,应该带你去看看的,他们的派对还是挺好玩的!”   艾连看着她头上闪闪发光的“派对女王”发呆:“啊?”   辣妹稍微鼓了鼓翅膀,把它收回去:“喔,我刚把他们都打赢了,所以现在,我成为了这只舰队的新老大。其实我也不想的,谁知道打赢了之后他们就开始狂欢,我又不小心喝了酒,所以……”   她红色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不小心这个词,艾连也只能用麻木的表情看着她。   “所以呢?”他问。   “所以?”她反问。   “我们现在就是刚刚差点被抢劫但是现在却成了抢劫团伙的头目咯?”   “你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啦。”她无事发生一样的坐回去,在她之后有一条勾绳啪一声搭在船边,有谁从细若拇指的绳子上一路小碎步走过来,他定睛一看,是被打成猪头饼的辛夷,鳞片都掉了,看起来反而像是被抢劫的那个。不过看来这位朋友仍然只用拳头,否则辛夷可能现在是香喷喷烤鱼一条。   辛夷瓮声瓮气的说:“女士,您要去什么酒店?”   她看起来被打惨了,连眼睛都用黑布遮了一只。辣妹平静的说:“你想想吧,我记不得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表情看起来特别敷衍,都不像是要找。   辛夷说:“那我正好有个地方推荐您。那个地方虽然总是些奇怪的人,但是奇怪这个词正适合你。”   辣妹也乐了:“哇,听起来大家还是挺会找乐子的。”她点头应允,于是小船慢慢游走,艾连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船都散开了,像雾被太阳射的一干二净。   她还带着那个‘派对女王’的头冠,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这超怀念的,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多。但这感觉又挺恶心的,这个破地方怎么这么多年都没爆破?而且看起来就算天翻地覆第二次,他们也还是这个死样,哇哦。”   辛夷说:“人类回到原始是很简单的,进步是很难的。”   辣妹点点头:“你说的对,不过总得有人去做。”   艾连想的非常朴实:“请不要说第二次天翻地覆,我们还想活一下,谢谢。”   辣妹哈哈大笑,仿佛提起那场惊天大灾难不是什么禁忌词一样。她将腰往后伸,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我昨晚都没睡够,看球赛看到好晚,姐姐还要我陪她下注……我都看不懂。我先睡一会。”   这朋友说睡就睡,连拿个薄被盖一下都不管的,往地上一扑就开始睡,窝成一团猫。结果这边她刚睡下,那边小少女就睡醒了,睡眼朦胧的打呵欠,都让人怀疑是不是睡意转移。   现在换到这三位面面相觑。她好像也不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害怕辛夷的脸,眼睛金灿灿的盯着大家看。她看了好一会躺在地上都开始深眠的辣妹,小脸皱起来,伸手轻拍她的肩膀。   这位朋友又被拍醒,起来打了个呵欠就搂住她开始睡。显然恶魔可能是流体生物,往哪一靠都能放的稳稳当当,她们俩搂一起就一起睡了。艾连看着困意也上来了,但是不敢睡。   辛夷说:“你应该睡。毕竟就算你醒着,也不比睡着的她有用。”   他说:“算了,我做一下东西。”   他从包里掏出一色原料,从蓝宝石到蓝磷到蓝羽鱼一概具有,深浅流动黯淡发光。他拿出一块蓝精,首先撸直了这条从幽灵身上取下来的血脉,然后往上按照魔力脉络一针一针缝上蓝根草的干花。他开始工作就再也不困了,那些魔力脉络如同他看人的血管一样清晰可见,但漂亮又平缓。   制作法器必须全部按照魔力流动来,但这对他易如反掌。   艾连将它又展开,它便如生命树一样哗啦绽开,如同树的剖面一般铺在他的膝盖上。辛夷也不打扰他,只是给他拿来一块黑色的木板。他道了声谢,将这一棵树细细收起,左一道右一缠,把蓝磷抹了的蓝羽一点点缝进去,形成一条自然卷曲的辫子。   这条未完成品由于两边的性质不同正处于魔力冲突期,但他手速突然增快,一点一点就把它收紧绕进了他昨晚镂空的蓝宝石里,变作一个交缠搏动的心脏。做这件事非常花费精力,他必须集中精力在观察以及穿梭中,可这颗蓝宝石只有指甲大小,一旦没有穿过就要立刻换孔。   他花了很多时间于专注中,以至于抬起头来的时候头甚至微微发痛。   “你在做什么?”辛夷问。   “一个减缓新陈代谢的吊坠。我猜。”他拿起来观察。被蓝磷和蓝精促动的魔力一点一点的经过蓝羽,仿佛呼吸一般,缓慢流动。艾连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封存盒子里,打算之后再加工。   “你是个制器师。”她平静的阐述:“那么你是为了那场拍卖会来的?”   “哦,那倒不是,我没什么实际经验,用不到那么好的东西。”   他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仍然对拍卖会产生了兴趣:“不过那是卖什么的?有什么可买的?”   她宽厚的手掌有一刹那不太自然的抚摸船体,仿佛抚摸自己的腿骨:“罪人。奴隶,流亡者,失败者,冒犯了三家的平民——或者他们想要的东西,都会拍卖。”   艾连急忙摇手:“不不不我不会用活人做原料的,有很多替代品,你瞧……”   她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很麻木:“但是这下面还是活的东西比较便宜。”   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只好尴尬的把目光别开。反驳?承认?不可置否?还是保持沉默……?看起来都不好。但他也只能选择最后一条路,保持沉默。   他说:“我不太知道,真的,我不太知道。这有点——你知道吗,我的母亲是天穹的人类。这有点超出我的想象。法制之外。这有点令人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不能去了   闺蜜:我今天去星爸爸面试你都不陪我!   我:……(很想说稿子不多了要回去赶稿但是显得好绝情) 第61章 ch.13屠杀   她说:“天穹?”仿佛这个字眼在鱼人的嘴中吐出来就是污物一样,她感觉很不适应的吐了吐舌头:“天穹?你的母亲是人类?这对我来讲也很不可置信。”   他为自己的母亲大大的叹了口气,但是同时又忍不住说:“我的母亲是公主,光辉之尤利娅,我是混血儿。”   结果辛夷眼睛都不翻:“哇,谁啊。公主又是什么?”   “呃你们不看新闻的吗?或者读物?童话书?”他看对方表情一点都不变,只好沮丧地说:“那是一个……嫡亲的称呼,但是万人之上,吃饭不用动手。”   “那你为什么没有?”她问。   他说:“我的父亲是个吸血鬼,是地底种族。天穹人看不起他们,所以即便是公主下嫁之后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洗尿布。我母亲恨死这个了。”   辛夷颇为吃惊:“她还给你洗尿布?那她还是个不错的母亲。我出生的时候几百个卵挤在一起,我母亲差点把我们都吃掉。”   这下子他感受到了文化差异,只好尴尬的笑笑。不过这么一说,他想:这好像也没错,比起城下区这个地方的母亲,至少他妈还没有把他当补品吃掉,算不算另一种变相安慰。不过这种安慰到底有什么意义就不清楚了。   不知什么时候辣妹醒过来,幽幽叹了口气:“你们知道恶魔是怎么出生的吗?在一个孤岛上有数十个魔力漩涡,然后它们有天一起爆破,恶意溢出,数十兆个恶魔之血就出生了,开始互相残杀。大家你吞我我吞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变成一个小恶魔了。”   “恶魔不都是转变的吗?”   “……她说的是原种恶魔。”   这三位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把视线投向有爹有妈的艾连。艾连感觉被针对,连忙举手投降:“但是有爸妈又不一定好!所以这个又不能一概而论的!”   他就是因为自己爸妈这系列事情,才不得不被卷入沙蛇派的派系纠纷,有段时间都被追着砍,能活下来也是另一种奇遇。辣妹说:“哇哦,但是我觉得你经历蛮适合写成小说的。”   “什么小说?父母教育类亲情小说?”   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这本书好像是系列书里面的第四本,标题叫做《邪龙升天之人外有人:四》。她说:“这种啊!你看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天资卓越,父亲母亲都是人上人,结果因为某些事情就一蹶不振,还被人追杀。突然之间机遇来了!然后人生一飞冲天!”   她越说越快:“修炼奇术!打倒仇人!将仇敌休休休的像割草一样清除干净!重振门派!哇想想都爽!”   艾连看她的眼神像个看中二病的高二生。辛夷小心翼翼的询问:“恕我多嘴,不过那本书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她豪爽大方的从包里掏出一套,啪的拍在船上:“都给你了。我看完了。”   这七本书高达半个人,也不知道她那包里有什么法术,居然能装进去。而且看起来这里面还有很多东西。辛夷愣了愣:“给我?这些?”   她慎重的掏出钱包,显然想给钱。辣妹按下她的手:“这个就算了。并非施舍也非讨好,我只是想给你而已。”   她懒洋洋的瘫下去,大概恶魔真的有一种躺哪稳哪的本事吧,即便是这样她也好端端的躺着。不过她好像完全清醒了,只是瘫着:“真的挺好看的哦!”   艾连仔细一想自己看这种书还是50年前,不禁对她的年龄产生深厚怀疑。他往前一看,这本书居然是200年前的第一出版珍本,便立刻推翻这个想法。辣妹懒洋洋趴在船舷上,辛夷提醒她:“你别往下面吐,会惹来鲨鱼的。”   她说:“我没要醉啦,只是在看下面。”   她看了看下面,发出一声叹息。   辛夷接着说:“我们就快到了。希望你喜欢这个地方,女士。”   于是他们一起抬起头来。在雾霭深重的里面,出现一棟黑漆漆,仿佛漆的黑亮的□□一样的塔楼。这个塔楼看起来就像是孩童玩小游戏时乱搭建的产物,这边长一个副塔,那边长一个廊桥,却哪都不去,总而言之乱七八糟。辣妹大吃一惊:“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黑塔啊?”辛夷回答。   这个地方肯定不是地底的那个黑塔——不过叫这个名字自然有它的道理。这个地方乃是某位恶魔一时兴起胡乱堆起来的,据说还是地底黑塔的原型。不过时间那么久也不可考了。   辣妹贴在船底(刚刚顺势滑下去了),一脸惊疑不定:“呃这破地方怎么……?”   塔上看起来还被修补过,不过看起来仍然有股年久失修的感觉。这些疤痕以及崩塌都被修复成了不影响使用的痕迹,但是这玩意本来就歪七八扭,你也不能指望它能不能长时间的站住。辛夷说:“这地方不好吗?恶魔气味浓厚啊。或者你觉得它会崩塌?不会的,我听说这里面有一个协会,专门在负责维护。我想你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辣妹转过头来看她,这个表情如果非要艾连形容的话,他会选择“看起来类似于在酒会上面接过了仇人的杯子不得不间接接吻所以感觉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多过“这个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吃了屎”。她的表情很快平静下来,瞪的圆溜溜的眼睛也平复下来:“哎,算了。”   她把旁边的小少女叫醒。那孩子睡眼朦胧的起来,抱住她的手臂。她叮嘱说:“快点起来啦,你都睡了一天了,晚上还要接着睡吗?”   那孩子打了个呵欠,看起来真有这个意思。船缓缓停靠在了码头上,辛夷将绳索套在泊位上。她用的是那时候收回来的细绳,看起来颇为结实,而且还带粘性。小船像被吸引过去一样停靠。   她说:“送您就送到这里了,我先回去了。”   辣妹说:“没关系吗?”言下之意是那班小孙子回去不得对她一通嘲讽,毕竟这位鱼人妹是前舰长。她哈哈哈大笑:“如果这就能被推翻,老娘也不会在这里翻爬滚打几十年了。我就不上去了,这里排斥海盗。”   她们仨一起登上码头。辣妹回头又把头上那个派对女王的标志摘下来,带在鱼人妹的大头上:“你需要一点气色。”   辛夷对她露出一个几乎能露出两排牙齿的笑容,解开绳子走了。她彼时的速度快得离谱,简直和离弦之箭一样呼啦一声穿进稍微隔远一点就看不见远方的灰色雾气里,简直和逃难一样。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位海盗为什么逃命一样跑了。后面门被碰一声踢开,从后面气势汹汹的冲出来一位机甲魔偶,全身盔甲都被气的哗哗作响,结果张口一句萝莉音:“你这个海盗!!!你还有脸来!!!”   问题是这时候鱼人妹辛夷一叶扁舟早就飞出去不见踪影,因此这位机甲魔偶的吼声也只能传到这三位无辜群众耳里。这四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机甲魔偶把闪亮亮的灰色头盔摘掉,露出张软萌萌的少女脸:“客人,来住店的?”   这位机甲魔偶并非人坐在魔道具里,而是这个东西……这个机甲魔偶本身就是一种生物。寄生在盔甲上的史莱姆自身的魔力常年渗入之后就把盔甲变成了法器,从而变成了一种新生物。它们生殖都是母体分裂出新的一块,找到新的盔甲寄生,才能算作繁殖成功。不过母亲现在会给孩子定做漂亮的盔甲,所以也不用担心就是了。   这个机甲魔偶里面的史莱姆其实没有性别,但是又拟态出一张绿莹莹的少女脸,看久了还有点可爱可爱的。不过顾及史莱姆娘身躯的盔甲足足比这三位加起来都要大一圈,看起来像是史莱姆下面接了个壮汉的身子,微妙的不和谐,还有点搞笑。   辣妹当下也不管,笑嘻嘻的说:“对呀!”她歪了歪头,吊带滑了半道,她也不介意,穿过蕾丝打底衣把吊带捞起来。史莱姆眼睛发直的看了一会,倒把旁边的艾连吓得不轻:难道鱼人妹是真的蕾丝边,妈的真的被拐来不该来的地方了完了完了……   他脑子里全部都是奇奇怪怪的LGBT酒吧的传闻,比如“你听说过吗,那边可是随随便便就会”“哦还有那种穿着皮裤的地精在跳钢管舞的”等的时候,史莱姆娘说:“你是恶魔??天啊!!!老板娘!!!我们这里来恶魔了!!!!”   她明明那么重个身子,跑起来却比风还快,啪当啪当就随着盔甲的敲击声跑进去了。   他才想起这里是个听说很喜欢恶魔的地方。   不过地下那么多恶魔,难道就没有恶魔来过吗?   他刚想完,辣妹回答他:“因为它们不敢来。这个地方无论过了多少年,多少年,恶魔们也绝不敢过来。因为那个人的气味上面永远残留屠杀的味道。”   她很平静的稍微解开衣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我非常熟悉这种味道,虽然我也非常不喜欢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闲话:一般来说,比较私密的小番外在jj是怎么分享的? 第62章 ch.14房间   她说完之后很不以为意似的往里面看。这栋塔楼黑漆漆——仿佛吞噬光泽一样,毫无存在的实体感。辣妹一边很怀念的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边说:“那个女人不仅脾气臭,除了随随便便就会威胁别人扔他下去,还会把人家挂在墙头逼他朗诵自己的日记,我要是读出来我小时候尿床还被喜欢的女生看见,她还温柔和蔼的问你多大了怎么还尿床的,我想我也会想死。不过还好我没有童年啊。”   “就没有更残忍的方法吗!!”艾连怒吼道。   她眨了眨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个中尖细的瞳孔突然变得很圆,又突然缩小,把他吓了一跳。辣妹说:“哎,美瞳质量不太好,你别介意。”   小东西紧紧拉住她的衣襟。她于是温柔的把她抱起来,一边说:“取笑,取乐,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那个女人并不喜欢取笑别人,只是很喜欢以此取乐而已。那既然都能开心,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杀死这种方法呢?”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那个女人——那个恶魔。连他的母亲,也不敢轻易称呼的原古恶魔之一。和原种恶魔不同,该批恶魔比从深渊来的恶魔还要历史悠久。但是现在据说所有位面里原古恶魔只剩下两位。她们吸吮着深渊位面最初的鲜血和混沌长大,撕碎了其他的同胞而长大。   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杀掉别人,而且已经君临顶端。没有不杀掉别人的理由……但是也没有杀掉对方的理由,这样?   辣妹不做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是说:“杀人这件事啊。很无聊的。”   这时之前的机甲魔偶带着老板娘又急冲冲的跑下来。这位老板娘一看见辣妹就开始尖叫,辣妹在她的尖叫中站的好好的,连表情都不变。   她说:“龙克尔,你给我闭嘴。”   随着这句话她真的很严肃的一手抓过去——说起来她又是怎么一下子移动几十米进去的,这点姑且不思考了——把该位尖叫萝莉的脸一把捏住,成功的阻止了她。   然后她才缓缓地说:“好久不见啊,龙克尔。”   被称作龙克尔的这位表情扭曲不止,还看起来很胃痛,以至于她被放下来之后开始捂胃。机甲魔偶非常担心她:“老板娘,你怎么了?胃病又犯了吗?”   龙克尔朋友发出一声剧烈的咒骂,声音绝对不是萝莉,简直让人怀疑她和机甲魔偶互换了声带。她一边捂住胃部一边骂:“啰嗦!滚开!我只是看到这个女人就胃痛!这个恶魔!无耻!白痴!”   这段话乃是夹杂了龙语,通用语,恶魔语,地精语,爱丽语等一堆话骂出来的,可见这位朋友语言造诣非常高。不过她语言造诣高也是正常的,因为这位朋友乃是一位奇美拉契合体,和地底那位司空同样是换肢爱好者协会的成员。   辣妹也不管她,从包里拿出钱包:“我要住店。”   “你滚啊!”龙克尔开始尖叫:“快滚啊!我不认识你啊!滚啊!”   场面看起来很滑稽,甚至还有点超现实,幸好店里没别人,不然肯定在想这都什么玩意,简直和喜剧差不多。辣妹说:“你冷静一点,我们进去聊。”   她呼啦一声从机甲魔偶的臂弯里抓起龙克尔,在对方的尖叫咒骂(“你这个垃圾!从龙的胃里面爬出来的臭虫!”)里把对方和提小鸡一样踢了进去,留下艾连和机甲魔偶四眼懵逼。艾连呆滞的问:“你不阻止她殴打老板娘吗?”   机甲魔偶说:“不会的,世界上没人打得过老板娘,况且她跑得比我快。”   这位机甲魔偶心眼也很大,当下就拿出小本子开始问:“那么你们住店吗?”   艾连左看看右看看,只看见小东西呆呆的站在原地。他走过去问:“你觉得呢?”   她抬起小脸,脸上只有毫无掩饰的无意识神情。她看起来也太娇小了,以至于他觉得这孩子可能只有七、八岁。于是他蹲下来又问了一次,不过她仍然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稍微有点害怕的皱起眉头。   她又看了看辣妹离开的地方,小脸皱成包子。   机甲魔偶说:“没关系啦!你们先坐一下。”她快活的打开肚子,按出热水壶:“你们要喝茶吗?我还有做小饼干哦!”   “好,谢谢你。”他朝她微笑,心想这可算是超级大不对劲了。赖以依靠的人一声不吭跑了,自己面对着传说中会宰客(物理和经济上双重意义)的酒店,虽然看起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看自己比较弱鸡就下痛手。   不过显然机甲魔偶才不想那么多,她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客人的,并没有杀人的意思。这三位一位天真无邪一位欢天喜地一位杞人忧天的坐在楼下的客厅里,由机甲魔偶给大家介绍酒店。   她说“喔,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这里的女仆魔魔丽,负责打扫和清理。这里是黑塔酒店!以前不是酒店,不过老板娘说这里做酒店不错,所以就开发起来了。目前我们酒店有16个房间,以及各种配套措施。房间比较少啦!因为都是以前的客房改的。”   魔魔丽话音刚落,外面就开始下雨。   这两位在地底没见过雨的朋友立刻心思也转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雨。魔魔丽说:“完蛋了,老板娘哭了,这雨要下一天了。”   “雨是什么?”   “一种天气现象。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总而言之是一种天气。”   “地底没有天气。”他重复这个词:“只有季大人情绪变化的时候,天气才会变。”   雨下的噼里啪啦,打在宽而宏广的白玻璃窗上有种安心的感觉。本来就昏暗的室内变得更加昏暗,甚至有点冷。魔魔丽打开灯,体贴的给他们拿来毯子:“你们可以坐坐,不着急的。”   他道了声谢,却看到小东西抱着毯子一脸不知所措。于是他起身给她披上,她顿时觉得他是个好人,开开心心的露出虎牙笑起来。   艾连接过茶说:“我有个妹妹。如果她没有被另一个派系的人带走的话,现在肯定要比你大很多了,不过我最后见到她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大。”   他突然又觉得这个话题提起来有些唐突,于是又转头和魔魔丽说话:“能不能再请你详细介绍一下酒店?我觉得它很有趣。”   这下魔魔丽的眼睛也闪闪发亮了。她从胸腔里挤出一堆泡泡,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哦,你这话说的让我都要变硬了——不,我,这个,我们一激动就爱变硬,然后就要去煮,不太方便。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我从出生开始就在这里,我爱这里!”   “这里的盔甲里?”艾连纠正她。她摇摇头,说:“不,但我也说不清了,总而言之差不多吧?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很早以前就废弃了,但我按照书里描述的样子一点点的修复它,买家具,最终就变成这样了。”   说到底这里的风格其实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毕竟外面那么阴暗,但是这里面看起来还蛮和谐的,不太像那种人会住的地方。虽然玻璃窗仿佛教堂一般,有着又高又窄的漂亮格局,但是里面却特别和谐。这里面铺着褐色的毛毯,上面放着白色和黑色的旋转椅,中间是矮矮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蕾丝边的小桌布,中间还插着一束花。花是姜花,有股浓郁的味道。   这里到处都是毛毯。仿佛有人喜欢腰伸不直到处趴一样,还充满了各种垫子。艾连说:“垫子,这也太多了。你喜欢垫子吗?”   魔魔丽摇头:“不,只是我记忆中,有这么摆过。我也记不清楚啦,不过有这种记忆。”   “颜色很舒服哦。”他个人相当喜欢沉稳系的设计,于是老实发言。不管怎么说,虽然对于酒店来说有些过于沉闷了,但是也不失为复古风味。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很难想象这间屋子原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魔魔丽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这段话艾连完全没听见,因为盔甲框框的太吵了,他只听见后面她说:“不过这也太好了,因为有人在的话,这个屋子才有生气嘛。”   “这里没人过来吗?”   “没有。”她摇摇头。“这个地方是可怖的记忆中的一部分,很难会有人想来这里。除了那些想要偷窃或者想要霸占这里的人,不过他们都被我和老板娘打走了。说到底虽然说是酒店,但是也几乎没人来住啦。除了一些怪人。”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么恐怖的地方改成酒店啊!他不禁想到。   “那你就得问老板娘了。”魔魔丽说:“是她出的主意,我只是负责装修和打扫的啦。不过我觉得很棒啊!房间就是为了住的,东西就是为了使用的,这样才对。” 第63章 ch.15会谈   话说回来,这个凶恶的地方的主人——或者说曾经的主人,现在就坐在以前她最喜欢的椅子上面看着现在的主人,表情倒看起来还好。准确的说,她看起来没在生气,也没在发火,只是非常平静的看着犹在垂死挣扎的龙克尔。   龙克尔骂的脸都红了,揪着垫子坐回去:“你又回来想掺和什么?啊?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东西要卖了,所以才回来的?”   那个恶魔露出了令人不快的笑容……然后她轻轻张嘴:“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哦。”   大法师气的差点一蹦三尺高:“你说什么?啊?你不知道你还回来?你是嫌这里还不够乱吗!!你这个无耻的血池魔虫!你知不知道自从那个傻子少主杀了他爸之后,这里的乱的程度是多少个魔得利指数倍吗?”   与她相比,霓简直像是变成了季一样。她翘起二郎腿,毫不在意的说:“我对城下区没兴趣啦。我对曾经掌控过的东西没兴趣,你懂吗?”   “我才不要理解你啊!!!我才不要理解恶魔啊!!!”   “可是你明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恶魔的人嘛。或许可以这么说,你比我还要了解恶魔这个群体——对了,我和你说个事。”霓从椅子上坐起来,腰身轻快的像豹子。她刚刚还是穿着蕾丝透视衫的辣妹,如今身体变了回来,打底的吊带裙变成了背心,两条健美的腿也随之最大露出。她在突然开始下雨的窗子前,找了个位置坐下,背对光。然后她缓慢而清楚地说:“她的尸骨又被挖出来了。”   “……你说什么?”   对方气的颤抖的手奇迹般的停止了颤抖。霓也不在意面前这位小小的大法师(考虑到这个职称在一千年前以前失传,所以也只剩下一位)从眼里燃起的到底是怒火亦或是别的,只是将手伸出来仿佛欣赏美甲一样,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不是我。是我姐姐告诉我的,所以我才知道她的坟又被破坏了。关于这件事,我也想问你——你不是说她的坟墓在一个,好吧,我认为是理应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的吗?”   “……在次元海里。”龙克尔低声说:“我把她密封在了某个致密空间里,然后投递出次元了。那上面附着我的法术,连我自己都不可能记得,或者发现的东西。是谁把她捞了起来?”   她念及此处,突然醒悟。可是这位朋友醒悟的状态有点太过形象化,从金发碧眼小萝莉啪一声变成蜂腰丰乳大姐姐,伸手一压就把霓压在椅子上:“你给我讲清楚。后面呢?”   于是霓就瘫在椅子上给她讲:“我姐和我说有人面虫,我心想这也要我出手的吗——还有你胸挪开点,我俩夹一起我要被你夹死了,你不热我都热啦。我说回来,人面虫这东西,卡在天穹火车站旁边,位置挺尴尬的。我去一看,这不是梦丽吗?”   于是她由于震惊放开了她,而她如同品尝这种戏剧性的编排一般,稍稍偏开脑袋。霓嗤嗤发笑。这件事她干这么多次都不腻,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   从外下起倾盆大雨。雨声哗然,覆盖了寂静的音轨。她坐在昏暗的背景里,背对着光,所以连脸都快隐没在影子里。   “梦丽?”   龙克尔嘶哑的声音稍稍缓和,仿佛那是镇静剂似的。霓轻轻点头:“对,我看见她。那可还真是怀念,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哇,真是完全没有痕迹。”   “不。”她轻喘着说,气音几乎淹没了话语:“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这件事的痕迹,我活着的证明就是为了证明召唤你完全是个错误,霓。”   她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眼睛在深邃的黑色里发光。   那个从深渊来的恶魔仿佛真的从来没有变过一样,就仿佛是刚刚召唤一样,眼睛是浑浊的灰紫色,脸和脖颈都干净俐落的像黑曜石的断面,但是这块黑曜石里面的恶毒和戾气已经被烧尽了,剩下一些干燥柔软的灰颗粒。她的五官挺拔而明显,凤眼尖细,睫毛浓密而整齐的包围着眼睛,这一切都太熟悉,龙克尔想,这对于她来说,太熟悉了。   龙克尔多次见到这张脸,在无数个场合。   霓微笑说:“或者你更喜欢我这么叫?*前*主人?虽然只是曾经作为过,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感到荣幸——作为一个深渊之主的主人,哦,亲爱的。你老是这样。”   那个女人以像蛇一样的腔调恶狠狠的说:“你给我闭嘴,霓。”   她也不多说,只是摇摆着尾巴说:“那你是不想听之后的事情咯?”   “………”   她那对绿色的眼睛里恼怒的燃起金色的条纹。桌子和椅子因为低沉的气压咔咔作响。霓说:“你可以选择求我,或者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和我说。随便你。”   但是龙克尔忍住了。她将手横放在胸前,仿佛能够把猛烈的怒火按下去一样,她轻轻吐出气息。然后她从空间里拉出椅子:“你可以说了。”   霓点点头:“梦丽用她的骨头拟态出她的样子,想要诱使我放过她。我没放过她,我烧掉了她。”   她气得快发疯:“你烧了她??”龙克尔尖叫到:“你怎么可以烧了她?你知道她为你做出了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这次怒火变得更加激烈了。椅子和桌子在她的周围分崩离析,仿佛被看不见的手热情的撕裂又揉碎,她的头发仿佛被吹起一样鼓起来,她的眼睛也随之变得歪扭。   她开始哽咽:“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恶魔,为什么死之后也要被这样折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霓平静的看着她,即使椅子也随之化为灰烬——但她漂浮在空中,用翅膀支撑着。她好像从来就不因为这个事情动怒过,仿佛那时候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又或是都已经烧尽了,她说:“你现在说的话,和梦丽斯说的差不多。”   然后她稍稍抬起头——仿佛只是为了使她旧日的主人不再看到她的眼睛一样。霓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她不应该喜欢一个恶魔。那么我也只能尽我最后一点本分,因为我不想她再被找到,□□控,被制作。她是一个完整的灵魂,那么她就应该好好的死。死曾经是一份礼物,而你们却无比排斥它。说老实话,我不懂啊,龙克尔。”   “死这件事只给予完成使命而功成身退的人,而不是给失败者的。”龙克尔尖锐的说:“而你就应该死,而我这种失败者,就应该带着印记永远铭记这次失败。我会一直活下去,一直记得这件事。”   霓又低下头来看她。许久她才微微敛起笑意,在阴影之中歪过头:“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暴怒到尖酸刻薄又无情,也许我是学了不少你的东西呢,龙克尔。”   “你闭嘴吧。”龙克尔毫不留情的阻止了她。   霓也不在意,也不闭嘴,就这么看她。被那女人越来越热切的目光盯视,龙克尔才背过身去。她又说:“别看着我,你这个无耻的暴徒!”   霓就这么看着她。   她都不知道和龙克尔吵了多少次了,连这个背影都非常熟悉。   霓说:“如果你现在觉得生气够了,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吗?比如我详细的模仿一下魔力波动,或者讨论一下你的那个法术到底是不是被破坏了什么的。”   她说:“不。暂时别他妈说话。你这个女人把她焚烧之后,她绝对什么都不会剩下的,我光是想到这点我的脑子就要烧着了,我受不了。”   龙克尔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霓曾经紧握她的本质而无法控制力量,将她作为人的‘控制感情’这点燃烧殆尽,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作为罪魁祸首的霓十指交叉,注视她的背影剧烈抖动。她想看来这次火焰并不会烧太久,但愿如此。   房间里充满着微微泛苦的小叶红李花的味道,她巡视周围,发现摆设还和当初一样。龙克尔是个固执的恋旧者,她猜想自己喜欢堆放东西的爱好很可能也有点像她——水晶球,书籍。以及数万条,数十万条写满了魔法咒语的纸条在空气中摆动。房间的壁纸还是金色,褐色,以及红色组合而成的格子图画,上面装饰的画也一张都没变。她不能分辨自己对于召唤者……呃,半个召唤者?的心态是不是有点类似于老师与学徒,或者更贴近一点?   不过确实的说,她比龙克尔大上三轮,这么说不太恰当。   霓的尾巴微妙的摆动,她想:召唤者。她做为原古恶魔,当然清楚召唤是个什么意思。   恶魔与召唤者们达成契约,作为恶魔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且完成约定,这是一个周期。生命有周期,这是正常的,但是霓非常厌恶这个本该正常运作的周期,尽管这是个非常公平的混沌平衡逻辑题。所以即使作为原古恶魔,她也假装被召唤,来到地下界。   龙克尔是她的召唤者。   时间过去多久了?她想。但她好像已经记不清了。   她唤她:“龙克尔,你的决定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感情控制被燃烧~   那个女人能烧掉很多东西,所以连这个也不例外。   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很麻烦。   霓并不是主动的去焚烧,只是因为抓的太过用力,况且能力不受控制,所以将那一点烧掉了。初衷是想让完全绝望的对方所振奋,结果一口气挥发出太多情绪。   龙克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不仅是怒火,爱情,或者是悲伤,都会在感触到的第一刻完全爆发,龙克尔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一定要理解,她并非是情绪易怒或者太过敏感,只是她无法控制。   龙克尔自己深知这点,但是每次想起这点时,愤怒就燃烧了一切。 第64章 ch.16怀旧   她的召唤者平静的如同脾气从未出现一样,雨声不知何时也完全停止了。龙克尔变回萝莉身子,抱着自己那根比人还高一个身子的月牙法杖把东西全部变出来,她说:“先稍等一会,我胃还有点疼。你想要吃什么?甜甜圈,饼干,还是龙牙涎?”   霓早就习惯了她这种神秘的相处方式。虽然说法师变脸一向很快,不过这位朋友情感失去控制之后脾气就从蓄力变成点击就放的光炮,放完还能继续放,但是她皮硬血高不怕死,所以完全没问题。   她说:“你先吃吧,我倒不饿。说起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知道芬德厄斯吧——她最近也老变成这样。这是什么流行?”   龙克尔转过头立刻暴怒:“你怎么还和黑龙之母见面的了?什么叫她也变成这个样子?吃多了的蠢驴,那条龙天天都是生育状态,我怎么可能和她一样?”   霓说:“你不要那么记恨她上次吃掉你一条胳膊的事情嘛。”对方喀喀喀开始吃饼干,她也不在乎这人立刻暴表的情绪指数立刻归零的问题(主要是习惯了),开始详细的展开。她展开完了,龙克尔饼干也吃完了,瞪着一对金绿色的眼睛看她。   “你这人真绝情啊。”她悲伤都被一秒蒸干了,也不觉得自己有啥问题,非常平淡的说。   霓锋锐的指出问题:“我觉得你这种状态更加绝情。”   龙克尔气的从桌子旁边跳起来,霓眼疾手快的接过饼干罐子,她大骂:“这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恶魔把我的本质捏坏了!!!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说完这两句之后没两秒,她就坐下来淡淡的说:“不过我习惯了。”   她接着说:“你真的烧干净了?”   霓说:“我的手中绝不会剩下一点余烬,也不会遗留任何一点尘埃。”   龙克尔很难得的叹了口气,挥挥手把餐具全部撤掉。她站起来,凝望水迹遍布的窗户。不知为何霓直觉觉得不妙,她轻轻皱眉。然后她就听见龙克尔以平淡的口气说:“那就很不妙了,因为我这还留了一根。”   她俩互相对视。霓站起身,以悲天悯人的眼神注视了一会龙克尔,冲过去把这位收集狂的脑袋按在窗玻璃上摩擦:“你是卖肋骨排吗!!!!!!!还剩一根你让我伤感个头啊!!!不要收集学徒的尸骨啊很可怕啊!!!!”   “所以我这次养史莱姆了嘛这次就没有骨头给你烧了啊!!!”   “我干嘛还要烧她啊!!我是和你学徒有什么绑定感应吗!!!”   这两位气喘吁吁的分开两边,其站姿颇有老虎怼狮子,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前召唤物和前召唤者全都青筋爆出,互相虎视眈眈。霓说:“那你还伤感个屁啊。等等,新学徒看起来有点眼熟,你——”   她猛地反应过来,差点没冲上去掐死对方:“你居然用她的骨头做附着物??”   龙克尔说:“这还不是你的锅。我对她的师徒之情还有抱歉之情一下子就哭没了,所以就做了。况且,我也不是故意用的!……这件事说来话长。之前某个深夜,突然有人突袭我的法师塔,想要抢夺我的施法材料,我只好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全部扔进去做了个魔偶——这也不能算我的错吧!!”   霓止住她的话头:“你说什么?有人突袭,你的,法师塔?你能力有那么衰弱?要不要我再帮你捏一下看看?”   这次龙克尔很老实的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说:“不。你也知道,对于法师来说,最不怕的就是人海战术,不过有魔法抗性的玩意怎么算?一个天使又怎么算?”   她俩互相对视。霓说:“让我猜猜,一个人形天使。”   龙克尔说:“哟,看来你预言魔法有点进步?还是说你见过他?”   霓从怀里掏出小本子看了一眼,表情不见得有多好:“我随便说的。之前那边发生了不少事,其中还包括天使的事情……嗯,总而言之,这个天使阶级挺高的,但是却消失了。你说起这个事我就想起来了。结果还真是啊。不过我不确定是他就是了。”   龙克尔往她的小本子里看,一看这位朋友朴实刚健的像蚊子飞的恶魔语真的是一点都没有进步,头都痛了,干脆说:“你自己读,我看不懂。”   霓白她一眼:“凭啥?反正这天使丢了,就这样。”她站起来往外走:“我去把她骨头□□烧了,夜长梦多啊,不好不好。”   龙克尔听了吓了一跳,一个瞬移卡位差点把霓绊倒在地。她连忙像个树袋熊一样趴在霓身上,声嘶力竭的说:“不可以啊!!!!!我花了所有的金贵材料才做出来的!!!而且那根骨头对她来说是生命,她才出生不够一年啊!!!”   霓把她嫌恶的从身上揭下来:“让我去试试看先。”   她突然眉眼里的生气一点点暗淡下去,仿佛这些都被自己抽取一样。她说:“唉,人世间都是些这样的问题。”   龙克尔从她身上跳下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恶魔。   她深知这个恶魔绝非自己之前研究的恶魔。她当然是恶魔研究上的专家,甚至可以说是比恶魔还要了解他们。她解剖过恶魔,远赴过灰地,召唤的恶魔甚至成千上万。但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召唤出一个深渊的统治者。她还听说过她的名字,从所有恶魔的嘴里,都听说过。   但是她被自己召唤出来了。   所以她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恐惧。即使现在,那份恐惧的感觉也深刻的刻在她的内心中,绝不会忘记的。这对于一个恶魔大师来说简直是耻辱,但她服贴的将这份恐惧永恒铭记。   那个女人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一般至少不会刺人刺到死里去,而是有多张狂就表演多张狂。她凝视霓的脸,试图从里面找出当初的一丝狂傲,但一份也找不到。   她觉得这张脸甚至有点陌生。   她和她之间是召唤物和召唤者的关系。虽然后面霓亲手将这份联系捏了个粉碎,但是不可否认之前她们关系非常奇妙。说是服从也非,说是朋友也非,导师,母亲,主人,全部皆非。她虽然不能说了解霓,但是却能奇妙的感受到霓的心情。   更何况这位恶魔后面还把她唯一的不成器的徒弟给拐跑了……想到这点她就头痛。   这么换句话说,龙克尔和这位恶魔之主其实有非常深的渊源。但是这肯定是孽缘。   龙克尔摇摇头,把这些东西消耗完。她说:“但我相信你,因为如果你都不可以的话,那么世界上就没人可以了。……所以说到底为什么……”   霓平淡的直叙:“她最后拜托我的。虽然我违背了一次又一次,不过我还是想完成的。”   她说的那么平淡,连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说这件事一样。   龙克尔内心一惊,这份惊吓吓得她从头抖到尾,霓就知道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叹了口气,应到:“对,我亲手杀她的时候,她是这么求我的。尸骨无存,不留一点情面,不过我看在你的份上违背了一次,没有烧掉。”   她一连串说下来,连亲手和杀字都说得温柔的不带一点戾气,仿佛自己没杀过人,单单朗诵书中文字一样,一点情面都不留。龙克尔只是心口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非常不踏实,仿佛脚踩在棉花上不注意一溜烟往下滑,远远没有尽头。又像内心的那份凉意过了一千年才凉凉柔柔的贴在心口上,也不管她有没有防备。   龙克尔说:“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告诉我,我也不会……”   霓说:“啊?你是我老母吗?”   她顿时被气的要命,可见一千多岁的人还是对老这个字非常上心,不得不说也许是固定思维。龙克尔一跳三尺高:“你现在是耍性子的时候吗!啊?你这个恶魔就是这个死相,每次就往心里憋,早晚憋出毛病。”她想想恨铁不成钢,还疯狂踢对方的小腿。霓头发根都炸起来:“你管我干什么!你要我叫你一声姆妈吗?”   她们俩又互成犄角,双方各不相让。霓说:“龙克尔,哎,你不也是这个老样子,我比你大三轮还有多,你也把我当小孩。你这人就是爱照顾人。”   她摇摇头:“所以我说了啊,活的太久不太好,老觉得时间慢的要死。算了,现在这个不重要,别浪费年轻人的时间。我下去看看怎么办。”说完她就准备拉开门,结果龙克尔叫住她:“你打算这么下去?”   霓打了个响指:“哇,你说得对。我先变回来才行。”她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又把骨肉筋膜全部变回娇小模样,冲她嘻嘻一笑:“还是这样好玩。”   她往外走:“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想把这里变成酒店的?虽然我不介意就是了。”   龙克尔凝视她柔软而娇小,如蜜色一般的侧脸。和霓平时的样子不同,这个脸看起来十分柔和,看起来甚至没什么杀伤力。简单的说,这张脸看起来会撒娇。   于是大法师说:“这个嘛……才不是我呢。我的法师塔被我收纳起来之后,只好跑到这边来。那时候魔魔丽才刚刚出生,她对我说,这座塔看起来好冷清,好可怕。我就随口一说,她就开始忙碌了。觉得很怀念吗?这些都是她布置的。” 第65章 ch.17拍卖   “你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太好,怎么了?”艾连问。   虽然这位辣妹肤色黝黑,不过同为黑皮一员他还是看得出对方小脸扭成一团,嘴也有些白。辣妹忧郁的说:“我们俩不应该看老电影的,看完我的胃也好痛。”   魔魔丽转过头:“您胃痛的话,要不要拿点胃药给你?”   辣妹连忙摆手:“不要,不要,你你你离我远点,我怕。不不不,不是怕你,我……呃,刚刚那个电影里有史莱姆杀人怪!我有点过敏。”   魔魔丽看起来很失望,连盔甲都发出咵一声:“那您请保重身体。”   辣妹不知为何,朝着魔魔丽伸出手。但是伸到一半显然胃痛,脸又瘪下去收回手。   他们四跟着魔魔丽往前走。这里是黑塔的二楼,走廊的另一边是宽广的立式落地玻璃窗,另一头是房间。魔魔丽为他们介绍:“这里就是4号和5号房间。这两个房间对门开,很适合同伴一起住哦。”   她从钥匙环里面解开两根钥匙,递给他们:“请享受你们的房间。酒店住宿包括早午晚餐,请准时下来用餐。”   这时辣妹问:“魔魔丽,我想问你哦。之前那个海盗是过来想要攻打这里吗?还是怎么样?”   魔魔丽听言姑且算是点了点头:“也不能完全算是。他们想把这里改造成灯塔,不过老板娘不给他们改,所以就打起来了。”   辣妹接过钥匙:“那么多谢你了,……呕呕。”   她看起来脸色挺苍白的,往房间里咻一下蹿进去了,小东西不明所以,连忙跟进去。   魔魔丽和艾连对视。艾连也有点担心,于是对魔魔丽说:“一会我再去看看她吧,我怕她真的吐了,打扫起来好麻烦的。”   女仆微微一笑:“那么多谢你了,我先走了。”   她哐啷哐啷的走开了。艾连摇摇头,打开门进去。这是一间虽然不能算大,但是也不小的房间,总体颜色是米白色。地上铺着木地板,光脚踩上去也不觉得冷,反而很暖和。他于是也不穿拖鞋,啪叽啪叽的走到床头,疲倦的躺在条纹被子上。   这位朋友啪的躺在床上,心想怎么刚出来冒险一天就累的要死的。他回忆了一下之前参加冒险任务的野外生活,想想还是好点,毕竟有酒店可以住。   不过艾连想想还有点不放心,他起来开始布置报警器。布置到一半,有人敲门,他又打开门,一看是位不认识的朋友站在门口。这位朋友是个半人马,穿着个睡袍一脸热情。他礼貌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对方撇了他一眼,呸了一口跑了。   艾连目瞪口呆:这他妈什么展开??他看见对方去敲对面的门,但是对面没有应门。人马更加热烈的敲门,他于是劝阻对方:“人家不舒服,你别敲了。”   话音刚落辣妹嘭一声打开门。人马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位换了粉红色小兔子睡衣的朋友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的脖子往外拖,接着打开窗户就把这位半人马丢了出去,其手法之利落简直像阿妈剥土豆,连皮毛都不剩。她看起来脸色好多了:“呸,推销的,滚啊。”   说完她疲倦的打了个呵欠,拖着身子往回走。艾连赶紧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什么热的?”   辣妹头都不回:“我没事。快12点了,赶紧睡吧,我困死了。”   说完她嘭的关上门,突然又想起什么开了门,径直冲进还没来得及关门的艾连的房间。她进来之后首先看了看窗户,于是用力拉紧,然后又看看厕所的窗子。她一轮看下来,在门口给他扔了个隔音术:“明早我会给你联络的。好梦。”   艾连顿时内心一暖:他居然被关照了一轮?这位朋友内心暖洋洋,浑然不知对方只是因为一直以来都在欺压他,这次突然想起内心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也算的上是奇观一件了。   他也不多想了,洗漱过后抱着自己的行囊就开始睡,难以置信的睡的还不错,比在学校睡的好多了。无梦深眠,起来神清气爽。这三位朋友早起一起去吃早餐的时候,辣妹说:“路,你今天和她们一起呆一会,我和艾连一起出去,知道吗?”   那孩子不甚理解,不过还是乖巧的点头。艾连说:“啊?我?”他仔细一想自己其实也应该和无战斗人员一起装傻吃饭,不过显然没有这个选项。这时另外一头有个朋友端着碗过来,小嘴喝的满嘴白色的牛奶:“我也要去。”   这位不要脸子就挤进来的居然是昨天看见辣妹就开始胃痛的老板娘。她一头金发卷起来扎成一个发髻,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一双绿色的眼睛深绿的近乎黑色,被头发乱糟糟的盖住。辣妹给她递过去一个发夹,她胡乱的夹起来就算。   现在餐厅就他们几个人,也没人说什么。   辣妹说:“哇,龙克尔,你也要去?顺带一提,龙克尔,你这安保要加强啊。”   被称作龙克尔的小萝莉板起一张脸,一开口声音嘶哑还骂人:“放你的狗屁,我要去那边的拍卖会,不顺便把你带进去?”   这次辣妹脸上反而像吃了鳖:“呃,那,我……呃。我总不能让我姐来带孩子吧。”   龙克尔噗嗤一声差点喷了辣妹一脸牛奶:“你孩子?你真和——”她话还没说完辣妹一根面包就捅进她嘴里,噎的她差点翻过去。辣妹说:“我没有和我姐生孩子!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反正我得带着她。你在我还比较放心,可是……”   龙克尔说:“她还长得真的有点像你姐的样子,肤色和眼睛。”   辣妹一声怒吼:“你闭嘴!我俩生不了孩子!!!”   龙克尔直愣愣看了看她:“意思是有机会你真要和你姐生?”   结果辣妹这头转念一想:“哎,你别说,我姐这么漂亮,要能生一个也是好的——不过血缘太近了,生不了啊。而且生出来什么肤色?巧克力牛奶?”   艾连吓得包子都掉了,扑通一声掉进碗里。那边两位才反应过来:“不行不行,说什么呢,怪怪的,别说了。”“我也感觉怪怪的,别了别了。”   她们把话题重置:“可是我不能叫我姐下来给我带孩子啊?不然得吓死人。”   龙克尔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让——啊我没说,你让她下来,怕不是城下区要集体起飞了。算了算了,而且我们正大光明的进去啊?所以你也没必要担心吧。”   辣妹叹了口气:“……就怕这个破地方突然又有什么事情啊,这孩子是个人类啊。没办法自保的啊。”   她情真意切的摸着小东西的脑袋,看起来十分头痛。小东西虽然好像听不懂为什么,但是感受到她担心的情绪,脑袋也垂下去了。辣妹说:“哎,好吧。反正总得去的。对了,艾连。”   艾连正在小心翼翼把包子捡出来吃,被她一叫包子又掉进牛奶了,顿时脸都苦了:“啊?”   辣妹说:“你要不要把任务给龙克尔看看?她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应该比我还了解。问问她怎么样?”   “你想和她说就说嘛。”艾连从包里掏出卷轴——“我也不介意的,毕竟是你接的。”   龙克尔也不推辞,接过卷轴一打开也开始笑:“哈哈哈哈哈怎么又是这个谜语任务,他们是玩不厌吗?每年都要人下城下区受罪,我也真是服了他们。这次是你接了?”   “那你有什么印象不?”   “嗯……”龙克尔苦思冥想。她掰着指头开始数:“蒲柳?这个我得想想,是指女人,还是植物,还是建筑?乙鹰这个一定就是鹰座堡了,把金冠摘下——啊对了最近那地方被镀了金,很可能有什么金冠?”   “瘦削的北星。北星……难道是说宝石?星座应该不可能了,毕竟天穹的星星都没了,还有什么星座。反正我们今天先去看看就是了。”   辣妹说:“对了,拍卖行的小册子,我要看。你说的那个什么东西是什么?我突然想起来。”   龙克尔一边嘘她一边给她拿来小册子:“你看就知道了。”   这位朋友打开小册子认认真真看起来。才看了没半秒,她啪的甩手把小册子扔出去,艾连视线只好呆呆地看着这个小册子飞出去。辣妹接着差点一脚把桌儿踢飞:“我干,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循着视线一看:被排版在象牙白色的纸张上的图片只是一张用黑布盖着的不明物体。往下一看介绍,他念了两句:“这是从灰地打捞回来的属于某个人的遗骨——她曾经是这个无主之地的统治者——”   他还没念完,就有人哈哈大笑然后头被打成猪头饼。回头一看,辣妹操起面包棍狂打对方的头:“你笑个屁!我靠没有王法没有天理了,过了——哎,不行,我得去,我还得买下来!”   “这是——等等,这是在拍卖那个恶魔的骨头??”   这群人里有人因为自己莫名其妙被卖了而大发雷霆,有人因为历史性的一刻出现而目瞪口呆,还有一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路狂喝牛奶,喝到肚儿圆圆,直接被拉上船一波带走,都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   她也自然不知道这对城下区意味着什么。这地方本来已经是煮露馅的芝麻汤圆,一锅黑乎乎了,还有人要转大火加急煮,也不怕煮成一锅米糊糊。 第66章 ch.18搅局   拍卖会一向是城下区的一个特色……以及旅游景点。虽然各位游客每次都会被拍卖会的东西猎奇到,不过猎奇是人类的本性嘛。于是就越来越多冤大头去,城下区的朋友别的会什么不好说,但是一定会做生意。所以现在拍卖行外面围一圈都是观众席,比拍卖席位还多。   拍卖会每个月固定一次,每个月卖的东西类别不同,每个季度一个家族掌管,不过每个季度的末尾会有次大拍,今次正好是大拍,卖的东西琳琅满目,按类别白天每个小时拍不同货物,拍三天,三十次机会里尽览珍奇异宝。大拍的货物也都是这个季度里收到的最好的物件,十分值得一去。   不过这次大拍也太令人惊奇了——这群人不知道从灰地哪个战场捞来了属于恶魔的骨头,而且通过对里面力量的观测,这块骨头绝对不是普通的恶魔,而是领主级别,甚至有可能是那个恶魔的骨头。毕竟这位前统治者某天突然失踪早就已经是城下区多年讨论的话题了,如果真的确认是他的骨头,那么死亡一说就算妥妥当当确立了。   不过目前掌管拍卖行的月光看来只是想赚钱,于是赶紧儿的送去拍卖,不敢沾惹一身灰。所以现在能够斗劲的也就剩下金露和白晶。金露虽然是城下区最有钱,掌握着矿产的家族企业,不过最近儿子杀老子,暂时抽不开身,不过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拍卖行目前在他们的领地里。白晶这个家族呢,虽然人少,胜在团结性高。这三个家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掐的可好了。   这块骨头,进可以证明他们三家的仇敌早就死在战场上,连渣都只剩下手上这块,摧毁它可算是咸鱼翻身的一大证明。退一步说,骨头里所含有的魔力也超乎想象,光一根手骨差不多的骨头,就能供一车法师不眠不休吸取几百年,还能再拿去练五十锅魔药。   不过最大还是象征意义。听说白晶的族长是铁了心要拿这块骨头去祭祖了,也不怕把老祖吓的从坟里蹦起来。游客们也是空前聚集,就为了看这一次比斗。   大家都特别开心,毕竟历史上的一刻居然被他们碰见了,真是精彩万分!   无论是这块骨头的可能主人的一堆历史传说和花边新闻,亦或是现在地底下最为久远的三个家族的拍卖对决,又或是他们拿到这块骨头之后会做什么,都是令人期待的。   就是万万没想到这次居然还有人搅局。   搅局的这位,之前的两天都没来,最后一天气势凶猛的一路跑进来,啥也不举,就举本场的压轴宝贝。这位恶魔才不管数字往上怎么跳,一举就是一翻,吓得这头老爷子趴地上了,那头叔侄一起扶桌子走。可这里没人敢违约,因为输了代价也太高了。   白晶的老爷子又惊又气,正差点气的咳嗽的时候,本次举办拍卖会的月光家族还特地打个暂停,意思是你们去协商协商,我就不管了。他连忙让人把他给推过去,到地儿一看,金露那混世魔王两叔侄正和这位搅局者互相瞪视,娇小的恶魔少女还用手交叉比出一个叉,示意绝对不行。   他让后辈把自己推的更过去点。在包厢外的那位粉红色头发的恶魔看见他过来,也一个脸色:“绝对不行。你们休想,多少钱都不行,打我更不行。”   这位恶魔肤色是恶魔通常的小麦色,或者更深。眼睛鲜红,粉色的头发在后面扎成两个包子,发辫一溜儿梳下来,还挂着一堆亮闪闪的星星发夹。她穿着件鲜黄色的小可爱,高腰的牛仔裤看起来更像是自己剪开的而非买来的,下搭一条纹身裤袜,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   城下区是灰色的。地砖是灰的,人们的衣服是灰的,连星海也是灰的。这位朋友看起来简直就像海盗,这很难说——反正她是个恶魔。   他一边咳嗽一边说:“……你有什么目的?……兴许我们可以满足你。”   这位辣妹吐字清晰的说:“没有啊,就是这个东西绝对不能退让,仅此而已。”   然后她抱肩叹了口气,看起来特别老气横秋:“我也知道你们没那么容易退让,虽然这个东西对你们来说没有重要到势在必得,不过在自己地盘被新人打脸感觉不太好对吧?”   这位辣妹也不介意这三位可以算是城下区大佬的人被她如此狂傲的话语气的不行,旋即挥挥手说:“我想你们还在想:‘不如来商量一下,我们出名你出钱,东西还是给你的’,但是不行。绝对不行,我要让这个东西完全归到我的手里。”   她何止是不当对方这三位一句话就能撼地的人是回事,甚至是完全就没考虑对方的意见。   那边那个刚杀了自己老爸的傻子少主憨头憨脑的,气的眼睛歪的更离谱了:“你,你是谁,竟敢,和我这么说话?”他叔一声吼,把这傻子给喊下去:“你闭嘴!”   这位实权者一边用拇指摩挲关节茧,一边说:“如果这点你不能考虑,那么反过来呢?”   谁知辣妹也摇头:“不行,这点没有什么好谈的。”   她非常坚决,扭头就走。余下三位朋友面面相觑,心里皆想这朋友怎么那么牛逼的,连详谈都不给。正各自又打算盘,这朋友又转回来:“以免你们有点别的想法,我就摊开了说吧。”   她这个摊开了说还特别体贴,真的是摊开了说,啪把手心里的东西明晃晃的展开来。   这个东西是一枚大约有男性大拇指这么大的徽章,熠熠生辉。它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只是中间的那个黑色高塔的纹饰特别引人注目——中间的那颗橙红色的宝石也特别引人注目。   这是季的徽章。   徽章这个东西一般只在恶魔之中通用,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人类的模仿对象。不过这东西和魔印不同,魔印是属于恶魔私密的召唤契约用,徽章这个东西则更类似于身份象征。恶魔们选择能代表自己的东西以及喜欢的样式做成徽章,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个东西几乎不可能仿造——因为每一个都是制作者自己亲手制作,魔力波动稳固而长久。   这位辣妹伸手一个弹指将黑色的徽章弹起来,冰冷清冽的魔力仿佛寒风一样吹来,四周顿时结了一层薄霜。还没等他们开口,结果她自己首先打了个喷嚏:“阿嚏!”   她擤了擤鼻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你们竟敢拍卖这样东西,就没想过她会注视着你们吗?真是愚蠢。”   结果刚说完后面还有人接话:“你说得对。这种东西无论真假,都不能落入别人之手——即便是赝品,也不能留名。”   她脖子一缩,转头一看,徽章的主人好端端的站在后排,表情和一千年来没什么两样。她穿着稍显严肃的正装,但好像既不对自己同胞的骨头被拍卖感觉暴怒,也不觉得自己穿越空间跑到城下区有什么问题——总而言之这徽章的主人,季就站在拍卖场的后场,面对着穿的庄重严肃的几百号人,仿佛一副画作一样。   不过她确实存在于此端。   她橙红色的眼瞳如同大而无神的琥珀珠子一样滚动,巡视了一遍:“好久不见。”   也不知道她在和谁说。总而言之,她轻巧的伸出手,从空间中拉出一把椅子,也不进辣妹旁边的包厢,只是就这么在原地坐了下来。但是周围鸦雀无声。   这里零零散散加上游客有几万人,但没有人敢讨论任何一点关于她的事迹,因为她是季。   季说:“请继续。”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调冷漠平和的一如既往,毫无感情,但是就是没人敢动。只有她那对橙红色的眼睛再度扫过去时,月光的主持人才像舌头解冻了一样,哆哆嗦嗦的开始说话。   季转头说:“哇,可真是怀念。”   旁边三位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汗津津的站在远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脸都恨不得缩进胃里去。上次这位主过来还是七百多年前灰潮爆发,那次据历史说明是一次“重大灾难”,其含义是足以危害整个城下区,但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能阻止整个区域数十万人奔逃践踏的惨案。   灰潮惊天动地,军马灰尘滚滚。   但季就只是站在那里,那些军队就没人敢前进一步。连那些东西都自然地害怕她。   他们只能希望这位恶魔并不是怀念当初的场景。说到底时间也过去太久了,他们早就忘记了这对恶魔是如何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如同猎奇和寻求刺激一样拍卖遗骨。   而且他们也忘了季这个恶魔,什么都好,就是在妹妹的事情上一下子会丢掉所有理性,一头扎进去。他们是不知道,可是一旁的霓知道。这位朋友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妈的,早知道就不应该随便耍酷,就应该安安静静走开就好了,拿什么徽章!!这下好了吧!!!弹了一下把姐姐叫过来了!!!! 第67章 ch.19灰潮   “但是为什么你要买这个东西?我觉得很大几率是假的,而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我做了个交易。所以我必须得需要这个东西,你能理解吗?”   “那就是你杀掉你父亲的原因?你父亲不会给钱你拍卖这个东西,你就杀掉他?”   “我必须这么做。”他语气平淡的像一锅早就煮的没味道了的汤,尝不出这后面任何一点酸甜苦辣:“我必须排除这一切可能性。”   就好像他从来不是个傻子,也不是那个前三个月刚在餐厅上因为喝汤撒了他爸衣服,被爸爸打了就用黄油刀开了老子的瓢的少主。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我是说,我能想出一万个好方法,逼宫你爹。没必要这么做。”   “你又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有后手?”他尖锐的问:“那难道我这么做就不对?你没有资格质问我,你只不过是个召唤兽。你要清楚这一点。好人怎么会理解坏人做坏事不需要理由?”   “哎,别说这个了。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   他的主人窝在包厢里,活像个作茧自缚的人。他在没有开灯的包厢里以极快的速度说:“我许了愿,我必须偿还,所以这一切都不能怪我啊?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就要死了,我这一切都会没有,我不要变回一个傻子!傻子!你懂吗?你不懂。你不会懂。一个傻子说的话谁会懂?”   这位召唤兽也许是已经没了脾气,或者又真的不想和一个傻子较真:他变回男人的样子,一边摩挲自己的胡子,一边老成的说:“你得出来面对。竞价继续了。”   “我怎么可能拍的过她?”他尖锐的发问:“给人家看笑话吗?我准备了家族所有的财产,全部在黑市变卖成钱!十马车!但是她何止是用马车计数的?她能拿出一个帝国,而我连城下区的一半都没有!”   “那你现在有什么办法?”男人反问:“你觉得你现在缩头在里面就没事?就算你获得你想要的一切,你也不会有能力控制它的,因为你他妈的是个窝囊废!”   他发出野兽一般,毫不像人类的悲泣。他朝他扑了过去,紧紧揪住他的皮毛:“你说什么?啊?你他妈在说什么玩意?我他妈控制不了?我辛辛苦苦做到现在,我为什么还是个窝囊废?我原来是个傻子,现在我忍辱负重到了这一步,你懂什么?”   “你到底和什么玩意做了交易?它到底为什么要这个?你不会找别的替代品吗?”   男人吼到。包厢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也听不见里面的。虽然他们能透过观察窗看见外面的情况,但是现在滚做一团,外面是绝对看不见里面的。   那个人类仿佛不再是人一样,双眼布满血丝。即使是作为召唤兽的他也很少见过这种情况,也就更不能理解他的绝望了。那个人类朝他砸下来一拳——但是人类的力气对于兽类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微乎其微。他被激怒了,打心里感到厌烦。   “替代品?怎么可能会有?”他开始倒在地上,像个死掉的毛毛虫一样蜷缩着啜泣。妈的,这个软蛋男人,就算有了人给他撑腰也是这个死样,作为他的召唤兽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这位久负盛名的软泥怪心想:不能违背职业道德,又只能打断牙吞进肚里。   他正从1开始数质数,突然之间从包厢中刮起风来。这是密闭空间,本来绝不应该有风——但是它就是有微风吹过。而且绝对不是令人感觉轻快的风,而是黏糊糊,宛如实体一样的恶心的风。   软泥怪浑身一激灵。他咬紧牙关继续数,数到21的时候,风就已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了。但是那个人却完全不在意,甚至还从原来那种状态爬了起来:“哦……哦,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软泥怪虽然是个召唤兽,但是大多数时间是生活在城下区的普通平民。他听过这位傻子少主的故事——听说他原来就是个傻子,是他爸和他老姐搞出来的畸形货。不要说智力有问题了,连力量都虚弱过人。但是不知哪一天,这个傻子突然有了智商,还把之前欺负过他的人揍了一顿。   他爸为此很是振奋,但是他也就只是恢复正常了,测试了半天不是一朝得道,就又一脚把他踢开了。到底为什么这个傻子会有智商,这点一直存疑——难道这个——傻子,和什么玩意做了交易?软泥怪把心一横,闭眼变成一个凳子。   潮湿的气息靠近了。   有谁在这片黑暗中轻声说话:“哦,你这个卑贱的蠢货,你果然搞砸了。”   “不,不是我!”那个蠢货轻声啜泣:“这不是我的错,谁知道她会来?不,不是我……”   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怕。它包含着死去的意念,仿佛连聆听都在剥夺生命力:“你还不会死。你还没有到收割的时候,但你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我必须找一个新的聆听者。去,去找一个。”   这个声音消失了。某个软蛋跪在地上哭泣,含糊的哭声中包含着:“不,不……”软泥怪仍然不敢睁开眼睛,身子仍然僵硬着。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因此空气仍然仿佛凝结一般。   ————   “…………”   龙克尔浑身一颤。这种微妙的不适感让她胃里不太舒服,尽管她有没有胃,有多少个,都要另谈了。但是这种不适感总是让人不舒服的。她于是看向那个恶魔。   视线所及,那个褐色皮肤的恶魔以毫无感情的冰冷的视线注视某个包厢。同时而言,连包厢外的季也转过头去。没错,她们仨都感觉到了那种……东西。   灰潮。   但这很奇怪:毕竟灰潮基本只发源于灰地。虽然城下区是很靠近灰地,但是毕竟还是和灰地不同的。如果真要哪里都能出来灰潮,那么这个世界早就成为死地了。   灰潮是一种剥夺生命力的东西。他们看起来是人型,但是绝非人类可言。说是军队,但是却看不见统帅。这个灾难一般的现象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至少龙克尔出生以来就有。恶魔们利用同样过剩的好战分子去和灰潮作对,但是死伤各半。不过灰潮看起来只是持续骚扰,并没有完全想攻破这个世界的想法——否则全世界可能得死伤一半。   说又说回来,因为其灾难性的特质,所以很难在别的地方小部分的发现。就好像洪水总不可能只冲击一个单元楼那样,灰潮也不仅仅在一个地方只冲出个水塘。   不过这种气息只是只是一闪而逝,轻微的让人以为是错觉。于是龙克尔又坐回去,但是她眼见霓非常缓慢的伸出手——空气变得扭曲——她感到一阵打心底而来的,非常自然的恐惧感。她当时就是这么被抓住的。明明没有抓住自己的任何部分,但是就是能够知道霓抓住了什么。   但是季伸出了手。于是霓悻悻然的把手收回去。这个时候夹在她俩中间的小东西突然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抬头到处看。她想起这个小东西,于是问:你到底从哪找来的?这个家伙?   霓回:她?   她挠了挠头,同时又不乏担心的看了看姐姐,但好像季决定自己去解决。毕竟霓一出手的话,万一整个场所都烧起来就不好了。她说:是姐姐让我带着她的。   这时季将手悄无声息的伸入了某个空间之中。龙克尔也盯着季:所以说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   罪人。霓简要的回答:一个罪人。   龙克尔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备用食粮呢。   霓说:唉。这点重要吗?反正我得带着她,这是她的决定。   她把小东西像拔萝卜一样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编麻花辫。那孩子胆战心惊的看着她们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龙克尔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不适合带孩子。   霓连头都懒得抬:说的好像我生过一样,说的好像你生过一样。   这时季又从空间中脱出身来。但是和之前明显不同的是,她原本的衣服如今已经完全消失掉,变作一身仿佛被皮带缚紧的黑色制服,大腿,膝盖,手腕都被浅浅露出肉色的材质覆盖。她的角仿佛高塔一样耸起——但不知为何,热烈的拍卖现场没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霓的手也悄然变化了。那对肤色健康的手渐渐地加深,仿佛被烤焦一般变黑。小东西坐在她怀里察觉不对,不禁抬头看她。   霓用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脑袋:“没事。不至于到我。”   这时候由于季出现而压力大到胃痛的唯一事外朋友吃了胃药才缓过劲来,如梦初醒一般说:“呃,我胃还有点……难受……呃。”   她们四个人坐成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位基因变异生出来两个白皮女儿呢。霓悄无声息的把手收回去:“你感觉怎么样?”   “……那位是怎么出来的啊!!!!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啊!!!!”   霓严肃的把话题说回来:“她看着我出生的,不是认识。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成交了?我去付个款。”   她提腿儿往外走,回头一看小东西坐在龙克尔和艾连中间,神色犹豫。她给她立起身子:“好好坐着,没事的。”   她于是柔柔笑,自己像个小姑娘一样坐正了。 第68章 ch.20金冠   她朝包厢外走去。姐姐消失了,但是这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姐姐把这种注目感变得疏远了,所以能消失。这点她是怎么也做不到。   不过除了被姐姐按住不准出风头的时候之外——她其实相当喜欢引人注目。不然也不会专门打扮成这个样子,想要吸引目光当然是要辣妹打扮啊!她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个打扮遭遇了不少问题,不过她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霓是个容易乐在其中的人,只是这点乐趣太容易消逝,所以给人的观感是喜怒无常罢了。   她面带微笑,从漂亮的地毯铺成的地台上走过去。周围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仿佛聚光灯。她想:有多久没有这样被注视了?她不太记得了,因为确实很久。   于是她换了个方向,注视展台上的东西。   说到底她并没有看过这是什么,只是因为是自己的名字,所以不得不买。这个台上被黑色的布所衬着的是白色的骨头,这就是拍卖品——也就是那个说是她的遗骨的骨头。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和普通骨头有什么区别,但是她能够感觉得到。里面确实饱含魔力。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很熟悉。   霓现场将钱款划清。她抽空看了看自己的手,七根指骨好好的一根不少,只是变化之中藏了起来而已。她不记得,也不觉得自己少过手指。其他地方也如是。所以作为当事人,她当然可以确切的说这是赝品。只不过这又是谁的骨头?   她转向另一头。主持人正将盘子小心翼翼的举起,往她手里递来。   算了,只要触摸到这个东西的本质就行。   她托着盘子心不在焉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准备伸手——但是手被握住了。她一惊,抬头一看,是自家姐姐捏住自己娇小细弱的手腕,表情冷漠。虽然别人看来是表情冷漠,不过霓能够十分准确的察觉她的神情中最为细微的一点。她一边假装没事,一边问:“……怎么了?”   季说:“……不可以碰。”   “这是什么?”   “……”   但是季并没有解释。她只是凝视那块骨头,然后伸手将整个盘子推入别的空间去了。霓觉得不太对劲,毕竟姐姐从来不会不解释事情,哪怕如何微小。她问:“到底怎么了?”   季轻轻摆动了一下脑袋:“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她放了心,径直又往包厢走去:“那你到时候再告诉我。我先回去看看。”   季在她背后不带一丝感情,又起伏停顿一致的说:“你总是这样。”   她知道姐姐在说什么,但也不介意,只是挥挥手沿着刚刚来的路往回爬。她一离开姐姐身边,周围的人目光又重回她的身上。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拿着那个拍卖品了。她想:很想抓抓看啊,那个东西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给碰?对她而言,还有危险的东西吗?   但是她并不会在这些地方违抗姐姐。她往左右看去,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群。她想起跑进黑塔里面的那个半人马,心想也真是够乱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她的事情了。   上次差点被人按着魔印一路猜下来已经很烦了,怎么还有人拿自己的(疑似)遗骨炸雷的,不过有句讲句,如果是她以前的脾气的话,说不定真的会从天而降一拳揍倒然后把东西直接抢走。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意思吧。   她早就已经死了。但是却有人要她活过来。   她捉不清是哪一边的人,但是却觉得异常恼火。   她走回包厢内。龙克尔昏昏欲睡的趴在桌子上,看她进来连头也不抬。她往更里面走,跨步坐在角落里。霓心想自己可不是只为了这个破玩意过来的,她还得去找这个谜语的谜底呢——不过说回来。这也太巧合了。从走进工会接到任务,到下来到鹰座堡,然后拍卖,简直一气呵成的不像样。   她内心更是恼火,却又无从发泄。这种被排布的感觉咎天问地也追不出个头绪,反而让她烦的要爆炸。这里不同主都。主都她可以顺着姐姐的能力到处移动,而这里因为其密集的能量排斥,令本来就不是空间专长的她非常棘手。   她也不管艾连的注视,只是掏出颗火石嘎嘣嘎嘣开始咬。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买了一口袋,现在看来果然是对的选择。   因为已经太久没出来了,对世界的掌控力下降了,这点她不否认,不过她并不是软柿子。该怎么来的,就让它怎么回去。既然是他们激怒了她,那么他们也会获得同样的回报。   火石在她嘴中破裂。艾连吓了一跳,连忙问:“你干嘛了?”   她说:“我们□□控了。这件事是针对我而不是你,所以你放心好了。”   龙克尔兴趣缺缺的说:“你就是喜欢交一些麻烦一大堆的朋友,然后惹一大堆麻烦。”   霓说:“严格来说也不算,毕竟他现在还算好的。”她掐指一算:“他爸还有22个继承人,他是最小的一个,他妹还得杀21个才轮到他呢。”   龙克尔稍微耸动了一下背,表示惊叹:“哇哦,这在地下不算犯罪吗?”   霓说:“所以她都是把他们带到天穹,或者到城下区再杀的。这就很麻烦了,不过她可不敢。”   艾连说:“哎你知道啊,你都没问过我,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她哈哈大笑:“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只是我们不管而已。你姐也真是一个非常有行动力的女人,明明小儿麻痹还能坐着轮椅去碾人,也是非常厉害。”   她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反正我只是来保护你到毕业的。到时候你有什么出路,那都是你的选择了。”   艾连还有不到一个季度就要毕业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落跑了。   霓趴回去。昨晚她睡得不算太好,一晚上都因为过于熟悉的房间气味以及旧日回忆纷扰梦境,梦到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先是梦见自己性别转换是个男人,在地上的高塔前奔跑,到里面的机械里解救名叫无名之暗的恶魔。又梦见自己因为某件小事和小东西争吵,吵得面红耳赤,她哭泣着拥抱住自己,眼睛里是彩色的光辉。   结果搞得她困得要死就是了。   她不禁又觉得自己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踏出高塔该多好。又或者说不*差点*杀掉……算了,发生都发生了。她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觉得挫折,那是因为她是霓。   霓说:“龙克尔啊,你记不记得你以前给我做过梦境占卜啊。”   龙克尔说:“啊?你还记得那个,这都多少年前了。”   她耍无赖,从桌子这一头摆着手滚过来——外面的人渐渐退场了,但是他们仍然坐在这里:“谁管你啦,那个,你还记得怎么做的吗?”   “那个是骗你的。”龙克尔很平静的说:“我只有关于生命方面的魔法最在行,占卜什么的我一点都不会的。”   “那你那个时候说我这一生颠簸不安也是瞎蒙的咯?”   “你这个人的命运何止颠簸啊。”龙克尔抬起头,深绿色的眼睛里条纹都暗了:“应该说是‘变本加厉’吧。”   她被乱用成语气的发笑:“你这都说了什么玩意。不过我觉得现在可能真的是吧。大概。”   她也不多说,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已经散场了,正有仆人前来清场。虽然如此,但是还有些人不打算走,好似主人家会请他们吃饭似的。然后霓说:“走吧,还有事情要做呢。”   “还有什么事情?”   “你说呢?”霓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我可还没把该拿的东西拿到呢。我来这本来就不是为了拍这个东西,而是为了完成这个谜语。龙克尔,是你这个本地人该发挥主动性的时候了哦。”   “就算你这么说……”龙克尔嘟囔着:“金冠什么的,我们一路走来也没看见啊。”   她们一路从外走到内,虽然这里确实被镀的金光闪闪,不过也没看见什么金冠啊。况且,拍卖会里也没有卖金色的冠冕之类的东西。思前想后,这东西看来最有可能是一种象征了。   王位?王座?王后的?或者是地形?   霓说:“你就不能想想有什么景观比较知名吗。”   龙克尔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只有拍卖会啊。”她说完没两秒啊一声说:“啊啊啊我想起来了,这个大厅的吊灯!这个大厅的吊灯是从天穹运过来的,之前在报纸上吹得很厉害说还有什么王冠的投影的水晶吊灯,难道指的是这个?”   霓连忙从包里掏出小报一看,还真说到装修这件事,只不过没提到王冠投影。龙克尔给她一份更大开的本地报纸,仔细一看还真有。她说:“我去一下。”   这位朋友走出去躲在阴影中,看也不看就伸手一抓,就抓到了一个小小的水晶浮雕装置。她眯眼一看,是个完全不似王冠的装置,但是就她抓握的本质来说,却肯定是这个装置。   她所抓握的本质是“令灯光显露出王冠投影的装置”,即使不去看是不是有这样的投影也是完全没问题的。所以她完全不担心会抓错。   她把这个小装饰抓在手心里仔细观看。这颗水晶璀璨美丽环切出一圈火花,一圈看下来,还有一行小字。虽然这行小字是用一种古老的通用语写的,不太好懂,但她还是看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季和霓~   对于她们俩来说,哪一方都不可缺少。   但是说是感情,说是恋爱,也并不是。   只是……太重要了。太过默契,太过协同,太过类似。非常明白这点,因为她们俩是姐妹。无可替代的姐妹。   PS:是国民cp。只是大家认为霓死了,除了没底限的小说商创作的雷文之外,已经没什么人写了。   不过霓自己其实对那种东西非常哭笑不得。 第69章 ch.21历史   “在战火燃烧的最后一处,遗留着她的梦境”   当她把这句话读出来的时候,龙克尔轻声唤到:“我觉得这很不对劲。我是说,这个谜题出的太有问题了……你是不是应该试试看换个思路?”   “你指什么?”   “换个任务。”龙克尔说:“反正也不一定要做这个任务嘛。”   那位好像从来不担心任何事情的恶魔咀嚼着什么,陷入难得的沉默。然后她突然把脸转向艾连:“说起来,艾连知道吗?”   “什么?”正在和小东西大眼瞪小眼的艾连连忙抬起头。他们现在走在散场中的人群的末尾,小东西睡的一塌糊涂才醒,坐在恶魔的臂膀上迷迷糊糊,显得特别怪异——毕竟这两人身高其实相差不多。辣妹说:“战争。你觉得是什么战争?”   艾连说:“你问我的话,我会觉得是一千年前那场吧,和天穹的战争。毕竟这一千年来最大的就是这场了。”   “那你觉得它的结束地点在哪里?”   “……”艾连苦思冥想。虽然他学习成绩一向不错,但是具体到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很难。这就像问究竟是猫可爱还是狗可爱一样,各人有各人的答案。这场战争结束在何处实在是很难定义,更不要提结束地点了。他说:“应该不在这里吧?毕竟这里从来没有被牵扯进那次战争中啊。”   她只是用鲜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是对是错似的,点了点头:“那也是呢。毕竟已经很少人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和天穹战斗了。”   龙克尔说:“先进来再说。”   她拉开传送门,伸出双手维持传送。辣妹叹了口气:“走吧。先到别的地方再说。”   他们来的时候并不是用传送门的,这是因为龙克尔并不记得这里的坐标。现在传送回去倒是很方便的。他们正准备走,辣妹说:“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啦。”   她没头没脑的说完,在最后进了传送门。   ————   “哈啊啊啊——”   好像一秒也不用就开始犯困一样,辣妹打着呵欠坐在沙发上。刚从拍卖场回来她就开始犯困,怕不也是被幼女痴睡能力传染了。她一边趴着一边眼睛也不睁开的说话:“我昨晚都没睡好,我趴会。…………等等,我回去趴。”   龙克尔说:“你他妈还想得起来啊,不要吓死人啊。”   辣妹说:“我知道啦!哎呀,一会再说啦……”   大家都莫名其妙内心疲倦,纷纷打着呵欠准备睡觉。魔魔丽觉得很奇怪,一边关上门一边说:“不需要用餐吗?各位?或者记得洗个澡?”   辣妹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睡醒再说了啦。”   她拖着早就睡得神志不清的小东西一路往上爬,半晌就不见了。艾连也被传染的打了个呵欠,心想要不要去洗把脸就睡了得了。他余光看见休息区摆着的书籍,突然想起辣妹问的问题。便又走过去挑了几本,问魔魔丽:“这些我可以拿上去看吗?”   魔魔丽把头盔哐当一声打开,往下一看:“当然呀。走的时候放在房间里就行。”   他应了一声抱着书往上爬回去。房间早就被魔魔丽打扫干净了,不知为何感觉特别安心。他于是就在床边坐下,把书放在床上。这些书看起来应该是某位人的收藏,无一例外封面全部用金色的墨水写上名字,漂亮的字体仔细一看还是恶魔语。   他选的这几本基本都是关于天穹战争的。   之前也说过天穹的战争是个怎么回事,反正这也很正常。双方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对其他国家的地盘的觊觎,所有的宗教又或是道德归根究底是利益。无论是天穹亦或是地底都想要对另一头一探究竟的同时掠夺财富。他记得那是国家建立一百余年后的599年的春种季的开头,大裂缝出现了。   虽然由于高度差双方非常难以进行大批量的军队运输,但是厮杀是绝不会停止的。双方甚至开拓了别的位面作为战场,来进行战争——虽然这个位面人数真的少的可怜,但也不妨碍战争的本质。他脑子很好用,不过为了回应辣妹的问题,他还是想查查看。   然而他翻开这本名为《有关天穹战争的记录,以及史料详尽》的时候,却发现这本书完全是手写的不止——居然还和普通历史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而且还一点都不客观,全篇包罗了大量的,作者的个人推测和骂街。字是写的非常漂亮了,骂人的水平却低的令人发指。   ……用脚趾头也猜得到这是龙克尔写的书啊!!!   不过艾连朋友年纪太小,知道的人也不多,不然也不会吃惊。这位龙克尔朋友其真身本来是一条太古金龙,一时兴起跑去当了法师还来研究恶魔,装人类装的不亦乐乎。不然也不会有充足的法力召唤霓出来。当年也算是名人一个,不过活的太久,地下人民也渐渐淡忘这位住在城下区的大法师了。   这位朋友原本的职业就是记录历史,虽然抛弃本职很久了,不过从她手里写下的每一样事情都真实可靠,并且永不磨损。艾连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拿着什么宝贝,只是大吃一惊:“这也能出版?……哦不对是自己做的书。”   他心想这都什么书一边看,结果被里面生动活泼的写实故事(兼骂人)吸引住了,一发不可收拾,便又翻回第一页开始看。这第一页呢,就从霓还没被召唤的时候开始说。那时候地底一片黑暗,也没有城下区,地底72联城18联邦繁华荣盛,大家活的好好的,天天勾心斗角愉快生活——直到自己某一天研究恶魔突然入魔,拉上徒弟一起陪葬召唤出来一个深渊领主,仔细一看还不只是领主,而是深渊之主,差点没集体疯狂。   看到这里艾连吓得差点滚下去:???召唤了那个恶魔的人?作者??这到底什么神奇存在?   他返回去看名字看了半天,实在看不懂花体,又抓紧时间赶紧翻回去看。   接着往下讲,就是龙克尔自己絮絮叨叨的开始记录自己是如何召唤出了霓,然后又和她如何针尖对麦芒的一路游历一路打架,打的天昏地暗。他才看到一半,刚看到两个人因为争执鸡蛇兽到底能不能石化自身而跑去抓鸡蛇兽,就有人敲门,敲的又快又狠,不得已起身开门。   一开门一看,结果是龙克尔瞪着死鱼眼站在门口。她眼睛虽然是深绿色的,但是里面却像盛了绿色汁液的金盘子一样不时浮现出条纹。龙克尔说:“魔魔丽那个傻子,她随便把书一放,也不懂有些东西不能给人看。不过也没想到你这种人会来,这也难怪。不过那本书——”   她往里一看,书都打开了,于是叹了口气:“哎,还是晚了。”   艾连让她走进去。他一边紧跟在她身后,一边问:“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   “我写的。”龙克尔说:“你们现在书上不教?我乃最后一任大法师头衔持有者。我还没死,所以大法师头衔就失传了。”   艾连也不懂什么是大法师,但是他明白写这本书的是谁,不禁惊得差点转身就想跑。不过他想看连载的心可耻的战胜了尴尬以及害怕,他硬着头皮问:“那这本书……”   “全是真的。”龙克尔把书整整好,以非常熟悉又怀念的眼光看着书脊上的烫金:“我写的东西从不可能反映虚假,皆为眼见。我就是那个召唤了霓的法师。”   “……”他第一次听见人家随随便便说出那个恶魔的名字,浑身寒毛直竖。虽然他也不太明白对方的可怖,不过深知这位创建了国家的恶魔的名字所蕴含的魔力是如何丰厚。仅仅只是龙克尔这样念出对方的名字,魔力与魔力的激荡就让魔法蜡烛火光大盛。   不过虽然如此,威压感因为岁月的变迁也减小了不少。   艾连问:“当初,”他想改口,对方也不介意,示意他继续说:“……战争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问:“为什么你们说很少人知道你们为什么和天穹战斗?”   龙克尔也不介意他的床,一屁股坐上去,示意他也坐上来。然后她才慢慢的说:“天穹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我听她说了你的事情……想你应该很了解。”   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禁苦笑一声。   龙克尔继续说:“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么说吧。我和霓,还有一群乱七八糟的……”她又用了一堆混杂着各地方言的骂人话,比如什么铲子脑袋这种话,显然是矮人话;“拖油瓶们,一起上天穹去探险——这件事其实才是战争的导火索。”   两个人互相对视。艾连都快觉得从她那漂亮的,粘稠的绿色墨水一样的眼睛里都能看见自己的倒影了。他说:“你们上去探险了????”   龙克尔完全不觉得这是件事,应到:“对啊。”   她还怕吓不死他似的,又加了一句:“还有个圣骑士呢,是个山岭巨人。”   艾连说:“我先坐会。我怕摔死。”   作者有话要说:   495年边境接触——指的是地底总算统一后的边境。实际上两边接触已久。   ————   ps:下几章有肢体虐待元素,请谨慎观看。   pps:存稿正在补充,虫后结尾写的太痛苦了所以可能卡一段时间,但是两天一更能保持。 第70章 ch.22袭击   龙克尔倒还想说下去,不过她突然之间警觉起来:“——妈的,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边跳下床一边急急忙忙往外走,结果门突然被踢开,还好她往后一个传送才不至于被门一把拍到墙上。往外一看,辣妹朋友脸色不太好看的站在门口。   她好像非常生气——这是起床气。她一字一句说的:“龙克尔,我和你说过多少遍,防御法阵要放的完善齐全,不要老是漏人,还他妈用雷暴术,老娘差点被劈的飞起来。”   龙克尔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那关我屁事啦,反正也劈不死你!”   她也不管龙克尔这个德性,提起来转身就走。回头一看艾连朋友呆呆站在原处,她连表情都懒得摆,径直命令他:“外敌过来了,你自己去我房间躲起来。”就出了门,他一看地毯都被她的脚踩得焦黑,心里一冷,赶紧往她房间跑。   也幸好房间就在对门——因为他把门关好的一刹那就听见外面传来如同风声一般的尖啸。那孩子呆呆的看着他,他们俩互相对视。艾连抹了把冷汗,他想找个衣柜把门堵住,但是怕要是窗口来人的话他们可就是瓮中捉鳖两个串一对了。   不过这位朋友虽然魔力低的惨烈,但是却有着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第一反应怕不是要跑。   要跑的话就一定不能躲在什么地方。被抓的话就绝对没地方可以逃了。但是他不熟悉地形,往哪跑也不清楚。虽然他相信她,但是……不安的感觉一直卡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   他知道万一发生什么,可不能希望谁来救自己,自己得救自己。   艾连把自己的随身的包打开,数起自己制作的法器。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竭尽全力让自己手不要抖……这很难。越是激烈的面对死亡就越是无法坦然面对,这很正常。   明明是日常却饱含着丰富的不幸的预兆。从外面传来仿佛崩塌一样的声音,他吃了一惊,连忙将窗帘拉上,也将灯关了。室内陷入昏暗。不过他是半吸血鬼,夜视足以视物。   那孩子似乎知道危险一般,紧紧地跟着他。他努力让自己再度冷静下来,然后安慰她说:“没事的。她能够解决。”   她只是用金色的漂亮的眼睛安安静静的看他。虽然如此,他还是点起了法器。也多亏了辣妹给他一枚大金买了不少材料,不然他现在手头真是多一分都没有。   他喜欢法器。法器不比人类,给予几分法力就有几分效应,切合实际,朴实有效。另外,他还加入了机械运作,能够最高效力的发挥他自己预想的作用。但他法力不够。   无论如何他是个法力残疾儿的这件事总不会变。他也不能期望一个人类少女能有什么法力储备。   艾连将法器串好。   ——至于他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谨慎,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他预感到了。这种预感也许来自于辣妹漫不经心的提起他姐姐——姐姐这个词仿佛梦魇一般纠缠他,不时的回响在脑海中。这绝非害怕,而是本能的提醒。   这预感不止一次救他。他记得有一次是在47岁,他一直没法忘怀下仆说的李子树,并且成功从倒塌的李子树前躲过去,避免残疾的痛苦。直到很后面他才意识到这是什么能力。   他说:“你会说话吗?”   她摇摇头。于是他稍微有点头痛:“……我觉得她们说到底是朝着我来的。你的话,应该能够躲起来吧?”   但是她摇了摇头。那孩子伸手想要写什么,苦于没有笔。他给她拿来笔和纸,她费劲的抓住笔杆,在昏暗的室内歪歪扭扭的写下:不会有活着的   艾连摇摇头:“也是。目击者都要杀掉,这是当然的。但是……我没办法把你丢下不管。”   那孩子歪歪扭扭的又写下一个字。路。   她指了指自己。艾连点点头,唤她的名字:“路。我是艾连。”   小东西珍重的以唇形复述,然后点点头。   艾连说:“……虽然还想问你点什么,不过我觉得不是——”   正在这个时候,门被吱呀打开。   ————   “……”   从腹部流出鲜血。本来刚刚已经不知道被什么重创过的腹部,现在变得更加惨不忍睹。她将它用扯下来的窗帘胡乱的包裹一下,拖着脚从走廊走过。从灰暗的玻璃上映出她被弄得七零八落的粉色头发,以及妆容也花了的浮肿脸庞。   被弄得如此狼狈还是第一次。她从来没试过被如此弱小的敌人弄得如此惨烈。   但这样才有意思。   从那有着健康肤色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仿佛要把脸都割开一样的笑容。   她轻声呼唤;“艾连……你在哪里呢?”   但是她不会死。这点外伤绝不致死。不过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先找到艾连。那位刚刚才大出风头的辣妹,仿佛恶鬼一般,在因为打斗而变得一片狼藉的房间之间搜寻。   真是不可饶恕。   她仿佛满怀此等恶意一般,冷冷的浮现出微笑。   足边全是碎石与扯碎的窗帘。原本温馨的室内,虽然没有鲜血,但是却因为所有东西都面朝下扑倒,或者变得粉碎而变得恐怖。窗帘也被扯破了,褴褛一般在空中飞舞。   她在昏暗的背光中,不断地踢打着柜子。她不在意引来敌人,因为现在是她在追击对方。   杀掉她。   杀掉他。   然后她说:“你觉得这样很好玩的话,可以再躲一会。看我表演一下如何找到你的同时,将你撕碎。”   她用手指搅动头发。一个声音回答了她:“你刚刚没法杀掉我,你现在也没办法。”   她立刻回头。但是那谁都没有。只是她的腹部的伤口再度被贯穿,她低头看去——不知何时从背后隐藏处出现的艾连用地上细长的钢条刺穿了她刚刚包扎好的腹部。但是那好像毫无作用,她的脑袋以诡异的样子扭过去,冲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会死。”   他看起来并不比她好多少。半边脸被打的浮肿,眼睛都睁不开之外,灰蓝色的袍子上也浸透了鲜血。就仿佛他在地上滚了十八个半圈又打了三个半滚还被人不小心打在鼻梁上一样。但是他只是竭力的睁开右眼,右眼血丝弥漫,像将他的眼睛泡在血里一般。   艾连连表情都没变过:“是吗?”   但他话音没说完就被甩了出去。对方根本不在意插在身体里的钢条,残暴而粗鲁的一扭腰,艾连就被这种怪力甩了出去,沾着血的手湿滑的连钢条都抓不牢。   那个女人露出怪异的微笑:“我还不怎么适应新的身体,不过显然是个好身体。”   艾连说:“比你那残疾的身体是好上不少,毕竟对方有腿。”   她古怪的扯动了一下嘴角,伸手把钢条拉出来。鲜血仿佛溪流一般涓涓而下,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细语到:“我不会死。但现在,是你死的时候了。”   艾连心想她可能说的没错。他还是不够强,还是不够。即使算尽了一切可能,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但是他只是个废物,自始至终都没法和正常战斗力比。   他歪了歪头。不过那又如何?油腻术配合化土为石埋住了她半个小时,化音术更是绕了不久——虽然很快就消耗完了收集来的声音。他的手牌全部打完,对方也元气大伤,打的也很是痛快。虽然这么说,生死这件事只有活下来的人是赢家。   他连自己最压箱底的心灵异能都拿来震爆对方,刺激对方想起最痛苦的事情。结果对方发了狂一样撕扯自己的腿,血肉横飞。   看来她毕竟是在意自己的腿的。   艾连知道她是谁。藏在这个外表下的,是俗称“荆棘”的他阿姐梅佩。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有这个外貌的样子,毕竟他姐虽然和他同父异母,不过却遗传了母亲的白肤蓝眼,头发是黑的。他也搞不清这种超人一般的身躯是从何而来,他已经在同一个位置攻击了三次了。但是这种足以让一个吸血鬼致残的伤口,对她来说却毫无影响。   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杀掉我对吗?可你不应该……杀掉她。”   梅佩说:“不,她也是我的目标,你也是我的目标。”   ——龙克尔,辣妹,一个都不在。   他紧握住早已失去法力无法再运作的项链,迫使自己不要把怒火倾泄到她们身上。也许她们也已经死了,又也许她们……而他现在只能努力苟活下去。可是为什么……连季也。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越想只是越绝望而已。如果自己能早点发现这点,也不至于……   但他不能就这么死。梅佩变成辣妹的样子恶心他,那他也能恶心她。   艾连忍住头晕和作呕,血的味道可真恶心。他明明是吸血鬼,却不习惯血的味道,真好笑。   他说:“我有个交易和你做。”   梅佩走过来,以脚趾轻碾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原本灵巧的可以在头发上打出九十九个结,但是却被碾的手骨都要碎掉了。她轻声说:“你觉得你现在这样能有什么条件可以谈?”   艾连紧紧咬住嘴唇,尽量平息痛苦。不过其实这也还算好,毕竟全身都快痛的麻木的情况下,这点真不算什么。   他那脸上总算露出了恶劣又特别的笑容,仿佛他就是为了这个表情而生的:“这很简单,我的命。” 第71章 ch.23进食   “你的命?你的命已经属于我了。”   “不。”他简洁有力的反抗,也不害怕被她突然狂怒而遭受什么似的,还露出了微笑:“我的命还在我手里。你应该很记得67年前的收获季,也是这么一个时候。天气不冷不热,你坐在树藤下,然后我给了你一杯茶。蓝莓味的,加了点料。”   梅佩瞪着他。艾连觉得她用这个脸也真是一点气质都没有,显得非常恶心。但他保持微笑。   艾连微笑着说:“别这种表情,姐姐。微笑有助于你保持好心情。对,我知道那里面加了料。”——虽然我不知道加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会导致你残疾,但他没说。他最大限度的试图激怒她。   但是梅佩只是扯了扯嘴角:“哦,然后呢?我不在乎谁加的东西。”她说:“我在乎你们怎么死。”   他很为这种局面痛心。彼时他还很小,和这个姐姐非常好。他母亲不怎么管他,于是一般都是佣人照顾他,所以姐姐们有时候也会带他。不过这就是家族的最终结果:法律这种东西没法管控家里纠纷,也不能完全掌控这些。身处大家族的孩童必须尽早学会不死去,否则当然只有死。   但是现在他必须激怒她。   他得苟活下去。为了这种渺不可及的希望,也得活下去。   他说:“我还以为你会更气一点,毕竟你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要怎么回去继承家产?”   她只是笑:“家产?我现在不需要那种东西了。况且你以为这是永久的?”她手往脸上一抹,灰色的雾气黏糊糊的从脸上淋下,她露出真实的面貌。梅佩那长年累月不经受阳光的脸露出来,颧骨很高,眼睛如同果实一样鼓出来。她的黑发倒是全部剪掉了,显得非常干练。   梅佩说:“哦,别拖延时间了。我们还很忙呢。”   她捡起钢条,缓步朝他走来。普通的语言是肯定无法拖延的了。   他伸出手。只能这么做了。   艾连说:“你内心懦弱而无能,只能寻求外界的依托,连我都比不上。”   这是真心话。但这不全是言语的力量,这是一张最无用的手牌,但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   他是个心灵异能者。虽然未经受训练,但是每日仍然可以使用两个心灵异能。这是第二个,其最大的作用就是将情绪放大化。他总能将人轻易惹怒并不是他说的话多难听,而是他的异能影响。直到几年前那次他才意识到为何,然后自行寻找和磨练异能。   但他从未和任何人说,也没有经受过训练。   伴随着嗡嗡声,梅佩的脸一刹那被气的通红:“你?你!你竟敢——”   ……维持的时间不多了,他得深植这份怨恨和厌恶。   艾连轻声说:“你很恨我。”   这很简单,毕竟她本来就恨他,恨家族的所有人。   然后他说:“你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遭受最大的折磨。”   但这样很危险。如果没有人来,那他就真的会被活生生折磨致死了。但他连想这个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专注的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但是我可以自杀。我可咬舌自尽,那你就没法折磨我了。现在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可以随便对我怎么做,但是每这么做一次,你就得告诉我一个问题的答案。”   异能时间堪堪结束。他感觉眼睛和鼻孔都湿漉漉的流出血,连脑袋都痛的几乎像是有人倒了一盆岩浆进去。他突破极限了,但他不知道结果。   ……如果可以再努力一点,那么这个疯狂的女人的脑子他完全可以控制住。亦或者消除仇恨,但是他异能非常弱小。到现在痛恨自己没用也晚了,他只能祈祷自己能够拖久一点。   梅佩直愣愣的说:“我会撕掉你的肢体。”   艾连心里一紧——但也没花多少时间。   他问:“给你重塑肢体力量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接触你的?”   梅佩说:“你竟敢提及他?他何止帮我重塑肢体,他让我重获新生!”   她从眼里透及出一股汹涌而恶劣的怒火,仿佛对他这么冷漠的提及这个人而恼火。然后她残忍的露出笑容:“但你也跑不掉,我说了也没关系。”   “就在今早。他来找我,他给予了我所想要的一切,他给了我新的腿!”她摸着自己的腿,露出珍宝一样的笑容:“他将那股雾灌进我的身体里,他给了我一切。这雾就像血液一样……哦,这比血好多了。我恨吸血鬼,我恨这个身份!”   她越说越激动,一阵雾似的东西温和而毛骨悚然的从大腿根部溢出,像手一样支撑她。这雾是灰色的,轻柔而粘稠的感觉诡异的结合在一起,十分恶心。   梅佩不再多说,但她也没动手,只是雾温柔的蔓延过来,把他的左脚抓住。   她说:“现在,是你尝尝没有脚的滋味了。”   ————   他没想过事情会变得那么糟,失去一条腿的感觉几乎让他立刻陷入崩溃。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以为的太好了,以为自己意志足够强韧,能够顶的过去,他妈的,他妈的,这他妈太痛了,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血流个不停,要不是他之前饱餐一顿,这足以让他昏死过去。   艾连努力支撑意识:他还不能死。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他能的。   但是只要想起自己还有一只脚,又或者两只手,他就开始打内心感到恐惧:对死的恐惧绝不会磨灭。   但是……   艾连强忍颤抖:“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梅佩一边抓住他另一只脚,一边仿佛要从此获得什么乐趣一般,细声说道:“我一个人?哦,对,我一个人就够了。这个破地方太危险了,那女人杀掉了他们,没用的废物!蠢猪!”   她吸了口气:“哦,不过那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任务。杀你们两个易如反掌,简直和开玩笑一样。我变得太强大了!这些东西,哦,我死不了!”   她的腹部缓缓蠕动。雾气仿佛一种流质,从她的血管里渗出来,保护住腹部。   她仿佛和雾气合为一体。畸变,他强忍疼痛,满头大汗的想到。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行,太痛了,太痛了,没法思考。   她嗤嗤发笑:“那接下来你就和我一样了。哦,当然不,我现在是强健的我,而你是废柴的你。”   她伸手坼裂他的腿。原本她按住另一条腿,就能扯掉了,但是现在她没有别的地方好按,只能伸手按住他的腹部。雾气的手力道大的惊人,仿佛是钳子一样毫不留情的将他往两头扯去。   艾连能感觉到大腿根部的皮肤开始撕裂。但比起那个,他却非常本能的……开始……饿了。   皮肤撕裂之后就是肌肉,这个组织稍微难一点,但是也不是什么问题。血管也随之崩裂,但是疼痛感奇迹一般远去了。他开始眩晕,好像在温暖的水中打转一般,找不到方向。   饿。   非常,饿。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饥饿的无以复加,比起痛来更加想要填饱肚子。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随之,他紧捏住她的肩膀。梅佩还没有抬起头来,就被他如同闪电一般咬中脖颈。他第二次熟悉这种感觉,但是在死亡的边缘他对鲜血敏锐的触觉使他咬破了喉管,直接咬开大动脉。她从破裂的喉管里发出风箱一样的喘息,似乎是尖叫。   他饱饮污浊的圣杯里的鲜红液体,发出阵阵窃喜一般的呼噜声。   那些灰色的东西像是梅佩自己的器官一样随着痛苦狂乱挥动,缠在他的身上,带来一道道疤痕,她在挣扎。但是这种挣扎只是更加加剧他咬破血管的力度。颈动脉被扯开一指长的伤口。从血液里混杂着灰色的液体,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吮吸。   她捏住他的后颈,想把他这个水蛭扯开,但未能成功。就仿佛血液也带走了她的力气一样——她的双手越来越无力。她的脚也开始消失了。但是他,就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面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一边鼓起脸颊拼命啜吸。   进食的声音随着血液的干涸变得响亮,成为了这个空旷房间里的最后回响。   她在尖叫,在他的嘴里。   艾连的脑子只是浅浅的回复了意识,就被疼痛击沉了。吸血时吸血鬼本能的甘美的快感和被吸血者狂乱而恐惧的精神交织在一起,他意识到这些意识居然存在于这些灰色的物质上,就好像她的意识早就已经脱离了躯壳,全部寄居在血液里的灰色雾气上。但是他将其剥离开来,她的生命精华全部进入了自己的消化腺中,因此无法再动弹一分。   这些东西灼伤了他的口腔,仿佛又在吸收生命一样。   但他实在是太痛了,很快也只是本能的进食着。   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他才浑身战栗的移开嘴。他们俩刚刚像恋人一样互相交缠着肢体,依偎而交错,但是那是死亡的卡面。他的牙还很稚嫩,现在因为太过久没使用而传来阵痛。   但是梅佩已经被吸空了。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更不会知道自己居然能活下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奇迹。仿佛被鲜血浇头的他将那个干尸推开,她没有双腿的尸体又落回地面,死状凄惨。   ——是我活下来了。   但是,在露出微笑之前,他就实在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什么都有的群:627027249(你发现了一个群!)   另,100收藏3更   焰火炸裂之时 第72章 ch.1死去   这是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不怎么大,不过胜在东西摆的不多,再加上旁边有面镜子,所以看起来还挺大。不过这里面挤下4个人的时候,就确实有点挤了。   这里面跪在地上面色凄惨的朋友,是位恶魔。这位恶魔长着两对角,一对从头上竖起来,一对从耳朵旁边钻出来,格外奇特。他的眼睛是紫色的,显然是位原种恶魔,百分之百从深渊来。   当然,这位恶魔的身份原本在深渊也很高。他是一位领主级的恶魔,不过现在也只能装死跪在地上,假装自己是个凳子。   凳子朋友跪了半天,也听不见其他这三位说话,只能抬起头一看: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一位。这位朋友怀抱着肩坐在待客沙发上,还抱着他买来的抱枕,一脸毫无感情。   他不敢看,又低下头去:“季大人,我真的十分……”   她摇摇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即使是我,也只能做到我分内的事情,而你做到超出分内。”   凳子同学顿时哭嚎:“可是……连霓大人都……”   季说:“她只是路过,并非专程而来。猫辉,这次绝非你们能够应付之事,这是针对我们的袭击。”   猫辉朋友奄巴巴的跪在地上,也不管有下属进来看见被吓死,会不会对他的铁血指挥风格造成影响,只是哼唧说:“可是您和她都已经一千多年没来了……”   季叹了口气。他被这叹气吓了一跳,连忙又抬眼偷看她,只见她穿着胸口写着Adversary的T恤坐在沙发上,一头深灰色的头发披散开来,看起来和个普通的人类没什么区别。她只是非常平静的——看起来好像刚刚冻结住空间的不是她那样的看着他,说:“至少是我们在这里。虽然想来肯定是被针对了,但是还好我们在这里。”   她说的是真话。四小时前灰潮入侵达到一千年来峰值,如果不是她们俩外加大法师龙克尔在这里,灰地和城下区都会被冲毁消失,甚至危害到地下。那绝非人祸,而是天灾。   值守灰地的总督军猫辉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他扪心自问自己在那样的浪潮里一定活不下来。而且灰地和城下区的空间有强烈的魔法波动,军队非常难以增援。但是季和霓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来到这里,他也很吃惊。   季冷冰冰的回答:“我和龙克尔协力传过来的。”   她不对这个做更多解释,只是转头往外看去。   外面是灰地。直至刚刚,那股浪潮也没有停息过。那些生物操着腐蚀的盾和剑,像是僵尸一样永不停歇。但是刚刚却退却了——很明显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过以防万一,她还在这里待着。出于某种担心,霓倒是一结束的时候就让龙克尔把自己传送回去了。但她会在这里等候。   猫辉说:“您要是想走的话,其实也没关系……我们已经打开了魔方石,在它持续的时间内,空间会变得通畅的。咬咬大人也已经赶来了,您可以第一时间过来增援。”   她仍然凝望窗外。那种汹涌的死气连她们俩也只能抵抗而非消灭,这是倾巢而出,不计代价的拖住她们俩?灰潮。没有人能控制灰潮,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季换了个姿势,但仍然凝视窗外。   她说:“猫辉,你以前曾经问过我灰潮是什么。”   猫辉应到:“是的,季大人。”   然后她回过头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那些是……不死的魂灵。它们所拥有的欲望非常强大,那是对生的渴望,在人的所有欲望中生是最强大的。但是这里面,为什么却沾染了别的欲望的颜色。”   猫辉皱起眉头思索。她说:“即使是我们也只能够消灭它们一段时间。这些东西没有了最终归宿,所以留在这里,仅此而已。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无处可去了。”   然后她仍然凝望深处。深处什么也没有,只有死寂的灰色。   季说:“多么凄惨的景象啊。自从世界死亡,祂也死亡之后,这个世界就如此可怜。”   她从未说如此富有感情意味的话,因此猫辉吃了一惊,但是抬起头时,她已经消失了。   ————   魔魔丽从碎石中爬起来。她第一反应是幸好自己是史莱姆,不然可就麻烦大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被直接击飞卡在墙里出不来的经验的。不过她能够从里面滑出来——就是实在太辛苦了。   她的身体也毁了,所以现在她只是个史莱姆,稍微被打一下就会挂的那种。   换句话说,她现在其实还不如躲在里面比较好。不过她还是很担心,于是从卡在墙里的盔甲里面慢悠悠的滑出来。   这绝非星海海盗的袭击。那群海盗虽然到处劫掠,但是从来不过界……当然过界的意思是杀人。魔魔丽不知道揍飞对方多少次,但是没用。但这次绝不是。她巡视周围,在她那圆乎乎的身躯旁边都是散落的家具。   还有硫磺和燃烧的气味。史莱姆用身体接收感知,对气味非常敏感。   魔魔丽想了想,爬回去把自己的躯体的手掰下来,自己立在里面用手指走路。这当然看起来很滑稽,不过至少能快不少。   这只手开始寻找别人。   她倒是直到现在才开始安心这破地方根本没有客人来这点。这地方原来是恶魔占据的塔,之前还有一群狂人跑来做恶魔崇拜,直到龙克尔和她来了之后赶走了这群人开始做酒店。也不打广告,都没人知道这是酒店,不过她单方面玩的很开心,于是龙克尔就纵容她而已。   魔魔丽并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生的,只记得自己的制造者在她睁开眼的同时就把自己以前的法师塔引爆了,哭了两秒立刻感情冷漠,带着她就走。害的她还以为大家人类都这样,后面才知道自己的制造者不幸遭受劫难变成这样而已。   不过龙克尔对她很好。好是一种理性上的东西,无关感情。   她的手指轻快的在地上敲击。她能感觉得到死亡的气味,非常浓郁。   塔里四处布满了残骸。画的,椅子的,枕头的,花盆的,乱七八糟。她开始头疼,心想这可要花不少时间。但她并不害怕死。她出生没多久,龙克尔没心情教她,她也不理解死。   她看见前方有某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蹦蹦跳跳的走过去。   那是个非常瘦小的身影。   她仰躺在那一动不动,手里还紧抓着什么。魔魔丽跳过沙发,朝她轻快的跳过去。   ——是那个孩子啊。   她跳上去端详。幼小而细嫩的身体仿佛在水里一样无力的摊开着,从胸口到下腹部有鲜艳的色彩染了一片,把她那条花瓣似的裙子几乎染成了红色。但是接触氧气一段时间之后,开始发黑。她不能理解这是死亡的颜色,只是歪着脑袋看她。   那孩子仿佛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   魔魔丽轻轻摇动她的肩膀,但是她只是被她摇动着。她稍微有点疑惑,于是伸手搭上她的脖子。龙克尔也是这样诊断那些海盗有没有在装死的,不过她没摸过。   动脉一动不动。   她固执的摸着,也不知道如何判断她是生是死,只是摸着。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两个洞。仿佛被什么咬了一样。从那两个洞里流出的血非常少,几乎流不出什么一样。她觉得很可怜,于是又摇了摇她。   她小声说:“不可以这样哦。”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从出生那天她就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曾经是谁过,但是从未明确的想过。只是对于死亡觉得非常可怜,她温柔的替她拨开脸上的尘土。   这只是个孩子。她觉得孩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很喜欢孩子。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围着她一圈疾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要怎么样才可以叫醒她?   然后她注意到她手里紧握着什么。蓝色的什么东西,还在莹莹的发着光。她好奇地凑过去,摆动她的手指。但那孩子只是一动不动。   魔魔丽说:“会很冷的,所以起来吧?”   ——就仿佛伴随着这句话一般,不知为何周围变得有些热了。   于是,从破裂一般的空间里,有谁仿佛从焰光中现形一般,从焦黑的空间边缘中出现了。   她大吃一惊。不知为何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却认识她一样,从脑袋里传来了恐惧和战栗,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魔魔丽向后仰翻在地。   对方睁开眼睛。   对的。   就是这对眼睛。   她绝对不会忘记这种紫灰色。这种眼睛整个天地翻转了,也只有这一对。   她记得她的名字,她记得,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魔魔丽直直的盯着她,但那个女人只是稍微将眸子一翻,往下一看,浑身便无法抑制似的开始颤抖。   她不知为何感受到更加强烈的恐惧感,但是随即而来的事情证实了她的猜想。不仅是风开始变大,连整个空间都好像歪曲一样,响应着某种东西。   她站立不稳跌倒下去。四周传来震动。   灰色的海洋开始沸腾,吐出烟圈似的泡泡。仿佛整个世界和空间都为这个女人的怒火所燃烧一样,所有事情的物理性质都开始改变。她脚底下的石头变得绵软,空气也变得沉重。魔魔丽的盔甲脱离开来,变回一团史莱姆。她吃惊的发现连自己的盔甲都开始变得诡异,仿佛一滩白泥。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诡异,但这只是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魔魔丽已经不觉得恐惧了。不知为何,还觉得熟悉一般,激动地仿佛要流下眼泪——可是她没法这么做。但是她知道自己会死。   她拼尽力气说:“霓,住手啊!!”   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喊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仿佛这句话就一定能阻止她一样。她也不能理解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为什么从自己的内心翻腾而起的是浓烈的痛苦与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真的不能再看雷文了。   雷文真的有毒吧。明明雷的要死,但是我又欲罢不能的看下去   可能是新式有毒物质,受不了了,我要戒断雷文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   真的   真的   真的 第73章 ch.2记忆   但是,空间冷静下来了。所有的异状都变得缓和——是因为自己?   魔魔丽没有时间思考这种问题,只是竭尽全力朝她喊道:“真是的!你又在这么做!”   对方的身体明明已经平静下来,却又轻轻抖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顺其自然的就开始说教,只是知道必须得让她冷静下来。魔魔丽说:“你可是答应我的!”   ……对,记忆。   那些该死的记忆,如今却如同流经的洪水一样,或者是别的什么,从嘴唇之间自然的流露出来。但是这些完全不经过脑子,她很困扰。   被她自然而然称作霓的女性,稍稍的抬起头来。她背着光,看不清楚脸,但是她知道那会是什么表情。非常主动的,她也抬起头来——尽管对于一个史莱姆来说这实在是很难。   霓说:“你就是这么……”   她把那个字圆滑的吞进喉咙,一分都漏不出来。   但是魔魔丽完全不在乎她的感觉,只是非常直接的说:“现在你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急救?霓?”她也不管这个天底下能有几个人能直呼这位恶魔的第一假名,费劲的从球体里伸出一只手指她:“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能做什么吗?”   霓僵硬的伸出手。她对此非常想摇头——毕竟这女人的手如此卡顿而不自然,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即使记忆也变得模糊,但是眼里那流畅的痕迹如同烫印下来一样,绝不会消失。对,这女人的手绝不可能如此难看。   魔魔丽费劲的跳起来,往她那边靠。霓将那娇小的身体抱起来。就仿佛这个动作十分费力,又或者她抱着整个世界一样,但是她很快将她抱在怀里,那少女的手轻轻滑落。霓见状抓过她的手,魔魔丽看的清楚,那是个蓝色的吊坠。   这个蓝色的吊坠如同呼吸一般深浅不定,蓝色的宝石里有蓝色的脉络莹莹发光。这次霓再度伸出手。她的手变得迅捷而优美,然后她准确抓住了那样‘东西’。   于是霓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而扭曲的低吟。   她仿佛连吐出字串都变得非常费劲一般说:“——是那个孩子的东西,居然……”   魔魔丽急得要死:“什么?你说清楚啊?”   霓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现在才清醒过来一样,全身的线条变得紧绷。   她丝毫不受说话的影响,一边掏东西一边说:“她的血液被抽空了。以这个吊坠的法术加持下,生命代谢也几乎停止到一个极端的状态……如果你非要我解释,我要把这说为假死。”   她扯开了那细弱身躯上的衣衫,袒露出伤口。这道伤口非常可怖,几乎从她的肩膀横跨到腰间。霓只是一看就知道情况有多糟糕。按道理来说,虽然似乎不知为何被躲开了脏器,但是失血量也足以在几分钟之内轻易的杀掉她。但是她的血液被几乎吸空了——非常理智而可怖的做法。   因为血液量的缺少,以及代谢被降到一个极其缓慢的程度,身体仿佛被暂停一样进入了假死状态。但是缺少的血液不会因此一下补充回来,如果在假死状态里没有补充到血液,等法器的能量使用完毕,她还是会因为血的缺少而导致器官衰竭。   霓将这些事情加在一起,不用一秒就理解了。   是艾连。   这个法器其实根本就是个残次品。一般制作出来的代谢倍率应该控制在0.9~0.8之间,才能够使人变得代谢缓慢,减少衰老痕迹,但是也经常导致肥胖。但是这个法器居然做到惊人的倍率——却在这时挽救了她的性命。   艾连用自己吸血鬼的特性,将她的血也控制在了非常低的量中。因此血液不会大量喷出,也不会导致血管进一步破裂。这些事情发生在一分钟之内,一种令人吃惊的洞察力。   虽然目前是还活着。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要到哪里去找血?   霓对此皱紧眉头。   但是只要是一点点的希望,艾连给了她,她就绝不会放弃。明明已经放弃过一次,明明上次也是这样面对死亡。但是这次绝不会放手。   在她的身上现在寄托着别人的希望。这份希望虽然非常沉重,但是她绝不怯于面对。   她拿出的药暂时只能让伤口粘合。霓小心翼翼,却又不失快速的站起身,却霍然感受到某种波动。她意识到什么,一瞬间神情微微放空。从她们面前的空间中透露出某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存在。那个白色的恶魔,仿佛被她干扰了一般,只是缓缓地透露出身形。季穿越空间落在她面前,宛若画中之人落入实体界。但她只是一看,就毫不犹豫的伸出手。   她将那娇小的身体轻柔的放在姐姐的手上。身体立马被季冻结,她也一句话不留,带着被冻结的路消失在空间中。   这前后连三分钟都没有花掉,但是她却仿佛就此用尽了力气,稍微有些虚弱的扶住墙壁。   ……是错觉吗?   从手上传来柔和的触觉。仿佛那孩子的身体还在自己的手上,脸上带着丝毫不觉得痛苦的神情。霓出神的的凝视着自己的手,仿佛在那里面包含了她全部的血液一样。   啊啊。   是真的。   那孩子真的,差一点就被杀死了。   仿佛脑子在最后才意识到这点一样,从某个地方传来生痛的感觉。她恍然不觉。是,袭击?是……什么?为什么对这样的孩子下手?她根本只是个弱小的生物。   从肩膀横跨到腹部。面对着面,劈砍下去。面对那样的脸,也能做这样的事情吗?   是的,但是自己也曾经……那么……差点杀……   死这一个词在最后来到她的脑海里。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就好像这能隐藏住她最难看的表情似的。但是她还是浑身止不住的感受到许久未感受到的,这是……   即使此身面对千万大军亦未露出过一丝惧意,却因彼身如此动情如此惶恐。安心褪去了最后一丝应急的紧张感,她开始哭,以一种非常出于本能的方式哭。霓开始哭。她跪倒在地,她开始哭泣。她哭起来仿佛困兽自知死期,甚至可以算是狰狞。   明明是如此强大的。但是无论如何,这双手也只会带来灾难。   明明能够燃烧一切的,明明能够如此轻易地夺走别人的性命,但是也无法保护那么一个孩子。   恶魔的心灵是脆弱的。这点她非常清楚,所以才……   但是就是有人不管她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几千年看一次,也不管遇到这种事情算不算撞了天底下独一无二大狗屎运,竟然不顾及这位恶魔的感情,气势汹汹跳过去。   不,只是因为这里面的灵魂也如此纯粹如此明亮。   魔魔丽一边跳一边说:“你可是什么人啊!现在跪在这里哭,是什么难看的样子?”   她生前就这个死样,看来简直完美继承。这位朋友的前一世被龙克尔抚养的时候,这位太古金龙也就从来没有思考过龙崽和人崽的区别,养成了一个野孩子。这位野孩子有一说一,个性高扬爆裂,如今看来大有死灰复燃的架势。   “你管我啊!!!”霓一边恶狠狠地抹掉眼泪一边喊:“我就是要哭,这个天底下也没人能够阻止我!”   她跪在焦黑的地板上,双膝沾染了不少灰尘,魔魔丽给她全部吸走。她趴在霓的膝盖上,一边说:“天啊,我真没想到你会说这样的话。”   霓捏起这个史莱姆,以一种视死如归又恶劣的语气说:“你他妈再说一次?”   “老娘就是要再说一次。”个死史莱姆冷静的说:“‘天啊,我真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像个死小孩一样。”   霓一下子想起这位朋友生前是个什么欠揍模式,头一下更加痛。而且清醒过来之后胃也开始痛,她开始觉得自己他妈真是牵涉到了一车乱七八糟的事情,禁不住开始胡乱的发出啊啊啊的声音。看她闭着眼开始表情痛苦的叫,魔魔丽说:“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再叫?我不想看你的脸。”   她抓起个史莱姆就甩到地上。刚甩出去她才反应过来,试探了叫了一声:“魔魔丽?”   对方老气横秋的应了一声。她又滚回来,以一种非常史莱姆的方式:“我是我。只是刚刚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而已。”   霓的胃更痛了:“多少百分比?”   魔魔丽说:“史莱姆又没有大脑!我怎么记得。你是不是也没大脑了?”   她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头痛龙克尔把这骨头做成了史莱姆了。不过显然现在看起来是个好事,对方想不起来就最好。霓疲倦的叹了口气:“妈的,我要宰了他们。”   魔魔丽给她鼓劲:“好!抽筋!扒皮!”   现在她也想不了更多东西。霓逃避开了自己的那份几乎强烈的无法自控的感情,转而一秒迁怒到那些袭击者身上——虽然也不算迁怒,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他们做的。她一手抓起魔魔丽,不发一言的往上走。   魔魔丽说:“你应该更生气一点。”   霓勃然大怒:“你他妈刚刚让老子冷静下来,现在又要我生气,你当我是煤气炉,可以随便开火啊?”   史莱姆也不怕她,可能是本能里知道霓也不会直接捏爆她。她只是说:“你冷静的生气和无法自控是两种东西。你看你现在就很冷静,知道自己在生气。”   霓没法反驳她,只能又叹了口气,打算把这个话题压下去:“你闭嘴吧。”   魔魔丽也不管她,循循说:“所以你得更生气一点。只有你越能接触怒火的时候,才能直面它,才能操控它。你总是这样逃避,所以才无法引以为力。”   她后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突然顿了一下。霓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又不小心捏坏了什么,展开手一看,魔魔丽恹恹的趴在她手里,活像个捏扁了的水球。她说:“那个,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   霓心知肚明是随着自己冷静下来,激发的记忆也消失了。但她也不去点明,只是轻声说:“不,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是一种非常极端的状况,因此我参考了资料,还是有点拿不准。   如果有医科朋友欢迎和我讨论。毕竟我只是药学科,专攻也不是生命科学。   毕业之后上知网真是好痛苦……   ———— 第74章 ch.3灰潮   她们俩拾级而上。虽然大体看起来还好,但是门看起来都有被撞开的痕迹。霓看了一圈,突然感觉史莱姆放在手里始终不是很安心,又把魔魔丽塞进尾巴里圈着。   她暂且把不安和愤怒都塞进自己的心里妥当存放,告诫自己这天底下如果有个人能够救路,那么也一定是姐姐而不是她。况且她是最信任姐姐的。比起那孩子的性命,现在重要的是查看周围乱七八糟的痕迹,找出线索。   ——我要宰了你们。   竟敢如此肆意妄为,是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还是说自己真的消失太久,以至于……   霓继续往上走。还有点熟悉自己在这里巡逻的感觉。魔魔丽说:“可是,您能不能不要用尾巴牵着我?您可以帮我找个身体。”   霓对这种语气特别敬谢不敏,就好像一个惹人厌的死小孩突然变成了乖小孩一样,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她说:“自然可以。”她想了想,还是加了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   “不,没什么。”她还是觉得没必要,又换回原来的话题:“你的身体要怎么找?”   魔魔丽说:“每个楼层都有一个装饰品盔甲,我可以暂时使用。”她探头四看,一边挣扎说:“其实我觉得我可以下来走的……”   霓说:“我带你去。”   她摇着尾巴啪嗒啪嗒的走过走廊。魔法灯光全部灭了,只有昏暗的室外光源阴森森的传来,营造出一种夜晚的气氛。魔魔丽突然说:“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霓点点头,尾巴稍微抬高了一点,以便魔魔丽听得见:“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她的睫毛轻柔的展开,仿佛包裹着她仅剩的一点点温柔。她说:“你想问你以前是我的什么人,对吗?”   “啊,是的。”魔魔丽喃喃说:“其实我也真的非常好奇我的出生,和我的故事……或者说,我的那个记忆的故事。”   霓轻轻笑了一声:“你有点难以描述这个存在,这很正常。……这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类的骨头。那上面附着的记忆非常深厚,我感受到了。”   “喜欢?”魔魔丽说:“何等程度?”   她沉默了好一会。这时地面上突然冒出一片血迹,她也就此打住,朝那块跳去。这些血迹零零散散,看来打斗持续在这一层。她仔细查看:“有人在这里受伤过,但是逃跑了。”   她稍微触碰了一下血迹——这血迹稍微有点粘手,看来是不久之前的。霓轻轻皱眉,喊了一声:“艾连?”   但没有回答,塔楼里仍然是一片死寂。霓脸上那种温柔的气氛消失殆尽,透露出这张脸上应有的严峻神情。她伸出手来,喃喃自语——这是魔法,恶魔的魔法。   恶魔的法术和一般人类乃至其他种族使用的不同。它们直接从空气中提取法术能量,直接,但是从未有任何精确的构造和完美的发挥,只是以快见长。霓说:你很熟悉我。我是你的主人,而你也由我塑造。快,找到他,找到那个人。   塔楼发出轰隆声。这轰隆声听起来很像是要崩塌了,但仔细一看却不然。这栋塔楼之前就一副乱七八糟要倒塌的样子,塔之间经常有走不通的走廊和打开就到虚空中的门,现在却解释了为什么。这是一栋可以响应霓的使唤的塔楼,而现在它也尽职尽责。   对于霓来说,这也非常熟悉。她甚至都不用凝神去控制,就能操控它。   一层楼层缓慢的移动到了她的面前。她一眼就看见碎石里面面朝上躺着个谁,衣服和肢体都像被血淋了一样可怖。她大吃一惊,伸手一抓。结果这位朋友实在是太弱小,霓抓了个空,差点捏碎了对方。幸好她又小心翼翼的捏了一次,不然对方真的算是友军误杀了。   艾连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紧闭着眼浑身颤抖。霓把压住他半边身子的干尸体用地上的钢条拨开,径直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他除了被人打的像猪头饼一样之外,最大的伤口就是腿被完全扯掉了一条,另一条腿也撕裂了不少。不过毕竟是吸血鬼,没有照射太阳的情况下暂时性命无忧。   霓用另一条尾巴把他卷起来,一边找他另外一条腿。只要能找回来,接上去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还真是惨状,她想,明明应该由自己来保护的对象,却……   她一边找一边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挣扎的声音。回头一看,艾连勉强撑着眼睛,那往日灰蓝色的眼睛已经变得鲜红。他发出昏昏沉沉的呃一声,试图抓住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抓住。她把他放正:“别乱动。”   艾连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你……谁?”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只是摆摆头:“你应该休息会。魔魔丽,把他眼睛捂住。”   魔魔丽应了一声非常乖巧的就上去变成个眼罩把艾连的眼睛捂住。对方一下被捂住,身子都硬了。霓只是淡淡说道:“你做到了。她活下来了。”   只此一句对方就突然松下手,仿佛心头大石砰一声炸的粉碎。她再一看,对方又昏过去了。   霓也不管这位朋友此刻被倒吊着在后面看起来模样颇为凄惨,从一边捡起他那条被撕裂的腿,粗略一看:被强硬撕裂的。但她并不觉得半吸血鬼后代能有这么大力气,况且这位之前还是个肌无力。   她把这条腿用最后一条尾巴夹好。正好这时龙克尔一路小跑跑上来,一看她尾巴上挂的满满当当吓得贴在墙边,不过过两秒又一个位移跑过来:“袭击?不是已经……”   霓略略敛了敛情绪:“龙克尔,你先帮我把他们俩送到季那边去。一会再回来找我。”   她这个口吻是命令,但是龙克尔并没有生气,只是点点头又难得的变回她熟悉的那个成年女性形态,接过艾连和魔魔丽打开传送门往另一头去了。城下区的时空非常混乱,本身就是混沌的霓并不熟悉这里的规则,很难打开道路,但是龙克尔和季则可以轻松不少。   这下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霓站在一片狼藉里,稍微挺了挺背脊。   一种熟悉的孤独感悄悄地蔓延开来,它提醒了她。在一年之前它本来是她熟悉的伙伴,而现在也如约而至,绝不失约。霓眨动眼睛:但还不是时候。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头走向干尸。明明已经杀光了的,难道是……计算好了放松他们的警惕?知道灰潮来了她们一定会去增援,而她不能传送,会把龙克尔也叫上?   如果不是她来,也不会带着小东西和艾连,更不可能使唤龙克尔。   如果是算计艾连,那么又怎么可能猜到自己是谁,甚至让灰潮都鼓动起来,阻挡她们回援?   说到底就是针对她。这一路来都是针对她。   如果这么推理的话,也就是说,连谜题也是设计好的。那天就是摆明了有人在故意争夺这个任务,让她好去争抢,不起疑心是被安排。然后下来之后,那个星海海盗也是故意让自己来这里,见到龙克尔。龙克尔才来这里没多久,法术都没有完善,更有可能是塔里面本来就做了手脚。   ——毕竟战火燃烧的最后一处,就是这里。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到这里,这是陷阱里最重要的一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以为是猎物的东西,却拼死搏击,将猎人的喉咙都踢裂了。如果不是艾连,这一切都天衣无缝的完美实施了。   她的手无声颤抖着:但是她怎么可以让别人承担不属于自己的义务,但是她明明答应了保护他们,她是什么人?她打通了传送门,她建立了帝国,她是深渊之主,但是却……   总是这样。无法保护别人。明明是强大者,到头来却连他都不如。   霓压制住这种失败的恼怒情绪,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能沉浸在失败中。不能让怒火控制自己,她告诉自己,你应该学会更加控制。现在绝不是胡乱发怒的时候,你很快有的是时间去尽情的发泄。她的嘴里传来苦涩的味道,但她现在只能选择性遗忘这件事。   她蹲下来。面前是那具刚刚压住艾连的干尸,应该就是最后杀着。   她没有去碰它。这具尸体仰面躺着,喉咙被撕裂了,血应该就是从这里喷涌而出的,她猜测是艾连的吸血鬼本能爆发,将她的喉咙咬破了。连艾连也能在近距离咬破她的喉咙,实力实在是低下。霓有些疑惑,心想:他们只能派这种强度的?还是对自己实力太有信心了?   灰色的物质包裹着撕裂的皮肤。霓正是看到这个才没有去碰她。   这是灰潮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即使是她也不敢随便触碰,生怕有什么危机。但是……又是灰色。灰潮。她想起春种季刚开始她去的那个庄园,灰色的雾气。她也曾见过,但是却并没有以为是灰潮。那个东西可能只是像而已。但是现在绝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一伙人?霓把这点记下来。   她用钢条翻动她的身体:肌无力,瘦小,腿扯破过,但是看来曾经灰潮灌进去过,让她能够行走。黑发蓝眼,符合那个叫梅佩的女人的特征。身上什么也没有带,只是手指特异化,看来就是用这个来攻击的。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她想起3个小时前,她曾经在灰潮中看见什么。她本来选择不告诉任何人——但她一定要问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梦梦见读者留言三次了。   这次梦见后台读者留言说:“一直都在看这篇文,这次看到xxx死了被虐忍不住留言,22万字看下来好激动啊,不过到底xxx又是怎么xxx,前女友为什么要xxxx”写了一千字,我给加了个精华。   起来一想,相反梦,一看6点,继续睡了。   一想根本不现实啊因为读者怎么可能知道我家有猫嘛………   ————   啊啊啊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给自己灌溉营养液一边想肯定不行吧一边一点真的灌进去了我的营养液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75章 ch.4安慰   她刚下定决心龙克尔就传送回来了。即使是大法师,又贵为太古金龙(虽然已经是奇美拉了),短时间传送好几次也让她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凝了一层细汗。霓从包里默不作声掏出块手帕,她顿时被这位朋友朴实的审美辣到眼睛,不过仍然接了过去:“你这人能不能有点靠谱的审美?”   霓说:“其实我最近品味变了很多。”   龙克尔和这块五颜六色的和孩童沙滩裤的手帕上笑得一脸弱智的太阳公公对视了两秒,冷静的把它拍上额头:“真的?”   霓点点头:“真的。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的审美不同是因为我们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同,而且我就是喜欢颜色多啊!不过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好,把家里搞得很暗沉而已。”   龙克尔对她这个暗沉和颜色多可谓是深有体会,不过她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于是赶紧扯回正题:“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吗?”   她看这位恶魔的身子顿了一下,尾巴有点厌烦的摇摆起来,便知道她心情肯定不是很好。不过理性思维来说,被人算计的这么惨是她也会生气啊。龙克尔被破坏了感情控制之后,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霓慢慢的说:“我们被算计了。从你的法师塔被袭击,到我到这里来,这一切都是被设计的。”   “你是说设计?”龙克尔说:“你觉得这个词合适吗?我觉得叫预谋更好。而且,你不是说你被你姐关了一千多年吗,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嗯,所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霓又把之前的差点被人召唤的破事说了一遍。他们俩沿着袭击路线往下走(其实已经被刚刚的移动破坏了不少了),一边说。龙克尔这次总算没有笑了:“试图推测你的魔印?好吧,这件事我做过,但我并不想推测你出来,而你也是故意被召唤的。而他们为什么……”   霓按了按眉头,显然有点头痛:“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去把对方捏个粉碎,一丝不留。但是我们还是有线索的……灰潮。当时在拍卖场,我也感受到过同样的气氛。”   “你说那个?”龙克尔想起那个包厢的气氛,微微皱眉:“我还以为你姐姐把它解决了。”   恶魔伸手点亮了魔法灯光,周围亮起温和的橘色灯光。楼梯走完了,她们俩已经走到了大厅,这里更加混乱。她翻过倒塌的书架,轻声说:“显然不。他肯定是逃脱了……但是姐姐只来得及回来告诉我有问题。看来他换了个目标。”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龙克尔,我和灰潮作战的时间比你出生还早。”霓非常温和的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而龙克尔当然一下子就了解她这什么嘲讽意味,立刻一跟头跳起来一拳打她肚子上:“别废话这个!你觉得这个有用吗!”   “有用啊!”霓很认真的点头;“不管怎么说。不管是不是关于灰潮,或者关于谁,我都要宰了他们,我要宰了任何相关的人。”   龙克尔很久很久没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疑惑的回头看。但是她就只是这么微笑着,脸上像是烙铁被烫的通红之后造成的景象扭曲——那般令人觉得炽热。   她的眼里毫无温度。这双眼睛甚至有一刻看起来都不像是她的。这笑容也毫无温度,散发出厚重的杀意。   霓轻声微笑着说:“不然呢?你觉得我被关在笼子里是真的驯养了,像猫一样了吗?”   不。不不不,绝不会。龙克尔心想:你怎么可能会变得*温驯*。作为她的召唤者,她当然非常清楚这点。无论被她姐姐关多少年,骨子里的那种恶劣性质绝不会消失,就这么简单。   她并不是变成这样,而是这女人原来就这样。就算天地再一次倾倒,她也是这个样子。   霓的尾巴随便扫了扫灰尘,转身在某个被打飞出去的凳子上坐好,脑袋靠在墙壁上。这旁边还正好是魔魔丽被打进墙里的身体,她也不管,懒洋洋的靠着。   她的第二对眼睛也熠熠生辉。龙克尔一看到这个模式就开始胃痛,远超出让她传送去灰地的胃痛感。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我知道你这个样子就是要做什么。”   霓仍然在笑:“哇哦,然后呢?”   龙克尔说:“就像以前那样啊。”   霓哈哈大笑:“我不就在等你这句话吗?我还以为你失去感情控制之后会忘记这种感觉呢。”   金龙那对金色的眼睛浮现出来。龙克尔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角:“不,其实我确实忘记了。但是理性告诉我:如果我不去的话,你这家伙把世界都烧掉了,我会失去某些真正应该拥有的乐趣。”   她笑的那么开心,以至于连屋子都簌簌发抖。   “是吗?”霓也不恢复模样,只是凝望对方:“乐趣?”   她们早些时候就这样。一方兴致勃勃提出要求,一方立马迎战,把整个世界搞得天翻地覆。要不是霓一时夸口自己连教廷都混得进去,也不至于立马拉队伍就去天穹。   不过以前龙克尔确实非常喜欢这项运动(她们这么称之为运动),主要是因为记录的本能隐隐作祟,现在则是本能觉得要跟着去。她就算获取刺激就立刻消耗掉也没关系,所以霓仿佛是勉强认可这个理由一样,缓缓地站起来。   龙克尔轻声哼了一声:“先去金露那边。我实在是很在意你说的那个灰潮是什么东西,又和谁有什么关系。”她想了想突然说:“对了,你的本子呢?”   霓掏出那个红色的本子。这本子还是龙克尔亲手给她做的,上附封印,连芬德厄斯吃进去都不会有一丝问题。龙克尔点点头:“那你现在可以和我说那个天使的事情了吧?”   “怎么,天使也会被灰潮腐蚀?”霓打开本子翻,龙克尔不耐烦的插了一句:“不是。那个天使看起来好的不行,这他妈才奇怪啊?城下区什么时候有天使了,还活蹦乱跳会说话。你也知道,能使唤天使的,只有现在教廷的那群弱智傻缺蛆虫。如果真的是这样……”   她们俩互相瞪视。   霓翻开一页:“可是那个是早就来到地底的天使。也有可能不是他。”   这两位没花两秒就厌倦了这种推理活动,双方确定了要去哪之后就呼啦一声卷翅而行,只留下一丝余温。她们俩并排飞行,霓在空中转了个半圈:“这感觉还有点不错。”   龙克尔说:“嗯?你是说因为这件事你姐不会怪你,你可以随便作乱,就像以前一样?”   不过这次霓否决了这点:“不,当然不是。”她无意识的舔了舔虎牙(在龙克尔字典里这叫做进食前磨牙),眼睛闪闪发光:“我喜欢烧掉他们,用一种他们有罪的逻辑胡乱的伤害别人,这给我一种违法又合法的感觉。更何况这次我有特别合情的……”   但是龙克尔只是叹了口气,用一种稍微带有令她厌恶的同情眼神看着她:“你没必要给自己找一种合乎常理的逃避借口,这会让我感觉很不真实。恶魔需要理由的?我没听过。”   “我逃避什么?”霓声音冷了半个调子。但龙克尔才不管,站起来朝她径直说道:“你就是生气啊!”   她被龙克尔说中了心事,于是闭了嘴心想怎么这他妈见到旧朋友总是这个德行,蜜缇拉也是,花花也是,连自己的前召唤者也是一股特别懂自己的气氛。想到这点确实让她真的有点恼怒,不过止于恼怒。这之间的分水岭是她本身真的还挺生气的。   她的翅膀斜斜划过某一座浮空岛的灯塔,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一片灰色里翻起几颗橙色或者其他颜色的灯光,像贪婪的眼睛。但远比焰心那一片霓虹闪烁安静。她俩在灰色中如同跳出水面的鱼类,侧腹部有漂亮的线,但是一闪而过,难以察觉。   霓在飞行中思考:龙克尔说的没错。而她也并不应该掩饰自己生气这件事……不过为什么她逃避这个话题?是逃避为什么生气吗?   ——啊啊。这么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了。绝不能坦诚自己是因为她所以……因为自己是绝不能对那种孩子动情的。   毕竟再怎么说,刚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里确实也很值得生气,毕竟她答应姐姐要做的事情几乎砸了一半。但是她下意识逃避自己为什么在看见……那副景象的时候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   但她理解了这点,所以至少能够不乱发脾气,只是温和的将其含在某一处。   她只是想起那孩子。   霓说:“哎,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某种程度上算是我的仇人了。无论我什么时候你都看过一次,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趁早把你也宰了。”   因为知道这是玩笑,龙克尔连表情都没变:“那你姐呢?她不是还看过你像个幼虫一样的时候?”   “我姐可没见过我像个傻子一样合抱抓住木蜥蜴的脖子往水里塞,证明它真的不是用皮肤呼吸的。”霓冷漠的回答:“她会笑的,真的。”   龙克尔放声哈哈大笑。她们俩再度飞过一片低矮的建筑,往另一头飞去。前面就是金露的领地,一片金色荣华富贵,怕不是打算在敌人来之前就闪瞎对方的狗眼。霓眯起眼睛测量距离,却听见龙克尔说:“如果你需要的话,现在就一炮轰掉这个怎么样?”   “如果你要把这个当作对我的安慰的话,”霓说:“方式也太难看了,我拒绝。”   龙克尔气的没有一脚踢飞她的头。她刚开口骂了两句,霓就伸手将她提起来,双翅一收就落在屋顶上。她伸手把龙克尔提起来眼对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起来,我在地下时很喜欢玩一个游戏,你知道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带新人。超忙的,没有什么手感。想自行昏迷…… 第76章 ch.5潜入   让我们话说的回来点。就在稍微早一点的时分,有个扫把正在从金露家里逃命出去——等等,有个扫把又关之前的爆炸事态什么事?就算是扫把某天集体起义不做工,要发动扫把革命……大家肯定拿出风魔石直接吹吹吹,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小小的扫把。   不过这个扫把并不是魔法扫把。它是个变形怪。   这位变形软泥怪从金露家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往外跑,还得费劲变成金色的。它刚左看右看找到机会跳窗,结果正中下怀——这个正中下怀的意思是正好掉进龙克尔的怀里,被她一把抓住:“哇!快看!变形怪!”   软泥怪差点没昏死过去:这什么时运低落的时候,被人捡到就算了,还被人一把发现真身,要不要活了的。它想伪装自己真的就只是个连叶子都被镀金的扫帚,决意闭嘴,不过对方兴致勃勃的狂戳它:“还装成扫把,难道你喜欢吃泥?”   软泥怪顿时狂怒:“你是对泥有什么偏见??我一辈子都生活在泥里,泥可以杀掉大多数寄生虫和难受干痒,你是……你……”   这位金色眼睛的小萝莉笑嘻嘻说:“我都说了啊,你是个变形怪。”   这位朋友被戳中痛脚,开始在她手里哼唧。   这时另一位站在那的女性敲了敲角:“龙克尔,你和个变形怪纠结什么?”   变形怪一下哼唧也吞了进去,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位金发萝莉。我操等等这位是龙克尔?太古金龙龙克尔?史上第一位突然对人类有了兴趣去考了大法师的龙?   它还在纠结,就听见龙克尔不耐烦的说:“这可是自投罗网,不问问简直对不起好吗。”   她于是就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里看她俩。软泥怪像个橡皮糖一样搭在龙克尔手上,心想能不能换个地方?他们三个现在一个踩着礁石像骑着惊起的马一样大跨步站着,一个干脆就一个脚站在石头上,怀里抱着个他。怎么看怎么危险。   不过他现在只能在对方的手里挣扎。龙克尔不要说传奇大法师的能力了,光是太古金龙的力量加成都能把他捏成泥蛋蛋,真的不敢跑。   不过显然这两位完全不当下面有什么危险。龙克尔问:“喂,小泥。你到底想不开什么啊,在人家家里呆着不好吗?干吗私奔?”   软泥怪大怒:“私奔是两个人一起为爱逃跑好不好!还有我叫贝儿”——也不管贝儿这个名字其实比小泥更加不适合软泥怪的本质:“我要是能工作下去,谁要跑了啊!”   它一想起这个破事就委屈,身子扑打地板:“我乃软泥怪头牌工作狂,现在名声都要崩塌了啊!从来都没有炒过顾主鱿鱼的啊!”   “这又怎么回事?你雇主谁?”   不过贝儿看起来还是比较尽职:“这个……还是请恕我不能透露。雇主的隐私不可以说的!”   这两位突然对看一眼。如果熟悉她俩的人的话,就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不过贝儿不知道而已。这个眼神的意思就是:看来得骗了。   骗是一种温和的说法。软泥怪被她们俩用职责还有隐私,以及主人危险论绕的一头包,不得已老老实实开始说是个怎么回事。原来这位软泥怪原先作为召唤兽一直好好工作,这次也是满怀欣喜从老家过来工作,结果出了召唤阵一看:雇主是个傻子啊!这位傻子还久负盛名,傻的出名的那种。   但是傻子又怎么会用召唤术?   啊,原来不是个傻子。   这两位对软泥怪的供词非常不满意,纷纷嫌弃他:“这不是废话吗!”   “你能不能说点实在的?这有屁用。”   她们俩脚底就是灰地的天空,这威胁很实在。软泥怪立刻竹筒倒豆子:“比较重要的就是这个傻子突然好了啊!他肯定不是跟我签契约好的,所以就很恐怖了啊!他自己杀了自己老爸,然后又跟不知道什么东西立了契约换了个脑子回来——”   “换了个脑子?”   软泥怪自己也没有脑子,所以只是扫把前端象征性绕了一圈,示意了一下:“他说他以前在一片黑暗中找不到方向,但是突然之间回到现实,好像是那个东西给他加了个什么似的……我不知道。”   这两位对视一眼,那位高些的女性换了个口吻:“这么说来你是金露家的少主的召唤物?”   “咳。”软泥怪有点尴尬,假装咳嗽,心想完了这破事大家都知道了名誉真是完了。龙克尔倒是也不在意,只是说:“那就是说那个傻子少主背地里肯定是有个谁了呗。那就进去就对了。”   软泥怪朋友恍然大悟:“等等,你们就是来找他的??”   “何止要找。”那个恶魔简洁有力的说:“可能还有杀吧。”   它还没来得及抗议喂喂刚刚你们骗我说安全第一怎么现在都轮到杀字当头了,就被对方抓起来用力一抛,直接飞天。软泥怪混混沌沌半空中着不到地心里也悬着一口气的时候,又被跳起来的对方一把抓住,连着一路就滚进了屋檐底下。   对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稳当当架在檐架上倒吊,手里握个金扫把,骚包的要死。   龙克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条金色小龙盘在她耳朵上,细细声说:“这里防守不严密。”   她也不管,随便用尾巴把吓到变形的软泥怪叠吧叠吧抓起来,就用食指轻轻磨开窗户,弯腰钻进屋子里。   这是一座城堡。虽然这么说,不过过了那么多年之后这里变得稍微有点诡异——就她们俩所见,这一块石砖墙上贴了个潮流美少女的海报,金发碧眼大胸,身穿火辣皮裙。另一边随便摆了一层层的箱子。箱子被擦得干干净净,上面摆了些未开封的酒瓶。酒瓶旁边摆了个篮子,里面却摆了一大堆彩条,看来是某一次庆祝之后的垃圾不舍得扔,打算哪天重复利用。   恶魔说:“这样都不翻修,也真是服了他们。钱怕不是都拿去买金子了。”   她丝毫没有入侵的感觉,往左右又看看。这左边和右边都没人,空旷的不行。她也完全没有潜入的概念,径直往前走。这朋友手里拿个金扫把,耳朵上挂个金龙,和红外目标一样,不过这里没有人所以暂时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龙克尔仍然对此不满意:“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她摇动尾巴,带出呼呼的风:“能不能隐蔽点?”   恶魔叹了口气:“那我干脆变成蚊子飞进去啦。所谓的游戏就是越惊险刺激越好玩的啊。”   “那你被发现了呢?”   “杀掉啊。又不是地底,想怎么就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外面就穿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三重一轻,伴随着醉汉呢喃的话语,吵的要死。她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下一秒已经呼扇翅膀转身藏进房门后面去了。虽然门被撞开的时候带了不少光线进来,但是你也不能太指望醉汉的注意力。更何况这人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真的很难看清。   于是这群醉汉完全没发现背后有个人,只是嘟囔着往酒那边走。这位恶魔就好像熟视无睹一般,大摇大摆的从门里出去。   外面空无一人,只是空旷的,有着残破痕迹的走廊。这边不对外展示所以金子都不贴,简直金玉其外的最好代表。四周静悄悄,只有恶魔的蹄子在走廊里哒啦哒啦响。   龙克尔说:“小软啊——”她从恶魔的耳边飞起来问:“你以前主子的房间在哪?”   软泥怪贝儿已经不想反驳名字问题了,只是听见她提这个有些警惕:“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想找他?……虽然他找的那个东西真的很可怕。”   恶魔嗤嗤发笑,但没说话。龙克尔说:“谁?谁还找他了?”   小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愁眉苦脸的(它弯成一坨表示心情)说:“一个古怪的人……很古怪。是个商人吧?我感觉。”   “为什么?”   “你看到他的眼睛就懂了。”小软说:“金露这家虽然有矿山,喜欢败家,但是实际上老子和儿子都不精于计算钱财。但是那个人的眼睛一看就是商人。”   恶魔这时随着他的话音在花瓶后蹲下——其实这很古怪,明明她块头那么大,但是就是能躲在阴影里。就好像她天生就会跳这种阴影的舞蹈,能够熟练地使用这些角落似的。它倒是被扔在一边,活像个被丢出去的扫把。   她们神乎其技一般又躲过一波人群。恶魔就好像熟知这里的地形一般,利用各种奇妙的角落悠然自得的穿行在人群中。她一边经过人群,一边歪了歪头说:“今晚在庆祝什么?”   这群人看起来都喝得挺多,而且还想喝,也不留人值守。不过金露家最近钱都被掏空了,说实在的也没什么好偷的就是了。   软泥怪说:“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就借着他们庆祝的东风跑了出来是真的……嗯虽然现在又回来了……”   它念及此处,深觉自己才出龙潭又要进来简直是傻子行为。可是也没办法,毕竟被抓个正着。抓着它的恶魔沿着栏杆边缘轻巧跳跃,突然朝大厅上方伸手一指:“倒也方便了我。龙克尔,帮我对着那个吊灯用个冰锥术。”   龙克尔作为大法师戏法当然是默读施法,尾巴一甩甩出个漂亮的几乎是切割出来的冰锥,朝着吊灯一枪过去。她跟着一跳,就朝着吊灯一口气跳了过去——软泥怪吓得大叫,但是也来不及阻止她了,只能饱含热泪的和她一起往厅中间掉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公司来了新人,摸鱼时间被吞了,摸哦哦   我靠我靠我没有设置存稿时间啊啊啊啊昨天的稿子没发今天才发现(死亡) 第77章 ch.6游玩   但是情况并没有随之急转直下,这女人双腿一蹬一跳,便抓住天花板,一个翻身就躲在了梁柱上面。她好像都不用爬,就轻快的踏着大梁往前跑,一点没有潜入的意思。   前面走廊的人全部探头在看吊灯,她就落在他们身后,却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脚步声。她就好像在自己家的菜园里闲逛一样,还对菜评头论足:“虽然是松懈,不过这也太过分了吧。”   软泥怪说:“呃,一直都这样啊?”   龙克尔说:“这很正常啊。又不是要防着你的时候,谁有那么多人手还专门做巡逻啊。你别玩了啊,快点去。”   她于是不出声的笑笑,沿着软泥怪指出的路线走。这片倒是金碧辉煌了——不过也磨损了很多。扶手和转角的金色都磨掉了,露出本来的石砖青色,不过也不难看。恶魔伸手触摸剥落的金箔,眼里露出怀旧的气息:“那就不太好玩了嘛。越是危险,我就越能汲取里面的危机气味,获得乐趣。”   “……你这人真是奇怪。啊,我想起这里了,这里应该就是主卧室吧?”   她们俩不知不觉在松垮的防线里已经走到了最中心的部位。恶魔轻轻皱起眉头:“……嗯。不过……这个味道……”   有很奇妙的味道从门缝里透出来。铁腥味,是血。但是也有别的味道,像熏香。   恶魔稍微思考了一下,突然善心大发,伸手将软泥怪放在一旁:“你就别进去了。”   软泥怪心想妈的谁想进去,一边开始连蹦带跳的逃亡,连头都不想回。不一会等它的踪影都不见了之后,这位朋友——霓才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眼睛盯着门说:“……看来来晚了呢。”   她的身形变得拉长。龙克尔恢复了人形,落在地上:“这也很正常啊。用不了的棋子就杀掉,简直正常的没法说,不是吗?”   她们俩互相对视了一眼,霓说:“谁先?”   “你。”   于是霓伸出手。剥落的金箔与本体的木门都如同融化一般,在空中缓缓消失。随着蜡烛一般融化的门缓缓出现的景色被意料之中的血所染化,变成了一片血红色。但是,在那片血色之前,有谁伫立在前。   那是……紫色吗?不,也不仅仅是紫色。但是,却给人以紫色感觉的男性,怀抱着肩站在那前面,好像红色花瓣里吐出的紫色花蕊。他穿着紫色的西装。边缘是格子花纹的,不过,那么滑稽的西装,配上那么一张庸俗的脸,却丝毫不给人以小丑感觉。他就是那样的男人。霓只是一看就认出了这位男性:“是你。”   “您是霓。”他肯定的说。   霓也不否认,只是看着他。她当然认得这是谁,这个人的模样虽然变化了,但是本质却不会变。她辨识本质的能力绝不会错,所以连猜都不用猜。   她把这一点与现在连接到一起,于是瞬间理解了这件事:“你是来找我的。”   他却非常谨慎的摇头:“不。这一点您猜错了。”   这个男人将紫色的手套脱掉,将其叠好。他脸上露出商人一般谄媚却又不过度,恰好掌握在不令人讨厌的度的笑容,一边轻声说:“您是那位大人嘱咐的,不可以冒犯的对象。另外,我们的目标也并不是您。”   “……”这倒是超出了霓的想象。原本以为这群人目标是她,但是却并不是。她轻轻别过头,旋即从怀里取出一块碎片。这块碎片带了快小半年,如今总算能拿出来了。看见这块碎片,男人露出古怪的笑容——他的小指正好缺了一块。霓将其捏碎。   “那为什么要召唤我?”霓不带任何感情的问。   即使召唤的契约已经从根本被她摧毁,但是召唤和契约本来就分为两个不同的部分执行,因此召唤仍然能执行。   原种恶魔不会死。不会从根本上死亡,只是记忆会消失,因此即使她死亡的传闻传的到处都是,也难免有人想要召唤她。只不过……如果目标不是她的话,那是……姐姐?   但是那个男人也否认了:“不。至少不是我们的。”   “别人?”霓尖锐的说:“合作?对立?抑或是?”   但是对方只是彬彬有礼的拍拍手:“不,请允许我拒绝您的问话。是好孩子睡觉的时间了……”他的身子开始变得虚幻而如同烟尘一般,只有他最后的话语低声传来:“虽然这一次,没有成功实在是有负他的期望呢。”   霓紧接着他的话低声说:“龙克尔!”   龙克尔连自己名字的发音都没听完就已经念出了咒语。她所使用的语言已经不仅仅只是龙语了,而是极致压缩的各种语言组成的速读魔咒。这是只有作为奇美拉的龙克尔才能使用的压缩法——但这几乎只读了两秒的咒语效力并不是最强。那个身影被凭空出现的锁链再度压缩回人形,男人脸上出现恼怒表情。   但是那个男人一字一顿的说:“你锁不住我,龙克尔。”   他不顾迫近的威胁,只是带上手套。他带手套的动作格外缓慢,但是手套却像皮一样覆盖在他的手上了。这位男人突然张开双臂,浓郁的灰色雾气从里面扩散开。空间随着膨胀的雾气开始扭曲。龙克尔眉头稍微扭曲了一下:“你竟敢……”   她伸手紧抓住锁链。她纤细的手臂从法袍里露出来,如今金色的龙鳞也破败不少,却露出了别的生物体的痕迹。她的法力简直如同幽蓝色的液体一般灌注进去——但是那并不是普通的雾气。那些雾气如同剥离物质一般,令这个空间的本质也开始产生扭曲。   龙克尔跪在地上,对她狂吼:“我他妈给你十五秒!这种力量是灰潮!!!”   她这时候却出奇的冷静,心想我他妈当然知道这是灰潮。灰潮怎么可能聚集在一个有意识的人的身上?但是她知道这可能。而他就是其中的表现之一。   空间里甚至开始产生闪电,如同他们三人笼罩在万米高空的乌云里。离子的剧烈摩擦发出轰隆声。霓只是站在这之中。时间正在流逝,而她却在思考。   这样是绝不能抓住他的。   她上次就这么抓过他,却被他跑了。对于不明就地的东西,霓无法这么做。   这块碎片就是证明。上次这个男人就是这么从她面前逃走的,   但是——必须,抓住他。这个男人,是他——   霓在剧烈涌动的魔力潮涌中低声说道:“是你差点杀了她。”   她往前走出一步。疯狂而□□的浪潮,以及魔力与灰潮冲击造成的巨大震动中,她只是像是说给自己听那样:“是你差点杀了她。是你对那个孩子出了手。”   她的衣服早已被卷裂,这些碎片如同废弃物一般在浪潮中消失了。她的身体也被龙克尔和那男人的力量鼓动的血液滚烫。她只是觉得悲伤——但是一想到那孩子的脸,所有的悲伤都完全没有经过脑子的消失在了胃的底部,或者别的地方,这已经不重要了。这些沉淀下去的情绪一瞬间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开始燃烧。   霓的身体散发出动人心魄的虚光。就像是那些情绪全部展露出来,成为实质一样。   但她只是低声说着:“你的目标是她。”   她的身体仿佛被绞的错乱,又或者没有,这也许只是连空间和视线也随之被烧焦了,所以产生了错觉。她带着那种并不悲伤,也不愤怒的表情抬起手臂——这是最后一秒。龙克尔的锁链已经开始粉碎,她的手臂也开始往外暴露出古怪的蓝色胶质——但是她只是在这种绝望的境地中,静静的朝着那个眼睛也开始发灰的男人抬起手。   这些愤怒在一瞬间被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捏住喉咙然后撕裂开来。但是她控制住了它。   喉咙里传来流露不出来的苦味,仿佛服用了杏仁碱。   霓捏住了什么。   它在手中微微旋转。但是霓已经握住了就绝不会再放手,哪怕他被烧伤任何本质都一样。霓轻声说道:“因为你们竟敢冒犯我。”   在她的手中传来剧烈的挣扎。她闭紧眼睛品尝愤怒,如同立于海岸品味海浪的席卷。   周遭之物全部退去,只剩下一片黑暗。然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仿佛从另一端才回过神一般,她转开眼睛,稍微看了看周围。由于刚刚那样激烈的东西,这个房间几乎毁的不能再毁了,尸体也几乎被剧烈的空间流卷成了一具骨架。血色被涂抹的到处都是,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轻轻抿了抿唇,看见手上是一片殷红。   是的,将自己也染红了。   房间的房梁在她面前崩塌。霓伸手烧尽房梁,那些灰于是簌簌的落在被困于此地,本质被紧抓于她手的男人身上。   她用抿了唇的手把龙克尔揽起来。累的快虚脱的龙克尔变回小小一团龙形,被她用尾巴托住,就不管世事睡过去了。霓以紫灰色的眼睛平静的注视面前的男人。   她的脸上总算露出笑容,是那种熟悉的,仿佛连脸都要撕裂开的笑容。霓轻轻说:“那么现在是什么的时间?是好大人的,抑或是好恶魔的,还是我的游戏时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是霓的party time呢。请好好承受她的怒火吧 第78章 ch.7取证   霓看看躺在路上的龙克尔。龙克尔刚刚醒过来,满脸呆滞。不过多亏多年对脑子的开拓,她不一会就回过神来,猛地跳起来,差点撞到半恶魔状态的霓的膝盖。对方用尾巴把她勾起来,不发一言。   龙克尔说:“我操,刚刚那条地狱犬的死胎呢?”   这个女人用怪模怪样的三对眼睛看了看她说:“嗯……有点小问题。”   她心想老娘把自己都快折腾废了给你抓个人,你现在居然和我说有问题?便立刻暴怒,围着霓的膝盖骂了一圈之后又服帖下来,表情冷漠的问:“什么问题?”   霓说:“他抓是被我抓住了,但是,嗯……他被我……抓的……有点厉害……所以。”   这位朋友用词很委婉,生怕刺激到龙克尔。不过龙克尔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于是就翻了个白眼,问:“又捏坏了什么?”   这位恶魔刚刚暴怒完,角和尾巴仍然是裂开一般的岩浆地面。因此即使灯光消失了,龙克尔也能轻易的看见她三对眼睛都往中间的地方扭过去。霓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我。把他的。那个,嗯……某个很不妙的东西,捏坏了……”   这两位朋友在仿佛被魔力风暴正面吹袭的可怕场景里伫立,龙克尔用后鼻音嘶嘶的说:“你到底又捏坏了什么?”   霓的肩膀塌了下来。她把另一条尾巴移过来,上面挂着个人。这人身上覆盖了一身灰,但是手是紫色的,这点很好认。这个男人萎靡不振的被尾巴卷着,活活像个春卷里的萝卜丝。霓伸手点点他:“他……哎,我真的不应该捏这个方向的,真的。”   她知道龙克尔下一秒就要爆破,于是满怀沉痛的说:“我觉得我捏坏了他的思考能力。”   这明明对于思考生物来说是一种最为严酷的惩罚,但是现在她俩急需拷问罪犯,可能这就是死路一条了。龙克尔满怀悲愤的跳起来痛殴她的肚子:“你能不能捏点没用的部分啊!!!!”   霓被她打的生痛,脸更加扭在一起:“这又不是我的错!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没法控制……稍微抓点‘死物’倒没什么问题,人这种随时随刻会变化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捏坏。这能力的用处是杀掉对方而不是捕获对方啊。”   龙克尔对着她发出情真意切的叹息声:“哎,这么一说不是相当没用吗。”   她们俩又转头回去看这位挂在霓尾巴上的朋友。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神已经褪去了任何颜色,明明是紫色却展现出死灰色。霓也情真意切的说:“你能不能闭嘴?而且你想想,有个好处啊?他现在至少不会逃跑了,我们可以慢慢带着他回去。”   还能怎么办呢?龙克尔也没法反驳她。至少要比自己这种情况好很多:万一他随时随地发飙,她们俩虽然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但是绝对非常辛苦。因为自己是保存着理性和思考能力的。   她爬上霓的背。对方体贴的用个尾巴把她的腰环住,接着往外走。她的手仍然如同被炙烤一样散发出热气,龙克尔环住她的尾巴,一阵困意卷上来。   霓拨开早就碎的一片片的门,往外探头看。她打了个呵欠:“看个屁啦,这里的人全都去舞厅了,要不然就全部醉的不行了,也不知道要干嘛。”   “不想引起轰动吧。”霓接着说:“或者说,他们……其实并不能解决那么多人。你看,派到塔里的人也是非常弱小的,难道是人手不够?”   看到外面空无一人这位朋友又钻回去,往骨架那边走。龙克尔都快睡着了,在对方还有点烫的背上强撑精神:“你又走回去干嘛?”   霓说:“我要留点东西回去给那班小崽子有事情做啊。”   她蹲下来仔细查看。这个人死的十分凄惨,死之前被开膛破肚不说,死之后整个尸体都快变成涂墙颜料,肉都没了,只剩下骨架。想要从他身上判断出什么差不多是很难了——不过恶魔又不怎么通过表面看事情。霓对他评价说:“傻子还是当个傻子的好。”   她拿出个小匣子,把骨头和肉末都刮了一点放进去。然后她又抬头看了看:这屋子要不是石制建筑,真害怕它随时崩塌。但是即使如此,也被刚刚鼓动的小型室内风暴刮得壁都圆了一圈。她回头看了看男人,但他看起来只是像一块肉,毫无任何波动。   从恶魔的眼睛看来也是毫无波动。霓轻轻摇了摇尾巴,心想这可太残酷了。对于一个思考生物最残酷的就是剥夺对方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所以她并不喜欢使用自己的能力。   但是对敌人仁慈可不好。霓自觉自己也没有这个习惯,于是又回过头去。她又开始很无端端的想念小东西,心里更发觉得痛苦。但她不是人,没有什么向内归因的爱好,这些情绪一秒钟就移到了敌方身上。   她开始搜索,但是在风暴里当然不剩下什么了,至少明面上的几乎全军覆灭。   霓叹了口气说:“真是多亏他啊。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日记,信件,道具,全部毁的不成样子。”   不过龙克尔已经睡过去了,她的话只能说给自己听了。她不由得想:累坏了呢。在这样剥夺生命的潮流中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做到极限了吧。即使是龙克尔……捕捉的难度果然要高很多。特别这里又是在靠近灰地的城下区。   霓把龙克尔往另一边移了移,伸脚踢开半边损毁,已经倒塌在地的柜子。从柜子里咕噜咕噜的滚出一个手镜。镜子已经裂了,但是看起来外壳仍然是好的。她从怀里又拿出不知道哪来的布,先把镜子盖住了才拿起来看。这是枚还没她一只眼睛大的手镜,青铜合金,雕花细腻。这傻子应该不会用这种女性的东西,这应该是别人的。   霓自己也不用镜子,对手镜没什么研究,于是又把它塞到另一个小匣子里。她拿出来的这些小匣子能够组合成一个立方体,上面还有标签,显然是专门用于取证。她又在柜子里翻翻找找,但是看来没有什么文字物证,可能傻子还没学会写字多久就挂了。   霓还在到处踢柜子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一声脆响,回头一看某个男人吓得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她认得这人,这是金露家那个傻子的叔叔的脸——也就是说这是那个软泥怪的变化脸。它不知干嘛又跑回来,结果目睹灾害后现场差点没直接吓回原形。   她也干脆不变回去了,就伸手招它过来:“你过来。”   这么一个形似怪物的庞然大物招手要你过来,其实算挺可怕的。但是软泥怪不知有什么勇气鼓起,愣是爬了过来,抖得像筛糠:“你,你你,你是……”   霓在三对眼睛以下露出一个毛骨悚然又锋利的微笑:“你说呢?这重要吗?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软泥怪颤声说:“我我,我想起来,我的工资,那个,我以为……他死了,我至少能够,拿点什么当工资……”鸟为食亡,人为财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连软泥怪都逃不过。   它也真是回来的正好。霓把它一把儿捞起来,冲它笑笑(不过在它的眼里肯定比哭还难看):“钱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帮我一点小忙。就当是我雇佣了你的费用,怎么样?”   小命在手不得不帮,软泥怪也只能点头称是。霓说:“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我可是出手很大方的。要你做的事情也不难:你变成这个傻子的样子,先当几天家主。”她往后一指骨架,倒是把软泥怪朋友吓的差点魂飞魄散:“这是……这是金露·艾德勋?”   霓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也不是我杀的。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人知道比较好……”她又往怀里摸了摸,往地上排出三条细细的金条,上有地下的专属印章,保证足金足量。   “这是定金。”霓说:“我觉得你如此敬业的软泥怪,应该能够发挥超强本领,连傻子都能演的好。反正他也不会跳起来给你钱了,不如就帮我做吧?”   毕竟是城下区,民众法制意识不强,道德观淡薄,软泥怪没三秒就一个打挺起来:“我做!我做!”它还是有点心虚,怕对方也卸磨杀驴,不过现在对方手捏着它,也只能苦逼答应。只不过心里还是盘算要有什么事情就还是立刻跑路的好。   它从霓手里跳出来,挤巴挤巴就化作个人形。这位仁兄眉毛比眼睛粗,朝天蒜头鼻,嘴时不时咧开露出牙龈,果真是一个傻子样。软泥怪一边痴笑着一边挠着头说:“我当然能做。”   它生怕对方一个不满意就杀泥灭口——不过看来现在是无恙。霓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之前还没问完你,这个傻子是不是和这个人做的交易?你见过他吗?”   她把尾巴上的人移过来给它看。另一位被当做猪杀了的仁兄正生无可恋的瞪着死鱼眼看它,眼珠只是因为看见活动而转移。软泥怪说:“好,好像是吧。我就记得个紫色的手套,但是他上次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个什么情况?”   “艾德勋把我赶出去了,我也不清楚。”它老老实实的说:“但是我记得他来过之后,他就越来越……狂热。但是我们只是雇主关系嘛!我也不好问太多。”   它寻思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对了!他……身上那个感觉,上次拍卖场里突然出现了。说是要……找下一个,什么的。好像他买那个骨头,就是为了给那个东西吧,我搞不清楚,那时候我只是觉得……挺恶心的。”   霓眯起眼:“……哦?如果可以的话,说清楚点。” 第79章 ch.8剧烈   “你……是和他们敌对的吗?”软泥怪问:“我就是觉得说出来太恶心了。真的,那感觉……”   霓于是接话:“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感觉。这很正常,因为那是灰潮。”   软泥怪那个痴笑的傻样突然卡壳,像是被按下停止键一样。它过了许久,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你你你是说那那个是灰潮?但,这怎么可能?这,他明明是……”   恶魔不做注解,只是摇了摇尾巴,叹息道:“灰潮有很多是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既然你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知道这问题有多严重了吧。所以,”   它如遭雷劈,愣愣站在原地,许久才带着哭腔说:“那,那我是不是差不多要死了?他们都说,那个玩意,会吸取生命的……我看了那么多次,是不是……”   看它变的这个丑逼露出个哭包脸还有点好笑,霓哭笑不得说:“这又不是诅咒!除非被他们接触,强制吸取生命,或者接触到灰潮,否则不会被吸取生命的。另外,体质够强大也很难被吸取。而且你也不一定看见了灰潮。这世界有很多东西都像,但是却不是。”   灰潮在民众之间传得太恐怖,以至于大多数民众看见灰色东西就要逃命,浑然不知还有别的东西是灰色的。她突然意识到……也许某些理解是错误的。也许灰潮并不仅仅是……   不过软泥怪打断了她的思考:“那,我……我记得。他一开始说,他许愿,许了愿望,所以必须得偿还什么的。但是他没有完成那个东西的目标,所以那东西说要换一个,倾听者。然后他回来就开始痛哭,哭的非常厉害,说自己要被收割了什么的。我看他这样要完蛋,就只好跑路了……”   她不得不停止这个思考,然后追着软泥怪的话问:“许愿?那就是说他许愿不要成为一个傻子咯?这也能理解,毕竟被欺负得惨兮兮,有愿望也正常。但是如果每个傻子的愿望都成真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傻子了。这一定是有人盯上了他,故意下的套。”   软泥怪表示理解:“金露的少主啊,有权有势。这在城下区还蛮常见的。”   它说的常见是指这些谋杀和破事在城下区蛮常见的。霓耸耸肩,对这个不做任何评价——毕竟以前她也很喜欢这种娱乐活动。将那些猪猡的脑袋拧掉确实很有趣,自己的脑袋被拧掉的时候就不怎么有趣了。   不过霓的脑袋目前肯定比这世界上99.9%的人都稳妥,所以她当然觉得很有趣。   霓的尾巴轻轻摇动,她换了个方向问:“你觉得他有什么异常?”   “异常?”软泥怪又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痴呆笑容:“傻子变正常当然是最异常的事情。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你知道的,呃,一个傻子怎么会接受这种正常感?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觉得所有人都应该生活在泥巴里,而一个傻子为什么不觉得大家都是傻子呢?”   霓接着他的话头:“所以你觉得他其实……嗯,原来不是个傻子,而是由于某种问题,比如被人陷害什么的,变成一个傻子。”   软泥怪用那张古怪的脸对她做了个笑容,她发现对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过这在城下区也很常见嘛。整成傻子什么的,嘿嘿。”   她不忍看他入戏那么深的弱智样,便准备结束话题,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定金我下了,到时候我会直接来找你的——如果你能活的下来。”   它猥琐的扣了扣鼻子,那对细小的三角眼里倒是露出一种原本应有的精光:“在城下区活着有诀窍,那就是看风头不对就跑,这点我们都懂的,你也懂的,不是吗?”   霓又看了它一眼,突然笑出声:“是吗?对我来说,就是全部把他们烧干净。”   她看了看惨烈的室内,摇了摇头:“这里你自己搞定吧。我知道你有办法。”   未等它答应,霓展开翅膀,轻巧的从早已破烂的窗户里钻出身影,往另一头飞去。她的尾巴上挂得满满,还得处理一下。龙克尔跟着她倒无所谓,但是另一个家伙得送他去监狱。这里可没有快速通道,她于是寻思半晌,才往另一头飞去。   这一头是焰心。在焰心中间所耸立的巨锚,是对抗灰潮的最前线。   她飞过内焰,又略过焰心的漩涡,落在锚型建筑的尖角。灰色的旋转的漩涡中间,黑色的锚型建筑发出哑光的色泽,和她几乎融为一体。她落在石壁内,不发一言的往里走。正巧这时候里面出来一位朋友,抬头一看,啊卡在喉咙里,像被捏住喉咙。   霓速度极快地说:“你来得正好,咬咬。送我们去监狱。”   这位就是那位水獭朋友,此刻全身毛茸茸的毛覆盖全身,乃是用以突破空间障壁的细绒。她见状转头就咬开空间通道,连问都不问。   霓转身就走,身子一探就钻了进去,一个招呼都不打。咬咬就这样目视着她连尾巴尖都消失在空间通道里,心有余悸正想找个东西咬一咬,左顾右盼了一会——突然想起她要去监狱?是不是应该和司空说一声?   说又说回来到上次那个旅游事件,她们14位后面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搞个通讯平台才行,才刚架起来两天,咬咬就一溜烟跑了,还没听完。她抓不准频道,干脆直接往魔力风里喊一声:“司空!她要找你!”   这一声喊出去之后大家纷纷吓得不敢说话,以至于魔力风居然静止了三分钟,连广告都没人喊了。之后这个风平台立刻炸开锅,沸反盈天,大家纷纷讨论这位空间大师喊的这句话的她到底是谁:毕竟好像她从来也没喊过季。况且,通用语里男性代称和女性代称,以及其他性代称的发音都不一样,咬咬肯定没喊错。   那他妈的难道是……   大家心有余悸的想到一个人,都觉得这个推断太可怕,甚至开始赶紧自欺欺人说肯定是喊错。结果司空朋友也没回过神,愣是又在公共平台回了一句:“谁啊?她?”   幸亏咬咬朋友的粗大神经总算上线,赶紧找回私人频道:“司空,霓大人要去找你。”   不过司空也没回话了。因为霓这人现在就虎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把尾巴上的某位朋友丢过来,冷声吩咐道:“一级看护,一级□□。”   他仔细一看,这是位男人。不过这位男人现在即使被丢来丢去也毫无反应,连眼睛都不带动一下的。见他疑惑地抬起头,恶魔冷冰冰地补充说:“被我捏碎了思考能力。”   司空大吃一惊。被捏碎了思考能力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为什么要放进监狱?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了。这是一种最为可怕的惩罚,连他自己想到也觉得可怖。   那头灵矢以几乎在空气中擦出火花的速度飞奔进来了,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于是上前拎起男人,按照吩咐前去处理。司空被抢了躲避这女人的差事,只能站在原地单膝下跪等候命令,心里腹诽灵矢真是没有一点情义。   霓沉声说:“叫人过来,我要分析一下这些东西上的魔法波动,以及所能获取的各种信息。还有,把阿五也叫过来,我要读他的脑子。”   她把一串小匣子拿出来,随便写了几个字母,找了个沙发和桌子坐下,把匣子一子排开。龙克尔昏昏沉沉被她从城下带来地底,靠在沙发背上才睁开眼睛,吓得浑身龙鳞一炸:“啊?这是?”   霓点点桌面,示意她自己看窗外:“地底。”   龙克尔呸了一声:“我他妈当然知道……呃,你是个奇美拉?”她眼神偏移到司空身上,突然想起什么,苦于霓一脸专注地排列匣子不好意思打扰,只能用眼神疯狂示意。不过司空根本没发现这位朋友是自己多年以来奇美拉协会上的笔友,对这位太古金龙的眼神不明所以,只能假装自己看门外。   无奈之下龙克尔只好把话题转移回来:“……我知道,但是你把我带上来,没关系吗?”   恶魔的尾巴微妙地摇了摇。霓看了看窗外,旋即又回过头看匣子:“我也总不能把你丢在那里。万一你被再怎么着了,那我就很有问题了。”   她们俩这段对话弄得司空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知道这位是谁,只敢站一旁苦逼逼地看,心想这位又是谁啊!那么熟的样子,可是又完全没见过啊。这时灵矢走了回来,一看这三位和谐的气氛,立马选择归位到司空旁边,不敢参与话题。   龙克尔决定回避这个话题:“所以,现在呢?我们在这是准备干嘛?”   霓深深地叹了口气:“等几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朋友里传掐某个作者文笔文笔不好的地得乱用,我就觉得挺微妙的。可能三分是因为我自己也是的地得不分(这点我很早就提过,不过展开说说是因为我小学时期皮得狠了,现在都分不清怎么用。)   不过,说真的讽刺别人吃相太难看了……请不要这么做。   ——   从今天开始我都会注意的地得的使用,格外抽出10分钟在写完后检查。不过如果还有任何错误,请和我提出。全文的的地得只能等到我完本进行全体整修的时候改了。希望大家能看的顺心(比心) 第80章 ch.9调查   龙克尔其实很怕季。   怕这件事情非常本能,她其实本能也怕霓,不过理性来说霓不会杀她,就现在而言。但是季她上次上来的时候,被她伸手一冻,差点没当场长眠。照这个道理来说要是其他人现在都应该离这两姐妹远一点——不过幸好是龙克尔……她也就怕了一会,不多一会就爬上凳子看霓排列匣子了。   霓稍微抬了抬眼,看那边两位眼神闪闪烁烁,于是伸手招招:“你俩过来。”   司空说:“霓大人,您这是?”   她头也不抬,心里盘算了两秒该怎么说。毕竟……不过她最终放弃了其他说辞,只是低头画出地图,一边说:“我去城下区一趟,被人算计了。”   她也不在乎自己这个身份居然还能被算计对于属下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只是翻起眼睛看着司空和灵矢。这两位脸色也是变得非常精彩:司空好几次差点被自己噎到,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您被……算计了?”   霓冷声哼了一下,吓得司空差点跪下。但是她也不恼,只是说:“你要说算计,或者坑,都可以。我不在乎。不过到底是谁,这点让我很在意……”她挠了挠耳朵,耳钉发出铛一声:“我绝不允许。”   她其实脾气真的好了很多。自从开始饲养小东西以来,至少表面上脾气好了很多。以前要是她被算计了,怕不是司空和灵矢现在肯定被她用东西砸的声都不敢吭,现在她全心全意想要宰了对方,反而这两位总算逃过一劫。   那孩子身上带有的血液是特别的存在。那孩子也是因为这份血液成为罪人的——这点她很清楚。她从一开始看见条码的时候就知道。所以艾连吸了她的血之后,误打误撞可以化解来自另一头的灰潮的力量而不至于死亡。所以她必须被关起来。   越是接近她,就越是平和。但是居然会对这样的孩子下手……   心情变得狂躁了。她清楚的意识到这点。   越是反复地想起这件事,她的脾气就越是回到以前那样恶劣的时刻。   她曾经可绝不是会这样思考的人。换做是以前,那整个地方都会被她夷为平地,而她当初就是这么做的。是的,在伊瑞斯——   她用力闭眼,将所有愤怒压下去。霓告诫自己:绝不可以被愤怒控制。这是她和她说的,必须控制愤怒。   霓低下头继续画地图。纸片在她的爪子下画出焦黑的线条,汇聚成一幅画面。她凝神聚气,等到抬起头来才发现人都到齐了。霓稍微摩挲了一下下巴,巡视了一下属下:看起来都还不错。她浑然不觉自己这个眼神在这群人看来就是去菜市场挑豆芽菜,只是说:“周孔,你过来。”   她双手如同四手连弹一般把盒子啪啪啪全部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   早在旁边等着的周孔闻声往前端正走过来。之前有说过,这位朋友是个黑暗精灵,肤色如炭发白如雪,一双眼睛里灵光闪闪发亮。他不是本世界物种,是某一天从另外位面偷渡过来的偷渡客,因此整个位面就此一位黑暗精灵,多一个都没。   此位黑暗精灵来自于一个魔法崩坏的世界,在那里魔力输送的管道早在一百年前被破坏殆尽,他是古早魔力时代的遗民,不堪忍受没有魔力的时代,花费了整整百年筹划吸取了最后的魔力冲破次元海,落到次元商船上被带到这里。   他因为曾经经历过魔法缺乏的年代而对魔法极度敏感,虽然来到这个富集区经常得带着禁魔饰品保证不醉魔,不过这项技能确实很实际。周孔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项链取下来,放在怀中,手指则灵活展开,探入其中。   霓注视他。当然,恶魔们能够自在地使用魔法,她本身对魔法也很敏感——这是句废话。魔法之所以叫魔法,就是因为是恶魔的法术。但是她并不擅长探知法术能量的类型以及波动。   但她知道谁应该做什么,这就够了。   她能看见魔力如同水蒸气一般冉冉升起,在周孔带着银色指套的手指上飘过。他手指轻巧地游移,如同他在抚摸一只白天鹅的脖颈。周孔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灰潮。它们在吮吸,很明显。”   最开始的匣子里放着那个傻子的骨和肉。虽然灰潮并不是魔法的体现,但是这种夺取生命力的体现太过明显,魔力的波动也因此变得不正常。他一边触碰一边继续说:“他沾染了灰潮。但是,并不是因此而死,魔力波动很充沛。”   霓点点桌子,示意下一个。   他抬手移动到下一个匣子的上方,骤然睁开眼睛——又很快闭上,将雪白色眉毛扭成一团。这些雾气和刚刚那种稍微有些波动的气氛变得不同。那仿佛海浪一般的可怖浪潮仿佛蓝色的波浪一般,打着转扭着上来。他的手指浸润在这些波浪之间,如同船只乘风破浪。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咻咻声,而他的声音也变得急速:“空间。空间魔法,这是……空间锁?啊,是……灰潮。这……魔法的波动……剧烈又可怖,何等冲击?但是空间锁完整的保存下来了。我可以感知到结尾的语系,一个非常精妙的魔法。精彩绝伦。”   龙克尔忍不住满脸喜色,不过霓用尾巴拍拍她,让她别太高兴。   霓表情温和,甚至眼里还有点笑意,在围观群众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必死无疑的笑容。她眯了眯眼,轻声说:“然后呢?”   周孔回答:“一切都湮灭了。在灰潮和魔法的碰撞中,其他多余的东西都感知不到了。”   她倒是早知道这个回答,只是姑且点点头说:“下一个。”   他的手指往下一个匣子里摸过去。这是那个手镜的匣子,这才是霓真的需要知道的事情。她轻轻紧绷身子,把重心前移过去。不过,这里面只是隐约的散发出魔力,感觉根本不是个法器。但是周孔就是非常仔细地摸了一遍,说:“这……这是个传讯的法器。但是充能不彻底,破碎了。所以魔力非常微弱。我想让蕾娜来帮我一下。”   蕾娜闻声轻快地走过来,细细声说:“要我帮你探知这条讯息通道吗?”   周孔睁开眼睛,略带询问地看向霓。   她懒声道:“去吧。”   蕾娜见霓次数多,不怎么害怕她,况且霓这人脾气日渐变好,她虽然不会说,但是能感觉到。当下眉开眼笑地捧着匣子和周孔到一边去看了。霓看了看剩下几位,伸手又把这群朋友招过来,细声慢语地说:“那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灵矢说:“您跑到地底,和灰潮……打了一架,有人被空间锁锁住了,这之间魔力激烈冲突……我猜,您和那个人打了一架,他被空间锁锁住了。可是,您去灰地了?他又是?”   她突然觉得有点困,抬头一看太阳都开始下山了。她才想起自己一天半没睡,眯了眯眼又打起精神。这其实挺微妙的,毕竟她不需要睡觉,只是一种习惯,用于消磨时间。而一种习惯竟然会反向影响自身,这让她稍微有点不适应。   她翻了翻眼睛,继续说下去:“……很久之前我一直没和你们说。也是因为当时我们针对敌人并不是灰潮。你们认为灰潮是怎样的存在?”   灵矢下意识地撇了一眼同伴。他后面站着司空,还站着那位德鲁伊母牛人。灵魂专家德鲁伊用慢吞吞的声音说:“是灵魂。那些已经死去的灵魂,无法自然地回归天地,于是聚集在一起。曾经拥有过生命,于是渴求生命,这就是生命的轮回失去控制的现象。”   “这个位面失去了中间的途径,如同羊群找不到归宿。”   霓许久才接上这句话:“……那是因为,这个位面不是个正常的位面。这些如同行尸走肉的灰潮,看起来是有如尸体一般死去的魂灵,但是在这之中,其实是有着能够操纵灰潮的存在。它们有着思考能力。”   她也不在乎说出这种话是不是违反了此世以来所有和灰潮相关的研究,伸手摸了摸角:“我知道。这违背了所有的定律……但是它确实存在。我们无法把这种事情告诉民众,因此也只能让定律姑且错误下去。”   角的质地坚硬确实。作为‘恶魔‘的象征确实的存在着,她接着看向在座的各位——不出意料收获的兢惧之情令她嗤嗤发笑。这并非嘲笑,而是另一种被称为揭示真相的恶意笑容。   她决定换个话题,于是站起来,手指点向牛头人:“小饼干,帮我找一下这个傻子的灵魂。他并非被灰潮杀死,想必灵魂肯定还在。”   牛头人德鲁伊小饼干(全名牛乳饼干)虽然被惊得暂时说不出话来,但是也只好梗着脖子上前接下任务。她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又开始把视线落下下一个人脸上。不过这位朋友脸的位置其实不是脸,于是她只好把视线下移。对方有些尴尬的把触手往上摆,露出一个倾听的表情。   霓说:“阿五啊。你和我还有司空下去一趟,去做个麻烦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啃) 第81章 ch.10审讯   他们仨往下走。监狱这个地方盘旋而下,像个蜂巢,其本质是最大化土地空间,而且底层的犯人逃跑也很困难。虽然有员工通道,不过往下走也要很慢。这三人挤在楼梯间里,水蛸阿五——它名字比较难念,大家也随霓叫他阿五——飘在空中跟随。   它本人不会发声,得靠扒在自己身上的寄生鱼虫说话。鱼虫嗡嗡的说:“霓大人,请问这次任务是不是需要我阅读某个人的脑子?”   在前默不作声地走着的恶魔稍微耸了耸肩,说:“你怎么这么多话?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司空挤眉弄眼的和阿五说:她肯定是心情不好,你别惹她,万一她把你做成烧烤就麻烦了啊。   阿五顿时回忆起当年被切得一片片的惨痛历史,只能乖乖闭嘴。她们还在往下,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阿五又用手语对司空比划:监狱里到底关了什么?   司空说:一个刚刚进来的囚犯。他想了想,加了个说明:被她亲自抓来的。   它心想肯定是个麻烦玩意,一下子头都大了,身子上变幻出一片彩虹色泽。霓倒是知道他俩在后面比比划划,也不管他俩什么意思,只是重复机械的下楼动作,仿佛这样能放弃思考似的。   永无止境的螺旋楼梯很容易让人摔下去。她干脆直接交给肌肉记忆,一边放空脑子。   她光明正大的走在上面,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她很快就放空了脑子,强制自己不去思考。   就好像这样真的能不思考一样——她发出苦笑。   霓说:“阿五,谈谈你的生活。”   她说这话并不是真的要听对方的生活,只是想找点东西填充空虚时间,非要形容还有点类似狗寻找自己的磨牙棒,又或者人类用别人的生活边角料填充自己的无聊。   阿五是个水蛸,这种生物非要类比有点像章鱼,不过这位不是章鱼娘,于是连人脸都没有。一个类似鹦鹉螺一样的贝壳似乎是它的身体,其余都是虚幻的闪着幽蓝色的触手,它就是这么立起来的。   阿五浑身激烈的闪过一层炫彩色的光芒。   它先是色带缓缓地过渡到了绿色,然后又回复到了黄色,在表示惊疑的黄色里闪烁了好几下:“不,我没什么好说的,霓大人,我的生活的另一半在另一端,您是知道的。”   它看东西也不通过眼睛,此刻只能稍微模糊的感应到霓的身影顿了一下,似乎是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是好奇。我没办法想象你的后代的样子,或者说,你有计划繁衍吗?”   这位灵能生物被吓得一半差点缩回灵能海里面,最终还是更害怕这个女人伸手将它抓出来,又恹恹的爬在后面:“没……没有。您是有……什么……计划吗?”   她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声音浅浅的透过来:“我对你的性能力状态没有兴趣。只是好奇。”   您这是在讲带颜色的笑话吗???不要这么吓我啊!!!   恶魔的尾巴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显然逗弄属下也没能提高她的心情。大家都能读懂霓的尾巴语言,禁不住又交换了个眼神:心情不好,很麻烦。   霓心情不好的时候属下遭殃的可能性大大提升——虽然她心情好的时候好像属下也容易被按在地上摩擦。不过这次例外,因为霓摇了摇头,说:“逗弄你们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伸手凭空一挥。门扇应声划开,她快步走进去。   阿五和司空对看一眼,也只能跟着脾气阴晴不定的上司走进去。   这里是关押一级罪犯的危险区域。但是他们大多数都非常沉默——霓讨厌吵闹。吵闹的惩罚大多数是直接被沉默,这群人有些新进的,一看是新的狱卒,便新奇的从拘束具里转过头来。他们像是吊着的蚕一样,在墙上挂着。有人开始吵闹:“哈哈哈哈!是新的垃圾,你看她——”   霓的眼睛像是盯着青蛙的蛇一样,倏然转了过去。   那边的蚕茧里立刻发不出一点声音,但是她仍然伸出手去。   她叹息道:“真是一如既往的吵闹啊。不过,你的本质,在丑恶中也真是值得给予个同情分的弱小了。”   在那双手中什么也可以捏住。霓只是轻微的搓动手指,有什么就在她的手中破裂,绝无重塑可能。但是这里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发出任何的声响,所有的声音都在刚刚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被之间的空间所吞噬。没有人再发出声音。   因为她就是这里的建造者,因为她是霓。   甚至没有人思考她是否应该还活着,或者是否应该出现在此。在这些罪犯的内心中,惊惧感压倒了一切。从地面漫延及脚尖的热气,是那个女人如同实质一般醇厚的杀意。正是因为犯下重罪,杀人无数,才会对此种杀意敏感。   她当然可以烧尽一切。连同任何一点都烧的一丝不剩。   霓往更深处走去。她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是人类模样的地方还是人类模样,只是手微微发出漂亮的虚光。阿五和司空跟在她后面,肌肤毛发此等种种被熏烤的微微发烫,但是他们却从内心洋溢出冲动感。在她的身后跟随是绝不会错的。这是因为她是霓。   她走到尽头。这里是新排列的罪犯,几乎全部都没有见过她出现。霓也不管,只是在某一个前面停下。她稍微抬头看了看,道:“提审他。”   司空上来挥挥手,就有寡妇蜘蛛沿着网爬过来,以比刀还锋利的机械腿割断绳子,把这个蚕茧放于背后,嘎吱嘎吱跟着他们走了。   她转过头去。司空和阿五此刻才看见她的脸(或者感知),不由得稍微有些难以移开视线。她的脸太过狂放野性,实在无法与传统意义上的美人脸联系起来。季或许是这标准中的顶端——不过霓这种将狂气和杀意都铸在眉峰和唇线上的脸,一但稍微泄露出一些其中的狂意,整张脸立刻变得如同火焰一般充满夺人心魄的魅力。   她这种模样实在是太令人怀念,也太熟悉了。   这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目光,也不去控制自己怒焰的,那个女人的本来的模样。   霓露出绝对不是微笑的笑意。这个微笑的个中含义绝对是无法控制感情的肆意妄为,这点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仿佛从千年之梦中浅浅醒来一般,如今也不过是再度展露自己罢了。   霓含笑说:“这可真令我怀念。这些恶意,这些愚蠢的存在,真是令我怀念。”   她突然心情变好,抬起腿大步流星的向前走。这两位无从揣摩她的意思,只能跟在身后,一边用眼神交流表达疑问。霓这个人喜怒无常出了名,属下也只是对看一眼就放弃探究的心思了。   但她自己很清楚为什么。   不同之前。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悲痛,甚至为什么因为这些情绪而烦闷不安。但是现在,她可以说明:那是因为自己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又不是心理医生,干嘛对自己解剖来解剖去?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天穹地底还是灰地,首先重要的第一件事,乃是直拳打爆敌人,而非纠结这些事情。   她一旦想开了之后突然就放下了一部分,顿时心情大好,那份更深处的不安也被她自欺欺人式的转化成了怒气来源之一,准备一并打包送给仇敌。霓暂时沉迷于揍爆对方中,有很多人都应该因此松口气。   他们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来到审讯室。每层配备的审讯室里最底下的这层的是最大的。霓伸手挥开门,笑得更开心了,就差没笑出声。他们找了个空的房间坐下,霓说:“就在这吧。阿五,他被我捏坏了思考本质。这是会使用灰潮力量的人。”   她自觉提醒做到这份上也就够了,也不多说一句小心。   阿五倒是一点都不犹豫,在蜘蛛的帮助下将这个男人的脑部露出来,它忍不住对着一个完美的头骨露出一片金色的幸福光点:“哇哦,一个完美的餐具!”   刚说完他就突然惊醒,幸好它也没有脸,不然口水就得沿着触须一路往下流了。它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摆脱了对于人类剧烈情绪和思维的食欲,认认真真的用触须从他的耳内刺入脑部。这是一种破坏性的刺探,不过对于无法思考的人,也只能这样强行促进脑电波流动了。   阿五是一种进食脑电波的灵能之海生物。它的触须半是虚幻半是实体,能够分泌激素刺激脑部蠕动,大多数时候,它会回到灵能之海活动。不过有的时候,它就会像这样被召唤过来。   它现在像个奇怪的帽子一样趴在对方脑前,身体缓缓地发出漂亮的色泽。   然后鱼虫嗡嗡的说:“这……有点难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纪念我死去的记性 第82章 ch.11熟悉   “……难度?”   “他的脑子里的脑灰质全部都被灰色的东西占据了。如果如您所说的话,那这些就是灰潮。它们像是脑组织一样行使活动。”阿五一边闪烁平和的蓝色一边解说:“这不是大脑。哎我饿了。”   霓稍稍的眨了眨眼:“他是个寄主?”   阿五有些为难的说:“也不算是……?我感觉他可能全身绝大多数地方都是灰潮组成的。我没法读他的大脑,但……”   霓接着它的话说:“灰潮怎么会有意识,能够组成人形,甚至还能伪装?是的。这听起来挺恐怖的,不过它存在。”   阿五为难的放开这个完美餐具,露出了有点可惜的橙红色:“对不起。这个我无法办到。”   她摇摇头,示意它在一旁待着。霓直起身子,伸出被黑色金属覆盖的手部,拉出一张平床。她平平道:“司空,把他搬上来。我要拆了他。”   这句拆可算是真的拆。她接着伸手,以指作刀,呼啦啦把男人的身体一寸寸全部拆开——不出所料,骨髓至脑全是灰潮。但是她捏碎的乃是本质上的思考能力,即使灰潮也只能乖乖就范,全部变成只有死气的泥团。   霓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淤积在各处的灰潮,横起心来要烧毁它,转念一想又算了,从隔壁拿了个罐子装了一罐交给司空:“这个你收着。”便又看起尸体来。这具刚刚成为尸体的朋友血肉新鲜漂亮,根本不像死人。如果被灰潮长时间侵蚀,至少应该身体枯萎或者衰老,但它一点都没有。   有意志的可以控制不去吸收生命力吗?这样才能蒙混过关。那这也能解释自己那时候看见的那个紫色的商人为什么只是本能不愿触碰了。因为从生命体征来说,他确实是个人类。   霓又看向大脑。被剖开的浅层皮像个瘪了的气球一样躺在被乖巧分开的头颅中,里面空无一物。她伸手触碰。这是从哪里入侵的呢?不出一会,她就找到了伤口。在被剖的干干净净的白色脊椎后,骶骨一块孔洞巨大,可见创伤。   霓说:“去让他们排查尾骨有这样伤口的人,取保候审。”   她又翻来覆去的看。男人的手一根根指骨也被她剖开,倒是没注意他的手套。这双手套如同皮一样紧贴于他的手,霓在之前就把它剥离开来,现在稍微展开查看,是几乎透明的材质。这似乎是一对法器,但是也失去了效应了。霓叹了口气,把它又塞进小匣子里。   除此之外,男人什么也没有多带了。霓说:“查一下这人是不是地底公民。半个小时之后……”她眯眼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深夜,便放缓了语速:“半个小时之后开会。”   她本身是可以在主都范围进行跃迁的,现在自己回去倒是方便。不过说是回去,又能回哪里去呢?   霓发出叹息。她先回到周孔那头,把东西也交给周孔之后,斜眼看见龙克尔在沙发上睡熟了,早有人给她盖了小毯子,她也不管,睡得天昏地暗。刚刚种种豪情突然又昏暗了几分,霓突然确实的觉得自己没处可去。   没处可去的意思是她心里这么觉得。当然她可以呆在这,或者回去高塔上的房间,又或者随便找个地方假装自己是个无处可去的人。但是她现在却都抗拒这几个答案。   不过她最终还是传了出去。   随心所欲,颠三倒四,但她有半个小时的假期。霓轻轻敲击自己的角: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她张开眼睛——一片黑暗温柔的包裹了她的视线。   真有趣。   霓有黑暗视觉,当然不受黑暗的影响。但她权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在微风轻吹的湖边坐下。这里是早些时候她和艾连在河堤上经过的湖边,如今这附近早就关闭了,当然没有人。   真有趣啊。   她沉浸在黑暗中。往日在塔内的时候,她不喜欢开灯。反正也能看得见,也没别人,不开灯没有问题。不过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开灯的?——地底没有星星。她知道星星本质是什么,自然也知道不可能有星星。——小麦。——向日葵,她有一千多年没看过了。——管道。血管,任何可以传输意志的东西。——灰潮。永不停止。   每一个思绪都往一个地方奔去。但是她在狂乱的思绪中又睁开眼睛,啊啊。从她的耳朵中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人在关闭了的公园里吵闹。   她想也不想,在黑夜中蜷缩起身子,化作人形在黑暗中往那块靠过去。她在树林中仿佛连影子都不留下,只是径直穿越,宛如林中杀人狂的背影,连意象都不完全。   霓最终驻足在阴影交界处。那还有点灯光,不过是道路上的灯光。有谁衣衫不整身子歪歪扭扭连摔带跌的跑过来,狼狈的落在灌木丛前。她眯眼一看,不认识。   这也正常,她又不是户口本,怎么认识这么多人。只不过对方身上衣衫被鞭子抽的血淋漓,她又起了一点好奇,便继续看下去。女孩披头散发,一张秀丽的脸庞此刻充满惊惧,看起来有点可怜。   霓就只是站着。她四处看了看,居然没有警卫人员过来。   不过,倒是从后有谁走了过来。她稍微收了收身影,只露出眼睛。有谁追着哪个女孩,像是猎人一样缓步从黑暗中走来,浑然不知自己前面还有一头深藏于黑暗中的野兽。这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霓稍稍抬了抬眉毛,仍旧没出声。   这个女人轻轻走过草地,不急不忙。她长得挺好看,一双湛蓝色的眼睛被细长的睫毛包裹,肤色白皙,从眼下纹了两道纹路,是深蓝色的。这女人还挺高,头发剪的短短,干脆利落。她的手上拿着用麻绳扭紧的九节鞭,上面沾了些深色的污渍。   她说:“安吾,你怎么不跑了?”   被她叫做安吾的少女此刻已经心灰意冷,瘫坐在草地上。霓不出声,敛起细长的凤眼看这场神秘剧情:少女的脖子上带着厚重的狗项圈,而女人的手上拿着铁链,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轻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一条畜生。你真的以为你能和人交合?你从来没有地位,别做梦了。”   她的手在这一刻不可抑制的刻进了树木之中。不,再等一会。她将那种无来由的情绪刚刚编织进去应有的角落,那头就传出少女尖叫的声音。皮肉撕裂的声音清脆——若是以前的话她肯定会评价动人。但是现在不。   但是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你是个畜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只不过给了你一点好意,你真的就觉得自己能够有资格喜——”   她话没说完。霓身子如同野兽一般扑出,挥拳就朝她那张俊美的脸上打过去。她终究还是控制住了力气,没有一拳把对方的脑子打爆。但是她还是确确实实一拳打在她脸上,发出颧骨碎裂的声音。她完全没注意自己脸上是个什么神情,只是微笑着说:“你他妈再说一句?”   对方被她捏住喉咙,一瞬间慌了神,回过神来想要挣扎,但是却被她往上一捏,捏住嘴。霓的手坚硬似铁,宽大的足以捏住对方的头。她轻声的像是在撕咬猎物的身体:“你真以为自己是谁?来,展示给我看吧。”   她将左手高高扬起,往这个即使被抓住也从眼里露出愤怒和警告(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读懂了。)的女人的本质内抓去。   当然,这女人的本质太过无能。霓不花一丝力气就抓住了脆弱的心灵以及其他衍生物,凝神察觉里面的内容物。只要抓住本质就能查看一切,但是即使这样她也花了很大力气拨开那些虚荣,自大,双向情感障碍,虐狂,或者是骄纵,径直往里寻去。   她的手里握住了什么的时候,女人感知到了这一点。   这绝非被握住心脏的可怖,但是却清晰地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全部就被这恶魔摊开在手心查看。   这女人失去了不可一世以及狂妄自大,如同吓得假死的兔子一样僵直在原地。霓才不管她呢——她才不在意这点。她只是非常恼怒,恼怒于这种狂妄,恼怒于这种熟悉。   她窃窃发笑:“哦,真熟悉。可惜,太丑陋了。”   霓立起身子。她好像现在才发现身后还有个人似的,慢慢的转过头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表情多么恶劣,至少肯定比那个女人还要恶劣。这种充满狂暴欲望的表情,绝非一般人能拥有。那个少女直愣愣的看着她,内心的想法也一定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不过她就只是,突然有那么一点生气,所以路见不平……她不太喜欢这个词,换了一个——以暴制暴了一下而已。霓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试图让自己表情柔和下来,不过可能失败了。她轻声说:“算了。我也不怎么在意你们俩是不是在私底下玩什么宠物情人游戏……不过,地底是有法律的。不能在公共场合展示暴力手段,是没听懂法官的讲解还是脑子容量不够?”   “我,我……不是……”她楚楚可怜的将破烂的衣衫拢了拢,尽可能的遮住以下曼妙的身材。即使这样她也丝毫没有要大哭求救的样子:“我是……被,胁迫的……”   霓眼尖,发现少女现在悄悄的把腿蜷起来,一副下一秒就准备继续逃跑的样子,也不管跑不跑得过。她顿时没了精神,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往前一蹲,两个蹄子一前一后正好保持平衡。她说:“是吗?那你就说说为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霓与季~   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把涉及性、骚扰,强、奸,非法囚、禁,故意伤害,拐、卖妇女儿童,强迫卖、淫和恶意杀人当作美丽的事情,这是她们俩之间的某种约定。   恶魔也会有道德观吗?听起来挺奇怪的,不过绝对不会强迫的。即使是姐妹之间也是如此,只要有一方表达出任何不愿意的情况,就绝对不会做。但是恶魔和恶魔之间很难不会沉迷欲望就是了。   当然,恶魔会做坏事。也有会沉迷这些的恶魔,这点她们非常清楚。不过那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季沉迷于管理城邦,目睹事情一件一件按照规则清晰明白的做好。霓沉迷征战与混乱,还有摆积木乱摆和自己做手工艺品。这些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兴趣’,只是无法理解伤害他人的乐趣,也对此觉得十分低俗。   并非无力作为,而是本能的不屑与沉沦魔为伍。   ————   你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便利贴,上面似乎写着什么:“这里有一个群!627027249,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你想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贴出来? 第83章 ch.12安吾   安吾从未想过有这么一个女人会笑意盈盈的蹲在自己面前。她很显然是个恶魔:头上弯曲的羊角如同熔岩一般发出烧灼的光芒,一头深灰色的卷发凌乱的铺在两侧肩膀上,将她那张褐色肌肤的脸遮住一大半。一双紫色的眼睛从头发下仿佛刺一般探出来。恶魔稍微捋了捋刘海,露出凶狠的眉毛。   这女人高大的如同男性一般,腰部和肩部肌肉结实有力,塑造出一个健壮的身躯。在那之后,恶魔的尾巴饶有兴趣的摇动。无论从何种象征意义来看,这都是个危险因子。   ……危险。不,超级危险。本能绷紧了理智,她一边尽力抑制疼痛,一边暗暗积储能量。也不管这样是不是会激怒她,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要回到那个地方。   然后她注意到了。那个女人的手里,不知为何好像握着什么。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能力,也不清楚她握着什么,但是却有直觉她握着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仿佛察觉到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里看,恶魔眨眨眼:“要我捏碎它吗?”   “……什么?”她有点难以理解她的思维,不禁出声问道。   “这是……”她那对紫色的眼睛往下移了。她趁其不注意的时候把另一脚也扭过去蹲着,但她好像完全没看到:“你的主人的某个很重要的东西。”   安吾眯起眼看,但是看不到。天色太暗了,又被恶魔的身影盖住,根本看不清。恶魔换了个话题:“或者说,你告诉我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   她的仇敌,她的刻骨铭心的故人,她的侵略者,现在像个被咬了脖子的奶猫一样定在原处动弹不得。这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恶魔打了她一拳,把她金贵的脸打肿了,又或者被恶魔如此辱骂。这诡异的几乎掏空了灵魂的安静令她很是不安。   灵魂……?恶魔本来就是灵魂大师。她想起父亲的故事,突然浑身发毛。   但恶魔淡淡续到:“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一点。首先我要说一句,契约蓄养人类做为奴隶是不允许的,特别是在地底。第二,如果有什么债务情感纠纷,麻烦你们去找法庭,还能看见季呢,多好啊。”   她好像发自真心觉得看到那位如同冰霜一样的统治者是个好事,不禁特别陶醉的摇了摇头。安吾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过她掩饰了下来,只是一时捉不定主意,眼睛好几次往外寻找出路。   这位不请自来的恶魔倒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尾巴,突然目光望向右手侧的黑塔——安吾勉强支撑起自己,但是刚想要起身,右脚就被草根绊倒又滚在地上。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滚下来,又被她硬是憋回去,憋得小脸通红。安吾觉得自己肯定激怒了她,只能越发痛恨自己的无能。   但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温温的覆盖在她身上。她定睛一看,是件大花的大衣盖在自己身上,上面的花色从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个色环转下来,密密麻麻的遍布呢制大衣。这品味简直和老太太一样,安吾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位恶魔。但是她却完全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倒是颇有兴趣的摇起尾巴。   怎么看她穿着也不是这个品位的……算了,有衣服遮蔽一下也是好的。安吾把衣服拉紧(这件衣服对她来说真的很大),一边委屈的缩成一团。   恶魔说:“然后呢?”   “……什,什么然后?”   “如果你不打算和我说的话,我就不管你了。”她眨眨紫色的眼睛,伸手指着旁边这位昏迷不醒的女人:“然后她醒了我也不管。”   安吾冷汗直冒:“……请,请等一会!不,不是我不想说……只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状况好,一时间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说的节点。这位恶魔好像一下子就觉得无聊了,瘫着脸说:“我很忙的,一会还要开会的啊。出来散个步还能遇到这种事,也真是……”   恶魔懒洋洋的打个呵欠,目光不时往远处游弋。安吾轻轻拍了拍胸口,一边镇静自己一边说:“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如果您能保证不伤害我,并且保证我以后不会回到她的身边去,我就告诉您。把全部原原本本的告诉您。但是我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无法……”   但是恶魔也完全不生气:“我理解。所有带有眼睛的动物一般来说观察一个人喜欢从外表进行判断。漂亮的人会被加上许多好的评价,而我显然和危险,凶恶这几个词紧紧挂钩。”她又把过长的刘海捋了捋,安吾注意到她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只是加诸在整张脸上就和狂气融为一体了而已。   她续道:“如果我是个娇小可爱的,穿着蕾丝裙的小女孩,你肯定第一反应是叫我快跑。社会动物就是这样去判断和定型别人,以便使自己能够迅速的做出反应。这点我不怪你。”   她的脊背稍微又放下去些:“您说得对。但——这也是因为您看起来一巴掌就能拍死我。”   恶魔放声大笑。她说:“你是天穹人类吧?你难道不知道地底最危险的某些东西,正是一些长得特别可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算了,你就算不说我也猜得到。你是个天穹人类,你不懂地底的法制。”   她稍微转了一下身子——在那一刹那,安吾决定把自己的性命交托于她。她身子往前倾,差点扑倒在地,但是她还是奋力说:“如果您能帮助我,如果我能回到天穹,那么我一定会助您一臂之力的!以克拉蕊希之名起誓,不论您是谁,都会获得……”   她的嘴唇被恶魔的手指抵住了。她的手指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冰冷的,坚硬的……金属物体。恶魔说:“你喊错了。是克拉拉瑞-西。另外,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法律不会在某个人在急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伸出援手,而每个人,都有在别人危急的时候伸出手的权利。”   她施施然的收回手,安吾说:“但是……”   “我知道你想什么。天穹的旧皇室的姓氏……这令人很是怀念。”恶魔说:“但你没有解释到最核心的问题。你和这女人到底在干吗?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兜圈子,并且我也劝你最好在3分钟之内赶紧说完。”   她意识到自己不得不说明白这件事的时候,猛然的羞红了脸。   安吾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仿佛连谈论这个话题都要立刻致她于死地一样:“……性……性方面的……所以……”   恶魔稍微撇开脸去。这百分之百不是害羞,而是对她的怜悯,她想。令人恶心的怜悯,她如果……不,她需要。至少她没有用刻骨的恶心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巡视,仿佛巡视领土。   那女人轻声说:“买个天穹的公主当玩物,肯定能在这些旧贵族势力里引起一阵话题了。不过我现在暂时没有时间理你。”   她说完之后就用唯一空闲的手掏出一条绳子。该绳子黑不溜秋还有些打花,看起来就是条麻绳。恶魔扬手让它自己去把那女人给捆住,一边空出了自己的左手。她刚一放手那边就传来一声尖锐的大叫——但是她看都不看,只是又掏出一叠白纸,伸手就在上面写起来。   她撇了安吾一眼,淡淡说:“对方的名字?”   安吾还没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突然回神立刻回答:“……我听是,希安。”   恶魔应了一句,又开始继续。   明明是那么厚的文件,她居然就只写了一会就写完了,然后啪一声往她前面一放,抬手嘬出一个尖锐的口哨。她把这些做完之后安吾只是低头瞄了一眼她写了什么,恶魔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像海面上的雾气一样消失不见了。   她紧抓花里胡哨的大衣。内里的粗糙面料蹭到伤口,令她稍微有些不适的皱眉。   就仿佛现在才,回到现实一样,身子的感受都一并回来了。冷汗,伤口,肮脏,钝痛。她恍若做了个梦,是希安的叫声让她回到现实。那绳子看起来其貌不扬,结果结实的很,把她捆作一团,绝无机会挣脱。   “你!你给我解开!”她尖叫着说。   安吾注视她的脸。本来漂亮而空虚,被幼稚的自私欲望侵占的脸庞,因为被打碎了颧骨,又在泥里打滚,而变得乱七八糟。希安吃痛,发出呜咽声,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谁。   她默不作声的又往大衣里面圈去,全然不顾对方的威胁。   无论是希安软弱又甜蜜的求饶,又或者是刻骨的威胁,她都只是呆呆的盯着面前的报告。这上面用的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又扭曲又刚健,即使她看不懂也觉得本能的很丑,但是她固执的认为这是这种文字本来就是那么丑的写法。希安仍然在骂着,但她听不见。   不一会有什么人落在了公园外,解开围栏走进来。   她抬头一看:这是位恶魔。角细小而扭曲,仿佛羊角,但他的眼睛是猩红色的。他收拢翅膀,快步走过来,虽然看不太清,但是安吾总觉得他脸上带着疑惑和苦色。恶魔越过她俩径直拿起她面前的报告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红色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往左右一看,肩膀就飞快的垮了下来。   恶魔无视了希安的求饶声(不,我只是路过的,我和这女人没有一点关系,你看看她那恶心的人类的样子!)懒洋洋的说:“行吧?一上班就这么刺激。小姐,麻烦你伸出手来,我要拘留你们两位。”   安吾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霸道总裁,去看雷文了。   看完还是写不出来,因为太弱智了。 第84章 ch.13??   霓掐准时间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中间多了一个人——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已经被她看见了。她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能故作自然的僵硬的往里面走。   但是这位朋友只是站在原处看她。当然,她脸上的表情过个一万年可能也是这样就是了……   地底第一大恶魔领主脖子僵硬,被自己亲姐抓包在办公室。她踏出一步,又抽回来,转头看了一眼属下:当然这里现在所有人都假装自己很忙,连脑袋都抬不起来的那种忙。她明明应该冲上去问怎么样的,但是心里一份沉重过头的东西硌在喉咙里,好像她之前所做的全部决心得加倍努力,才能冲上来。   季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疲态,脸色也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她只是开口说:“你要不问我,我就不说。”   霓苦笑说:“我知道。”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错身上前仔细看了看姐姐。相对而言稍微娇小一些的姐姐稍微抬起头来看她,她左看右看确定姐姐确实没有因为这种莽撞行为遭受任何一点伤害之后,才在她耳边说:“……怎么样?”   季稍微抬了抬头,铜红色的眼睛里一丝感情都没翻起来,仿佛自己的妹妹也不过是一颗石子——只不过季的这种样子她太熟悉了,并不觉得吃惊。   姐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季轻声说:“睡着了。”   她一瞬间差点反握住姐姐的手腕,但是更多的东西翻腾上来直冲脑门。霓不花一秒将这些情绪吞入肚中,于是升上来的,就是全是轻飘飘的解脱感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几乎暂停了一分钟,而姐姐就只是这么看着她。   她将手心展开,而姐姐将手放于其中。   虽然属下肯定不敢看,但是她莫名其妙有种尴尬感,也只敢紧紧地握住姐姐的手,借此表达激烈的内在情绪。她浑然不知自己的尾巴摇的多么热烈,在季的眼中简直和信号灯一样醒目。   季伸手抚摸妹妹的脑袋。她也没多思考,稍微低下头给姐姐摸。她那一头桀骜不驯的短发被姐姐摸得都顺滑光亮像被拉去做了8次护发素护理之后,季才松手,又往她的耳朵摸去。   她又有点小心翼翼的歪过头给姐姐摸。姐姐摸得她怪怪的,但是又不敢问出口,只敢被姐姐摸着尖耳朵上的三个耳钉。姐姐轻声说:“裂痕。”   她一惊,自己也下意识的摸了上去。不过她在摸上去之前就知道为什么:这三个耳钉是姐姐的造物。她制作这些,是为了阻止自己过于发怒而不小心毁灭到无辜生物而做的。但是之前自己何止发怒了一次……所以……肯定破裂了。但她自己没在意就是。   季帮她取下耳钉。普通装饰的圆环耳钉碎了两个半,几乎全军覆没。她更加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几乎每次都麻烦姐姐就不好意思,只能看她捏起来放进口袋里,旋即又抬起头来。   季说:“为什么不先来见我?”   她发出苦笑。姐姐在闹脾气,不然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这时候属下还等着自己开会就更加尴尬了,她自觉属下也尴尬的不行,于是又握住姐姐的手:“要参加吗?”   季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倒是轻声应道:“可以。”   她抬腿走到一边,自己拿出椅子坐下来。霓倒是在她走过去的时刻心里更加凝起奇怪的思绪——不过她没想下去。事实上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无论是生是死都应该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变,这就对了。   她斜眼看见龙克尔睡得不省人事,也只能暗暗为她祈祷她千万不要这么快醒。   然后她一下坐进沙发里,身体瘫的平平,发出嘎吱一声。霓抬头发令:“来吧。和我汇报。”   大家如释重负的赶忙抬起头,假装季不在旁边,赶忙上来汇报。按照惯例,周孔是第一个汇报的:他汇报说这个手镜确实是个魔法用具,不过能量微乎其微,充其量能够互传声音。蕾娜则帮他找到了大致的位置——在城下区,具体得下去定位,那地方魔法能量太混乱了。   小饼干则报告说这个灵魂奇迹一般的失踪了,她用了一点血肉,只能猜想可能是被困住了,倒是找到他老爸,不过这个傻子的老爸被莫名其妙杀害成了怨灵,记忆也丢了不少。阿五汇报完之后,大家归列站好,在她面前排成一排。   她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这个手套,是犯人身上的东西。”她从怀里掏出那对紫色手套的装匣子,扔给周孔:“你继续看看。蕾娜,一会和周孔出差去地下一趟,找到再告诉我。小饼干,你把他爸说的话记录下来。灵矢……你帮我抄一份会议记录。司空,你就先解散吧。”   大家纷纷打心底感到安慰,于是纷纷(赶紧)走散。一瞬间下属们连影子都没了,霓才突然觉醒妈的应该让他们把龙克尔带回地底的……不过已经晚了,算了。   她不出声的又捋了捋刘海。季轻声说:“你的头发又长了。”   “没事。”她自己把头发又剪回原来的长度。一旦发怒头发和指甲都会增长,也算是一种外在表现了。她又躺回沙发上,心里盘算自己应该去看看别的东西……但是姐姐已经站在沙发前了。   季平白的直叙:“我并不生气。”   霓斜躺在沙发上,心想自己确实看得出来姐姐没生气,但是她也不敢说话。其一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提任何一句别的,其二是她不发怒就打不过姐姐,但是这样姐姐会更加生气。   季坐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她稍微有点犹豫,不过还是伸手环过姐姐的腰,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大腿上。   她们俩谁也看不见谁的脸了。季于是说:“有一天晚上,你和我一起走过这后面的路去城外。”   霓应说:“那是一千多年前了,当时那条路还是泥路呢。”   她只能看到姐姐的背影。纤细的美丽的像冰晶一样的腰肢,在她面前阻挡了大部分的视线。她稍微立起身子,把角隐藏起来,从而把姐姐由背后抱在怀里。   这感觉稍微有点奇妙。她将头靠在姐姐的肩窝上,稍微摆了摆位置。她们俩的耳朵压在一起,霓只能躲开姐姐的角。但不一会,季就把角也隐藏起来了。她们俩脸贴在一起,各自因为彼此的魔力有点痒。不过霓紧紧地抱着季不给她躲开,季也就这么被她抱着了。   姐姐的身子有股淡淡的味道。她自己身上总有种‘热’的味道,不过冰是没有味道的。这是姐姐的味道。她不知道这应该归类为什么,于是埋头于她一头与自己同色的头发中。   霓说:“我记得。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我不去做那么多事情,是不是现在还有机会和你一起走过这条路?”她说这话包含一切都不会的意味,不过季并不应下。   姐姐平平低头:“但是你不会。因为你是霓。”   她于是叹气。因为姐姐说的很对。仿佛天底下所有问题用个她的名字套上就全部都能解决一样,但是这个确实如此。霓只能假装自己没听见,尾巴也敷衍的摆了摆。   季任由她抱住自己,一边轻声说:“现在的你不同了。你有自己的打算,你总是这样。但是你现在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她赌气说:“什么?什么打算?我没有啊?”   不过,姐姐的手指像冰一样柔柔的把她的话封了进去。季说:“嗯。”   这听起来是应答,但是实际上是问号,霓的尾巴颇为委屈的蜷了回去,主人也把脑袋闷闷的埋在姐姐的背后:“实际上……我不应该,我确实不应该。”   季侧过头:“做错了事就应该怎么样。”   霓蹭了一下她的背,还是抬起头。她看起来表情一点都没变,好像刚刚一连串动作都不是她做的一样。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露出微笑:“我知道。”   她们俩这种惯常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哑谜猜完,霓仍然抱着姐姐不放。季也不转过来,任由妹妹到处乱蹭,像兽类留下气味一样。季那双橙红色的眼睛转过来:“更进一步也可以哦。”   “你是说撒娇吗?”霓低低发笑。   “是呢。”季回答说。被回答了超出意料的答案,霓轻轻皱起眉头,应付式的拒绝回答。撒娇和她是应该放在一起的词吗?她不觉得。但是,在姐姐的附近……稍微的。也……   “不要。”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也大方的把手放开了。这下季倒是回过头来,她稍微看了她一眼,季就面对面的抱住了她。霓被姐姐的怀抱完全占领了思绪,顿时动弹不得。不过这个难得的拥抱就像是春雪消融一般短暂,季很快就仿佛没事一般一下就放开了。   怀里充满了姐姐的气味。霓一下愣住了。还没有询问姐姐是何等态度,季就站起身来消失了。她甚至吝啬的只留下一句话:“在城区中心医所。”   “我……我知道了。”她一时间找不到词,呆呆应了一句,又顿时恼怒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但她又不能理解这种苦闷感,只能猛的吐出一口气。   “搞什么啊………”霓咬了咬牙,闷闷不乐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要比恋情这种东西更加深重的联系。 第85章 ch.14看望   虽然这么说,但是事情还是要办的。霓心情复杂的把沙发上的龙克尔拎起来一看:这位朋友居然对自己使用了催眠术,怕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出。她凝神静气,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你看来需要冷静下来,龙克尔。”   对方猛地把她推开,满身大汗的坐在沙发上,小胸膛鼓得和鼓风机一样。龙克尔哑着声音骂娘:“我□□个龟蛋,老娘差点被你吓死!”   她心情两秒平复下来,一脸生无可恋的说:“我他妈怕被你姐看见我在装睡,把我一把打爆,只能使用催眠术了。”   霓点头赞赏:“你还是有点聪明的。”   龙克尔警惕道:“你做了什么?你你你们俩不会在我面前——”   原先她可能真的会笑出来,但是不知为何经过刚才那种事态她有点笑不出来。但是如果不做出样子龙克尔怕不是会以为自己面前展开了姐妹过于亲密的画面,她抽了抽眉头:“怎么可能?你才睡了15分钟。”   龙克尔没好气的说:“不要炫耀你们恶魔的时间长久,很烦啊。”   霓微微低下头,本来想满怀恶劣的说是呢毕竟你到现在都没有生育过——但是又突然懒得说,于是收回去不谈,换了个话题:“龙克尔,你干脆就在地下先住着吧。”   “啊?”龙克尔眼睛浸回一片深绿色,如今听到这句话又开始浮现出金色条纹:“啊……不过也是。你有什么好推荐吗?”她想想自己家都被炸了,一瞬间也就习惯了,开始认命。   她摇了摇尾巴:“员工宿舍,包吃住,还有洗衣机和洗手间。”   龙克尔盯着她看,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你难道没有一点旧日恩情吗?居然不给我买个带池子的花园小房子?你这人是真正的恶龙吧?”   霓耸了耸肩膀:“你也可以选择回地下去。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龙克尔假装没看她:“你认真的?”   她稍微敛了敛飞扬跋扈的眉眼,说:“是。如果你真的有那种兴趣,就还是回来吧。城下区不适合你,龙克尔。”   她开始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困倦感油然而生,她稍微晃了晃脑袋。龙克尔说:“你需要休息。”   霓也不反抗她的看法,只是望眼四处看了看之后想找个地方趴一会,被龙克尔拍醒:“回去睡。”   她不说什么,只是转身切了空间跑到姐姐办公室,随便找了个地方窝在角落里就趴着睡了。她其实倒不能说累,只是真的迫切需要切断自己的生活达到一种澄清思维的效果。天底下第一大治愈招数就是睡觉,对恶魔也适用。   霓窝着睡着了,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手臂弯里。不过她睡的一点都不好。不是因为没有床,而是因为心里老是牵挂牵挂,挂的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又爬起来。她刚爬起来,就看见季坐在桌子上,对她稍微偏了偏头。   姐姐的美貌和空洞结合在一起有种诡异的感觉,只有某些时候稍微有一些微妙的表情才觉得不至于太过尖刻而脆弱。但是她们俩太过默契,以至于这时候她都能理解姐姐的表情。   霓发出长叹,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姐姐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霓说:“我知道。”   季说:“好。”   她稍微展开了一下翅膀。这个动作没什么意义,纯粹是她过于烦闷的动作而已。霓说:“那我现在去,是……?”   季说:“我传你去。”   霓稍微低了低头,却还是慢慢走了过去。她又握住姐姐的手。季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她握着,低声说:“以后还有时间。”   霓苦笑说:“你现在是赶我走了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非常奇怪的话,但是这句话不说不行。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不说不行。   季的脑袋歪的幅度更大了。她盯着妹妹,一字一句的说:“现在也有时间。但是以后,非常,有,时间。”   她忍不住按住她的肩膀,但是姐姐毫无躲避的意思。于是她吻了她。   她们俩在只有白色和黑色的办公室里接吻。外面是漆黑的,只有头上的吊灯发出白色的光,带来阴影的灰色调。这个吻也像她们俩所交汇带来的灰色一样,既不甜美也不热情,唇齿之间除了苦涩之外别无他物。季一点也不反抗,但也一点都不配合。   霓没有办法靠近她,于是只能分开。她稍稍有点喘气,但是姐姐只是如同陶瓷娃娃一样,以橙红色的眼睛注视她。她从眼里露出几乎是赤、裸裸的固执,继续瞪视姐姐。季用手帮她把刘海分好。   “我想睡一会。”季说:“到时候,想回来的时候,直接来找我。”   她直视姐姐的眼睛,道了声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被姐姐传送走了。   姐姐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但是也许这样才好。   霓被她传送到某个杂物间。她收起外型,整顿一番。为了以免过于误会,连肤色都修饰了不少。拖了那么久,心情都平复了,她沿着姐姐最后给的信息出门往左转。   病院里缺少生气。这种生气并非灰潮所带走的,而是病人和死亡自然带来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有事忘记和姐姐说了,但是等一会也无妨。   现在不应该被打断。   她现在站在病房门口。   按照号码来看,就是这一间。这不是重症看护病房,只是普通的单间病房,至少说明病情稳定。她也不推托,手往下按下扶手就打开门。   也许考虑到需要休息,这里面关了灯,一点光源都没有。她能听得见呼吸声,但是几乎是稍微重几下就要断几下,略带鼻音。动过手术。血味微微的传来,她轻轻眯起眼睛。   昏迷不醒——那是当然的。霓将脚步声混散在黑暗中,默不作声的往病床前走去。明明应该是白色的床铺,因为死的颜色浸染多了,而变得发灰。这就是恶魔眼中所见的颜色。   她还是没看。但是那孩子的手微微的从被子里伸出来,手上连着监控用的手链。她尽可能迫使自己盯着这个手链看。但是她还是看见她的手,手里好像握着什么。   霓伸出手,终归还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触觉发冷,像一块冰冷的面团,但是却是柔软的。柔软是活着的证明,她已经不止一次这么想了,活着。霓把这个思绪放下去,轻轻往她手里摸去。   能首先摸到脉搏。细微弱小像枯竭的河流。血液竭尽全力输送氧气,仿佛在说“生”。她摸到了什么硬质的东西,是皮质的,能摸得到纹理。   她没敢摸下去,但是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自己开玩笑一般带在她脖颈上的皮带,之前洗澡的时候看她带着难受就取了下来,没想到不仅没有丢,还一直被这孩子收藏起来。   对的。这是她给予她的唯一一件东西,在这里出现当然合情合理。   ……才不。这才绝不是什么合情合理,这要是合情合理,她就从地底狂奔到天穹再跑回来。但是无论她怎么发誓,这东西就是在这里了。就算她现在烧了这玩意,它也在这里。   她没再想下去,只是将这点想法烧的一干二净,随即在床前的椅子前坐下。这椅子极其不符合人体工程学,她束手束脚的坐在上面,第一反应是幸好自己还是调整了一下身高,不然可能得非常难看的圈成一团蜷在上面。   不过现在她的姿势也不太好看。要不是她是恶魔,坐了三分钟可能就会被该凳子折磨的腰痛。不过现在……   霓凝视远方。   被窗帘盖住的窗户在她的眼前恍若无物,即使被遮住也能看见外面的景色。当然外面是漆黑一片,她看这个也单纯只是为了看着某样东西。因为闭起眼睛的话,声音和记忆还有思绪,都会一并趁着机会冲过来。睁开眼睛至少能看着什么。   她想太阳快要升起来了。法力太阳的能源乃是她亲手铸造,因此时刻如同刻印在她体内。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护士应该会来吧?不,可能下一分钟,护士就会来敲门。又或者就下一秒。再不趁这个机会看就要错过了。她想起姐姐说的还有很多时间,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里时间不多。她得快一点。   她不是姐姐,无法停留时间,即使伸出手去燃烧,时间也只是加速运转。   霓将脸稍稍转过去。啊啊……呼吸。与她同步的呼吸,如今也稍微卡顿了一下。她将脸凑近,稍微以熟悉的姿态靠近她。不过这个孩子现在当然不会睁开眼睛,也不会在金色的眼睛里映射出她的脸。她的睫毛像被霜冻过的草一样,动也不动。   霓只是近距离的看着她。她的手指微妙的抚上小东西的唇,啊啊,毫无血色。血液被抽空了,现在应该用的是代替品。但是这种代替血液也只能维护最低的生命呼吸,只能等待她慢慢造血,恢复正常血量。残酷,真是……   她咬破自己的唇,将自己的血胡乱的涂抹在小东西的唇上。   苍白的脸色和鲜艳的唇色交织起来,形成怪异的色彩。霓忍不住苦笑起来,起身找了毛巾给她细细擦干净。到底在做什么啊?自己这样的人,又为什么颠三倒四行事异常?   明明应该更加温和或者悲切甚至呆滞的执行看望这件事的,但是……霓这么想着,用手亲切的拨开她的刘海,轻轻描画她的眉毛:但是我却什么都没做。   因为我无论如何也只有破坏的本能,因为我只会轻易地杀掉任何人。   但这就是我啊。但是我也会努力,去尝试做破坏以外的事情。这也是我,哪一个都是我。   她静静凝视她的睡脸。现在是可以直视的,活着的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霓和恶魔语~   漂亮的词语,好看的词语,形容人端正品德的词语,皆为美德词。   强迫恶魔念多了,他们会呕吐。所以请不要让霓朗诵太多玛丽苏雷文,她会吐的。恶魔语也没有办法翻译一些奇怪的古文字,她必须得替换成通用语读。   尽管这样,读出来还是会呕吐,被人以关爱的眼神看多了也会吐。   但是霓还是会逼着下属念,也不管人家呕的一地板都是……呕呕呕。 第86章 ch.15愛惜   虽然很想多待,但是她不是通过正规手续跑进来的。况且现在这个情况下确实应该让她好好休息,霓于是终究是没有多待,毕竟她也啥也不能做。   她从窗户溜出去,又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指名要见艾连。这次没人拦她(当然),她从侧门又回去住院部,按照分区找到艾连的病房。她也不敲门,直接把门一开往里一走,结果发现对方也在睡。不过吸血鬼体质好啊,腿接上去没多久身体就生龙活虎了(虽然皮肤黑看不出脸色有多苍白就是了),听声音连呼吸都平稳一点。这位朋友不忘本份,拿个床上桌在做法器,做到一半睡着了,清秀的脸皱的都解不开了。   她想想变回辣妹模样,上前推推艾连。   对方睡得很浅,一下子就醒了,灰蓝色的眼睛瞪的极大,又缩回去。他看着霓,霓也看着他。她说:“我希望你有个好梦,不过现在说这个有点早,对吗?”   他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艾连尝试张嘴,结果像个傻子一样张大了嘴,说不出任何话。霓说:“你真的不怕缺氧昏过去?我是没所谓啦,恶魔倒不需要呼吸。不过你还是会昏过去的哦。”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霓没有躲开,只是任由他抓住。   她想:今天这手也算是超额工作了吧。   不过她并不介意对方如此无礼的动作,只是笑意吟吟的看着他。艾连噎了一会,才缓缓说:“那天你说有事,其实你是去抗击灰潮了吗?”   他的声音嘶哑,好像许久都没说话。霓抽出手来,拍拍他的手背:“不错。所有恶魔都应当身体力行的与灰潮作战,这是我们的契约。只是……”   她有意把话题切入另一边,于是顿了顿,说:“这一点上,我必须对你道歉。”   “……”   这话说的太直接太有力,令艾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自己的手。他的手指比一般人要长些,手腕也细一些,骨节分明,是一双漂亮的手,但绝不女性化。艾连看了好一会,霓心知肚明他绝对不会先开口的,便拉了个凳子过来,捡了个水果拿了刀给他削。   她也不说话,手上小刀哗哗哗的响,像卷笔刀似的。艾连说:“可是……”   他又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话语:“我觉得这事吧,虽然我当时真的在想,你为什么不能早点来。但是后面我看报纸说这是几百年来难得一遇的灰潮,越想就越觉得你是真的抽不开身。现在看到你,我才真正放下心来。”   霓眨眨眼睛,刀由上至下囫囵一割,再一割,分作四瓣。她才发现自己没拿碟子出来,转身下了凳子找碟子。等她洗了碟子回来,艾连已经把桌子放下去,也坐起来点了。她也不管,把碟子搁在床头柜上,自己捡了一块吃。果子在她嘴里发出尖叫,不过被她一口吞了下去。   艾连说:“……你没吃过吗?”   霓看看他,装出无辜表情:“没啊。”   他给她示意:“吃的时候……呃你剖开多一点,把它的蒂切掉,这样它就不会叫了。”   她依言照做,用刀子剖开紫色的囊,又刮干净蒂,才开始漫不经心的咬。   艾连说:“我觉得你真的很奇怪。明明看起来潮流到爆,结果就和山顶洞人一样,什么流行的都不懂不说,连有些常识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以前住在无知之地?”   霓哈哈大笑,也不回答他,只是给他剖开放进盘子里。无知之地是对那些无法被主都阳光照晒的地方的通称。那里虽然被挤在边沿,但是魔兽和怪物横行,还有旧的城邦制度在流毒。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本来学院任务应该去那边完成的。   霓想起这事,稍微皱了皱眉:“说回来吧。我真的必须得道歉,把你拖进了糟糕的事态。现在我们得想想办法解决。”   艾连摇头。他看了看窗外——太阳才刚刚升起,霓把窗帘浅浅拉上。他没转回头,继续说:“不……其实。那是我的姐姐为了袭击我,所以才……”   霓说:“是吗?不止。实际上,你是你姐姐的目标,但是背后的黑幕的目标是她。如果不是她跟着你的话……算了,推托责任没有意思。我作为强者,却没有办法保护你们,违背了我的誓言,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她无论何时都不会因为在自己做错了而需要道歉而恼羞成怒。虽然如此,承认自己尚不成熟,还是有些令她如坐针毡。她也身体力行的展示自己纠结的要死的样子,唯一的一条尾巴自己打成一个结,在凳子后面拖着。   艾连说:“说回来的话,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你知道了吗?”   霓稍微抓了抓脸。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很多东西没法和他讲,这样有些尴尬。艾连看她脸色也大概察觉到难办,便又说:“你要觉得不好说,不能说,就跳着说就好。……对了,你去看过那孩子了吗?”   “我去了。”她答。同时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情感:幸好她先去了。但是她明明也不应该畏惧艾连问她,甚至可以撒谎。但她不知道为何,现在心里非常庆幸自己无需撒谎。   他低下头去:“我没事。我只不过是腿断了,而且也接回来了。但是她……你知道吧?”   “我知道。”霓以极轻的声音说:“但是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如果把我放在你这个位置,实力如同你,也不能做出如此巧妙的想法,你做到了。艾连。”   他们之间隐去了艾连在危急之时吸了小东西的血的事情,霓接着之前的话头说:“他们和你的姐姐进行了一次交易。据我猜测,是给了她正常行走的能力,要求的回报是解决你俩。但是你姐姐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不得已只能把我们骗走,好让她来。”   “可是她也不强啊。直接找更强的,难道不是更有保险吗?我姐姐虽然心机很多,但是身体素质绝不算强。不然也不会被我反杀吧。说起来,城下区的法术真空有那么强吗?她连法术都不用。”   霓摇摇头:“不,很强。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她很强。用杀不死的身体换取了法术能力,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亏。但是你用了一种正好克制她的方法。”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她心想。那孩子的血液里有着和灰潮完全相反的,生的力量。如果不是先吸了她的血,艾连一定会被他姐姐血液里灰潮的力量所控制住,反而完成计划。这么一想,其实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强。只不过人都有死穴,而艾连正好掐住了这点而已。   艾连说:“什么?我……做了什么?吸,吸她的血?”   霓一时间也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毕竟灰潮这种类似天气的现象居然有意识,就好像和你说下雨打雷为什么总在你出门的时候发生是因为它就是讨厌你(虽然地底的天气很多时候确实因为季的意识而改变)一样特别不可置信。她特别敷衍的点了点头,说:“哎,你就当它是这样吧。”   他们俩对视一眼,霓说:“我觉得对不起你的原因还有是我答应你帮你完成学期任务,结果现在弄出这个样子。我倒是能下去完成,但是你不在旁边又不能算分,对吧?而且,我觉得任务也是设计好了……”她耸肩做出个你懂得的表情。   艾连凝神看了好一会她,突然笑出声。他说:“那个?没关系啦,正常毕业就正常毕业嘛。我从生死关头走过一回,怎么说呢,突然也觉得那些破事没什么重要的了。你理解吗?死都死过了,这点破事算什么?”   她仍然觉得很可惜:“我还是很不好意思。”   艾连稍微正了正身子。她也连忙直了身体,往前做出倾听的姿势。   艾连说:“如果……哎,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虽然我觉得真的要说错大家平分秋色吧,但是我确实有点事希望你帮忙。你肯定有那个能力。”   霓更正说:“他妈的什么平分秋色,你想说的是各占一半吧?或者你有我有大家有?”   他俩对视,艾连缓缓的说:“我也他妈的很想说,辣妹,你有没有发现你品味和语文,随便哪个都,真的,超级差。”   她伸指猛弹对方的额头:“闭嘴,快说!”   他被弹得额头怪痛,捂着额头眼泪汪汪说:“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和家族脱离关系啦。我不想回到那种地方去,一点也不想。”   霓倒也不意外:“这我理解。行吧,我回去解决。还有什么?”   艾连说:“…………说起来,我那时候昏迷之前看到一个紫色眼睛的,超级健壮的恶魔。那是不是你的原身啊?”   他这句话说得很含糊,但是霓还是听清楚了。她斜眼看了他一眼,冷笑说:“你是不是很想看一下啊?我可以配合配合啊?”   “你不要这么快暴露本性啊!!”艾连头痛,忍不住抗议。   她放声大笑。这朋友笑着笑着身体就开始变化——反正衣服也是化出来的,不用考虑撑破。她变回原形,声音沙哑说:“我没想到你喜欢这型,趣味不错,值得嘉奖。”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天,艾连突然从脚开始发红,红到耳朵尖,一直快要冲到头顶,如同被从脚部一直抹上颜料。他皮肤都这么黑了,还能黑里透红,实在是奇观。艾连猛地把眼睛捂住:“你他妈穿的什么啊!!”   霓懒得化衣服,一根皮带从胸前绕过,转了一圈系在耻部算穿了东西,拿出去肯定要被叫暴露狂。她笑得更加夸张,差点没笑得趴在椅子上。她说:“我所有的衣服都是化的啊?所以你要觉得我什么都没穿也可以啊?”   艾连把脑袋窝在被子里,浑身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颤抖着。霓想想老欺负他不好,还是好心又化回辣妹模样。   她说:“我看你挺血气方刚的,我就先走了啊。”   刚要出门,她想起什么,于是掩门回头说:“如果可以的话……也麻烦你和那孩子说说话吧。她自小没有什么朋友,你愿意这么保护她,她肯定是很高兴的。”   “……”他在床上被子里看她,终究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大兄弟啊!!!!破100收藏了????(吃惊   可是我最近在做新的封面所以根本没有足够的存稿……所,所以我们下次更新三更!(光速逃跑   ————   掉回去了………   妈的我还忘记了昨天要更新(……………………   记叙故事之时 第87章 ch.1天穹   瑟银和爱丽丝回来的时候安息季已经到了。这季节法是古早以前继承下来的,和现在的天气没有任何关系,季也不会在安息季特别情绪不稳定一点。简而言之,就是她们一上火车就开始飞速脱衣,把大衣和手袖以及围巾全部塞进行李箱里。   天穹-地底的火车(你在天穹可以听到好几个名字,比如驶往地狱的梦魇列车之类的)是古往今来的最大创举,几乎可以说没有之一。这火车通体可能和别的位面的火车不太一样,虽然也有节,但是它使用的却是不是轮子,乃是悬浮科技,不然也不可能从那么弯的轨道里滑下来。列车按照地底朋友的口味设计,通体黑色,画好金线,装饰简单但是实用。车厢内部是朱红色的座位,米黄色的墙纸,配上黑色的桌子,和天穹风景一点也不配套。不过也没办法,因为这所有的资金和物料,几乎都是地底出的。   她们俩坐在暖气供给的二级车厢里,瑟银正在从包里拿出报告准备写,爱丽丝已经带好眼罩准备睡了。她说:“瑟银,到的时候是几点?我得看看有没有车回家。”   “到的时候是18点45分。”瑟银说:“我觉得睡一觉回去刚好可以起来锻炼一下。”   他们这么说着的时候,从旁边鱼贯而入一群游客。这群游客全是人类,头上戴着小红帽子,手里拿着很多很多驱邪用具。有人手上绑了十二个十字架(从别的世界流传过来的驱邪大法,根本不知道作用原理,当然对恶魔无效),有人怀揣一瓶发光的圣水,诸如此类。这边的交接导游是人类,左右看了看坐在他们身旁,对他们抱歉的笑笑。   爱丽丝把脑袋懒洋洋的靠在后面,把圣印熄灭了,周围昏暗了一点。瑟银旁边又坐过来一个人类游客,黑发的男性,长相普通。他局促不安的坐在一位圣骑士旁边,手端端正正的摆在腿上。   他说:“你好!”   瑟银转过头去以手抚胸致敬:“您好。”   他看起来很紧张,又对她笑笑。接着他就和导游开始小声说话,因此稍微凑近了一点。瑟银从包里拿出耳塞递给爱丽丝,继续开始写报告。她的字端正而秀丽,像一条缎带。游客有些紧张:“我打扰到您了吗?要不……”   她摇摇头:“没关系,您请自便。”   导游说:“你不用太紧张。地下比你想象的要好的多,大家不会突然就冲上来要把你献祭的!哈哈哈。不过晚上还是有点危险。”   “什,什么危险?黑暗的……”   “不。是容易被推销用不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能用于鉴别恶灵的镜子,里面其实住了恶镜灵,会在你照到的所有地方恶作剧。还有就是像是被祝福的挂饰,大部分都只会发光。”   正在带耳塞的爱丽丝发出切一声。瑟银心知肚明这位朋友经常干这种骗游客的勾当,非常宽厚的笑了笑,也不做解释。   导游接着说:“无论怎么样,都不要脱队,不要犯法。如果你被拘留的话,我们可是不包提审费的哦。”   男性游客紧张的说:“我有看过关于地底的法规,我懂的,我懂的……但是是不是如果……”   导游立刻更正道:“不要想不要想!千万不要以为被抓了就能看见那位恶魔,她除非重大案件否则一般不会出现的。但是我们还是会去看看,撞撞运气。”   瑟银觉得这个话题又遥远又亲切。她居然看过那位恶魔,但是这一点也不是什么好事。那个恶魔在近距离看着的时候只会觉得可怖而魔性,因为实在是太过漂亮——如同制作精巧的人偶,却完全没有感情。外貌太过靠近人类,所以反而陷入了一个恐怖谷间。   被那样冰冷的视线擒住目光,绝对无法动弹。她虽然身为圣骑士,但是也被那个恶魔震慑的无法说话。越是意识到这点,这份美丽就化作更加恐怖的力量,将直面她的意识一点点压至崩溃。   但是她没办法拒绝恶魔。于是她继续写报告,一边想:她绝不是漂亮的玩物,而是真的寄居在躯壳里的古老恶魔。但是人类是没办法理解的,而她也不能和普通人说这样的话。   瑟银只是继续写报告。圣骑士是不能说这种话的。   爱丽丝说:“你还要写啊?”   她抬头一看,对方把眼罩摘了,露出一张端端正正的脸,爱丽丝(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位是塞库人和天使的混血,皮肤乃淡蓝色,看起来还有点透明)用暗金色的眼睛懒洋洋的看着她。她倒没问题,那边的天穹人类吓得不敢说话,满眼都是“我操这女人身体有点透明,也他妈是地底人啊??”   她和爱丽丝同宿三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又继续写:“那也还是得写,不然怎么交给她?”   爱丽丝嘟囔了一句,又带上眼罩昏睡了。   对于一个圣骑士和一个地底人居然搭档在一起还是不能理解,天穹人类也不敢多打量,闷头开始看书。她继续写:我,圣骑士新月届毕业生埃陇瑟银,由于受到委托前往天穹做一份调查。调查的内容由于契约而保密,但我承诺我会将一切都照实写出……   她挤了挤墨水,又继续写:我所写下的文字,均由我自己负责。我以我圣骑士的信仰发誓,我的文字均与我的所见所闻相符。   这几行字在首行写完,她从袋子里拿出印章,用墨水涂黑,缓缓按在字体上。手上的印记微微发烫。这时候火车缓缓开动了——不时有人类昏倒的声音和哭喊声(“不!我不去了!放我回去!我不要去那个恶魔的国度!”)传来。她稍微抬起头看了看,以便发现自己有什么能帮的。但穿着红色制服的乘务员们司空见惯,一边微笑着一边拿着担架过去了。   她继续写:在……年……日,我与同伴爱丽丝前往天穹。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刚刚到天穹的记忆被挖掘出来,稍有遗漏,大体没错。她还记得很清楚:   从火车站走出去之后,充满了微光的天穹风景在她的面前展开。这地方没有黑暗,永远的暗淡的光芒在地平线上斜斜的射过来,将海面照的波澜万丈。这是她熟悉的故乡风景,不过熟悉又陌生。爱丽丝那时候也是刚刚睡完,睡眼惺忪的跟在后面。   说是要执行任务,更多的却是见闻记录。她掏出报告看了看,确认自己要做何等记录。爱丽丝说:“要去教会看看吗?”   她们俩毕业后道路不同。瑟银进入了教会,爱丽丝回到地底去当了佣兵——这也是27年之前的事情了。虽然之后爱丽丝也有上来看过瑟银,但是从来没有一起回来过。   瑟银摇摇头:“不用不用,我们先去找个旅店投宿吧。对了,你有带证明吧?”   爱丽丝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证明徽章:“我当然知道这上面什么风味,每次过来之前都会带足全套装备的。另外,再不行我还是个牧师呢!用神恩吓人不就得了。”   爱丽丝见情况不对就立刻开始假装自己是神的使者开始信口开河的事情她见多了。这位塞库人已经在一个艰辛的天穹环境下习惯了如何快速的跪下祈求神恩,当然如果有钱哄骗就更好了——很多时候瑟银也必须为她做个祝福证明她不是“邪恶的地底生物”。   天穹很多时候对于地底生物是个恐怖的环境,恐怖在于歧视和明明没有法律却严酷的习惯法。早些时候,来天穹是没有保险的(现在也没有),保不准你到哪个偏远村子就被人抓起来捆了准备烧烤,啊不,以纯洁的火焰净化你……   无论怎么说明是有着同样的生活环境,也有着正常的思维方式,但是很多还有着传统思维的人认为地底是一个“以野蛮的方式对决取得名次,有着严苛阶级制度,奴隶是可以随便买卖的黑暗世界”,虽然年轻人很多观念开始有了改变,愿意下去旅游,不过稍微有点年纪的人实际上大部分都不愿意去的。   就在刚刚,她们俩旁边还坐了一个老太婆,摸着瑟银的手一定要她赐予她一个纯洁祝福,下车的时候还连忙朝着光辉大教堂的地方跪拜。爱丽丝看她的眼神明显就是:那你还去干吗?   不过别人的家事她们也管不着。她们俩拎包走人,便计划往目的地走。   目的地是光辉大教堂。   光辉大教堂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倒不在黑塔的正上方,反而远在天边。但那个地方是信仰的中心,是重中之重。那里的光亮照度也要比其他地方高很多——毕竟天天自体发光,亮真的难以避免。   天穹政与教不可划分,那里也是政治中心。不过幸好作为圣骑士和牧师,去那倒是理所当然。虽然直到去之前,她们都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错的话今天开始三更啦!   ——   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顺便说一句,如果有人在评论区谩骂的话,不用理,我会处理的。   如果有人真心的提建议,但是语气比较冲,也不用理。大家都只要开心就好!我会虚心接受的,而且其实我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啦。能够给我留评论,甚至是长评,真的太幸福啦。   请相信我是个脾气很好的老阿姨(???) 第88章 ch.2会面   “天穹就是这样的地方。”   “反正我倒是无所谓,不过确实很麻烦。毕竟思想方式不同嘛。”   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正说着呢,从外有人敲门。女人抬了抬眼睛,也不在意,低沉的嗓音响起:“请进。”   于是有人推门而入。这是位还穿着病号服的黑皮肤少年(虽然他已经70多岁了),身材瘦长,金发蓝眼脸上有一点止不住的倦意——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惊恐,因为他作为一个半吸血鬼,却看见了自己鬼生中的两大天敌坐在床前,身上的圣光闪闪发光。   他伸手立刻关了门,砰的一声。其速度之快简直胜过恶龙抢宝。   坐在床后的另一个女人哈哈大笑:“你怕什么?”   少年清脆又假装镇定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身体本能反应而已。”   他还是又推门进来,一边僵着脸一边拉过椅子坐在花瓶旁边,把自己藏在花瓶旁边。那个高大而健壮的恶魔低笑道:“艾连,你也不用躲那么里面吧?我可不记得圣光对你这个半吸血鬼有这么大的效果。”   被称作艾连的半吸血鬼梗了一会,还是拖出椅子坐过来了一点。他这时候才有时间用眼神快速扫了一眼两位闪闪发亮的天敌。坐在凳子上的这位有一头靓丽柔顺的金色长发,扎成高马尾落在背后。她穿一条正式而典雅的黑色绸质连体裤,脸上露出温和而含蓄的微笑。这是位圣骑士,眼中漂亮的星球缓缓旋转。   另一位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朋友,浑身蓝色皮肤还有点透明,总让人觉得有可能透过去。她一头白金色的头发系成发髻,在头上打个白色蝴蝶结。和圣骑士相对的是,她穿了件白色的棉质异族风情长袍,流苏围着她的腰绕了一圈。虽然是个地底生物,圣印却隐隐浮动。   后面坐着的那个恶魔他倒是很熟悉,就不做打量了。   恶魔说:“我和你介绍一下。”她的手点点金发圣骑士,又点点蓝皮牧师:“瑟银,爱丽丝。”   他紧张的朝她们点点头,瑟银大方的朝他笑笑,爱丽丝则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他倒是觉得爱丽丝一直对他用眼神审视,稍微有点在意。不过后面爱丽丝就转过头去问:“这样没关系吗?和他说没关系吗?”   恶魔耸耸肩,转过眼睛和他说:“她们在和我讲天穹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细节。啊,我忘了讲,艾连的母亲是天穹的那位光辉之树公主的长子,但是他没去过天穹。所以你们讲吧,让他听也没关系。”   他试图理解这之间的联系:看起来是恶魔委托她们去天穹查看情况,而现在她们回来向她汇报。如果她觉得没关系……那就没关系。艾连表现出乖乖好学生的样子,一边努力的睁大眼睛倾听。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瑟银接着说:“如果您觉得没关系的话,那我就从头讲一点,简略的。”   恶魔的手轻轻拍了拍被子。那孩子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几乎没有颜色。她的肤色本来不算白,但是现在几乎透明一般,像是湿了水的山叶荷。她说:“我用了一点隔音魔法,等她身体稍微好起来点,她可以一起听。不过时间只能控制在一个小时。她需要休息。”   瑟银转过头去:“她会好起来的。”这是一句祝福,恶魔因此稍微眯起了眼睛。她接着说:“那我再说一点前提吧。我和爱丽丝原来是一个学院的学生。那时候我22岁,她46岁。我俩住一个宿舍……我们都是教学实验班的学生。”   爱丽丝接了一句:“地底互通有无友好实验班。”   恶魔显然不打算插话,只是充满耐心的看她们。她们也懂得是个什么状态,便接着自说自话。瑟银换了个话题:“不过其实我好久没有上去了。我毕业之后进修三年,然后就来地底任职了,所以其实还真的有点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我也好久没有回去。”爱丽丝说:“虽然有时候会去天穹冒险,不过还真没去过光辉大教堂。对了,你知道天穹的制度吗?”   她这话明显是问艾连。艾连很快速的说:“我妈妈和我说过。不,也不算说啦……她是真心觉得我还有继承权,所以教育过我。天穹的制度传统而原始,教皇和皇帝互相制约……之类的。不过皇室血统稀薄,一堆有的没的公主,所以其实真的也就是看谁钱多又能吹。”   他的血统来自于北国之岛艾丽希斯,那里因为离蜜星最远(在大陆的中心)而气候寒冷。血统的象征则是灰蓝色的眼睛与金色卷发。艾连虽然眼睛和头发颜色遗传到了母亲,但是头发是直的,肤色黝黑,跟他父亲一样。   无论怎么说,皇室肯定是人类,所以他肯定不行的。   瑟银和爱丽丝互相看了一眼。   这眼神好像就决定了谁开口一样,瑟银接着说:“圣光在上,但是你说得对。不过这代起,情况稍微的……发生了某些改变,这一代的教皇殿下是个毛头小孩,甚至只有17岁就已经天赋惊人,拿到了教皇的冠冕。然后,这代的女皇殿下——说起来还和你有点关系,名义上来说是你的姨妈,小姨妈。今年32岁,对他器重有加。”   恶魔很没心没肺的说:“哇,天才。还有瑟银你能不能不要用圣光这个词,会有点晒。”   这位恶魔浑然不惧圣骑士的圣光,在满室温暖而透澈的光辉下堂而皇之的坐着。瑟银对此显然也只能苦笑,改口继续说:“这就打破了他们之间互相勾心斗角的传统……虽然据历史来看也并非没有前例,不过……”   恶魔接口说:“这就是我们刚刚说的一些事情。好了好了,接下来就开始说我们应该说的东西吧。不用在意,和我汇报就行了,不用和她说。”   她用的这个她是女性的他,词意很明显。但是瑟银和爱丽丝的眼神交流却沉重而深刻。爱丽丝耸了耸肩,拿起水果剥了皮开始吃,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那我们就当聊天了。”   她看起来就是能够不在乎这种沉重的气氛,径直做自己的事情。她说:“我们嘛,好久没有回去了,上去肯定要找个地方住。我和瑟银说干脆去教堂看看先吧,结果她说先去找店住。住的时候……呃那是一个小破店。你懂得,旅行者住的那种,而且天穹卫生环境真的不怎么样的,床铺还得先用圣光术洗一洗的那种。店主居然说怕我把被子睡湿,要我加钱。”   她说这话的时候摇头晃脑,蝴蝶结也摆了摆去:“这什么屁话,我又不是水做的!”   瑟银已经习惯了,只是淡淡的说:“后面也只好说要是第二天起来湿了给他赔钱他才肯罢休。不过铁轨旁边的旅店还算好,要是偏远地方的酒店,我们以前出去历险的时候住的那种,很多时候都不会给爱丽丝住的。”   “现在有好一点吗?”艾连问:“过了二十多年,现在的偏见如何?”   爱丽丝呸呸呸了几声:“好一点,但是你也知道,得等这些家伙们全部死完才行啊。这种历史的遗留臭气至少得过好多好多代才能变好一点。当年我们消除歧视不也消除了一千年,但现在不也还有歧视吗。这就是这样的啦。”   瑟银倒也不恼,说:“但是年轻人也是有进步的。至少年轻人现在看见爱丽丝不会向她吐口水了,也不会偷拍她或者侮辱她。”   爱丽丝又呸呸呸了几声。但她看起来真的也不在意,这可能就是长寿种族的另一个特性。   艾连又想了想自己要是去了地上估计真的是要被打死的……嗯。邪恶的杂种!他妈这么骂过他,在他18岁生日她喝的一塌糊涂被拉出去的时候这么骂过。他的犬齿隐隐发痛。   艾连试图说:“但是年轻人不能总是‘老气横秋’……呃,引领潮流的。毕竟世界不在他们手上,他们没有权势,也没有钱。”   “所以我们期望这位教皇是个能够‘引领潮流’的人。”爱丽丝回答。   他们同时陷入了一阵沉默,沉默的根源可能是因为这三人身份地位都显著的不同,一位是纯正天穹人类,一位是混血,一位则认为自己是个纯正地底人。当然,各自都有各自的看法,但是一时间思想的交流则让人迷惑。   这时恶魔慢悠悠的说:“无论如何,没有那么快会发生改变的。人的观念是一代代遗传,但是却又产生变化。当然,我是希望没有那么多破事,所以希望他们能安分点。但是如果没有……我们也没有办法。”   瑟银叹了口气。   她说:“我并不觉得你们是什么邪恶的种族。大家都只是按照各自的规则生活,有冲突是难免的。但是那是可以的化解的,我真的那么觉得。”   爱丽丝也不反对,耸耸肩继续吃——她已经吃了5个有她拳头那么大的水果了,但她看起来还能吃很多:“但是你只是你,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瑟银。我也希望世界上有好多好多瑟银,能够看见我的时候从心底不觉得我是个浑身漏水,浪的发——”   她这句话被瑟银按在嘴里吞了下去。瑟银脸微红,用眼神示意她不准说。一般来说,她们俩大多数时候是爱丽丝恶意欺压瑟银。不过她俩有时候也会逆转,比如在这种话题上。   爱丽丝用眼神示意她放手自己要噎死了的时候,恶魔站了起来。   “好了。现在是休息的时候了。”她用紫色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几位,看了看窗外:“下次还是这个时间,7点见。”   他们三位被轰了出去。艾连只来得及在门缝中见到恶魔旋即低下头闷不做声的表情,但是也只能和瑟银和爱丽丝告别,回去病房里准备进晚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开一点骨科车和乱七八糟的设定!!!!!!!!高考完了大家也要happy啊!!!!详情见下一章!!!!!   虽然发表5周年已经过了(趴),不过它已经是5岁老人啦!!!鼓掌啪啪啪 第89章 ch.3日常   他第二次过来的时候故意提早一点,知道那个恶魔会在那里。果不其然她在——她自己开门放他进来,表情冷淡疏离。艾连能看见她的手中有着纯粹而粗暴的魔力流动,一个隔音术。强大,纯粹,彻底。他着迷的看了一会魔力流动,突然想起自己要做什么,连忙看向她。   恶魔说:“我猜你会早来,不过没猜中你会早来这么多。”   她拿出凳子给他坐。恶魔拿的凳子是自己带的,彩色塑料小花凳子,花上开满笑容,看久了有点瘆人。不过这凳子坐的舒服多了。艾连坐下,稍微紧了一下腿部的绷带。恶魔说:“你小心一点。如果不行的话,让护士帮你推个轮椅也行。”   他摇头:“要恢复的话,就还是要运动。痛一点无所谓。”   恶魔点头。他稍微等了一下,等她说话。恶魔到是无所谓,耸耸肩说:“用我姐姐的话来说:你不问,我就不说。”   他叹了口气,也只能和恶魔说起来:“首先……我应该称呼这个‘形态’的你叫什么?”   她用漂亮而不纯的眼睛看着他,灰紫色的颜色过于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稍微整了整头发,那双金属一般的手发出咯吱声:“你愿意的话,叫我泥(*注1)就行。”   这很显然是个假名,因为没有人会用如此古怪的发音方式。但是恶魔使用假名自有其道理,他也只能照着读:“泥……”   他觉得很古怪,但是又怕瑟银她们来了没法进行这个话题,只能赶快说到:“我今天收到家族的信了。谢谢你。”   他当然指的是脱离家族的事情。信里他父亲连字都不是自己写的,仆人代写,字体端庄整齐。不过这就够了。她挑挑眉毛,但是笑容也被凶恶的脸扯开变成嘲笑:“是这样哦?这是小事情而已。我只不过刚好认识人而已。”   现在其实确实有点太早了。恶魔敷衍的说完之后,继续以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他。艾连叹了口气:“我看了看报道……那个,城下区……”   “烧起来了?”恶魔仍然在笑,吊梢眼眯的细细,但是皮笑肉不笑:“对,我干的。我的火并非净化之火,而是愤怒的火焰。越是愤怒,这火焰就越为凶猛。就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她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生气——虽然脸如此凶狠。他僵了僵脖子,假装自己没有在看她:“所以是……?”   恶魔转下眼睛——只有在注视那孩子的时候,她的眉目眼角里才有一丝属于理性的,可以交流的气息。她说:“倒也不是啦。我骗你的,烧起来了只是因为那些家伙利用瞬移逃跑,结果身上带着我的火……像病毒一样传播了。后面就停了。”   所以她还是没说清楚到底做了什么。虽然知道是被埋伏了,可是到底黑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大概都是机密事项吧。毕竟是和那个恶魔有关的女人……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脸。如同按照一定的路径计算出来的绝无瑕疵的美,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才远离人气,才变得有那么一丝恐怖。那个恶魔如今也君临地底——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居然会到城下区去。   这大概就是政治中心吧。艾连稍微捏了捏鼻梁,试图缓解头痛。   恶魔微微摇摆尾巴:“话说回来。艾连,你记得我曾经问你战争在哪里结束吗?”   “啊,啊……”是那个谜语啊。早就决定放弃任务的他都有点忘了,不过提醒之后还是能够迅速想起来的:“我当时觉得是在天穹。但是我觉得也不太可能啊?因为他们去天穹搞一个什么谜题任务代价也太大了。要不然就是地底,要不然就是城下区吧?但是……”   那场战役根本就没有波及到城下区。   恶魔露出“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她说:“就在城下区。因为战争是由某一个人的死亡而结束的。”   “什……么?”艾连艰难的,把这句话说完了。但是恶魔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那其实是个陷阱。谜语的发起人里有一个内鬼,故意把谜题的一环设置成了‘塔’而已。但是他只是照着吩咐行事,所以也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让他解释成了城下区的十三海盗们的旷日战争结束地点——这也没错。他们的头颅全都是在塔的面前被割下来的。但是对于我来说……一下子就会被误导。”   “但这……和诗歌……”   她给他递出一张小纸条。这张小纸条上全是她那真的朴实无华到无法再用什么词去夸赞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写着解释。看起来她真的费了很大力气去写工整了。   乙鹰←鹰座堡是对的,金冠是对的   北星←另一条线索,以免进不去鹰座堡时使用,贫民区的北星花园,内藏同样线索   下面的一大团字被圈起来,注明:“是暗喻那个”   接下来又抄写了别的线索——战火燃烧?梦境?“确认是那个了”   “在塔楼下面找到了别的,但是是空盒子,后面完全没做,确认是为了杀死我们而设下的陷阱,而且确定成功。”   看他眼神抬起来看自己,恶魔摆摆头:“我去了那群爱好者的聚集地,结果发现他们其实就是被借刀了。哎,真的惨。我还以为是那个神明的崇拜者再度出现了呢……切。”   “哪个神?光明的李艾露露,还是自然之风?又或者是……黑暗主母?”   他不疑有它,心想到底是什么神明会要针对他们。祭司和信徒是为了信仰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即使设下莫名其妙的局来陷害他们,他也不会觉得奇怪。而且普天下加上外来神明得有五打了,小众信仰有点怪癖也比较可信。   但是恶魔又摇头了:“不。说那玩意是神明倒是还能命名祂了…………算了,你听完怕不是脑袋瓜就四分五裂了。我不想打扫。到时候再说吧。”   “那……任务呢?”   他和恶魔对看。恶魔伸出手稍微的,挠了挠脸……   “太生气了,差点把任务发布者烧死了……所以就……”   他瞪着她。恶魔尾巴非常心虚的在后面甩动,几乎甩出幻影。艾连说:“你怎么他妈的没有打死这个傻缺?这都能被人忽悠,要脑子干嘛?”   恶魔被他哽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也瞪着他:“爱好者要有点谅解,你懂吧,老没有人和交流真的很惨的,所以有人靠过来加入小团体来友善交流,于是出主意就听了,我觉得能理解。而且打死他干嘛?打死他又不能解决问题。”   结果艾连听到之后长舒一口气:“你会这么想就好。”   她的手在额前捏紧拳头:“你这人真的还是闭嘴比较好。我早就不是那种会冲过去会把嫌疑犯全部烧死的弱智了好吗!不要做这种无谓的担心……好恶心啊。呕呕呕。而且……我对折磨和杀死没兴趣。”   他还是没闭嘴,漏了一句出来:“等会,你的兴趣定义到底是什么?”   恶魔缓缓地说:“做菜,雕塑,木工。你坐的凳子就是我自己做的。”   艾连很难得的忍住了对她品位的吐槽,一脸哀怨的和凳子上的小花对视。他觉得越看越弱智,连带自己的智商都要被污染了,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法器,附带了弱智之触什么的……   你们恶魔的兴趣都这么厉害的吗??   他不敢想象她菜的口味,默默的决定闭嘴。   “不过……要是真的要完成任务,也不是没办法。”她稍微敛了敛眉说:“我是真的觉得你这方面的才能非常厉害,而且我还认识个人有你这样的才能。我觉得你可以配合他,不过你自己的路该你自己去走。”   “不过有机会可以见一面啊?”艾连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于是热情提议。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恶魔说:“如果你想,那倒可以试试。”   她伸手拉开门(无视了她自己根本其实离门还隔着艾连和床)。瑟银在前头提着水果篮走进来,以为是艾连开的门,稍微皱起眉头:“腿受伤了就小心一点,不用那么急的。”   爱丽丝关上门:“年轻人多活动一下有什么问题嘛。”   她们俩特别自然的坐在一蓝一红(同样也是花花绿绿)的凳子上,瑟银把水果篮放好,接口说:“可惜你是吸血鬼,不然我也能祝福你一下。”   艾连的脸瞬间有点苦:“啊?不要了吧,会成灰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真情实意,她们俩友善的哈哈大笑,把圣光稍微收敛了一点。   恶魔,吸血鬼,圣骑士,牧师,坐在一起哈哈大笑。他想,这要是给母亲看到,肯定要昏迷过去。这肯定对于天穹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吧?但是在地底,天使也可以横行过街,圣骑士们还天天被红灯区的小妞摸屁股,本来以为是“日常”的事情,在别的地方却绝不可能。   他发自真心的喜欢地底,但是转念一想,也许天穹人类也是如此发自真心的喜欢天穹。   这又有什么错呢?习惯的环境是对他们友好的,所以维护这种环境一成不变,是智能生物的本能。不过他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就是了。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不应该在别人谈话的时候走神的。   艾连将身子前倾,做出聆听姿势。瑟银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打好水:“上次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   *注:之前在繁星和爱恋篇,霓曾经用“霓”(也就是稍微改了几个字母的排序方式的)这个名字。这里为了方便区分她具有名气的名字,和现在这个假名,从而改为使用泥这个同音字。   瑟银和爱丽丝也叫她“泥”。不过并不是中文的泥的意思。   在此文中出现的所有名字,有部分也是因为无法翻译而如此取名的。但更多的没有什么意思——比如花花,浪浪。   ——   第二更!!! 第90章 ch.4团结   “上回说到我俩想找个地方住宿,好不容易住下来了吧。半夜居然有人查宿。”   “…………查?”   “对啊。莫名其妙。半夜就有人敲门查房,还要看我的证明。我用圣光点亮给他们看,他们还要登记我的信息。简直莫名其妙。”   “我还以为一直要查呢。”   阿泥这时候插嘴说:“那……呃。很多年前,去天穹可不是现在遣送这么简单,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像我们就更不用说啦,但是只要不是同一种族的,去到那边都很危险。比如说软泥怪突然被圣光检定查出来,就脖子——”她在脖子上画了个圈,示意一下:“这样挂在城墙上烧成一团——话又说回来他们是软泥啊。所以就把身体剥落开来跑了。”   “……”她这个例子举的滑稽又可怖,大家一时间说不出话。   瑟银说:“当然,当然现在是好点了。至少你现在上去除了晒点,应该不会被人一个擒拿就拿下趁着火头好就直接送上火堆里。当然你也知道,吐口水是少不了的。不过他们应该……很难发现你是吸血鬼。”   艾连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虽然不算太自傲,也曾经因为吸血鬼的身份低沉过,但是现在因此小命被救,突然一份自豪赶走了其他情绪。他当然还是有点感谢自己的身份的。   阿泥饱含可怜语气的说:“因为他们觉得吸血鬼应该皮肤很白,有着金色或者黑色头发,眼睛是红色的,时不时露出犬齿看起来就要咬人。而且睡棺材,喜欢穿黑色。你看看你也就只符合一点吧?”   他脑子里突然出现自己这一族群的真祖的模样,发出犹豫的嗯……一声。该位真祖看上去只有11岁,银白色长发如同月光,红色眼睛褐色皮肤,稍微一不注意就会以为是哪家的小屁孩。他自己就因为这个差点被按死过。艾连想到这里,不由得无可奈何地说:“吸血鬼也有生活,也要吃饭的啊。生活哪有那么戏剧化啊。”   恶魔和他情真意切的对视一眼,大抵内情是:你说的好,恶魔也要吃饭的啊。   瑟银也情真意切的说:“我也不懂啊。他们就是没办法去理解你们,其实我也想不懂。”   “这倒不奇怪啊。”阿泥说:“有距离的东西不好理解,所以他们就用标签去理解对方。虽然对于低智商人民来说使用此类方法能够大大的减少无谓的担心和专注于该做的工作,但是同时也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宽容心和理解能力。比如说,你是吸血鬼,那你肯定吸血,肯定很残忍无情,因为居然敢把代表人性命的血液夺走。可是现在我记得大家都是饮用血包的。”   “而且适当的流血有助人体健康。”爱丽丝说:“哎,可惜我不能捐血,有免费小蛋糕吃呢。”   她这句话说得特别认真,好像她的血不是蓝色的话就一定能捐了一样。   “地底种族那么多,其实很多时候大家嘴上骂骂咧咧,内心也都习惯了。毕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会变成被歧视的种族呢,所以就嘴上骂人内心平和,这点和天穹也不同。”   “怎么不同?”   “反正乱就乱了嘛,大家吵吵闹闹菜市场一样,你打我一下我揍你一拳,大家打过了去法庭调解,回头不见就得了。天穹老让人憋着,表面和和气气,内心全是如何杀了对方的老母,憋着不好。”   爱丽丝哈哈哈大笑,笑两句想起是病房,立马住嘴。瑟银微微有点尴尬:“大家提倡和善为美也不是为了憋着气的嘛。我觉得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但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是这样。你说的没错。”   “……言行一致才行呀。”阿泥眨眨眼,低下头给小东西把被角儿攮进去。她做这动作的时候才不像一个游离于社会之外的人,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应该多接触一点孩子。她说:“伤害是不可避免的。不能完全压抑人的本性,也不能放纵本性。任何有欲望的生物都是如此。”   她坐下来。好像自己刚刚根本没说什么似的,摇着尾巴说:“来说说别的吧,现在天穹人民生活如何呀?”   她这口气温和平淡的像是问别人今晚煮了什么菜,又像菜园里和隔壁阿婆打招呼,这很可能证明她真的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期待。不过瑟银还是认真说到:“从生活水平上来说,因为和地底通商了,得到了很大的改进。比如我的家乡铁之乡,就因为矿石交易繁荣起来,工作也多了,订单也多了。我们上来的时候,后面拖了两节车厢是用于农业和渔业的对接的。地底的蔬菜和谷物充足,倒是刚好和我们的渔业资源互相贸易。另外,商旅繁盛,各种各样的行业都在飞速发展。看着家乡大变样确实很令人高兴。”   “铁之乡?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工匠在的地方大多时候都比贵族和皇室在的地方好。”   恶魔倒是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尾巴稍微有点兴趣的抬了起来:“不过也是。你的名字很有特点。”   瑟银稍微压抑了一下自己兴奋的脸红扑扑的神情:“我还有个弟弟叫魔金呢。……这个先放一边,总而言之,大家生活都还行。贸易挺好的,如果你要问我,那我就这么说。”   阿泥一边听,一边从果篮里神乎其技的掏出一个水果。这个水果长的一身紫色斑点,黄色的底色,见她盯着这个水果看,艾连用脚趾头也知道她肯定是不会吃这种新奇水果的,便自己也拿了一个示范式的开。他一边按着水果的蒂,一边说:“这也是天穹来的水果呢。叫什么来着?海椰果?”   在他的按压下,紫色的斑纹一点点消失了。恶魔觉得新奇,拿在手里玩来玩去。   瑟银笑着说:“对啊。在海里面生长的水果,我们会拿网兜去兜,也有人专门下去采集。”   “是这样啊?”他想象不能,单纯的发出惊叹。他们开始分吃这个海椰果。口感非常脆,但是甜美多汁,而且味道挺清甜的。瑟银一边嚼一边说:“我们经常采了回来做饮料。”   爱丽丝恍然大悟:“哦!那次我们集体去学业旅行,原来你在捞这个啊?”   “是啊是啊。结果捞到了特大食人鱼,我俩在水里湿漉漉的和它激战那次嘛。”瑟银特别平淡的说,就好像从水里捞起食人鱼根本不是个事:“后面就吃烤鱼了。”   “……学业旅行?”   “对呀!超级好玩的。”爱丽丝嘻嘻笑:“我们每年有一次学业旅行……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是冒险。如何在海上活最久,然后捕猎到最大的猎物。我每次都卖出去!能换不少钱回来。”   天穹的海里也有孤岛。岛屿会因为莫名其妙出现的遗迹而出现,也有可能随时消失。这些岛屿上有着不知道从哪里落入海面的残骸——有人说这是从别的位面掉进来的。毕竟这是个半位面,偶尔不小心接触什么也正常。   “我们那个地方啊,除开居住区,周围都是凶猛的海兽,和遗迹上的守护兽。物产贫瘠……说贫瘠也不算贫瘠,但是安全是得不到保证就是了。”瑟银补充说:“所以每年我们都要组织学生去参加捕杀海兽,探索遗迹的活动。所以,在天穹16岁就成年了哦。”   “但是……”不会很危险吗?艾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瑟银和爱丽丝对看一眼:“危险倒也挺危险的……虽然是跟着正规的冒险队出门,一个班直接没了的事情也发生过。大体上来说虽然注意一点没关系,但是大海是会很轻易地吞噬掉性命的。不过在家里也很容易海啸而死,所以也没什么啦!”   ……天穹人民又龟毛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看的开的性格到底从哪里来的啊。   虽然好像地底人民实在是没有资格说就是了。   艾连说:“不过……我感觉在很多书籍里,天穹人民总是很‘热情’的。”   “你到底指的是把异端拎上处决台裁判的热情,还是农村大妈对远方来客的热情?”阿泥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在说这句之前她一直在不厌其烦的把花花绿绿的折纸折成星星,速度还挺快。她折了一罐子了,才抬起头说。   “我想,他指的是对陌生人的热情。”瑟银看了艾连一眼,快速的说。   “哎,也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富足,法治,所以特别怕沾惹麻烦。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也不期望从别人那边获得同情,毕竟自己能做好的时候,并不希望去麻烦别人。”她换了个罐子继续折:“但是天穹,如果大家不团结互助,就会在严峻的生活环境下直接团灭。这也是为什么你们的信仰要求你们‘互助为上,团结友爱’,因为你们这样才能够活下去。”   阿泥本来还想加多一句,看了看空气决定闭嘴,把没做完的罐子啪的盖上口:“走吧,我请你们吃冰棒。”   “雪糕可不可以啊!”   “那你自己出钱。”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啊啊啊啊啊啊!!!!!! 第91章 ch.5病友   下次见面定在三天后——因为阿泥临急有事要出去。这期间他们交换了通讯方式(感谢上天至少这个女人还有兴趣携带工具出门),大家各奔东西。艾连这几天过的比较愉快,虽然这是一种逃避式的愉快:因为他还有很多作业没做。所以他在颓废了一天后就痛苦的决定捡起学业,开始复习。   之前也说过这人脑子不幸长得比较聪明,所以学业万幸对他比较友好。他也觉得自己那么聪明看一看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说吧!于是第二天下午,他就拖着残腿跑去医院中心的市场区域,兴致勃勃的参观医院中心的繁盛景象。   这地方这么繁盛是有道理的。有些人身患重症,可是死又死不了,只能在医院长住。有些人精神严重有毛病,也不能出去,久而久之,这些地方全部变成了繁荣昌盛的小型小区,和某些冒险者酒馆有异曲同工之妙。小区当然得有市场,也得有日用品小店,还得有小菜馆子对吧?所以这里面也算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当然,这里被用纯净魔法与医院隔离,以免某些朋友闻到菜味发狂跑出来之类的矛盾产生。   他这种暂时残疾,住在医院里的人不少见。不少朋友撑着拐杖在挤得要死的市场角落运动打球,也不嫌挤死和再摔一次直接二进宫。艾连撑着拐杖往市场中心走,他身上没带钱,出来纯粹是兜风。   兜风也比闷在房间里好。他想到小东西还睡在房间里,窗前没有树,也没有什么风景,禁不住有些恍神。可能就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又充满活力的包裹了他,用一种独特的市井气息提醒他活着的事实,于是他又抬起头来。   下午回去,去看看她也是好的。   他继续往前走。脚接缝的地方传来酸胀感,他咬牙坚持,不一会出了一层薄汗。   得好好活下去。那么努力那么辛苦争取来的命,可不是为了浪费而存在的。他的嘴里涌起以前觉得恶心——现在却甜腥的血味。他稍微停了一下脚步,在树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有谁坐在他旁边,推着轮椅。他把刘海胡乱拨开,看见是朝他微笑的,负责自己病房的护士,以及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他也礼貌性的微笑:“你好啊,李尾小姐。”   有着蓬松栗子金色卷发的松鼠护士朝他露出板牙:“你也过来逛逛吗?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哦。”   “好的好的,我知道的。”他也没起来——可能是有点热吧。懒得动,坐在这挺好的,有微风吹过来。可能是那边的池塘带来的。   女孩在轮椅上昏昏欲睡。天气一直都这么好,不过下午显然容易惹来睡意。他们仨坐在一起,谁也不先说话。艾连开始犯困。   李尾突然说:“你的朋友挺可爱的呢。都是可爱的女孩子。”   他内心一惊,妈的怕不是又要把移情别恋赖在我头上的姬佬……不,不要想多。也许人家就是正常来聊天的。他决定把话题岔开:“和病人一起出来散步吗?”   他这个技术简直差的令人瞠目结舌,不过幸好李尾小姐的神经天生比较大……不,可能是她们这一属的神经都比较大。李尾笑笑说:“并不是我的病人哦。是我姐姐的病人,有的时候,我会帮忙照顾一下。”   女孩平淡的说:“是偷懒。”   李尾也不恼,稍微踩了踩地板,开始宝贝的给尾巴梳毛。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直盯盯的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但是怎么说自己肯定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她看起来很脸生,但是却美貌非凡。这名少女有着漂亮的,柔顺的黑色长发,白皙的不可思议的皮肤,以及晶莹剔透的红色眼睛。非要下个定义的话,艾连脑子里会第一反应出现:“小说的天降女主”这种样子的女孩子。   但是他因为已经见过更美的人(比如某位面无表情的恶魔之类的……),所以暂时对这种美貌有了免疫,只是觉得发毛。他看了看天空。在被树枝和建筑割开的景色里,还是可以看见黑塔。那个恶魔今天也一定在那上面吧。   艾连的心思飞出去八百米远。他的思绪从布丁渐渐要飘远到郊游然后到歌手和中午吃的饭的时候,李尾站起来说:“哎呀,时间到了哦。”   少女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李尾摇着尾巴把自己推远了。但是不知为何,艾连总觉得这个少女认识自己。不过这样的人见过一次绝不会忘记的……对。但是这么想的时候,从心里也冒出熟悉感。   他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大家在收摊,感觉不走快一点就会被整个世界抛弃一样。但是走不快,所以就只能慢悠悠的走。医院的晚上必须保持安静,喧闹必须在10点以前结束。所以稍微到了9点多一点,大家就准备回家了。   ——不过自己是没有家的呢。   虽然早就意识到这点了,不过被再度提起的感觉肯定令人肠胃都酸溜溜的。即使是生在普通的家里也好,自己也是能够找个家回的。如果这就算做嫉妒的话,那么嫉妒也是美味的。   不过普通人说不定也暗暗期待生在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家里吧?   但是艾连很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家。玩偶之家里玩偶当然不用担心饥渴,但是一被讨厌就会丢出去,玩偶和玩偶之间也争□□利,想要当上主人。贵族的家庭很大部分都是这样。但他想想其实自己也应该开心一点: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家族的人,断绝关系了。   将痈疮割掉也是好的,至少好过烂到内心深处。他的脑海深处浅浅的掠过身穿华服的自己和兄弟姐妹们和平的在某个下午一起聚会的场景——又瞬间警醒过来,告诫自己那一切的深处都是利益和争夺,兄妹之情其实很浅。不过他还是有点怀念的。那平静的时候,实在是……太难得了。   他回到医院门口,吃力的往上爬。有人被严重烧伤了,抓着嫌犯(一头沙鲁蛮蛇,脖子上挂着项圈)一脸冷峻的在候诊。后者的尾巴在医院的走廊里引发了不小的骚动,艾连赶紧上楼。他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十点,所以决定先去吃饭。   虽然他一般在病房里吃饭,不过去食堂打卡也是可以的。吃饭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没有掺血的食物总吃得有些奇怪罢了。他拿了两个小蛋——虽然叫小蛋,但是挺大的。他一手只能拿一个。艾连上了4楼,往那一头走。   住院楼层很安静。有护士走过去,推着吃完的小餐车。他敲门没有回应,于是就进去了。   结果一进去就发现里面来了个神秘人士。这位朋友身高肯定比阿泥还要高,而且更壮。但是她又是个女人。她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泡茶,见到他进来略微有点吃惊:“哎,你谁呀?”   妈的,她不抬头还好,一抬头一看,这位也是圣骑士啊!!!   艾连瞬间毛发耸立,不过进都进来了,只能假装自己是墙贴,同时心里冒出个想法:这些天见到的圣骑士是不是太多了啊!!!已经超过正常限度了啊!!   要是他知道之前某个女人也曾经这么想过,可能真的会苦笑出声。不过现在最大问题是这位圣骑士弯着腰站起来都比他高一大个头,一拳下来可能自己也要飞出去,可谓是生命危险的最好注解。   艾连非常冷静的说:“我是过来探亲的。”   这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圣骑士说:“探亲?你确定?”   他突然发现这个词有点词不达意,立马改口:“不是不是不是,是这样的,我想说的是,呃,那个,我曾经见过她,所以她让我来看她,我就来了,只是这样而已。我没有加餐吃宵夜的习惯!!!!”   圣骑士哈哈大笑,但是笑声好像被什么东西削减了。她说:“看来你不认识我。不过也正常,我也不咋出名,在你们那块。你是‘探病’来的吧?”   他拼命点头,点的好像不赶紧点头就会没机会一样。这位圣骑士于是又坐回去,眉毛舒展开来。她有一头鲜艳的橙红色头发,穿着黑色而朴素的长袖和短裤,旁边却放着一把巨大的锤子,好像从来不离手一样。医院一般不给带武器,不过看来她是特例。   艾连问:“您也是……”   “对。她不是下去了吗?所以我也正好过来看看她。真是的,怎么会搞成这样啊。回来我得好好骂骂她,总是这个脾性,搞不好哪天很麻烦的啊。”   圣骑士看起来显然是熟人,看他没什么危害(可能因为实在太弱小所以也懒得处理),一边唠叨一边皱起眉头。她好像真的和阿泥很熟,嘴里骂骂咧咧的,手却轻轻抚着被子,露出怀念的神色。   艾连总算问出来:“那……您的名字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肃问题:你猜 第92章 ch.6劝解   大概圣骑士也觉得他单纯只是认识的,也没多想,摸着被子说:“我啊,我是蜜缇拉啊!算了,名字不重要。反正你就这么叫我就好了。”   ……看那女人脾气挺怪的,没想到还有挺多朋友的嘛。不过恶魔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圣骑士朋友啊!这两种生物说到底不是对立生物吗!!!   他自然不知道这位恶魔当年遇见蜜缇拉的时候还是个什么性格,竟然信口开河一路狂吹,硬是把蜜缇拉吹成己方队友,还有让她把自己投掷进去光辉大教堂这种光辉事迹。不过他又确实觉得这女人就是有这种魅力,能够交到这样的朋友。   她们俩坐在阿泥这人自己做的凳子上(花色各异,蜜缇拉一人坐两张),蜜缇拉给他一杯奶茶,他委婉拒绝:“不了,我对茶过敏,不放血不能喝。”   她好像很可惜一样摇摇头,把杯子放回桌上,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话。她的声音如同山体共鸣,又或者温厚的风吹过旷野,或者歌曲歌唱者本身也是一座山。虽然根本听不懂,但是总而言之,她肯定是在说什么。艾连等待着,但也不觉得讨厌。   大概是人类的那部分,并不讨厌温和或者平静吧。   蜜缇拉说:“说起来,你是怎么回事?”   “我?”艾连稍微卡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过滤自己的事情。毕竟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其中牵涉到十分肮脏与不堪的事情,以及被自己吸了血的人目前还躺在这……总而言之对着圣骑士说这种话也太奇怪了。   他挠了挠脸:“就是……被姐姐扯断了腿什么的。呃之类的……”   有着橙红色头发,其实更应该当野蛮人的巨人圣骑士用温和的褐色眼睛静静注视他。她一边搅拌奶茶一边注视他,他下意识想逃避。   她说:“人类总是多数混沌,黑白掺半。这是正常的,没必要因此在圣骑士面前觉得羞愧。而且也不用总觉得要对我们做忏悔啊!记住这份羞愧,行事正直,问心无愧——不过大家立场不同嘛。所以你放轻松~哼哼~放轻松~”   她开始哼歌。他试探性的问:“所以,这是……圣歌之类的吗?”   “倒也不是吧。圣歌是将圣光之力灌注进去的手段。”她也不在乎自己称之为手段是不是有点奇怪,拍打着栏杆轻声说:“唱歌只是因为我想唱。”   “说起来……既然有治愈术,对她也有用吗?”   “啊。那个啊。”蜜缇拉挠了挠头,稍微有点为难:“……这孩子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地方,所以就没用就是了。总而言之就是,让她就这么睡着就好了。肯定没有生命危险的。”   “诅咒?”他问。   “……血液中的。”她低声说:“路的血液中,天生就如此。”   “这……是,血缘诅咒?还是说?”他找了个位置让自己舒服点,毕竟他其实真的挺好奇这个孩子的。为什么阿泥要带着她?她是天生哑巴吗?……为什么另一个目标是她?   那孩子睡得很沉。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胸腔的隆起和塌陷几乎看不见。她每一天,每一天,看起来都好一点。之前他刚刚来的时候,坐着轮椅自己上来看她,那时候她几乎虚弱的就像是下一秒就要闭过气去。或者换个词,但这个词他不愿意想:死。   他当然记得。   她当时像个快要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野兽,鲜血淋漓,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他浑身——哦他怎么他妈的记得,还记得那么清楚?他浑身颤抖,心如死灰,甚至还能闻到血腥味。他开始讨厌血和无法抑制对血的痴迷都在那一刻交替出现了。她望着他,他妈的望着他,就只是望着他。金色的眼睛。但这孩子还只是个人类幼崽而已。   她什么都没说,当然,她当然他妈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是她要死了。   为什么这种场景会如此清晰?清晰的就像是刻在空间里,臂弯里,又或者脑子里那个管着记忆的那个区域里之类的地方,绝对抹不掉。他当然还能活很久,但是一辈子可能都难以忘怀。   她的伤口往外翻开。脂肪很薄,其余的全是红色,仿佛里面没有什么肉质,全是血铸成的。他在想:人的脂肪是黄色的?那肉为什么是红色的?像血一样?   然后他颤抖着。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得活下去。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那么做了。总而言之,就是那么做了。但是,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却产生了奇迹。从生向死,由死而生——这是由于他的手。   这也许也是让他突然如此体验生活的感觉。如果非要用阿泥的话的话,大概就是“去深渊走了一趟,人啊,就会变得特别好人,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坏不过别人啊。”   艾连摇摇头:这些已经想的够多的了。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蜜缇拉歪头看他,突然之间一瞬间觉醒。   这个觉醒也是因为他想起了阿泥,还有龙克尔……突然想起龙克尔当时闲聊一般提过:“当时……山岭巨人……圣骑士……”   他伸手握住凳子边缘,冷静的说:“说起来,那个,你认识龙克尔吗?”   “你搞啥啦,我为什么不认识?”蜜缇拉说:“我当然认识啊。哦,你是想说当年那个吗?当然啊,当年我就是里面的成员之一啊!”   为什么都和那个恶魔有关系啊!!!!!阿泥你到底从哪里召集过来的神秘朋友啊!!!!!   她充满母爱的说:“所以我才过来看看她。看起来她正在好转,这比我想象的好多了。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个女人又生气的话,我怕世界会倒过来哎。”   她这个倒过来其实真情实意,乃是指这位恶魔真的会把世界都掀翻,不过艾连当然没理解到。他选择了一秒,把话题转移到路身上:“那你觉得她什么时候会醒?”   “那我就不太确定了。我又不能看见生命之火,非要说的话,灵魂倒是能看见啦……”她用拇指摸了摸路的脑袋。对方睡眠中感受到有人触碰自己,稍微动了一下脑袋。她接着说:“你不用担心啦。在你的灵魂中,偶尔冲动而燃起的爱护之心,如今也一定会茁壮成长。这些东西一旦成长就不会停止,希望你能让它成长。”   “……但我并不是,有意识的去,保护……我只是被吩咐了。”   “善行不问出发点。”蜜缇拉说:“你保护了这个孩子?哇哦。这她可没和我说。能和我说说吗?”   她很单纯的请求倾听,并不令人讨厌。艾连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缓缓开始讲。他讲了很多废话,比如自己的家庭,母亲,父亲,以及上学,然后是城下区。到这一块的时候,他开始讲的飞快——有很多东西他其实很想说,但是说不出口。然后直到那一段的时候,这一切完全化作意识流。他说的很艰难,但是还是说完了。   他说完的时候,11点的钟缓缓敲响。她给他倒了杯凉白开,他一口气喝完了。   蜜缇拉说:“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脑子感觉被掏空的感觉当然不怎么样。他觉得自己可能花费了这辈子所有的口才,以至于以后去买菜肯定钱包堪忧的那种,不禁叹了口气。   “但是也不坏。”艾连补上一句。   “说出来感觉更加真实了?抑或是?”   “都没有。反而感觉好像离我很远一样。”艾连平铺直叙:“但是我看见她的时候,又觉得……如此真实。大概是我吸过她的血。”   他已经不介意在一个圣骑士面前提起吸血了。对方也不介意,只是温柔的望向路。   那孩子当然还在昏睡。她苍白的像一张纸——艾连记得这是因为使用了血液代替品,专门用于治疗失血过多。其实一点也不真实,一个真人怎么可能这么白?但是……   “可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轻声说。   他们俩有段时间都没说话。但是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脑子放空了。仿佛确定了什么一样,他说:“我先回去洗澡了。再晚点好多人洗澡,水好热的。”   “啊,有空多来啊。”   “…………”一想这房间挤下这几个人根本挤得要死,他就胃好痛。但是他又忍不住去听瑟银和爱丽丝的天穹故事,也只能一边胃痛一边往回走。   但是也不讨厌。   只是需要时间,他想:需要时间而已。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幸好他时间也不算少。他回到房间直到睡觉之前,脑子都很空。但是一旦躺下去之后,伴随着困意而来的,对于生与死的思考却又提醒他:他真的差点死掉。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这件事了。但是这一次,他身同感受的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来了啊!!!!!(疯狂搬花   所以迟了!!!! 第93章 ch.7惊醒   他开始做梦。梦见鲜红色的梦境,又或者是鲜血之类的,总而言之感觉不怎么好。而且他还梦见了鲜红色的眼睛。这感觉给他太熟悉了,他肯定见过这对眼睛。   然后他想起来了。这双眼睛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它的主人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而彻底。这是……   这是真祖的眼睛。   艾连从噩梦中猛地苏醒过来——浑身大汗。他使劲摁住自己的喉咙以免呕出来,一股难言的味道冲上喉咙。嘴里溢满恶心的甜腥味,他的脑袋开始摇晃。在眩晕的,苍白的世界里,被子上点满花朵。   这是。什么?   脑子仿佛锈住了的机械一般,连运转都要发出嘎嘎声。艾连盯着被子。那。是,什么?   有人用朦朦胧胧,仿佛隔着一层膜的声音说:“哎,我还以为你啊,是绝对没有对后裔的同情心什么的呢。”   “并非也。吾之血族,只钦佩力量,潜力之子值得吾这么做。”有人这么回答了。因为听到这个声音,他才从更深一层的噩梦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啪的把灯打开。   突然动作太大,拉伤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痛。他也顾不得痛,起来一看:面前站了两个人。在左边靠窗边,因为光而稍微眯了眯眼的女人,正是说三天后见的阿泥。看来这女人提早回来了。而右边靠门的这位朋友,可就没有那么平和了。   这位朋友身高可能只有10岁小孩这么高,但是却有着一头柔顺滑亮的银白色长发。这股漂亮的白色长发用鸢尾花的徽章别起来,陶瓷蓝色的底,花心是红的。刘海很短,露出纯红色的,如同猫一样的眼瞳。七十七种流苏织成他的袍子,六十六种绣花一路从肩上斜挎到腰间:这是吸血鬼标志性的荣誉绶带。这位吸血鬼真祖肤色黝黑,如果和人家说他是真祖,肯定又要被人骂:狗屁,怎么这么黑的,晒的吗!   但是他确确实实是就是吸血鬼的源头,万血之恶。   他的翅膀如同黑雾一般。不如同艾连没有翅膀,他是存在翅膀,而且能依靠此悬浮和飞行的。   恶魔说:“你要是不板着脸的话,其实多可爱啊,阿芬。”   这位恶魔说了一句话,触碰了这位真祖的三个雷点,可谓挑衅大师了。其一,芬最不喜欢人家说他严肃没表情,其二,他也不喜欢被人说可爱。其三,他也非常反感他的名字被乱叫——不过艾连想想自己当初也三条全犯……就也没立场说人家了。   但是这位真祖一点脾气都不敢发,只是仍然站在原地皱眉说道:“非。吾并非在意这点……”   他说话就这样绕来绕去,倒是阿泥完全不介意,抬头看了看天:“快20点了,你先回去吧。”   芬长叹一声,化作蝙蝠堆簇拥飞去。这位看起来幼小的吸血鬼真祖一离开,艾连骤然送出一口气,往后靠在枕头上,从手指都传来发麻的感觉。   阿泥说:“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淡淡的叹了口气:“当年我第一次参加族里聚会,见到他时,和你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她特别敷衍的拖长调子哦——一声,坐下来拿起小番茄开始吃。这番茄百分之百是她自己拿进来的,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洗过,水淋淋的。但他现在对于红色的东西是一点都不想吃,只能瞪着她。阿泥说:“你这人某种意义上挺厉害的。”   艾连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还在吃小番茄:“啊?其实也没什么。没有直接饮用过鲜血的吸血鬼,第一次活体吸血都会或多或少的在一段时间后产生返祖幻觉。如果没有及时阻止很可能会堕落。他过来看看你,毕竟你肯定挺不过去。”   虽然打心里觉得这说法好过分,但是艾连也只能叹气。毕竟他连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起。   阿泥说:“你没事的话我走了啊。”   艾连奋力挣扎:“我有事!!我要问你事情!!!!你别走!!!”   她肩膀都垮下来,摇着脑袋坐在一边的桌子上,表情特别不耐烦:“早知道就不和你打招呼直接走了。说吧,什么事?”   艾连一下怔住了,然后才说:“我……呃。我想说什么来着?我有点……呃,是这样的,我睡觉之前想我见到你一定要和你问个事情,但是刚刚吓了一下就全忘记了。”   阿泥用漂亮而尖的眼瞳盯着他,刻薄的感情几乎从眼瞳里溢出来。非要说的话,这表情像是恨不得要掐死他,但他真的想不起来,抱头狂揉。恶魔的三条尾巴很不妙的摇摆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了:“我过几天得出去补考一趟……你知道的,上次不幸错过了考试。所以我可能得请几天假。”   她眨眨眼:“你觉得这件事有重要到现在说?”   艾连紧张的捏了捏手:“其实也……不是,主要是,那个……我上次问你。我到底是如何从灰潮之中存活的,但是你没说。现在我在想:是……是她的血,帮助我逃脱了死亡吗?”   灰潮是,会吸取生命力的东西。无论是谁,如果沾染上这种灰色,身体也会渐渐衰败。   他自己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却不知为何想起了梅佩血液里的那种呐喊,那种灵魂一般的思绪从嘴里流过的感觉令人感觉恐惧,但他却没有被侵蚀。那时候,阿泥说他‘用了一种正好克制她的方法。’。   难道是……那个孩子的血,能够对抗这种力量吗?   他不清楚,但是总觉得这是个关键。   阿泥静静地看着他。   在白色的灯光下,她的神情莫名其妙的变得沉重,连气氛都变得微妙。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说,也没错。她的血液里存在着比这还要古老的因素,绝非人类可以企及的境界。而这份力量与灰潮互为对立,仅此而已。”   “正是因为这份血液,她才必须有罪,必须这么活下去。”   “可是……!可是这并不是她选择的,为什么这也算作是罪恶呢?”   阿泥长叹一声。恶魔那漂亮的侧脸皱起来,仿佛在压抑什么一般,仿佛不用力将眉头扭紧的话,某些东西就会轻而易举的全部泄露出去。连长得格外不同的眉毛,也因此变得纠结。   这次她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没法对你说明这一切,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看到那个印记啊?我也想让她稍微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但是连我也做不到……”   她的角开始燃烧。虽然字面意思上是燃烧,但是实际也离这不远了。就仿佛那是以熔岩组成的地壳一般,从里面龟裂的痕迹露出火光。那女人按住太阳穴,显然是在压抑情绪。   她使劲的捏了捏手,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他得很费力的去看,才能在幻影中看清楚她的身影。不过这次阿泥慢慢的冷却下来了。她睁开紫灰色的眼睛,内里连悲伤或者是麻木都分不清,好像这一些全部都烧尽了,剩下来的全是冷漠。   艾连说:“这不是你的错啊!就算是她也肯定不会怪你的,我相信。”   阿泥静静地说:“她不会责怪任何人,她不会痛恨任何人。”   她转过身去,轻轻靠在墙壁上,活动肩膀。   “如果恶魔有什么母性的话,哈哈……真他妈好笑。花花怎么老说这么准,我看她还是去当占卜师比较好……”她轻声嘟囔,连看都不看他:“妈的,提起这个词我都要呕了,我怎么可能……但是我绝不是别的什么。我确信这一点。”   艾连有句话憋得慌,但是面对她现在这个样子,他确信最好不要说比较好。同时他也在心里骂自己:妈的,这也能提到刺激的问题,自己这个水平未免太臭了点。   他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真的挺喜欢她的,所以才……”   结果那边恶魔一听炸锅了,跳起来无比震惊的啊了一声,声音恶劣的就像是‘你说了这个还想跑?’的形象拟声。她逼近他的脸,恼怒的呲牙:“啊?你什么意思?”   她过两秒反应过来这个喜欢是何等喜欢,况且可能也真的觉得他没有什么儿童爱好,面上的表情姑且平息下来,哼了一声说道:“她当然很可爱。”   艾连很想提醒她自己根本没说可爱两个字,不过也只能姑且把这件事放下来,继续说:“所以……也会有点担心,只是这样而已。”   “啊,对了。”这恶魔根本没听他说话,自顾自地说:“我想起来个事。你毕业之后,可能还有事情要麻烦你。好了,你说的对,我去解决一点事情。”   她说完就跳窗走了,这次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艾连怔怔的看着大开的窗门,突然深感自己的美好睡眠被莫名其妙打扰了(或者还有其他,但是他不清楚),无名火大起。可是他又谁的气都不能生,只能扑在被子里气着气着也就慢慢又睡了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肃问题二:你猜 第94章 ch.8宗教   第二天早上艾连睡到快4点才起床,连早餐都没得吃,只能下去早午合餐吃一顿。他一边吃一边想怎么就自己那么凄惨,老有这种破事?但是想这个也没用,所有人叹口气还是得活下去。他只能想:哎至少今天早上的培根不错,生活有点喜庆感了。   他吃完往回走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个之前被李尾推出来的女孩。她自己挪着轮椅来取餐,取完餐正好看见他,眼睛冷冰冰的没有神情。他被盯了好几次了,也只能假装是自己比较帅了。   到底是谁啊……?   不过这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晚上比较期待的活动一展开之后,他就忘记了这件事,兴致勃勃的和圣骑士和牧师一起吃小番茄去了。她们今天来的比较早,穿的也比较活泼,还带了花来插花。瑟银插花艺术不错,百合和小锦花高低错落,别致有趣。   恶魔不能欣赏这种高雅艺术,对着花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不过也就姑且让花待在床头,为病房增添一点活气。   艾连则和她相对无言,况且中间还夹了个昨天话题的女主角(昏迷),只能大家假装没事发生过,继续聊天。他们聊了一会别的,有最近的法律又颁布了什么,还有哪里又开了新的店铺,又或者苏芙蕾最近为什么这么贵,然后才在苏芙蕾中转移话题到天穹。   苏芙蕾这东西吧,听起来是种甜点,不过是一种牌类游戏。这种游戏有十四种花色,显而易见是以那十四位以原型的。这游戏必须得搭配一种叫做“红心纸牌”的甜品吃。也不知道当年起名的朋友到底怎么思考的。不过大家互相一交流:居然天穹地底都玩,简直不可置信。   不过,这游戏在天穹和地底的花色称呼也不同,大概是被改了版。作为火焰的司空被改做太阳,作为树的树灵直接被改成森林……话虽如此,游戏方式大题没变。   肯定是有人将游戏改版然后传播出去的。游戏本质好玩,大家都爱玩,传播快速,这就大大缓解了人民之间的思想矛盾问题。   “不过这很常见啊!天穹很多东西,其实在地底也有翻版哦。”   “……真的啊?”   “比如通讯工具,其实原来就是来自于天穹的通讯魔法呢。两地的东西本来都有好多通用系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说起来,魔金的淬炼技术,也是来自于地底哦。因为地底出产矿物多,所以有着高超的淬炼技术。不过我们胜在水多,所以可以方便的冷却。”   “铁之乡是有趣的地方。”阿泥接口:“我记得没错的话,之前在筹建巨大的水泵,想要从高处一路引流至各个工房,一路往下利用,最后滚烫的水就可以拿去再度利用。现今状况如何?”   “建造已经快完成了。详细的说的话细节有很多……不过大体上解决了不少技术难题。”   艾连不太懂工艺方面的问题,于是低头吃小番茄。小番茄他洗的,揪了屁股,圆滚滚的很是可爱。爱丽丝奇道:“说起来这段时间都没看见小番茄啊,毕竟是舶来物。这是从哪来的?”   阿泥说:“啊?有人送我,我就顺手拿过来了。”   爱丽丝盯着她。眼神里充满着□□裸的钱之欲望。但是阿泥假装没看见这个眼神,一手一个:“东西就是拿来吃的,不要在意就是了啊。”   小番茄这东西是舶来物。舶来物的意思就是从次元船上来的货物。他们这个位面虽然被恶魔掌控,在位元之间属于不受欢迎的那种,但是商人才不管他们呢。有的时候,他们就来了,有的时候,他们几十年都不出现。   他们携带着另一个次元的货物,以物易物交换另一个位面的物产。   虽然很多时候都亏的很,但是大家乐此不疲,也没办法。   这一袋小番茄能卖上50个大金,可谓是粒粒都珍贵。爱丽丝看了她一会,冷静的抓了一大把开始吃。她咬的尤其用力,鲜红色的汁在她淡蓝色的脸上炸开,有种莫名其妙诡异的感觉。   阿泥也不管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说道:“你这么一说,次元船好久没有来了?我感觉来和没来没什么区别啊。”   “因为你是有人会买东西送给你的人嘛。上流贵族可喜欢次元船了,虽然他们现在真的也没有多少钱,但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我妈也喜欢啊,她喜欢去看那上面的人类是不是还是人类,长什么样子。”   阿泥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妈之前不是搞什么……婚恋速配吗?人类之间的。”   其余两位差一点喷出来:啊?怎么你老妈这么有闲情的,还弄这种东西?不过爱丽丝习以为常了,拨弄了一下头发之后耸耸肩:“我妈喜欢人类你又不是不知道。害得我妹也好喜欢人类,但是我总感觉她喜欢的方式有点诡异……”   “不,你妈那个喜爱方式也很诡异。”阿泥摇了摇头,起身拉拉筋骨。她全身上下一串骨节突兀的爆响,让人很害怕她下一秒就全身爆炸。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突然想到什么:“说起来,天使也是我们这个位面的特产。”   “别的位面没有嘛?”   “那倒不是。只是只有我们这个位面的天使是机械的。当然去到别的地方也有机械生物。不过他们那就全是机械生物了,而且也没有天使这种说法。”   “这么一说……”瑟银想了一下,稍微有些疑惑的说:“说起来光辉大教堂上的天使壁画最近就换了一些。全部变成了那种高阶天使的样子。那天我们去拜见光辉大教堂,还看见不少高阶天使呢。”   她吹了个口哨。小东西稍微动了动脑袋,大家的视线连忙拢在她的身上,阿泥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但这孩子好像只是睡得有点不舒服,一会又安静下来了。阿泥长叹一口气,表情瞬间变得很没所谓。   她不冷不热,以很随便的口气说:   “那光辉大教堂最近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反正一直都亮的要死,去礼拜的时候也是特别繁琐。但是我们一定得去啊!我每年都是‘地底优秀模范’,不去不行啊。又不给钱,每年让我在前头领唱‘主能感化任何人’……反正就这样呗。”   “要我说的话,每年都是几乎一样的。说起来我们有看到新教皇陛下哦。”瑟银也不在意自己闺蜜这种要死不活的口吻,接了话头展开讲:“很年轻的,黑发黑眼睛的男性。不知道为什么只参加了一会就走了。”   “……”稍微有点在意,阿泥将脸转向瑟银。对方被她盯得有些在意,不自觉的避开了视线。   “你对他,感觉怎么样?”她毫无原因的这么问了一句。   “……没怎么接触啊……。”瑟银苦恼的皱起眉头:“上一代教皇陛下,我们也没怎么接触。不过他总是笑着,身上散发出温暖的光芒。这位……可能毕竟还是年轻人吧,不太能和民众接触的感觉。”   “要我说啊,说是内向不如说有点阴郁。感觉一万件事情全部堆在眉头但是他死也不会和你说这种。不过他还太年轻了嘛。现在很多事情没有完全交给他,都是按照前任教皇的法制在实施。”   “然后呢?”   “嗯……不是正规修道院出身,但是因为被选定了,所以当了教皇。想想也挺厉害的呢。”   “能够在这个年纪感召神恩已经很了不起啦。所以才会当上教皇吧。”   对于宗教根本不懂,只能一脸茫然的艾连看向阿泥,却看见她脸上露出一种他根本无从分辨的表情——但是这个表情在瑟银她们回头之前就消失了。说是嘲笑,却过于恶劣,说是耻笑,但是也无法表达那种恶意。她就只是狰狞的露出了笑意而已,但是这笑意就足以把那无聊的,虚假的表情全部戳破。   就好像她很看不起这一点似的。但是为什么……他并不懂得。   所以她还是很无聊的表情。一边敲击栏杆一边说:“那么,民众有什么评价呢?”   “评价?”   “对啊。这个教皇,平时处事作风如何?民众对此有什么看法?”   她们俩互相对视一眼。瑟银犹豫道:“其实这……不好说。因为现在他还没有正式完全接替职位,所以军队之类的都还没什么动静。而且我们也不是他身边的人,所以也……没什么感觉。远远看过一眼而已,不能说有什么感触。我想民众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吧。”   “也是呢……”恶魔摇摇尾巴,轻轻转过头去。小番茄吃完了,艾连悻悻然的把最后一个给了虎视眈眈的爱丽丝。虽然一直没有□□话题,毕竟宗教啊政治啊,虽然听说过。但是距离他还是太遥远了。恶魔也不勉强他,只是在看了一会之后就回过头来:“走吧。出去走走。”   她也不管这里面任何一个人,自顾自抬腿往外走。   这女人果然就是这个样子才比较合适啊……不知为何。艾连有这种想法。但是改变就一定是不对的吗?对于她来说,这种改变又是何等心情呢?   他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还可以更完新看看雷文,现在被更新追在屁股后面拿刀砍我:你今天只有3000字!今天发完就没了!还不赶紧!   哎,再也不许愿收藏了,我许愿长评   冰冷的世界里,只有雷文有一丝温暖,雷文,我们的好朋友 第95章 ch.9苏醒   “今天也要过去吗?”   “当然的啊。不都约好了吗。”   瑟银坐在门廊上卷靴子。她每天都在这个时间精心挑选衣服,换上一身典雅款式去医院。她这个人就这样,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而且是想到就去。上次经过花店看到百合开的好,就一束都买下来拿去插花。路边看到好吃的,直接就会走过去买,绝对不会犹豫。   爱丽丝习惯了她闺蜜这种行事方式,很多时候只是微笑着跟着走就对了(但是这其中有多大成分是因为瑟银都会结账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两个人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爱丽丝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等瑟银穿靴子。她们俩在地底合租小公寓,两个房间一个人睡沙发床。但是在这里反而爱丽丝和瑟银是轮流睡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爱丽丝的衣服绝大多数都是种族特色的服饰。虽然也有正常的,但是她一般不怎么穿。今天她穿了一件高领露肩的条纹针织衫,网格很大,露出里面白色的打底。下身随便扯了瑟银的裤子来穿。她的骨架稍微比瑟银小一点,于是又搭了条腰带。瑟银穿了条黑色的裙子,想用这条腰带,于是苦眉愁脸的看着她。爱丽丝以眼神宣誓主权,瑟银想想算了,从柜子里找件小外套穿。   “走吧?”爱丽丝问。   瑟银前几天回去报了备,但是还在任务期间,所以不用上班。爱丽丝自己决定任务,也不用在意时间。她们俩一前一后出了门,去中心街小铺随便吃了两碗粉,就坐电车去医院。   天气也还是这样。今天也是平常的毫无波澜的一天,就只是这样而已。不冷不热,无雨天晴,地底的温度播报只有极度寒冷警报,其余时间一般都是不存在的。路旁的小店挂出安息季庆典的海报,开始贩卖红豆蜜饼拌奶油。   她们买了一份去医院。瑟银说:“你觉得她会吃这种东西吗?”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恶魔就是喜欢吃甜到发腻的东西呢?对不对。反正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有红豆味的,其他时间都是薄荷味的。”   “当季的东西就是要当季吃嘛。”   她们俩经过大厅,往漂亮的连廊走去。光影如同鱼群一般经过她们的身上,斑斓流逝。瑟银追上爱丽丝说:“其实我是……觉得。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不是天穹的事。现在不,现在是……”   她没说下去。但是爱丽丝也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接下去:“你想这么多干嘛?担心人家做的时候身高差太离——”   她被瑟银一个蜜饼塞住嘴,差点噎死。瑟银气急:“你觉得我是在问这个吗?”   “不,不是啊。”爱丽丝把饼一口噎下去,锤着心口说:“就算在医院有急救也稍微掰开一点嘛!我是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啦。”   “可是………”   “我知道啦,但是你可千万不能见面就问人家啊。”   瑟银哀求一般的看着她。看来她真的准备一见面就问的。这人想到之后说出来就会真的去做的性格在以前已经差不多导致了一箩筐的问题。不过到了地下来之后收敛许多,不然当初看见霓可能已经问出口了。   但是爱丽丝才不给呢:“不要啦。”   “为什么啦?”   “现在是最微妙的时候啊!恋爱这种东西就是魔法嘛。如果过快的意识到的话反而会很麻烦哦。”   “我不是说这个啊!”瑟银气急:“我干嘛要在意……等等,你的意思是……啊??可是,她……”   “我猜的。不过我一直猜的很准啊。以前艾斯丁福那小子喜欢你,我说他过几天要和你告白,结果他下午不就和你告白了吗。”   “可是……她们……”   爱丽丝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但是有的时候感情就是这么难以控制和说明的,特别是女性之间的情感。我知道,身份不对等,情感立场也不对,你肯定很困惑吧。”   现在时间有点宽裕,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把这些话说完肯定绰绰有余。   “我也不是……但是,你明白吗?我觉得现在肯定不是时候。我甚至认为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瑟银难以解释这种情感。但是她还是试图和爱丽丝交流这种看法。   “但她怎么样都会发现的。”   爱丽丝拍了拍她的肩膀——瑟银长叹一口气,决定不去多想。她们往病房走去。说是不要多想,她还是控制不住,想:那个女人也会这么思考吗?她会意识到这点吗?还是说……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只是说到目前为止她都不愿意去思考,只是在……逃避?   但她把这个想法按下心头:不,不至于的。她那样的存在绝不至于如此。   她们俩一前一后走到病房门口前。   爱丽丝说:“那这次我先进去吧。”   她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稍微停了一会。等她抬起头的时候,爱丽丝却突然怔住了身形。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拍上好友的肩膀发问,爱丽丝就立刻转头把门带上了。   门的响声让她倏然皱起眉头,不由得提起声音问:“怎么了?”   “……今天我们先走吧。”爱丽丝含糊不清的小声说。   “怎么了嘛?”   好友一把推过她的肩膀往外走。她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一眼,门被关的好好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爱丽丝的神情无比严肃,她也不好问,决定相信好友先。等她们稍微隔远了一点之后,爱丽丝才换成拉着她往下走:“还好啊。那个小吸血鬼最近回去考试了。不然我们不知道他病房号码就有点麻烦了。”   “那又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啊?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爱丽丝停下手。她酝酿了一下话语,轻轻说:“那个孩子醒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她醒了我们不应该去庆贺一下吗?为什么看都不可以看?”   说着瑟银就决定往回走。爱丽丝对她这个性格简直无可奈何——这可能是她天底下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了吧。她拉回瑟银的手,冰凉的手硬生生的拉住对方:“但是……那个恶魔,抱着她啊。”   “…………?啊,是……”   “对啦,但是也有可能不太一样……她抱着她,坐在地上。你记得海皇的眼神吗?对就是那次我们俩的船被攻击了的那次的……那个东西看见她的眼神也会昏死过去的。”   她们俩的手象征似的摇摆了一下。过了一会,瑟银才又拉拉她的手:“那今天就不去了,我们去买点家具吧。”   “啊?”这下换到爱丽丝不解了。   “上次你不是说要买个床头魔法灯吗?新的那个总是爆闪,有点问题。”   “是,是啊,但是……”   瑟银说:“我想通了,反正到最后也是她们之间的问题嘛。而且……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爱丽丝被她拉出医院大厅,还没回过神。她一脸困惑的接受了瑟银的思考方式,然后问她:“你真的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发生了什么?”瑟银给她拿出电车列车票,刷票:“就算我们问了她也不会和我们说的,所以想又有什么用呢?我想到这里就放弃了。”   “你这人思想回路真的好奇怪啊。”   “我也觉得你很奇怪啊!”   她们上了车,坐在并列的位置上。地底的列车和火车乃一个工厂出品,只是底座是轮子而已。因此虽然外面是黑色木材刷清漆没金边,但是里面也是红色软垫座位。她们面前贴着一张广告,上书‘真爱哪里找?请联系我们!’,下面是一对跨种族情侣牵手跳起,面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电车虽然说是电车,实际上是上接有线轨道,并行两层高的移动设施。这实际上很奇怪,因为它不用电,而火车也不用火……它们都用魔法驱动,而且也不用电系和火系。这可能也是某位不会起名的朋友从别的世界直接抄来的名字……   但是无可否认的是,电车真的是主都里最便宜最快的移动设备。   她们花了40分钟才到家具市场。其实这时候只有一个小时就要天黑了,不过普罗大众有些人这个时候才准备进入夜生活,人反而多了些。   瑟银和爱丽丝下车的时候还看见同事。这位原来属于纯洁之手的圣骑士一个星期前调至执法队,周围围了一圈恶魔和兽人还有乱七八糟的存在,看起来心情真的比较惨烈。他看见两人从车上下来,便快步走了过来。   “您好,我的朋友。”他先是严肃的敬了个礼,然后再点头示意。   “李伯明,你过来买东西吗?”   “是的。我有点家具需要购置。先行一步,晚安。”   等到他走远之后,爱丽丝才说:“不过其实我很不明白啊,为什么是他呢?他其实太严肃了,不会和同事处不来嘛?”   “有点担心他呢。”瑟银说:“不过这我们也操心不来嘛。”   她愣了一下,看向同伴——不过瑟银已经走远了。   也是啊。操心不来的东西还是不要操心比较好呢。 第96章 ch.10昏睡   她觉得很胃痛。   换句话说,霓现在觉得很胃痛——虽然我们前面说过好几次这个恶魔到底有没有胃,胃在哪里……还得另说。不过她现在觉得自己胃很痛,那就肯定是胃很痛。   恶魔起名字自有他们的法则,这点普通人是无法理解的。   她表情也很尴尬。   倒是护士完全不在意这点,微微笑着给小东西带上手环。这是个用于监测心跳血流的小道具,之前是用的更加复杂一点的,不过她醒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这孩子还在睡,睡的人事不省天地翻覆独有我眠,完全不顾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她的手紧紧扯住霓的衣服,靠着她的肩窝表情睡得还有点傻。不过人放松了就是这个表情,霓呆呆的看着她睡得小嘴张张,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有道。   “您小心腿酸哦。”护士嘱咐她,横向眨了眨眼睛。   “啊?啊。没事的。暂时还没问题。”霓有些尴尬,轻声回答。   半龙人护士小姐推着小车出去了,用尾巴把门带上,温柔而坚决的把她和路隔离在小小的病房里。她仍然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困。   ……可能是因为大多时候抱着这孩子都是在睡觉吧。抱着她的时候身体记忆本能触动,突然开始昏昏欲睡。霓稍微闭了闭眼缓解睡意,不由自主的抱了抱路。那孩子没有动。当然没有动,这么快当然不可能恢复。   她于是松懈在凳子里,也懒得动弹,抱着小东西昏昏欲睡。   不过一分钟之后她还是稍微换了换姿势,把她横抱起来,自己跨到床上去。她用尾巴支撑自己躺下去,再小心翼翼的把路的脑袋挪过去。对方完全不在意场所,呼吸变粗了,似乎已经开始深度睡眠了。她仍然呆呆的看着她,直到天都黑了,都没有任何感觉。   仿佛只要呼吸同步,这点时间就绝不用算进考虑一样。她忘记了所有的事情,闭上眼昏昏欲睡。很暖和。生命的暖和感。真好啊。绝不用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样睡可以吗?半夜查房被护士小姐看到会很尴尬吧。霓稍稍脸红,但是真的困意已经泛滥全身,不睡一觉是没法解脱的。   倒也不是不能在这里睡,有家属床在床底下。霓稍微在意的看了看路,伸手把扣子解开,衣服脱了下来。她随便换了件T恤穿着,就从床底小心翼翼的拉出家属床展开。困意依旧没脸没皮的骚扰着大脑,大脑困乏的几乎失去运转能力。不知为何,感觉只要睡十分钟就好。但是霓深知这是谎言。一睡下去一定会睡到天亮。   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抑制困意——这东西本来也不属于她。恶魔这种元素生物本来就不应该获得这种极度缺乏工作效率的习惯,但是她本来行事就随心所欲,即使花掉半天用于睡眠,其做事效率(当然,这是另一方面的效率)也比大多数人高的多。   所以那又怎么样?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稍微缩小了一下身形,躺在小床上。床也是难受的要死,但是困意很好的把这些缺陷都温柔包裹,将彼方小床化作一弯休憩之地。她刚一沾到枕头就真的困得要死,直接睡了过去。   但是怎么睡都睡不安稳。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她就睁开眼睛巡视一番。这样下去还不如不睡。   霓头也开始痛了。她将困意勉勉强强压下去,从床铺上坐直了身子,刚好半个身子能挨到床上。她脑袋往上一靠,伸手刚刚好能碰到她的手。   于是她还是把手塞进小东西蜷起来的手里。柔软,冰冷,但是只要一碰到她的手就瞬间又开始困了。好像这样捧着她握着她就能让她至少不会再遭遇任何一场风雨一般,霓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很安心,打了个呵欠就这么趴着开始睡。   这次睡得很好,连这种姿势造成的腰痛都没有,疲乏一扫而空,醒来脑子仿佛有一万道魔法灵光熠熠生辉,冰凉醒神。她睁开眼时小东西翻了个身(她怎么有这个力气?)面贴着枕头趴着睡,整个身子压着她的手。她吓了一大跳,立马把她翻过来。但就算趴着睡好像也没有影响路的呼吸,她睡得香甜,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   霓的手还被她握着,衣服倒是松开了。她好像非要拉着什么才安心一样。霓把脸趴在床上,心想上次也是被她一把抓住角……   这次难道要把手砍下来才行?虽然砍了手对她影响也不大,大不了之后接回去。过几天手也自己长回来了,不是大问题。不过这样总不是办法。   她浑然不觉自己的想法更有问题,专心致志的看着路的脸,尾巴一摇一摆。护士小姐推门走进来,对她笑道:“早上好。今天有什么问题吗?”   “她翻了个身。”霓也不觉得自己这话弱智的就像个新手父母,头也不抬,认真回答到:“这样会不会对伤口有什么影响?”   “正好今天换药,我拆开看看吧。”半龙人小姐安抚她。“不过您得让开点,我得保持一个洁净环境。”   她乖乖照做,在医护人员面前掰开她幼小的手指,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半龙人小姐从小推车里拿出乳胶手套,将她那对修剪的整整齐齐的三根手指的手掌收纳进去,带上了专门的口罩和帽子,这都是为她专门定制的。然后她将被子挪开,伸手施放了一个洁净环境。   她的动作娴熟专业,霓看的目不转睛。路的病号服被解开,露出瘦弱娇小的身躯,仿佛被放干净了血的某种生物。她如此娇小如此瘦弱,让人觉得稍微花上一点力气,就能把她整齐拆开摆放进小箱子里。   护士把外层敷料拿开,再轻轻取下内层。结痂的伤口随着动作袒露出来,猩红色,紫红色,还有深褐色像画布上的颜料一样胡乱涂抹在她的胸膛上。这道伤口从左肩膀划至右边肋骨下端,几乎有她的身高三分之一。   路轻轻皱起眉头,护士小姐安抚一般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没有握住她。   “没有再渗血了呢。也许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完全固定住了。”   她开始清理和更换。结痂处被湿润,促进生长愈合的药物敷上,绷带也仔仔细细的缠好了。不过路一直没醒,好像丝毫不觉得痛一样。   霓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会完全醒呢?”   “这不好说呢。”护士解开手套和口罩,将污染物全部丢进密闭小箱子里,扁平的脸上露出对于她的脸来说尽可能遗憾的表情:“她的体质太弱了。所以这就……不太好说了。但是因为并没有脑部缺氧,请您放心好了,是肯定在一个月之内能做到的。”   “………”太晚了啊。霓想。   到那个时候安息节庆典就过了啊。   但她只是合了合眼睛,说:“多谢。”   半龙人护士微微一笑:“不用。您有什么需要的话,请按铃呼叫我。另外,要不要我给您找一张稍微大一点的床?”   “……”长住,吗?倒也……不,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况且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一段时间内可能都只能来一两个小时吧。但是她仍然沉默了好一会,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霓最终摇摇头:“我应该不会很多在这里过夜,不用了,谢谢。”   不知为何,心态平和的几乎不像是她了。仿佛在这里看着她看一天也没关系——不过那就太花时间了。她想: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为了这孩子能够顺利的成长,必须得快一点去做才行。她又不能操控时间,所以得尽量快一点。绝不能就这样让这孩子一直如此生活下去。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护士又将她和路关在了小小的空间里了。   于是她注视路的脸。如果现在把这称之为感情的话……为此付出这么多就能算之为合理了。   她很清楚,感情是一种无私的东西。霓想到这里就更加胃痛了,甚至还想呕。她只能尽可能的假装这种逃避特别正当,是因为恶魔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对人类的软弱所给予保护,这到底又算作什么?这已经超出了“感情”的界限,她是知道的。   她没再多想下去。今天晚些时分得去姐姐那边一趟,和她汇报一下,再商讨一下法律。   霓低下头,将她的刘海捋开,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她虽然稍有犹豫——不过还是弯腰亲了亲路的额头。触觉柔软,小东西乖乖睡着,动也不动,面上一片祥和。   她又亲了一下,不过这次路微微动了动睫毛。霓一瞬间以为她要醒,但路还是在睡。她低落下去,搞不懂自己这种狂喜又恐惧的心情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一瞬间觉得厌恶。但她肯定是希望她醒的,发自内心的。   “好好睡吧。晚安。”   霓低声说完,给她掖好被子,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当然已经够了。就让她这样也好,就这样吧。她当然不承认更大的原因是眷恋之心随着时间渐渐增长,而她又并非能控制感情之人。   但这并不讨厌。她不讨厌这孩子所带来的一切,包括自身的变化在内,好像爱屋及乌必须是得从路出发才行。霓不讨厌自己变成这样,她只是觉得心情愉快。   早一点醒嘛。她甚至有点无赖的想:不早一点的话,我可就不会带你去看庆典的烟花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做梦梦见阿霓很是高兴,结果没睡好,早上昏昏沉沉没有关文档被同事看到,问我是不是在写小说(……)   我:不是的,我在校对! 第97章 ch.11交谈   当天晚些时分,当这两位朋友开始讨论事情时,其实早就过了吃饭点。   不过她们俩这个时候才开始做饭,也不知道是什么传统。就好像做饭是什么商讨要务的传统一般。她们在战壕里怡然自得的用土灶焖丝瓜水蛋汤,还在次元船上假装自己不是混进来的破坏者而是大厨,一边表演一边做千片刺身,又或者上次她们俩浑然不顾对方就要杀到家门口,还在裂缝的边缘就着阳光吃牛扒。   这两人就是这么奇特。说是对吃的介意吧,倒也不介意。说要不介意吧,怎么有骑在人家脸上硬是表演自己厨艺有多好的。   总而言之,季和霓两个人在厨房做菜,外面一溜圆桌坐着相关人士,有些紧张的刀叉打架不说,碟子都恨不得啃掉才安心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这两位做菜又不是给他们吃。   这些朋友面前摆着一溜烟速食便当,还不是霓热的(她也不会给你热),而是自己拿火魔晶加热的,统一口味韭菜炒烧肉加小南瓜溜肉片,是这家店最难吃的那个口味。大家和本来应该烤的外酥里嫩,但是这家店非要再水煮,煮的白滚滚的烧肉深情对视,仿佛目光能帮助它重回出烤炉前的样子似的。但再怎么看也能听见这两位用古恶魔语交谈,心思不由得还是飘了过去。   古恶魔语是一门古代语言,在她们两位嘴里说出来更加具有考究意义——说白了就就是完全听不懂。恶魔语音节复杂,有些甚至只有特殊构造的舌头和鼻腔才能发出来,讲起来也不好听,其大部分词都是略带贬义。霓讲的尤其粗暴,仿佛一字一句都从胃里掏出,掷脸有声的砸在你脸上,砸的生痛。季说话一板一眼,像有人一刀一刀间歇刚好的凌迟你。   这两人说的极快。季说的没什么感情,只有霓说的粗暴狂野,说的极快。她们下手也很快。其实如果不考虑身份,看她们做饭其实还是非常有意思的。霓能把一条大王鱿鱼活生生片成羊脂玉一样的莹润的薄片,砍骨头也下手准稳狠,一刀下去绝对不拖泥带水。她每次最后磨刀片物动作干净漂亮,绝对不多花一分力气,娴熟有力。   她们俩太有默契以至于完全没有人能在里面插手,季能在每一次霓把花刀一收的时候插手进去将材料一收,煎煮烹炸时间表仿佛她从一开始做就全部计算好,四个锅没有一分钟是稍离火上的。   这两人一路将28道菜2个汤4道甜品1道开胃菜坐下来,连时间导致的温度变化都考虑的刚刚好,等到一坐下来,霓把菜一端,这几位朋友表情更苦了。   妈的好香啊!!!!   这女人看见各位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居然还挺高兴,用脚把椅子一撩就大咧咧坐下来,把开胃的水晶蹄筋特别吝啬一般拨开两边开始浇香醋。季拉开椅子端坐下来,霓帮她也浇上。   季说:“你们刚刚有讨论出什么吗。”   这几位其中只有一位在十四位之中,就是树灵。其他的全是季的属下,大部分也就见过两次霓(包含这次)。这两位朋友一起出动商量这件事实在是有点杀鸡焉用牛刀的神秘错觉,不过既然是命令就要照做,这是地底的规则。   树灵说:“改变造物并非易事,不过促进大自然的平衡乃我们的本分。”   另一位书中妖精怯怯的说:“我们希望能够有实验样本……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将这个新科目发展为一个学院的立根之本。”   他们其他人闷不做声吃饭,疯狂点头,恨不得把头发也甩进饭里。   季说:“你呢。”   她这个问句乃是问霓,对方刚刚一口气吃完蹄筋,正开始手撕羊肉。焦香的气味伴随着芝麻和迷迭香的味道像是炸弹一样传开。她一脸愕然:“啊?你觉得这种问题应该问我吗?”   树灵和妖精对视一眼。妖精疯狂摇头。   但是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叹了一大口气,咬下一块口齿不清的说:“我就不适合这方面的问题啊。而且教育这块我又不懂!”   季仍然盯着她。树灵猛地一激灵,想起千年前就是霓这人劈开裂缝导致农业惨烈的逝去在阳光之下的,怕不是季大人现在正在记仇——不过她想错了。因为这次这个提案,其实是霓自己提出来的。   将农业学院重新编排,开始引种新的适应微光环境的作物与畜牧,发展新型畜牧业。这件事怎么说都是件好事,不过……另一件事就特别麻烦了。   重新定“罪”这一章节的法律,涉及到极为麻烦的现实层次的问题。   但是那个女人的意志绝不会因为此而动摇。即便这要经过一万道艰险,她也会跨过去。   霓说:“好啦!我知道了。民意?民意不过是大众的从众心理的展示而已。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一个罪犯的孩子!一个移动的潜在的犯罪炸弹!’,但是那又怎么样?去找。去找那些因为家族犯罪而不得不被歧视的孩童,在所有报告上铺上他们的脸。去找那些心理学家,我要听见一万份‘由于歧视和忽视才会滋生罪犯’,拿出数据来给他们看。”   “这是……这是操纵……”另一位象形虫嗤嗤的小声抗议:“我们会被以为是……”   “操纵民意?不要去期待民众有什么可做决策的时候。我们并非操纵,而是将有用的信息科学而清晰地推送到民众面前。难道我刚刚说的都是不存在的,不正确的吗?”霓说。   “但是您这样无亚于引火上身。”最后一位天使冷静的说。这位天使乃是堕天使中智力派的代表——当然,某些方面智力确实比大部分人要高。她是位女性天使,由于堕天前阶级比较高,所以有着一部分人形外表。此刻她用手点着桌面反驳道:“如果我们快速的推行这种宣传,很可能达到反效果。瞬间风评就会倒向另外一边。”   霓说:“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她把火鸡从中剖开,里面的栗子被油浸的金黄发亮,露出中间的鸽子。季用刀将鸡腿和鸡翅切断,一块块片好。天使不为香气干扰,依旧用电子眼注视她。   霓耸耸肩,加入肢解大战,一边冷漠的说道:“况且,连控制舆论风头都做不到的话,我才真的要怀疑你们是否值得坐在这里。”   “您这是在违反宪法。”天使提醒她:“不可以以个人意志干预政法进程。”   “那么‘任何公民都可以自由表达,只要承担责任法’呢?”霓逼问到:“我不作为一个政权干预者,而是作为我本身呢?别忘了,我并没有权力,也没有职位。但是如果我只是使用我的资源,作为一个公民提出意见呢?”   “但,您知道的……这里面也举例了亲属之间有相关利益的不得参与政治……”   “不。亲爱的,你忘了。我姐姐也没有职位。”   恶魔堂而皇之的露出尖牙大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艾米丽。你在担心我们是否从今天开始背叛誓言,开始干涉法律。因为恶魔就是这样的生物嘛!但我们不会。”   艾米丽沉默不语,其他人也不敢吱声,又和白乎乎的烧肉对视。季倒是一直不发一言,仿佛这菜真的好吃到连她都不想发声一样。她们并非不相信季,但是霓这个人则绝对是得好好考虑能不能相信的典范。但是她就坐在那,你没法忽视她,更没法不相信她。   霓接着说:“我当然不会。老实说,我对从内而外破坏自己建造的玩具一点兴趣都没有,这种事情我做的多了。别拿你们的思维思考我。”   霓的尾巴怡然自得的摇摆起来。季轻声说:“在这方面他们应该相信你。”   她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霓倒是哈哈大笑:“你说的对,在破坏这方面,确实应该相信我……”   然后她站起来。霓将身子仿佛巨龙看护财宝一般,黑压压的压在桌子上。她双手撑桌:“总而言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农业学院作为新型作物的试点,以及有关于未成年罪人的教育方案这两件事务必在三天之后有报告交上来。散会。”   在场所有人员无论有肩膀还是没肩膀都全身一垮,恨不得现在就拔腿逃亡。这时季正好把龙尾炖汤喝完,锵一声勺子一放,翻手一抽,将冰箱里的甜品拿了出来。   霓接过盘子,树精看的分明,里面肯定不止两个。它一秒钟理解了自己上司的下一步动作,浑身汗毛直立(如果它有汗毛的话),但是霓就是带着“你知道就好”的笑意把盘子往它的藤蔓里一放,吩咐到:“去,快去。”   它和盘子里的焗栗蓉核桃焦糖布丁对看一眼,立马决定在自己也变成里面的原料之前赶紧分发下去。霓从里面拿出两个,给姐姐一个,两个人开始吃,好像根本自己分了甜品这件事就不存在过。剩下几位胆战心惊拿过勺子,挖出来一吃,栗蓉嫩滑,核桃香脆,布丁甜美可口,夹在一起好吃到简直应该去开店卖,而且能长盛不衰一百年的那种。   艾米丽这位朋友和自己的甜品互相瞪视,决定还是认为只是恶魔根本不了解天使的食谱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   好忙   好想   看雷文   ——   最近好忙,没有时间查阅相关法律,只能先凭着记忆写了……   ps:栗蓉就是栗子蓉。一般是荔蓉,用荔湾芋头做的。私以为栗子应该也很好吃,不过没试过。我也很喜欢吃这道甜品,家里有烤箱也可以做的 第98章 ch.12邀请   吃饱之后这两位开始洗碗。洗碗接手速度也很快,她们俩这个手端着盘子还能从底洗到头,简直玄妙。霓说:“啊。说起来,那边是不是在做庆典的采访报道?”   “你想去吗。”   “想啊。我好想去当龙头的喷火人啊。”   季看了她一会,怕不是在想这人要是去喷火会不会导致整条街的人类和非人类一锅煮熟,不过她只是稍微歪了歪头,以便自己的麻花在自己身后甩起来。霓也没说下去,甩了甩水,把碟子烘干(有时候本源法术就是这么好用,你知道的),放进餐具架里。她们俩为了开会专门去郊区租了个别墅,靠近普利泽尔河,水源充足。现在这条河反向流动,那是为了泄洪。   如今泄洪才过去两天,河流迸流的声音还很大。霓转过去拉开落地窗,观赏风景。   从阳台往另一头看,能看见远处平静的像绸子一样的湖面,现在像是松弛了的沙发皮面一样,塌陷下去,朝着这头势不可挡的涌过来。   霓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去征服它,她只是静静的看着。   耳边和迎面都感受到水的魄力,脸上被轻微湿润了。她因为身体温度降低而心情平和。她禁不住想:这是何等壮丽的大自然风光。季走到她身边,说:“你看,他们在比试定力。”   远目看去,还真有一群人站在水流中摆出傻子一般的姿势用手对着水流抵抗冲力,身上绑着染红了的绳子,不一会就有人被冲下去,但是他们乐此不疲。霓和季站在阳台上用可怜傻子的眼神看了好一会,季才回过头说:“这是模仿当初的你。”   “啊????”   “……当然是骗你的。”   仿佛只是单纯觉得妹妹这个样子非常好玩一样,季晃动麻花辨。霓把她一把抱起来,语气严肃的说:“说起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把你丢下去到底会不会直接全部结冰?”   她从腰部抱起,即使如此季的下巴也只到她的下巴。季被妹妹一把抱起来,伸手就抓住她的角——霓的角从耳朵上方生长,往前弯曲,正好落在姐姐的手里。季稍微离开身子说:“你这是在学习我和你说冷笑话吗。”   霓真诚的看着她说:“嗯?真的吗?但是,我是在真的这么觉得的。”   季微微看了她一会,突然实打实的叹了口气。霓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妙——不过下一秒就是已经被姐姐传送到河流上方,扑通一声扎入水里。她俩一起扎进水流里,被水吞没在肚里,霓在水里忍不住放声大笑,声音闷得发慌。水争先恐后往她嘴里灌去,但是又一瞬间蒸发,化作气泡升了上去。   她俩密度太大,一直往下沉去。霓不肯放手,季也就由着她,被她往水里带。   普利泽尔河的源头湖泊——它没有名字,大家就叫它湖,可见其历史悠久。这个湖当初就是她和姐姐打架争斗弄出来的。普利泽尔河一般是从裂缝那边雨林顺流过来,灌注进湖里,不过过了两个季节水也几乎溢出来了,于是就开闸泄洪。唯一对此有点微言的就是湖里的水族生物,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陆地上的狂风暴雨了。   不过霓威胁他们要是不想在这里住就下去星海住,这群水族生物不敢有一丝怨言,乖乖入住。   普利泽尔河的普利泽尔这个词的意思,在恶魔语里面就是往复。详细的说,就是“让你烦的要死的亲戚总是把钱花完又找你要钱从来不还”的“往复”。她们俩沉在这条河里,不时还看见有湖里生物没有绑好的生活用具远远地飘走。霓空出一只手拉过来一看,还是件内衣,她忍不住又笑出来。   季趁着在水里,挣脱开她的手臂,从她头顶翻了过去。她刚刚换了制服,只穿着宽松的睡裙,霓抬头一看,顿时皱眉:上去吧,你衣服都湿透了。   你会给我烘干的。季说。   她没办法反驳,只好揪住姐姐的尾巴。季的尾巴一般不露出来,因此应该也没什么人见过。这是一条白色的尾巴,尖端长着灰色的菱形骨片。在接近尾端的地方有一段凸起,被季装了个金色的圆环。这条尾巴扁平的像纸片一样,但是手感又柔软滑腻,摸起来其实很恶心。   季说:再往下就是深渊了。   她们俩在水里随波逐流。这样流下去肯定会去到深渊的,那是她们俩的老家。霓把她揪回自己怀里,说:你想回去看看?   不想。   一次也没想过?   她们俩开始游动。水声太大,只能用心灵联系交流。稍微光明一点的水面上有人在比赛打石子。她们俩于是继续顺着水流游动,远远看过去像两只黑白交错的鱼。   季说:我没有一次怀念那里。   水流太快,几乎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她们就接近水坝口了。再往下肯定是深渊了,所以这附近什么人都没有,倒是有拦截网在前方拦截淤泥和垃圾。她们俩分别在两端靠着拦截网停下来。后面就是瀑布,水元素和火元素像老久不见面的冤家一样欢呼雀跃着互相拥抱和撕扯,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霓再次说:我们回去吧。   季侧过脸去看了看她,拉住她的手:你不是想看河面被冻住吗。   她还没说不要呢,整个河面骤然冰结。不知能以什么计量单位计算的水,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仿佛照相一般凝结在波浪腾飞的瞬间。瀑布,水珠,暗流,漩涡,全部被她一瞬间冰结,仿佛小孩用拙劣的手法冰冻住的冰棍。霓哑然失笑——她的耳朵甚至因为吵闹和寂静的极端来的太过接近而有些耳鸣。   她们俩被冰在巨大的冰块里,动也动不了。远处还能听到有工作人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拉响了低温警报。她心想再过一会怕不是明遥就要过来了,便化了一点冰转过来,心里又犹豫起来。   她是很清楚姐姐的脾气的。季是一个如果不在规矩之内的话,任意乱来的程度就会比她还高的人。虽然这真的很少发生,但是这么多年她看过不少了。她肯定没法以什么理由说服她。   季用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面对着她,露出橙红色的,却毫无温度的眼睛。霓又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在冰里穿梭仿若割开豆腐: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季说。   她出神的凝视姐姐的手。她的手没有化为爪,在冰里几乎白的看不见。如果把衣服脱掉,大概季真的会融化在冰里。不知为何,霓有那种感觉。   她低声说:我就是觉得很抱歉。你要我怎么说明?但是我觉得这又很蠢——因为我们俩之间绝对不用说这种话。但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   嗯。季发出一个类似于催促的短音节,但没有波动起伏。霓继续说:你别问我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好像是出神,又好像哪里都没看,又或者是盯着霓一般看着她。霓感觉自己脸上都要被她的视线铺上她眼睛的颜色了。霓有点恼羞成怒的说:我们俩回去再说。   但是季居然答应了她,点点头说:好。   霓深刻的叹了口气,稍微花了点力气把冰融化回去。水流重归秩序,瀑布撞击山崖,但她体温太低,身体有点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季和她传送回去,两个人全身湿乎乎站在房间里,水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下雨一样的声音。   她孤孤单单的站在房间中间,抬头看见季伸开双臂,冷淡说:“帮我。”   她怎么可能不帮姐姐。她想,但是她没说出来。季湿淋淋的站在她面前,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姐姐更有生气一样。季就这么存在于她面前,像一幅画。但现在是可以触摸到的。   她没想下去。霓正要伸手帮她解开辫子,季却自己解开了,湿漉漉的在旁边打了个发髻,柔顺的灰色长发漏了一点下来。她帮她盘起来。季说:“和我一起洗个澡。”   霓点点头。她们俩沉默着,一前一后的走进浴室。这外面有个半露天的游泳池,霓稍微加温了一下,正站起来,姐姐站在她面前再次伸开手臂:“帮我。”   霓稍微犹豫了一下,伸手拉起姐姐T恤的下摆。季像个还不会脱衣服的幼童一样,顺从的在她面前举高双臂。她帮姐姐把衣服脱下,稍微拧干了一点,扔到一边。   季像个用冰雕琢的雕像一样,冷冷的站在那里。她有点出神,心想:姐姐那么漂亮,只要是有点思考能力和审美能力的,一定会被她吸引。但是自己现在却……这绝不是因为自己和她太熟了。   她当然很熟悉姐姐的每一处。但是以往嬉戏的时候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就当做是自己被泼的性冷淡了吧。她想。   她自己衣服这次全是化的,随手一抹就全脱干净了。季转身走下游泳池,将全身浸入热水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也跟着走下去,坐在姐姐旁边。   季说:“现在可以说了。”   “……先说点别的吧。比如说庆典你会去吗?你好像每年都去。”   季看了她一眼,还是好像忍住了‘这是句废话’的话头,续道:“我会去的。每年我都会去看烟火。那么,今年你会去吗。”   “我当然想去啊。我们一起去,可以吗?”   她说完之后一想:这好像是很多年以后她第一次邀请姐姐去做什么。   季微微笑了。就好像这份活力是霓传染给她的一种氛围一样,她只是笑着,轻轻地掬起水,对着水回答:“好呀。” 第99章 ch.13救援   她们俩保持了泡在水里好一会的样子,霓才接着说下去:“我觉得我现在像那种校园轻小说里面邀请学姐去参加旅行的娇羞小学妹。说完就沉浸在闪亮闪亮的恋爱氛围里,两个人都特别质朴。哇想到这里我都要呕了。”   季的微笑还没褪去,像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美梦,浅浅的挂在嘴角上。她说:“你是说哪一方面。”   她认真的看了看姐姐,露出极为认真的表情说:“在害羞这方面。”   季不可置否的嗯哼了一声,抬起脚来拍打水面。她的脚白皙透亮,在水面上翻飞像一块洁白的玉。霓用尾巴抓住她的脚,她们俩默不作声的玩了好一会在旁人看来无聊透顶的肢体游戏后,霓才接着说:“不过想想还是很有道理的啊!我觉得别的人连约你的胆子都没有。”   “你应该选择约这个词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踌躇了一会,说:“我是说我觉得我俩用那种‘闺蜜’一样的词语更不恰当。你不要在意这个啊。”   姐姐不置可否的晃动脑袋。发髻随之摇摆,她那对橙红色的眼睛像浮在白色水面上的猩红月球一样显著。季说:“我不介意。”   “什么词你也不会介意的。”霓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说这话莫名其妙,干脆往前跨一步将自己的脸沉在水以下。水温在40度左右,散发出阵阵雾气。按理说季应该不适应这种温度,不过她安之若素的端坐在光洁的大理石阶梯上,像一弯洁白的明月沾了人间的露水,浅浅的浮在水面上。   季用尾巴和她的尾巴缠在一起。霓不吭声,假装自己在水里说不出话。   季说:“我不介意,是因为我有很多很多时间。我们俩都很清楚这一点。”   霓尾巴被她的尾巴缠在一起,不由得恼怒的躲开了。她沉默了一会,稍微把头抬起来点,隔着水说:“你说的没错。我们活的很久。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最多一百五十年,在我们的生命中实在是太短暂了。”   “但你不会忘记。”季说。   霓的尾巴沉默了一下之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我会放的下。如果一百年不够,那就一千年。一千年不够,那就两千年。我就是有那么多时间。”   “别再那样了。”季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她像一只闹别扭的动物一样被姐姐抚摸着,眉头皱的更紧了。季续到:“你总是这样。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平平直叙:“你只会选择逃避……或者是过后接受。”   她的尾巴恼怒的在水里挥动,被季的尾巴捆住。她们俩用尾巴交谈了好一会,其中含义大概是季按照惯例抚慰了好一段时间霓,她们俩按照约定俗成的方法表达完毕,霓才说:“我知道。每当我付出过多的感情的时候,你总是看的最清楚的。但是我也很清楚,在这一切之后,无论如何都只会剩下我们。”   “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季说:“你想让她普通,但是她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孩子。她就算长大了,结婚了,有了后代,老去,死去,你都必须一直监视她,不可有一天懈怠。这是因为她生来如此。”   “我知道。”她显得很疲倦一般又坐了回来,水面哗啦啦一片响。季拉住她的手,她没有反抗,任由姐姐洁白的手像藤蔓一样缠上来,两人的手暧昧而贴合的叠放着。   霓说:“我知道。我在做出决定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很清楚。”   她们俩有好一会没有说话。   霓叹了口气,转身站起来。她身上湿淋淋,凸显出她健美的身躯,像某只水底的怪兽。季抬头仰望她,像是月中之姬一样盈盈的坐在水中,几乎美的不可接近。但是霓伸手一抱,就把她侧抱起来,从阶梯走上去。季懒洋洋的把头放在她的胸上,任由妹妹把自己抱走。   她给姐姐烘干衣服。季穿上烘干的衣服,趴在床上开始看书。霓问:“你不写方案吗?”   季抬起头来。   她很肯定的说:“你写。”   “我不会写啊!”   “我会教你怎么写,我还会好好修改的。”季再一次肯定的说。霓好像第一次认识姐姐那样看着她,但她就是这么看着妹妹,一点通融的意思都没有。   她看妹妹的眉头开始皱,便立刻接口说:“那我们来谈谈别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地位的不对等让你觉得你在一个——”   霓的脸猝然一僵,但是季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公平的环境。你分不清自己是在保护欲过度旺盛或者是怜惜之情蓬勃发展。这两种都不是你会想要的正常的感情,所以你不愿意这么下去。”   她用力握住背后的桌子,桌子在她的手中粉碎,一瞬间烧成灰烬。季说:“面对它。承认它。”   她被姐姐这种毫无源头,而且从未有过的逼问问的毫无退路。   脑子在分辨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孩子的问题上如此执着而强调,以往的对话模式和步调全部被打乱了——之前——已经沉到了胃里。她试图张开嘴,但是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说:“你明明比我还要清楚我……”   季只是保持沉默。她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摆着,但是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在霓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逃跑——不过她又能跑到哪里去?无论在哪里。姐姐都能顺着自己的路径寻过来。   被姐姐逼到墙角了。这真是最糟糕的现实啊。   平常的冷静的时候来说,她根本打不过姐姐。当然,越是发怒,能力也就随之高涨……不过对着姐姐发怒根本做不到。而且为什么已经开始思考和姐姐打架了啊!   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贴在墙上了。   姐姐仍然毫无表情。她正要再次皱起眉头,耳朵却先一步捕捉到了什么。她们俩一起转过头去,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一般传来了。   她们俩现在在郊区。这是郊区独有的警报声,是黑暗之地的怪物入侵的时候的警报。她们俩相互交换看了一眼,霓正要开口——警报却突然停了。   这个警报会根据危险程度来决定持续时间,大多数时候肯定会拉完。除非是怪物太弱,一击必杀——又或者是,警报器被摧毁了。看她一脸纠结,季叹了口气:“你出去看看吧。稍微放松一下。”   她哭笑不得,还是起身一跃展开翅膀飞出去。说是让她看看,不过这种怪物对她来说实在太弱了,即便是能毁掉报警器的,对她来说也只是放松用品。   不过对于普通人民来说就是灾难了。所以稍微去看看也无妨。   她朝大致的方向飞去。远方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只有风呼呼响。   到底是什么呢。稍微有点好奇……虽然如此,希望不要是太弱小的东西就好了。霓感觉自己胃拧在一起的疼痛还没消退,脸上恶狠狠的挂出狞笑,浑然不顾对方是用生命挽救了她的尴尬境界。   ——   “就只有这个吗?”   “是,是的……就,只有这个怪物而已……”   她咄咄逼人的“嗯?”了一声。在她的手上,提着已经死僵了的怪物的躯体。当然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形状了,血也烧干了,身上也好像被野兽掏空一样,消失了近一半的身体。那是她撕裂过后的痕迹。   “不不不,就,就只有这一个而已……真的!恶魔大人!我说的绝对是真实的!”   被袭击的则是坐落在郊区的酒店。由于半栋楼都被怪物所摧毁,警报器才猝然停止的。她站在废墟中,随手把怪物的尸体一扔,面上只有嫌弃:“啊?太弱了啊……”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蹲下身抬起石板。半塌陷的房间里还有人。这是个旅游酒店,里面住的是人类居多。当下就有人类的一家三口在碎石下簌簌发抖。霓伸手指指他们,面朝酒店一方:“那还不赶紧去救援?啊?是等着我一个人全部搞定吗?”   刚刚缩在柜台后面的蛇人老板满脸尴尬的招呼员工:“快进行救援!你,打个电话给救灾局!我们需要大量的医药援助!”   霓把石板随便往外面一丢,头也不回的继续挖掘。这些石头对于她来说也太轻了。她仅用双手也要比器械快不少,不一会废墟外面就堆起小山。   说到底,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个啊。   她心里问自己:喂。你很闲吗?反正过十分钟就近的救援就会到的。反正也肯定会有人过来帮忙,反正恶魔也不应该做这个事情,她拍拍屁股走人也完全不会有责备。   不过她还是留下来了,并且坚持帮忙清理废墟。生者与死者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她不得不花费力气去感应。刚刚感应到某个微弱的气息,想要用能力试试看,气息却突然断绝了。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啊。死了啊。   人类真是脆弱啊。   无论是哭喊着,还是镇静着的,崩溃着的,全是些一碰就碎,容易死亡的人类而已。像是温水里升起的气泡一样,稍微一摇晃就全部碎掉了。她明明是知道的。   即使是这样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深情的为大姐姐打call 第100章 ch.14醒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却醒了。   好像身处梦境之中,但是好像又醒来了,不过只是第二层梦境的延伸,还是说……   不过路还是醒了。   客观的说,其实她现在最好继续睡过去,因为就个人感觉而言现在的感受绝对是很难受的。头因为长时间的昏睡昏昏沉沉,虽然温度舒适,但是身体在抵抗炎症而发着低烧,出了细津津的汗。浑身黏糊糊的不止,胸口那处裂开的伤也是稍微动一下就痛。   手没办法移动。仿佛四肢都脱力一般,整个身体都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像坠在床底下某一处似的。她眨了眨眼……酸痛。   在,哪里呢?   医院吗?   从身体上散失了知觉。痛,酸,痒,都感受不到了。但是她眼前的朦胧逐渐消退了,有谁温柔的坐在她身边。她再眨了眨眼——啊啊,你是……   “差一点,就回来了呢。”对方侧过头去,以轻柔的几乎像歌唱一样的声音说话。但是她不认识对方,绝对不认识的。因为对方那头漂亮的粉色的长发看过的话,肯定会记住的。   不过是真的没有看过。   这里是哪里?她挪动脑袋观察四周。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仿佛只是在一片星空之中的一方洁白的瓷砖上一样,少女和她共同落在此处。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可怖,只是不知为何觉得很怀念。   “还不是回来的,时候哦。”粉色头发的少女轻轻拉住她的手。在一瞬间意识到她说的是哪里之后,路开始哭了。还不想死,不要死掉,所以快让我醒来吧。   虽然根本不害怕死亡。生命这种东西,在出生的时候已经感知到了命运,所以并不惧怕死亡的阴影。害怕的是,现在死掉的话,她也肯定会……所以才不要,不要回来。   命这种东西,是交托于别人的。   但是现在却——想要为自己而活。想要再见到那个人,所以一定要为自己的欲望活下去。   于是那个少女叹了口气:“你的身上,也出现了欲望的颜色。啊啊,如此美丽的色泽……但是这不适合你。”   为什么?从胸口绽放出浓烈的感情: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获得这种欲望?即使知道要离开,即使比谁都清楚所有的相聚都是向着离别而开始,但是这样人们也想在某人的身边生活,这样难道不是最正常的欲望吗?   从胸口如同裂开一样疼痛。从内部的裂缝,缓缓流出甜蜜而七彩斑斓的欲情。啊啊,欲望果然是……美丽的东西呢。她凝视自己的胸口,发出叹息。   少女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是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像是回应她一样,周围如同颤抖一般,震动涟漪一般传来。少女依旧没有回头,但是她确定她认识她。信念变得坚定了。绝对不会……在这里就回去的。   如同热浪扭曲一般冉冉升起,景象开始扭曲了。世界仿佛夕阳西下一般染成了橘红色。少女的背影变得模糊了。但是少女的手,仍然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掰开她的手:是时候走了。   少女说:“是的。你总是这样,从我的身边……”   她没说完,路就猛然醒来了。但是她很确定她看见了少女的脸,那是——   像是用黑色的油漆直接从记忆中抹掉一般,脸被胡乱的涂黑的。但是绝对不会看错的,是的,色彩斑斓的,漂亮的,巨大的独眼……她惊醒了。胸口真切的传来了伤口撕裂的痛苦,路发出呜咽声。   有谁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她费劲的睁开双眼,面前映出另一个独眼少女,甚至让她一瞬间有了一点错觉。但是这双眼睛是漂亮的粉紫色,所以不会认错的。独眼少女温柔的握住她的手,小巧的脸上露出笑容。   “感觉怎么样?”   因为惊醒而冰冷的手被这位穿着护士装的少女揉搓着。路偷偷瞄了她一下,只有她在呢。果然不在呢。独眼少女笑着说:“你在找她吗?”   啊啊,被发现了吗。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然后转念一想:这是不是说明她过来了好几次,以至于护士姐姐也能记住她呢?   这点让她心头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明亮感,仿佛阴暗的室内也像开了天窗一样。独眼少女说:“……哎呀。这么说来,昨天她才来过呢。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专门负责无法言语的病患的读心种族,您可以叫我小雪……所以请您不用担心。”   路一瞬间脸红了一下。果然还是不要多想这种这种事情比较好。她稍微顿了一下,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做出回答。   “来,喝点水吧。”小雪用勺子给她一点点喂水。她喂的动作很慢很慢,路可以慢慢喝。她喝完了一杯糖水,倒是觉得身体好像不知为何变得轻松一点了……手指稍微能动了。   小雪坐在椅子上,替她擦拭脸上的汗。她的手很柔软,又冰凉,她渐渐开始困了。但是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该睡过去。如果再等一会……说不定能……说不定她会过来呢。   她闭上双眼,脑子无可抑制的涌出更加繁复而奔腾的思念。只听到小雪说:“啊啊,啊啊啊……我不应该看的,我捂住了!那个,我稍微找一下……丽莎护士长!”   她的脸顿时更红了。过了一会,传来关门声。再睁开眼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灯也关了。   果然会读心真是特别麻烦呢。看起来很辛苦呢,她这么想。不过现在小雪走了,所以也……   可以把思绪完全沉浸进去了。路闭上眼。对的,自己会做这样的梦,一定是因为与死亡擦肩而过,所以才会梦见这样的梦。她上一次做这样的梦,还是差点被人按在水槽里溺死之后,在禁闭室做梦梦见过那只眼睛。   不过那个时候,她并不在意死亡。但是那只眼睛拒绝了她。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有这种感觉……现在还不是时候回去。而现在,她也绝对不会回去。   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死亡,也不理解什么叫做不可抗力,但是她认定的事情就会去做。就算她理解了,也一定会去做。她就只是这样的孩子而已。   不过,已经很累了。   稍微活动一下就觉得好累好困。路心想要不然还是……   她没想完就睡着了,以至于后面丽莎护士长赶来的时候,这孩子已经睡得可能把她抬出去卖掉都绝对不会醒了。这一觉她睡了三天,其中霓回来看过她都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小雪在她醒了之后告诉她的。   “你那时候还在睡呢!我告诉她你醒过,但是这段时间又睡着了,她就什么都没说了。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真可怕啊……”小雪向她形容她:“非常高大的人呢!是恶魔,我第一次看见恶魔!脸长得特别凶,黑黑的特别大只!”   是个很温柔的人哦。她想。虽然有点吓人不过是个温柔的人哦!   “是呢……能感觉的到。虽然看起来很凶,不过对我们都很客气的哦!不过长的很凶所以我怕啊。希望你下次醒的时候,她也能在呢。”   是呢,一定会有那个时候的……   她按捺住自己的思绪,想:最近好热闹呢。怎么了嘛?   “哎,是呢!安息季的庆典就要开始啦!如果你身体好一点,我就去搬电视来,我们俩一起看吧!”   倒也不是说病房里很吵闹,只是有的时候坐起来会看见下面张灯结彩,稍微有点在意而已。路听说过这个庆典,露出笑容:好呀好呀!什么时候开始呀?   “再过三天吧。会持续一周呢!晚上还有烟花,不过你可不能看这么晚。还有限定的好吃的东西。嗯……不过好多你都不能吃。”   她特别真切的为她考虑身体健康,让路开心的笑起来:那也没关系啦。毕竟我现在身体还不好嘛!   “所以要多加油哦!我去交班啦!”小雪说完拍拍她的额头,像一阵欢声笑语组成的风一样刮了出去。并不讨厌这种亲昵的举动,路开开心心的把背靠在枕头上,开始假寐。   不过……说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不会变回诅咒形态了,大概是因为血液被置换了,新的血液里这种力量很弱。虽然稍微咳嗽用力或者呼吸不顺畅的时候还是会变出来,但是已经可以控制白天也保持神智了。但是血液回到身体里的时候,大概还是会变回那个样子吧……   不想变回那样。   不想依赖别人活下去。虽然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好的。   她摇了摇头,抵抗困意。然后想:   说起来庆典霓大人会不会参加?会不会混在里面参加过,但是没有人知道?她还是没办法把霓的事情从思绪中驱逐出去,想到这个名字就念她千百遍,心里被一种无可抑制的喜悦充满心房,像一枚果实发芽成长。霓,她想,霓。   但是自己是……只是……只是罪人,只是最普通的人类,而且犯下了绝对不可能被赦免的罪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还是困了。在完全睡着之前,她却想:但是绝对要去试试,绝对不会放弃的。   路就只是这样的孩子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章 哦!   是的,是第一百章 呢!看了一下字数,已经32w字啦。平均每章都有3k2字呢。这么一想码字已经成为生活习惯了呢,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码字。这么想想比起以前真是不可思议啊。   另外,按照进程,[上]这本应该还有20章左右就完结啦。当时虫后我说12w字到头了,就掐着12w字完结。这本的话,按照估计130章顶天了。完结之后的安排的话,会先把【南北雨落一清幽】这本非常特殊的古风修仙百合完结了,再看看是写虫后的后章还是把其他的旧文翻修,同时进行红皮书的后续的存稿。   还有就是签约问题。不知道一直跟着阅读的读者记不记得,我在好多好多章前提过这个问题……结果是:我想用这篇文申请签约结果失败了。大概就是因为这篇太古旧了不好上榜吧(笑)。当然也有我写的不好,文风不适合市场等种种因素,下次用南北再试试吧。   总而言之,今年希望能完结4~5篇文!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把同人锁的两篇修完!然后修订红皮书全文……嗯嗯嗯计划好多。时间总是不够。   谢谢大家可以一直看到这里哦!如果你能从中得到快乐的话,我也会很快乐的! 第101章 ch.15梦   路肯定不知道她睡的人事不省天昏地暗的时候,却有人啪一声惊醒,啪的一声是因为这人自己打了自己一下。她惊醒之后喘着气坐在床上,浑身剧烈的起伏。   半晌,她长长的啊了一声,直挺挺的栽了回去。   霓觉得自己像个史莱姆一样趴在床上样子颇为滑稽可笑,但是也不想动。才睡了几个小时啊……她开始头痛。不过头痛不是因为她睡得不好,也不是因为睡得少,而是因为梦的内容。   她梦见自己坐在书房书写公文(因为这里自己写的公文实在是太整齐,她一开始就发现是梦了),梦里交错着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姐姐,也有别人过来。但是在梦的最后,小东西穿着衬裙坐在她腿上,她和她拥吻,手往下伸去。之后的事情变得更加破碎,她惊醒过来是因为自己突然感觉某个部位不太对劲……低头一看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昂首挺立,吓得她一巴掌拍醒了自己。   她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春梦,他妈的春梦。但是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春梦啊!!!   难道是之前一直被姐姐逼着念雷文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霓想了想还是坐起来,一边挠着背一边脸色沉痛的往客厅走。她晚上一般不化衣服穿,套了个白色背心和内裤,背心太短了卡在她腰部以上。霓像个老年人一样扯一扯下摆权当作自己有在注意外表。她心想要是下属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可能已经怀疑自己见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梦境了。   她倒了杯水,孤孤单单坐在客厅。客厅没开灯,全世界都是黑色的。这边朝湖,她放眼看过去,就看见法力太阳泡在水里,像个夏天拿来冰浸的西瓜。看着看着,她突然好想吃西瓜。   ……明明安息季在以前是算作冬天的节日呢。地底真是个感觉不到时间变化的地方。   霓坐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将整个人都沉入沙发里。   不想动弹。   她突然想起什么,往下腹部一摸。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结实平坦。但是她还是松了口气。   要说化形也不是不能化出那种东西来,但是就她和姐姐的嬉戏来说两个人根本用不着。所以说到底还是姐姐的雷文的锅啊!!!   她心烦意乱的脑袋往后一靠——还正好看到里面的女主角之一,季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家阳台上。她手里捧着个小盒子,霓一下子想起自己的耳钉,于是翻身爬起来。季张口说:   “……做梦了。”她用的是陈述句。   “……嗯。做了有点奇怪的梦,你感觉到了吗?”她不自然的盯着姐姐的下巴发呆。季将盒子交给她,她接过来带上耳朵。金色的简单的圆环,这次还是三个。季说:“听到了。”   “啊?我说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梦。”她再次用陈述句,不过这次霓稍微感受到了迫切意味。这也是只有她才能感受到的姐姐的语气。她走回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侧过身子说:“梦见我在桌子旁边写公文啊,你过来找我商量事情,字还写得超级工整……哈哈,一看就不是我的字。然后我还梦见……梦见我……”   她心想妈的O起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吧,和姐姐说自己梦见小东西还对着她O起这种话真是打死也说不出口。但是季却完全不在意那个,径直走了过来,将脸凑近她。   “……怎么了?”霓放下水杯,稍微有些疑问。   “你,和灰潮作战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啊。”季用的还是陈述句。字句音节间隔完全相同,但是霓却一瞬间把水杯捏坏了。水扑啦啦的从她的手里流到桌子上和地板上,但她完全没在意。   霓有点不敢置信的问:“你……知道?你知道,或者你看见过那个?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姐姐从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但是为什么……   “我以为那是错觉。”季平铺直叙的说:“你看到也以为了吧。”   她勉强放下心去,但是当时那种冲击仍然浓烈的像是一阵电击一样盘踞在心头。不可能忘记的,绝对不可能忘记,甚至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连她们俩也会这么想。这也是很正常的。   “这又和我做梦又什么关系呢?”霓把杯子烧干,轻声问道。   “……我也做了梦。梦见了你。”季说。   “……所以说,那是……”   她们俩深知灰潮是什么。灰潮并非人们所以为的是一种灾难,而是一种由于现实和彼岸倾斜了,而无法前往转生的灵魂组成的现象。无论是谁,只要是有思考能力,都有灵魂。   在原先的,更古远的年代,有神灵负责以神力压榨灵魂,使他们变成最基础的原料,从而回归天地。但是那个神早已死去,灵魂们因此无法分解,只能靠外力来促使他们回归。她们组织对灰潮的战争,就是为了维系这个天地的平衡。如果不将他们再次杀死,整个世界都会被索取生命力的灵魂所占领。但是……   霓长叹一口气:那是绝对想象不到的脸庞。明明如此熟悉,却陌生又可怕……   季说:“别多想了。现在没有办法解决的话,就不要多想。”   “我并非打不过它。”霓有些恼火,皱眉说道。   但是姐姐用橙红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她,她没来由的觉得脱力,于是只好应下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要我不要去找它。我答应你。绝对不会独自去找它。”   “除非我和你一起。”季强调这点。   “……来谈谈别的吧。”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是打算换个话题:“我……在想,你说的对。我只是可能很久没有和别人那么亲近了,所以……不过,女性之间的感情界限总是很模糊的。我不想发展到那个地步。”   “你挺喜欢她的。”季肯定说,霓也没有否定,只是偏过头去不去看她:“但是你很清楚这种喜欢绝对不是那种喜欢。而且,你不认为自己会真的喜欢上她,她还太小了。”   “如果我不是一开始就认识你,我肯定会最喜欢你的。……这句话你当我没说吧。我不可能付出感情,我不可能让她去做决定。”她说的很慢,很困难,但还是说了。   “我觉得我在欺骗她。哈哈,说起来有点好笑,不过这是真的。她没有看过别人,没有经历过别人的好,没有别的朋友,只能依赖我,甚至可能依恋我。我怎么能……怎么能就让她局限在这里呢。我当然可以让她一辈子都活在这里,但是……”   “你想确认对方是否看过别人之后,还是最喜欢你。然后你才会把这份感情完全展露出来。但就在我看来,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做的哪里好了?”霓无奈的反问:“如果我做得好,她现在会躺在那里吗!”   她自觉语气稍微重了一点,尾巴忍不住摇动了两下。季也不在意,只是毫无感情地说:“你在为她考虑。”   “……哎。说到这里为止吧,姐姐。”霓活动了一下脖颈,心算一下才深夜17点,还有3个小时天亮。她还想睡一会。她又看了看姐姐,姐姐倒是毫无表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所以……要一起睡一会吗?”   季倒是点头:“可以。”   她们俩往霓的房间走去。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霓把被子扯开点,季随即爬上床,窝在右侧躺下。她给姐姐拿来枕头,姐姐也不介意,垫了垫脑袋就睡下了。   和她不同,实际上姐姐没有睡觉的习惯。不过她就是想这么做而已。   在姐姐面前表现出不同,稍微撒娇,又或者软弱一点也没关系的。所以……稍微亲近一点,暂时也还没关系。她睡在左侧,伸手拉住姐姐的手。季任由她拉着。   姐姐的手冰冷一片。她紧紧握住她。不知为何,内心想起自己那种乱七八糟的情愫的时候,甚至还想笑。但是和姐姐说完之后就好一点了。   不过说到底这种事情真的不想麻烦姐姐,也不想和姐姐谈。   是的,她们太过亲密了。以至于连谈起这样的话题,霓都觉得自己每一次谈起,都像是在对朋友谈起玩的很好的另一个朋友,又像是和母亲汇报感情话题,更像是……和伴侣谈另一个爱慕对象,和同伴谈另一个‘可以和你一样好’的人。   但是这种感情太复杂了。她没法就用这几种关系简单的解释清楚。   “如果我不出去的话,就一直和姐姐在这里……其实现在想想,也不坏了呢。”她小声说着,但是季睁开了眼。霓在她橙红色的眼瞳中微笑:“当然不可能啦。我一定会,一定会走出去的。这才是我嘛。”   季看了她一会,又闭上眼睛。她一闭上眼睛,整个人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唯一瞩目的橙红色的眼睛,变得几乎就像是雕塑一样,毫无生气。她们俩先后睡着了。   这次没有人再做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实说这几天都没多少存稿,就是因为在写感情这块改了又改。   对于我来说,感情是个非常复杂的东西。它不可能因为哇小姐姐好好看我就会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最多我会去接触她,试试看能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开不开心。对于霓来说,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所谓的最强者,但是却在感情方面意外的是个苦手呢。谁也不想伤害的话,迟早会两方都伤害。   ——   为什么完结了的虫后收藏却在疯狂上涨……   与你离别之时 第102章 ch.1康复   这段时间霓都没有来。不知道是这段时间不在主都,还是太忙了,整个安息季庆典直到最后一天都没过来过。路心眼挺大,心里担心她是不是太忙,不禁想说她要是赶紧忙完就好了。   她当然心里也有点委屈,可是想想天底下这么多事,她就全把这些事推到自己的前头,心想这些都是麻烦的事情,肯定要比自己优先级要高的。况且她也不是那么无聊:病房里经常有人过来看她。   安息季庆典分为7天。小雪给她从外面拿来庆典的导游手册——据说还是个长得挺花花公子的导游看小雪长得可爱送给她的。她拿来给路讲解庆典到底有什么,又会有什么好玩的。   路从出生开始到这一年开始都在监狱里渡过,监狱那时候因为监狱长和副监狱长都要去参加庆典老是□□,那个时候路是唯一能够安安静静在牢房里睡觉的时候。不过有些时候她也会被波及到,由此她也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因为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安息典太有趣了,大家都想出去。   不过大多数人暴动是因为那时候想趁机逃出去而已。虽然这么多年了,没一个人能逃出去的就是了。   安息典第一天的时候是大家出门去亲朋好友家拜访。那天她看见了好多熟人。早上2点来的是睡眼惺忪的爱丽丝和带着水果的瑟银(她们俩享受地底的假期),和她聊(单方面的)了好一会。后面艾连也来了,他们仨给她带了不少小玩意。艾连可能出于一种愧疚心理,半路就和瑟银她们走了。   下午的时候,蜜缇拉过来,手里拎了两大袋衣服。她解释说她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缝纫,过来的时候她觉得霓真的不会有什么品位可言,就给她拎了一点。   这人唠唠叨叨的声音很是催眠,路听到半路就睡着了,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8点了。吃过饭之后过来的是芬德厄斯。它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见面就钻进她的怀里发出哼哼声。   芬德厄斯给她带了相当多它觉得很没有用的小玩意,堆的病房满满当当。她被允许和芬德厄斯玩一会,于是她们就玩了芬德厄斯最喜欢的宝石堆堆乐。到了10点芬德厄斯就飞走了,她也必须上床休息了。今天太忙,所以她一下子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出门寻找谜题解开,到黑塔下面换取庆典专属小装饰和钱的活动。这活动挺盛大,而且因为有钱人类游客也挺喜欢参加的。小雪给她搬来电视,两个人看了2个小时,被丽萨护士长骂了。她今天也一下子睡着了,人事不醒。   第三天分两个部分,上午是出去荒野捕猎的佣兵或者猎人们展示猎物的比赛,下午是农业比试大型作物的比赛。当天胜出的肉类和植物,都会被纤手族拿去做一顿丰盛的料理。小雪提到说农业学院好像要开始重新运作了,她没注意听,一直盯着200斤的南瓜看,脑子里全是南瓜饼。   第四天开始有花车□□了。这是最有趣的时候,连严苛的护士长也松了口,让她们能看一个下午。花车路线是绕着主都的环线走,不经过医院,这点让她们觉得很可惜。   她问小雪不回去家里吗?小雪笑笑说她不用回去。觉们寿命很短,只有50~60岁,她今年13岁其实已经算成年了。成年的觉不能回去,不然会被认为是回家养老,被家里打出来。她现在住在医院宿舍里。   路搞不太懂别的种族的生活常态,于是也就不谈这方面的事情了。她和小雪非常自然地凑在一起,就好像这些孩子天然就应该靠在一起似的。   小雪说:“花车的时候那十四位都会出现哦!所以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今天的花车的主题是历史。虽然历史花车一般都是特别直白的,都不带美化,其中很多角色还要本人亲自出演……比如灵矢朋友自己就在花车中间每年都上去点火,演练自己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景象。也不知道这种历史到底有什么教育意义。   花车角色最惨的可能是民众自发扮演历史人物,不知道各位看见高矮胖瘦的自己带着歪七八扭的假发说着自己的名台词有什么想法。最惨的其实是霓,高矮胖瘦的男性什么颜值都有,每年这十四位都要忍受一次惨烈的道德良心拷问。不过其中有一位倒是乐在其中……蕾娜这人搞不懂大众的思路,而且她视力不怎么好,老觉得是一群家人,经常其乐融融的混在自己的coser群里。   不过民众就是爱搞这些,各位也没办法,在安息典玩一玩……就玩一玩呗。还能怎么样。   路想:这像一个梦。   小雪没搞懂她的这个“梦”的意思,歪了歪头看她:“你在想什么呀?”   这就像一场梦呀!路解释说:大家都在做和平时不同的事情,不计较疲倦和辛苦。街上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色,这不就像做梦一样吗?   小雪微笑着说:“你这想法好怪哦。”   这场梦又持续了好几天。接下来的几天,主都到处都是装饰物和小吃摊。可惜护士长是一个都不给小雪拿进病房。她们俩眼巴巴的看着电视上主持人喜气洋洋的介绍食物,心里满满都是遗憾。路夹着恶魔语的单词歪歪扭扭把想吃的东西写在纸上,心想身体好了一定要去吃。她抬头看看电视,现在节目是回放晚上的花车□□。路硬是觉得这些人特别脸熟,但完全没联想过她根本就是个个都见过。   小雪说:“哇,是灵矢大人呢。”   这位朋友因为长得比较符合大众审美(也就是俗称的通用审美,和人类稍微有点不同,不过大可认为是一样的),脾气性格也在地底人民里面不算特别怪,反而人气还挺高。路老觉得人家眼熟,痴痴的看着他。小雪掐她的脸:“看帅哥看入迷了啊你!”   路气急:才不是!我觉得他好眼熟啊……   她真的觉得对方眼熟,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时休息时间到了,小雪和她告别去吃饭了。她又看了一会,直到有人进来她才回头。一看是艾连拿着她的中餐进来,不由得歪头看他。   艾连给她放在床头柜子上:“我刚过来的时候和护士说要来看你,她让我给你拿过来聊一聊……就聊一会。你得休息。”   路不想休息了,但是这又由不得她,也只能嘟起嘴点头。   她开开心心拿过饭盒,艾连才突然想起来这位是病人,立马站起来给她拿出来。小东西大惑不解: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不过她这点也没有话事权,只能乖乖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艾连坐在那个贼不舒服,坐上去三分钟可能尾椎骨就开始隐隐发痛的椅子上,局促不安的说:“其实我上次过来就……有点事想和你说。”   她捧着饭碗看他,脸上沾了粒米。艾连示意她擦掉,然后犹豫不决的说:“就是……之前那个事,我想你也一头雾水吧?是这样的……”   他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将霓和他说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出来。可是小东西完全听不懂,表情从耐心变成疑惑,再渐渐变成困惑。什么血啊,神啊,谜语啊,在她脑子里像一群欢脱的兔子一样跑来跑去。她只能耐心记下来,暗想一会得写在小本本上。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啊,我也搞不太懂,你也搞不太懂吧……总之,我走了。”   他脸色变得更加苦涩,说完朝她轻轻点头就起身走了。路捧着饭碗仍然不明所以——但是那是重要的东西。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得记下来。   她记下来之后也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因为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安息典也到了最后的关头。虽然她算是完全没有关联的那一位,但是心也随着祭典舞动着,逐渐的变得飞扬。   现在也不在吗?   现在也还没回来吗?   你也错过了庆典吗?   她一遍又一遍的投掷着安息节的蜜玉骰子玩的时候,一边这么想着。错过了会很可惜的哦!还不回来吗?路这么想着,露出微笑。全然不顾好像她才是天底下那个错过太多,而最可惜的人。   小雪倒是觉得很可惜:“已经第7天啦!她还没有回来吗?”   是呢是呢。路应到:很忙的人呢,所以没办法呢。   “也是呢……也许很忙吧。不过好歹也抽出时间来嘛!”   她嘟嘟囔囔的比路还要在意,不过最后还是想起自己要来干什么,给路拉了灯,向她道晚安:“晚安哦。早点睡吧!”   路小心翼翼按下床边按钮放平了床。她平躺下来,望向一片黑暗。病房遮光太好,她什么都看不见,然而暂时也睡不着,便只是躺着。   她一闭上眼,脑子里无可抑制的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甚至连明天的菜单都过了一遍,然后就是不敢想她。   她想到了街边古旧的有大喇叭的衣服甩卖店,又想到了监狱里的砖缝里的花,然后是一股特别香的,花的味道。那是什么……花?但是她不敢想更多了。   仿佛一想到她,就像拉开拉链一样,泪水和回忆就会将这个小小房间淹没,再也找不到她自己一样。这种东西绝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所以在开头就要扼死。   路还是睡着了。在安息典的最后一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睡着了。这本来应该是和家人团聚的日子,但她没有家人,也哪里都去不了。于是她就睡在了黑暗之中,安安静静的,她也一直是个安静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收藏狂窜52变成62???有人推荐吗???   我修改了一下后篇的设定而已啊???   神秘 第103章 ch.2深夜   她半夜醒了,昏昏沉沉莫名其妙。从外面传来一声连隔音结界都抑制不住的惨叫声,路睡眼惺忪的稍微挪动身子。伤口结痂结的很好,虽然很痛,至少翻身暂时是没问题的。她胳膊压得发麻,就动了一下。   是……病人吗。半夜……急救啊。   她实在是很困,正准备继续睡——却有点奇怪。这是一种很本能的感受。她从床上坐起来,不顾腹部的疼痛扭过身子下床。从锁骨拉到下腹部的伤口像一道痕迹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的身体如何脆弱。但她没管,硬是拉开窗户。   外面也是一片漆黑。接着,有谁摸了摸她的头。   ……???   路使劲眯着眼睛,当然因为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头确实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她突然被抱起来,对方蛮横无理的一只手揣着她,一只手啪一声把灯打开。   “我还以为你是傻子呢,怎么会有人灯也不开就把窗户打开的。”霓好气又好笑,把她小心翼翼放回床上,伸手把被子给她盖好。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怔怔的看着她,脑子仿佛都僵住了一般。   路看着她径直回去把窗户拉好,把窗帘拉上,然后自己掏个花色非常奇特的小凳子往旁边一搁,拿起床上小桌子开始往上面摆东西。她还是说不出话。   霓被她看的有些尴尬,微微侧过头去。她今天感觉好像从哪个战场回来一样,身体都还没变回来,连纹身都微微发光。路盯着看了一会,微微有点困了,小脑袋低下去。   霓说:“……你要是现在想哭的话,我可不会安慰人这种活哦。”   不。并不想哭。她怀疑这是梦,因为只有梦才会这么离奇,因为只有梦才会有霓从窗户里跳进来,才会有她以漂亮的紫色的眼睛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景象。   她快睡着了。按时睡觉的她从来都没熬过夜,无法抵抗困意。但是她还想……再稍微……   路在困意中迷迷糊糊的伸出手。霓轻声说:“抱歉……我忘了你……”   她还没说完,路就死死抓住她的手。在抓住她温暖而硬质的手那一瞬间,路困得不行,刚一合眼就睡着了。黑暗一下洗刷了她的思维,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笑容。   是的。想稍微笑一下,想告诉她听自己其实……并不想哭,而且很高兴。有点后悔了,要是被误解的话会有点难过呢。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后悔,迷迷糊糊中露出寂寞的表情。   往时钟看去,时间已经是2点左右了。路呆呆地看着钟,一边揉揉眼睛……好困。每天睡十个小时都不够。这时小雪按照时间拉门进来,给她带早餐过来。她刚要坐起来,旁边就有人呼啦一声坐起来,身子比床还要长出一截。   大家被她惊得说不出话,但是当事人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懒洋洋站起来——小雪哇一声叫出声。她低头一看,也觉得好像穿的太少,伸手一套随便套了件什么睡袍一样的东西权当作掩盖。   霓以对方可能欠了她八百万一样的眼神盯着前面发呆。路倒是习惯她这个脸:单纯的没睡醒,于是也不做声,露出可爱的笑脸等她醒。半晌,霓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动作完全是下意识,因为她接下来就躺回去了,不一会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小雪和路对看。路从眉到眼透露出喜悦两个字应该怎么写在一张幼稚的脸上。她只是非常开心,所以从里到外都浸透这种气息。在看到她这一秒的时候,小雪连读心能力都不用,就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了。   她把早餐放在床头,正直的说:“我先走了哦!”   路单纯的睁大了眼睛。结果她刚说完出去,就想起什么,回头开门说:“我会帮你拖住护士长的!”,接着又蹦蹦跳跳的跑了。   路想:那个没关系啦。她知道护士长不喜欢恶魔,更不喜欢随随便便就跑进来的霓,和她之后的一系列做派。她能感觉到,不过仍然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霓也许是真的睡不着了,又爬起来,看她笑眯眯的出声问道。路还有点睡得发热,倦倦的的靠在枕头上对她笑。她看着看着,霓就伸手点了点她的喉咙。   “你还记得啊。”   是呢,记得的呢。被你所刻下的痕迹,在这里哦。一辈子应该也难以忘怀的。   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感,也没有觉得死亡如此接近,路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并不介意自己的性命——这是天生。但是在意这个女人的表情,却肯定是习惯。   她倒是后面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被那女人说过那样的话,不禁稍微敛了敛眉眼,但是脸已经不记得那种表情了。霓察觉到她的表情,也转过头去。   墙上的日历还没撕掉旧的一页,不过按日子算,已经过了安息季的庆典了。   霓说:“之前还想带你去看的。”   我在这里也有看的哦?路歪歪脑袋,表示自己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不过……她能够表达这种心情吗?她不清楚。   是的,自己是……被豢养的对象。狗是可以对主人持有这种妄自的心情的吗?她并不明白。但是就自己的感觉来说,现在已经变得奇怪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奇怪了。   但是她并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味,只是像小狗跟随主人一般懵懵懂懂的跟随这种过于亲昵的意味。想要更加亲近,但是却囿于距离感。   两个人陷入单方面的沉默。   半晌,霓才开口说:“之后,我会给你办理出院手续的。”   她的心开始狂跳。要回到那样的生活了吗——她还没想完,对方就将头靠过来,漂亮的眉毛挑的高高。路稍微有点觉得太靠近,就往里缩了缩。   霓说:“所以这里必须要解除。”   她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被点住了。在反应过来之前,那个女人已经说出了自己听不懂的词语。反应过来之后,感觉喉咙传来灼热感。   不过也仅仅是有点热。和那时候不同,没有扩散的感觉,一下子这些就消散消失了。   将,那个东西解除了吗?将自己不能说话的封印解除了?她像是才发觉一般,摸上了自己的喉咙。霓在稍微触碰之后就立刻收回了手,如今站在窗外将窗帘拉开。   外面的阳光像是一大块白色的冰一样将她包裹进去,微微发光。但是那个女人是给人的感觉是黑色的,仿佛在这种光芒之下,也绝不会被光照耀一样。   她没有看向她。   路稍微有点拘谨,尝试着,发出声音。喉咙在发出声音之前就被梗赛住了,她尽力让自己不要咳嗽。发不出声音。也许是……好久没有发声了吧。   她想露出笑容,但是霓只是望向窗外,仿佛窗外有什么一般。注意到她紧紧拽住窗帘,路最终还是没有提醒她。   她又练习了好几次。以前在监狱的时候也很少说话,这几个月甚至连话都不说了。想要模仿谁说话,也想不起应该说什么。路发声发了好几次,才勉强从元音发出来。   通用语是一门简单易学的语言,为了适配大多数外来种族而进行了非常简单的发音处理,但是词汇却千变万化。路尽可能的使自己适应这种环境,却没有注意到霓已经走了过来。   “不要勉强自己。”她肯定到。   这次路总算对她露出了笑容。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么就这么做吧。她决定不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只是单纯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霓才仿佛很是闷热一般,烦躁的吹了个口哨。   “吃饭吧。别管我。”她说。   她帮路摆好小桌子。路自己打开餐盒,往粥里撒了一大把葱花。她开始小心翼翼的喝粥。霓则自己拉开椅子坐在旁边,看着对面的墙开始发呆。   怎么了吗?路歪歪头:你不吃什么吗?   注意到她的视线,霓摇摇头。   她继续吃。吃着吃着,霓才好像从这种闲暇活动里回过神一样,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路疑惑的又看了看她。霓说:“之后,你得去学校学习。”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今晚一定要吃酱排骨而不是卤排骨一样,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无须问她。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完全怔住了。   ……学,校?   她根本不会思考这种单方面的“觉得”对她好算不算另一种强迫和过分,也不考虑霓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只是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展开,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白粥黏糊糊的从勺子里滑落。她呆呆的又捞起一勺子粥,和煮的米花绽开的米粒伴随在一起的一定是自己连表情都失去了的脸吧。她试图微笑,但是一时间甚至都做不到。   去,学校?我?   她听见刺耳的吱嘎声。回头一看,霓扭曲着自己的手,发出了那样的声音。   “我……”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肯定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霓最后只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就径直走出了门口。   ——可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这孩子完全不能理解,因为她到现在,仍未尝过自由的滋味。因此,对于她来说,“被安排”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正是那个女人所无法忍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看原创,点开一篇同人言情一看,真的是日了。收藏破万,评论8k的文,一开头就是主角穿越过去抄袭海贼王……当了作者大红大紫…………抄袭者怎么有脸啊。   看了三章,看的我难受。其他的雷文看着主角犯傻没逻辑是乐呵,看这种文是气的我胸闷。 第104章 ch.3换药   隔了几天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她仍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天霓如此奇怪。但是路也不会去想那么多,她只是乖乖的靠在霓的胳膊上,被她一手抱起来带走,一如往常。   护士长莉莎气的发疯,一边挥舞着自己完全不小于雄性的钳子一边朝着霓追过来要她用轮椅带病人走。小雪在后面惊呼,倒是霓堂而皇之在她面前传送跑了,浑然不顾对方的钳子下一秒就要掐到她的腰。   她和霓一起落在黑暗的室内。   霓说:“这一个月,我们都会住在这里。”   她伸手打开灯。灯亮起来的时候,路吃了一惊:这里居然挂了远远超过所需照明度的灯,但是灯泡都不亮的刺眼,魔法晶石和电流交错,一同发出明暗昏亮的光芒。灯的种类多种多样,花色和设计也各不相同。霓以前住的地方虽然繁乱又东西多,可从没见过这种排场。   路被霓放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她旁边是个琉璃灯盏上画着小人的灯,她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动也不动的盯着灯看了。   霓从空间里拎出乱七八糟的杂物。这些东西都是她一股脑全部塞进自己空间的,比如蜜缇拉送来的衣服啊,小玩具啊,各种书籍,被单和玩偶。她皱着眉头一件件分类。路颇觉的不好意思,假装自己在认真的看一盏漂亮的花篮灯。   这里装修虽然在灯这一块特别浓墨重彩,不过其他地方还算收敛。米色的墙壁下半部分被红木贴满,延伸到地板。虽然说风格装修的有点像古董店之类的地方了,但是路并不讨厌。窗户也开的高高大大,霓将窗帘拉开之后,能看见灰色的对面建筑。   这房间比上次住的那里稍微大一点,路打量之下,能看见四扇门。如果排除掉出去的门的话,至少还有三个房间。饭桌就摆在旁边,上面铺着绀白方格子对叠的桌布,有点发旧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住过的房间,还是说这是霓住过的房间呢?路的内心充满好奇。   不过这个房间一定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人住过的。她在心里默默加上这句。   她当然不知道曾经住在这里的两个人其人是多么的品味恶劣(主要是她现在审美还停留在幼稚时期),也不知道所有朋友进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我靠要瞎了不行了。以前这里所有灯都大放异彩不止的时候,墙上还贴着碎花墙纸,灯花火花墙花一起旋转,能把所有不幸被邀请过来的人都吓的厥过去。   霓倒是完全不记得,审视了好几遍觉得还行,也不觉得这些蓝桌布和红墙面还有绿沙发放在一起有什么问题,把小东西又从椅子上拎起来。   路乖乖被拎,被霓一手拎去饭桌后的门。霓打开门,伸手把她往床上一放,冷声说:“以后你睡这。”   这房间温和许多(也许是因为被强制整改过),虽然整体看上去仍然古色古香,不过别有一种怀旧的风情。她光脚踩在红木地板上,懒洋洋打了个呵欠。霓转身走出去,倒没关门。她勉强站起来,慢慢悠悠的跟在她后面。   结痂的地方痒痒的,每天都要上滋润的药物以防干裂。但是这说明快好了。有些掉落的地方甚至已经看到紫红或者褐红色的肉芽。她不觉得这在她身上是丑陋的痕迹,只管精心呵护伤口。   霓走出去才发现她硬是跟着自己,不由得又把她举起来:“去坐着。”   这是命令。   但路面对她恼怒的眼神也只是稍微缩了缩脖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那一堆书。这堆书有一些是之前不知道谁拿给她的,有一些是爱丽丝她们拿过来的。她本来的意思是要自己拿来看,不过霓会错了意,随手捡了一本便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路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刚躺下,却没想到霓自己打开了书扫了几眼之后,开始没什么感情的给她读。   这本书还是本特别严肃的案情小说,讲述的是说有一家人居住在地下洞穴靠近城下区的地方,因为根本没有道德观念,兄妹乱伦生下许多畸形儿之后,带着一家子进行食人活动的案件。霓没仔细看,看到后面霓觉得不太对,于是停了下来。   路刚听到他们住在山洞里,还以为是一个类似于山洞野人的童话故事,兴趣津津的看着她。霓沉默了一会,将这本书收了回去:“你应该长大一点再看这样的书。”   我已经16岁了!路气鼓鼓。她虽然现在看上去真的只有13岁(如果诅咒状态看起来甚至只有11、2岁),但是实际年龄倒不至于记错……大概?   路有点困惑,困惑的点在于自己到底多少岁。她在小的时候就被带至监狱关押,所记得的年龄是每年安息季与春种季交替时,大家更新信息时被告知的岁数。她其实不太确定自己多少岁。   不过这不影响她现在的心智发育程度。路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抗议。   她们换了本书。这本书是讲解一些风情人土的导游类型手册,霓一边念一边自己做注解,路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勉强听懂一部分。像什么人家喜欢在潮湿的地方住,手册上写是这是他们的生活习惯,霓则非要强调是当时没地方给他们住了所以赶他们去瀑布边上住,久而久之这群人就习惯了而已。   路一开始是侧躺在沙发扶手另一头,过了一会就移过来,再过一会就靠着她的手臂。霓也不介意,只是将她的腿推进去一点,让她不要弯着腰。   她读的很快,但不一会就停了下来,把手册一合,说:“先吃点东西,换药。”   她起身的时候顺势一弯腰,就把小东西打横揽起来。路搂住她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去。她抱她回房间,伸手解开她的衣服,路躺在床上袒露胸膛,完全不懂□□为何,任由霓解开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下面仍然绑着绷带。霓伸手小心翼翼的解开绷带——看得出她很不擅长这点。她拧开小罐子,稍作犹豫,还是拿起棉签给她细细上药。路注视着她,这好像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霓轻轻皱了皱眉头,突然伸手用被子盖住她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路有些不安。但是因为是霓,她又全心全灵的相信她。能感觉到棉签像是画笔一样描绘伤口,她不安的发颤。   “……痛吗?”   并不痛。只是……   她猛力摇头。霓帮她上好药,她听见针头拔出护帽的啵的一声,手有点的不安的想要抓住什么。她最害怕这个环节了。有什么暖乎乎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她紧紧抓住,抓的指节发白。   这是霓的尾巴吧,她猜。   她的手臂被摊开,肘窝处擦上了凉凉的东西。霓轻声说:“放松,不然你会很痛的。”   路尽可能的使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但她没什么好想的:别人可以想可爱的动物,软绵绵的蛋糕,漂亮的景色,但她只能想象。她想天鹅,她想湖泊像小麦田一样闪闪发亮,然后她还没想到人鱼,血管就被针头探开,她紧张的哭泣起来。   对方现在总算空出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抓住床单的手。她的手背被反复触摸,但她还是在一片黑暗中无声哭泣。   这些从树精体内抽出的血液替代品虽然暂时能够替代血液进行代谢,但是始终不是人本身的血液,长久下去还有可能将人变成树精。因此现在流行的做法是等大失血的病人身体能够自行代偿造血时渐渐将血液替代品抽出,让病人自行造血。这些针头也并非普通的针头,而是利用超微过滤网制成的针头,能够保证只抽出替代品。   和小雪告白的时候,小雪把这件事的操作讲了无数遍,又慎重的演示了无数遍,才肯放心。倒是霓也非常认真的操作了很多遍,她觉得对方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啊。   这次兴许是霓有些犹豫,似乎并没抽出多少。针头被拔出,手臂被止血带粘好,霓才推开她的被子。   路并不在乎自己□□的躺在对方面前长达十五分钟,只是赶紧胡乱抹了抹脸。这样子……好难看哦。   “很痛吗?”那女人紧紧皱起眉头。   不是啦,只是,很害怕……所以。   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摇头。霓帮她绑好绷带,扣好衣扣,低头凑近她说:“不要勉强。”   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得意,得意洋洋的露出笑脸。   她拍拍路毛茸茸的脑袋:“那就休息一会吧,我去做饭。”   好!路心想。不过霓走的时候忘记给她书了,她一个人很是无聊的抬头看天花板,心想:确实变得有点不一样。这个女人没有笑了呢。口吻也……冷漠了。   不开心的事情吗?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想要知道更多,想要和她一起分享。路学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想知道呢。   但是路是绝对不会明白,这种难过又寂寞的心情,是因为她而产生的。而且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也绝不会消失就是了。 第105章 ch.4交代   路从小到大可以说没有一个朋友。她瘦弱,不算漂亮,性格内向柔弱,着急了话都会说不出来,除了天真善良可以说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可以去赞美她。不过这孩子倒是有个地方特别与众不同,那就是执着。   执着这件事有很多种表达方式,比如说一定要吃到某家店限定出的火辣辣spicy布丁是执着,一定要用香草搭配酱油并且每顿都这么吃是执拗,一定要在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吃下年龄一样的橙子才能睡得着是偏执,但是这些在当事人看来都是无比重要的事情。路也一样,原则坚硬,对热衷的事情能热衷一辈子,无论经历什么挫折都绝对不会放弃。   她能在任何时刻把这种热情灌注在应当的地方,这是她一种才能。   她们俩用完午餐后,路就还是拿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书本,坐在桌子旁开始看。她开始学习发音:这有点难。脑子里知道怎么发,但是舌头好像已经不和脑子链接了一般的,变得发涩。   她固执己见,一边发出怪异的音调一边复健说话。   霓拍拍她的脑袋说:“我觉得锻炼可能更有利于恢复……不过也急不来。今天稍微出去走走吧。”   路顿时眉开眼笑,从小凳子上慢慢挪下来。霓专心致志的看着她,但是却没有伸出手去扶她。她也不在意,慢慢悠悠的下来之后,瞪着油汪汪的眼睛看她。   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换套宽松的衣服去。”   路点点头,进去打开衣柜。霓刚刚特别冷静的直接把衣柜整个掏了出来,倒也省事了。她也不懂随身空间到底是个什么级别才有拥有的东西,单纯觉得真方便。路打开衣柜,拉开抽屉,找出蜜缇拉给她做的衣服。   蜜缇拉爱好缝纫,特别爱好给人做衣服。但是圣骑士们全部献身于圣光,没多少人爱穿小裙子和蕾丝花边衬衫(主要是去教堂很不方便),这些爱好倒是在见到路之后总算得到了出口。路小巧玲珑,对她来说简直是掌上娃娃的尺寸。蜜缇拉自己偷偷做了不少,这次全部送了过来。   她翻翻找找找出一条莺茶色的棉布长裙,不系腰带套上去,自己扣好扣子。这条裙子稍微有点过于宽松,但是她肩膀细小,穿上去也只显得单纯可爱。   路找出袜子,稍微皱眉——有点大。不过大也不影响穿着。她啪嗒啪嗒走出去,正巧霓在穿衣服,看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慢条斯理的将衬衫袖子卷上去。   她扣子没扣就卷袖子,搞不懂到底有什么先后顺序。   路坐在一旁摇着脚等她。她好久没见过霓,这下呆呆地看着她。   霓虽然和季同为姐妹,但是身材却天差地别。这个女人健壮而美丽,如同野兽一般高大危险。直视她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美这个字,但是她确确实实像力量一样美丽,这点无可置否。季是真真切切的,在云端之上的美丽,也是绝对接触不了,但也因此更加摄人的美。她们俩像两个极端,根本不像姐妹。   霓的脸虽然大部分还是挺像季的,但是眼角上挑,眉毛从中分叉,桀骜不驯的从眉头飞到眼梢,像一张弓。她肤色比小麦色还黑,唇色也浅,猛的一看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发怒。但是她其实大部分时候脾气都不乱发……大概。   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当下看着霓的眉毛发呆。霓把扣子扣好,伸手将她抱起来。她非常习惯的靠在她的胸膛上,霓也非常习惯的将她单手托起来。   “会痛吗?”霓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她摇摇头,任凭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霓的手触及更高处,眉毛骤然皱了起来:“你没穿胸衣?”   路再次摇摇头。她的手轻轻在她胸前划了一下,仿佛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霓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勒着也不舒服吧。走吧。”   她按下门把手,往外走去。   路好奇的打量外围: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景色,她还以为是独立的小房子……不过这居然是公寓。这层四个门,隔得不远,现在都没有打开。   霓熟视无睹一般抱着她往下走去。这公寓还没有外挂装置,只能走下去,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墙壁也是红木贴了下层,用了防潮漆漆过,刷的闪闪发亮。   霓走下去熟门熟路从后门离开。后门一打开就一下子扑入了尘世,仿佛红尘和冷清就一世之隔。人流熙攘,霓用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   虽然霓这人长得已经够奇怪了,但是地底朋友见过的东西比这位恶魔可怕和奇怪的多得是,见怪不怪,冷漠的要死。霓单手托着她若无其事的混在人流中,仿佛没发生什么似的。   她的眼睛被霓捂住,只能听见乱七八糟七十七种语言齐齐飞进耳朵里,完全听不清。她乖巧姿势坐在她手上,虽然不至于过于惊吓,但是也莫名其妙生出恐惧心理,拽住霓的衣领。霓任由她拽住,也不多说一句。   她像蜥蜴一样将脑袋深深地埋下去。霓觉得好笑,倒也不阻止她,只是将她护崽一样抱在身前。她慢慢悠悠到了某个地方停下,坐下来,把她放在一旁。   路稍微有些犹豫的放开她的衣服,往四处打量。这居然是个屋顶小花园,明明刚刚感觉是走下楼,但是现在一看其实根本是在高出。主都普通居住区(字面意思)建筑经常建立的非常奇怪,这高那低,出门一不小心就从地下二层到了别人家的顶楼。这里居民没有什么隐私可言,除非全部拉上遮光窗帘。想在哪里顶楼开个烧烤party,刚把肉腌好了那头发现对楼一万只眼睛看过来,观看现场直播。   这个小花园可能是这片公寓的某次改造中设计者奇思妙想想出来的设计,不然也没法解释它现在这个神秘的布局。这些树木和花草有一半是横着种的,铺满了公寓的半边墙。树木朝阳光方向生长,有些树冠都打在一起了。现在还早,这没什么人,倒是有些小孩子。   小孩子们多种多样,有人在墙壁上跳来跳去,有人溶成一滩,还有人抱着树拼命摇,树叶在耳边簌簌而下。另一个小女孩伸出手指用法术阻止他,发出嘭的一声。霓不为所动,树叶在接近她之前就全部烧的一干二净。   路好奇地看着非人类的小孩玩耍。人类是脆弱的,但是这群小孩显然是身强体壮型,斗殴起来都不近人情。有几位母亲站在旁边闲聊,不时冷漠的用魔法阻止小孩们打的过火。   她想霓难道也会加入主妇会议吗?没法想象这个,所以忍不住笑了出来。   显然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霓轻轻皱起眉头,不满的敲了敲她的额头。路假装自己放空脑子一般往上看天。   地底很少人会抬头看天空,因为天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她总觉得天空曾经应该有过什么色彩,而绝非一片黑乎乎的钟乳石和黑曜石交织成的织锦一样的图案。她呆呆的看了好一会——突然有人动静非常大的跑过来,她才回过神。   这人体型巨大,尽管已经尽力控制声音,但是仍然动静特别大。但是这不能怪她,因为如果你是个三米多高的山岭巨人混血儿的时候,确实很多事情都没法控制。她看见路穿了自己做的衣服,顿时心满意足,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霓有点敬谢不敏,将路拉过来:“你迟到了。”   蜜缇拉笑嘻嘻的说:“啊?哦,这里很难找啊!这能怪我吗!”   霓翻了个白眼。不知为何,这个表情在她脸上显得特别人性:“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会提前一点过来呢。”   蜜缇拉也不在意她的表情,往桌子上一坐。她说:“你急吼吼的叫我过来要做啥?”   霓说:“我准备送这孩子去上学。”   她说这话说的很自然,路之前听过,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蜜缇拉愣是费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才回过神,发出一声已经被霓掐住的啊一声。霓早知道她这什么音量,于是特别冷静的使用了一个静音术。   蜜缇拉说:“你不是之前——”她的话语在后面发生了变化,被重组成了别的东西,听起来有点像“花朵就像火焰一样鲜红”还是这类的歌词。她恼怒的盯着霓看,而恶魔只是冷静的搓动手指,仿佛刚刚这个声音重组根本不是她做的似的。   霓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换了个想法嘛。这件事我一会再和你解释……哦,那得花很长时间,我希望你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毕竟要和你解释得花不少力气。”   这句话听起来挺骂人的,但是蜜缇拉一下就懂了:“法律?”   霓点点头勉强算承认,然后说:“我要送她去农业学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将手指摊开来看,欣赏自己的手,仿佛自己根本没说什么似的。但是蜜缇拉一下子跳起来:“啊?农业学院?你知道那个地方作息是怎么样的吗?”   “我知道啊。”霓补充说:“这个可以慢慢来。”   “那为什么不去其他学院?我是说,别的至少轻松不少……”   她停了手,将紫色的眸子转到圣骑士身上。霓轻声说:“我不接受,作为监护人,我不接受,这个理由可以吗?” 第106章 ch.5变形   霓发现蜜缇拉是真的变聪明了(这里并非贬义),不禁心想妈的人真是有变化啊,连蜜缇拉也能听完就理解法律问题。她也不想一千多年对于普通存在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年限,所有人都会产生变化,只是她自己并未察觉自己的变化而已。   她们俩只花了10分钟就把事情讲清楚了,蜜缇拉恍然大悟——虽然她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是她居然在整体方向上支持了霓。蜜缇拉说:“我确实觉得你应该让她接触一下人类。她不能总是这样,这样对她的整体发展都不好。”   她们俩像两个交流育儿经验的父母一样面带严肃。霓冷静的说:“我可不是来寻求你的赞成的。老实说,我不如去问花花更实际。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当这孩子明面上的监护人。”   蜜缇拉怔了一下,突然面带笑意,逼近她问:“你拜托我?”   “我可没说拜托。但你肯定会做。”   她用肩膀轻轻撞霓的身子,霓差点被她撞歪出去:“不要这样嘛,你稍微拜托一下我也不会介意的哦?”   霓朝她切切实实的翻了个白眼,沉声道:“你要不想,那我就去找姐姐。”   蜜缇拉被她气的瞪眼,也不想想这位朋友的姐姐乃是这个国家的象征之顶,是地底的无限光辉,当人家的监护人合适吗!她也翻了个白眼:“好啦!这个简单啦。不过让我来真的好吗?”   “嗯?”   “地底对圣骑士又不是很待见,虽然我觉得地底对谁都不待见就是了……”她耸耸肩。霓倒被这个形容逗乐了,唇边抹起一条类似嘲讽似的笑意。她又摇摇头,说:“你可以去看她,我相信你。”   蜜缇拉忍不住看了看这孩子。她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就要被送出去的问题,瞪着圆乎乎的眼睛看着她俩。她于心不忍,稍微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东西脑袋毛茸茸,摸起来有点粗,但是手感挺好。蜜缇拉说:“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说嘛?”   “我又不是想在这里和你聊这个。我是想就和你说一声,然后让你帮忙锻炼一下而已。”她说的很直白,眼神却往外飘了一眼,迅速回转:“如果你觉得不好——那我们就进去说。”   蜜缇拉回头一看,看见这个公寓就有种不妙的预感。她特别费劲的挤进楼梯间,爬到四楼的时候,突然灵感大作妖,一下子全部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可惜已经太晚了,霓特别冷静的把门打开的时候,她一身冷汗全部落了下来。   这可能来源自上次被闪的差点呕吐的惨痛记忆,也可能来自于别的回忆,总而言之她一瞬间甚至不想进这个门。这门比深渊之门还可怕,比教皇之门还难进,但是她还是走了进去。   霓说:“你干嘛?”   她全身冷汗:“你怎么住在这???”   霓尾巴特别不耐烦的摆了两下:“你说什么废话,这是我的物业。我不住这谁住啊?”   这句话没错,但是这之前还有别人住。这栋公寓是整栋搬过来的,不是大战之后建的,所以这物业其实所有权确实属于霓,因为是她空手将大楼扛过来的。   但是她扛过来放在这里,以及非要维护这个破旧公寓,内中各有深意。蜜缇拉进退不得的时候,霓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指使她:“你去敲一下对面的门。”   “啊?”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蜜缇拉这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行动力很高。她转头就去敲对面的门。   门被她敲得框框响,有人在门里破口大骂:“我操,哪个猪养的骡子心肝驴肺,现在几点啊!敲什么门啊!”   她被这熟悉的骂声吓得呆在原地。霓把围裙一解(她刚刚系上去的),走到门口更加用力的敲门:“你开不开门啊!不开门就别吃饭了。”   有人以比这两位更大力的力度猛地一开门,猛地踩上霓的脚:“这么说你是在威胁我啊?”   这位穿着粉色小猪睡衣的大法师面带不善的看着自己的前召唤恶魔,双手紧抱法杖,绿色的眼睛几乎都要变成倒三角了。但是她一眼又看见后面的蜜缇拉,表情顿时变得特别柔和,仿佛这种感情的变化在她的脸上连松动都不需要就能变成泥石流似的。龙克尔笑眯眯的说:“蜜缇拉?你怎么过来了?”   蜜缇拉突然发现这位居然是自己以前的旧同伴(缩小版),不敢说刚开始是自己敲的门,于是假装自己也是刚刚发现她,一把把她举起来:“我过来看看呀!好久不见呀!你怎么……”   “哎别说了一匹布这么长啊,我和你说啊,”   霓觉得这种弱智友情见面会实在是让她看的作呕,冷漠的走回去把围裙系上。说实在的,她真的不适合系围裙,而且这条围裙的品味真的很差。粉色的花边、小蝴蝶结,还是白色底色小碎花的。真不知道她从哪里买的。路倒是乖乖坐在小桌子旁边,餐具已经摆好四个人的份了。   她一边切材料一边说:“你们要再不进来,以后也不用进来了。”   这两位相亲相爱的旧同伴连忙挤进来,围着桌子坐成一团。蜜缇拉说:“说起来现在你都是在她家吃饭吗?”   还没等龙克尔回答,霓叹了口气:“啊?如果没人做饭,她会吃油炸外卖吃上一百年吧?”   龙克尔用法杖使劲戳对方的背。霓权当挠痒,一边哼起小调。恶魔的小调实在是不敢恭维,连路都震惊了。蜜缇拉充满友爱互助的帮她捂住耳朵,说:“古恶魔语言,不要多听。”   龙克尔说:“对了,你把这孩子带过来干嘛?饲养?好玩?”   霓非常平静的将肉刀搁置在案板上,邦一声。她转头柔声道:“不,是‘金屋藏娇’。”   她和龙克尔对看了几秒,在蜜缇拉一脸绝望的表情中,龙克尔纠正道:“是你个大头鬼啊!!!你说什么奇怪的词啊!!!”   不过龙克尔倒是清楚的知道,霓如果连话语都颠三倒四,大部分时间是因为心绪不宁,思考混乱。她伸手催动魔法水晶,水晶丁零当啷响。龙克尔换个了话题,装作不在意刚刚那个问题一样说:“我都和你说了嘛,搬的时候小心点,这些东西很脆弱的。我看好些都有点问题了。”   “那你修修。”霓简单声明。龙克尔皱了皱鼻子,但也不拒绝,让蜜缇拉把自己举起来查看情况。   蜜缇拉说:“你知道她把这个房子搬过来了?”   “当然不止啊。稳固法术是我做的。”   “但是……”   龙克尔伸手在发出脆响的水晶中撬动经纬。水晶颜色各异,但是都用秘银线描绘天图——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星座图了。现在的人没有这种技术,无法复刻。这个星座图,还是霓告诉她的,而很安心的是至少龙克尔记性很好。她默念排序,一点一点更改方位。   水晶每被触碰一次就冒出颜色各异的色彩,沿着顺序像传播线路一样一个个触发。路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做这件事,完全不觉得自己眼睛会被闪瞎。倒是蜜缇拉都被闪的受不了了,干脆闭眼当自己是瞎的。   龙克尔抬头看向中间的水晶,顿时皱眉说:“这颗怎么这么歪?这颗……”   “晨曦。”   有人提醒她。她接话下去:“对,晨曦——”   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于唯三知情星座这件事的霓,而是坐在那呆呆观看的路说的。她说的无比自然,声调正确,仿佛它就是应该这么说,也就应该这么做。龙克尔和她对视两秒,立刻拔高声调:“她不会又是——”   “对啊。”霓连头都不回,把平底锅一抄,连锅一起端上来。她态度据慢又神情自然的把围裙一脱,坐在主人位:“她是。”   恶魔做饭分量巨大无比,奶油焗菠菜几乎都把她的脸都挡住了。龙克尔使劲在菜的间隙中找她的脸。霓充满了令人觉得是羞辱的同情心的把她放在儿童座椅上(没人知道从哪来的),拍拍她的头。龙克尔一秒忘记了刚刚这件事,在儿童座椅上大发脾气:“你以为我是谁啊!!你干嘛啊!!!”   霓说:“那你就变回来啊。话说回来了……你到底为什么保持这个形态啊?”   她坐在儿童座椅上沉默的时候,路已经开始吃第二盘了。霓拍拍她的脑袋以资鼓励,她吃的不亦乐乎,完全没在意这点。   龙克尔说:“这说来话长。”   霓用一种几乎算是微笑的敷衍表情赞同她说下去。蜜缇拉决定自己还是赶紧吃比较好,不然下一秒可能整个房间要起飞了。她一边面不改色的把鸡整一只拿过来,一边就听见龙克尔说:“还不是因为伊瑞斯的骨头啊!”   这次,差点起飞的人换成了蜜缇拉。   她把鸡猛地一甩,站起来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谁的骨头???”   她一看这两位当事人表情淡定的像无事发生,立马明白这两人肯定早就知情了,伸手就捏了个圣印刻在手里:“你知道这件事啊!”   鸡飞出半米远,砸在地板上之前就被霓抄了回来,放在路的盘子里。   “我这不是正要和你说吗。”霓站起来,将她按回去地毯上,露出了更加仁慈而恶毒的表情。她缓缓开口说:“伊瑞斯嘛,怎么说好呢?……最后一根骨头被她变成了一个蓝色的史莱姆。”   史莱姆,史莱姆,史莱姆。这一个字在她脑海中翻转变形放大,仿佛金光铸成,又仿佛一个巨大的阴影,囊括了她所有可能想到的可能性,全部挤在胸膛,几乎将她撑爆。   龙克尔说:“我可没有想说这句话。”   霓说:“但你还是会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每天都能有这个速度重回1w存稿不是梦   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写每一个字哦哦哦 第107章 ch.6商讨(上)   霓平静的和蜜缇拉解释完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之后,她才像是勉强接受一样一言不发的躺在地上。龙克尔还是埋怨她:“都说了嘛!不要和她说啊!”   霓说:“你都说出口了,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好不好?”   她看着蜜缇拉躺在地上沉默如铁,不禁叹了口气。说到底她心里这句话太恶毒了,不适合说出来。虽然她这人本来也不应该和什么好的词沾边,不过……算了。   她坐回座位上,开始分离排骨。肉被烤的刚刚好,纹理分明肉色滋润,发出嘶啦一声。霓说:“史莱姆没有大脑,她想不起来。”   蜜缇拉的眼神逼问到龙克尔身上。龙克尔僵硬的放下勺子,又看向霓。霓点点桌子,露出微笑。   龙克尔只好又低头切火腿,一边说:“我本来是……想,呃,直接摧毁,你懂的嘛,不要让对方惦记……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惦记这个。但是我发现,这根骨头……嗯……我当初上了个防御法阵……所以我想出来的最快的方法就是把它变成魔法造物啊!!!!”   另外两位看她的眼神好像看白痴,其中大部分意义是:啊?骨头你都砸不烂??   蜜缇拉说:“不过我想问一句,这个……地底人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把自己的亲友拉起来当史莱姆?”   她看向霓。霓差点被噎死,拍了拍胸口挑眉说:“你什么意思?”她旋即理解到这种话根本不能让蜜缇拉闭嘴,于是立马改口说:“我不算地底人,我是深渊来客。这个话题到时候再说。”   她心想妈的怎么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啊!!!这都几次了!!!上次在天穹的小酒馆也是突然之间提起深渊的问题,差点被人一光炮轰回老家。她一想到这一千年某些事情总是重复发生而她又没法控制,就无端胃疼。   万幸这个时候路吃饱了,端着盘子乖乖等她下命令。她摸摸她的脑袋,吩咐她把盘子泡进水里,之后就把她抱回房间,让她去看书。   霓把她房间的门关上,坐回位置上,表情特别放空的说:“来吧?现在是年龄限制一千岁以上的座谈会了。”   她们俩对看一眼。蜜缇拉担心说:“你不怕这孩子会听到?”   霓摇摇头:“她不会听的。”   她确信以及非常肯定,路绝对不会偷听。   于是龙克尔问:“那么说回来吧……这孩子是……”   霓点点头,替她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对。她和伊瑞斯一样,是神代。”   她们仨共同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凝重气氛,但是三个人的缘由都不同。奇妙的沉重在每个人的心头渐渐下坠,都坠到了一个大家都确实知道的位置。龙克尔将身子往前探,皱眉说:“那么……也就是说……你姐姐确实在做那件事?”   “对。”她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季在做什么:“姐姐在收集神代。这是一千年以来的第二个神代,除去伊瑞斯。”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   “龙克尔。”霓让她不要说下去。这没必要。“确实,她们很容易被古神侵蚀成为裂缝的内核,但那不是全部的原因。”   她摇了摇头,将薄饼一张张撕开,平铺在盘子里,然后把剩下的菜包进去做成菜卷,以备明天吃。蜜缇拉低低的说:“你可没有和我说这个。”   “我不打算说,是因为我认为没必要。”她加重了我这个词。   “那现在又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必要了?”   “……”这次霓沉默了。她当然也没法说明为什么,因为坦诚的说出自己想要把这孩子送去学校的想法背后的因素的话,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她们面前,都很不应该,而且很让她……难以启齿。   她只是说:“上一个神代被囚禁了一辈子。然后,下一个神代只用了五十年就出现了。也许……也许我们得换个方式。”   “但我支持你。”蜜缇拉说:“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不应该因为自己未做过的伤害而负罪。她们没有罪,只是因为背负这个身份而承受这些东西的话,这份联系本来就不对。”   龙克尔见缝插针的换了个话题:“那么,你们研究出来什么吗?”   霓眨了眨眼。她说:“有很多推测,但是没有结论。”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大家闷不做声看霓卷菜卷。她卷了一百多个之后才住手,起来把菜卷们放进冰箱。另一份打包两盒,一人一盒。她往门口一放,吩咐说:“走了拿走啊。”   两个人都以沉痛的眼神看着她。霓被看的毛骨悚然,不禁恶形恶相的说:“看什么啊?啊?”   蜜缇拉转头对龙克尔说:“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我觉得挺好的。”大魔法师冷静的回答道:“她变成贤妻良母这个可能性虽然在理论上比整个世界下一秒全部分解成粒子组合再爆炸还小,但是杀伤力明显下降了嘛。”   她下一秒就被霓伸手捏住角拔起来。霓刚刚已经放好了隔音术,现在眉毛都几乎竖起来:“嗯?你说什么?”   龙克尔一脸壮烈牺牲的表情说:“你以前都是一边踢我们出去一边还要骂我们是侏儒弱智症,再迎面一个饭盒砸过来的!!你根本不会这么温柔的说‘走了拿走啊’!”   霓的脸像裂开一样——不,是真的裂开了那样微笑起来。她的牙从耳根下露出来,整张脸都变形了。这意味着霓确实很生气,肢体语言上的生气。她嗤嗤发笑:“你们原来全部都是抖m是吧?受虐狂啊?那我就让你再试试看古早风味啊?”   她乓一声把龙克尔按到对面公寓的地板上时,蜜缇拉面无表情的拿起布丁开始吃。   等她吃完了,霓也冷静下来了,蹄子踢踢踏踏的走了回来,用尾巴把门关上。   有人用扫把开始捅地面抗议。蜜缇拉把杯子一放,沉痛的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什么手续?”   “监护人的手续啊。”她说。   这两人浑然不顾霓刚刚殴打了太古金龙,差点把对方角都给拔了(第3478次),径自讨论起别的事情。霓显然还在余怒之中,轻轻哼了一声以示意。不过这位朋友虽然下手凶,但是从来都是绝对不至于伤到人,只是非要往脸打的那种。   她这人以前一句话不对头对方不占理就能站起来婊的对方妈都不认得,如果要动手的话还附送格斗技三连摔,能把人准确的摔厥过去。不过看起来这几年心性甚好,除了和朋友胡闹之外,倒很少针对别人发火了。   蜜缇拉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但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霓说:“那就今天夜前吧。早去早回。对了,蜜缇拉啊……”   “嗯?”   她和朋友开玩笑之间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转眼笑嘻嘻的看着蜜缇拉。蜜缇拉心生不详预感……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霓已经开始说:“既然是监护人,就算你是半个干妈吧,干妈是不是应该出点什么物资,嗯?”   她都还来不及吐槽为什么干妈也是半个啊!你这也要拆半算是要坑下一个人吗!就想起来她可能是要什么,脸立刻苦了:“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找我,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啊!”   但她的手已经被霓扣住了。这女人说:“对啊!你们那瓶水玉圣液我已经看了很久了。”   她连掩饰都不掩饰,把头都快要伸到蜜缇拉肩膀上:“我就要那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人都跑不了了,蜜缇拉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把自己一百年一次领用的俸禄从包里掏出来,啪叽放在桌子上。她特别心疼:“我是准备给看得上的新晋圣骑士用的!”   “哎呀反正对你也没用就没用啦,对我很有用就够了。”霓一把将这个玉质小瓶子收进怀里,突然很可惜的说了一句:“要不是龙克尔法师塔炸了,我还想和她要瓶鲜血魔药呢……”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蜜缇拉愕然。这些东西可都是珍奇材料炼制的,光是她手上这一瓶灌下去都能让老头从床上跳起来打军鼓,更别提龙克尔那瓶了。她转念一想,声音更大声了:“你要给小东西喝!!!”   霓灵巧的从她的怀抱里躲出去,慢条斯理的坐好:“对啊。我知道,这一瓶下去她受不了,我会稀释给她的。”   蜜缇拉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人真是胡闹!你首先问一下她的意愿啊!去不去上学,到底去哪,应该需要什么,她已经十几岁了,你不能把她当孩子啊!”   她刚要继续说,却看见那恶魔怔了一下,突然苦笑起来。霓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说:“她还不会做出决定的。她没有接受过教育,怎么可能会呢。”   蜜缇拉也怔住了,半晌灵光一闪,正要开口说什么,霓却又接着说下去:“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违反别人的意志是不正确的,不道德的……但是她现在连个人的意志都没有。我,不知道。”   她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霓。那女人虽然在笑,但是渐渐的好像笑不出来了。霓说:“我也并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正确与否,或许她真的应该被保护起来过一辈子,这样才是无忧无虑?或者说,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受到干涉?还是说我这样做才是最好?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给到的,最好的东西,我愿意全部都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想断开分章,但是一章6000字太长了,于是上下分。   虫后的收藏快住手啊!!已经开始吸这篇的收藏了啊!!!   好可怕啊!!!!! 第108章 ch.7商讨(下)   她简直没有见过这样的霓。这女人大多数时候脾气喜怒无常,恶劣又自大,说到底不过是恶魔而已。虽然和别的恶魔不一样,但是本质还是在的。但是今天……   她发誓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会和霓这个深渊之主讨论一个小女孩的养育问题。   但是蜜缇拉并不觉得讨厌。作为圣骑士的内心圣洁而光明,希望普照天底下所有人。她永怀此心,并且以最大热情来关注这件事。   她也不觉得这件事可笑,而是立刻给予最真挚的热情:“那就够了。对不起,我说了那样的话。”   她这份诚挚的热情实在是太过认真,霓表情一变,可能想呕,连连咳嗽起来。她特别虚弱的说:“我知道你他妈是好意,但是太他妈真心了,我要吐了啊!”   为了防止这种对于恶魔来说百害无一利的感情侵蚀自己,她连忙奔逃,不仅人坐到最远的角落,还拿个毛毯盖住自己,表情特别愤懑。蜜缇拉对此颇感无奈——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圣骑士其实和恶魔本来就不对头,所以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   蜜缇拉说:“我是认真的。如果是换作我……我也会这么考虑。”   她们俩互相看了一下,沉默了一下,霓说;“今天夜前就去。”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单纯的嗯了一声。霓站起来,突然以轻的她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如果她要恨我的话,那就恨吧。我不缺人类恨我。但我不会后悔,或者因此觉得自己失败。我是这个世界的顶峰,我将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比我做的更好,我也不会因为自己没能做的更好而遗憾。”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霓说‘最好的东西’这个词。但是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霓已经打开门进去,把小东西抱了出来。她怯生生地坐在霓的怀里,像一只漂亮的宠物犬。   但那不是霓想要的。蜜缇拉很清楚。于是她露出温柔的笑容,一边询问霓:“我可以抱吗?”   霓看了看路。她露出开心的笑容,一边点头,一边向蜜缇拉伸出手臂。她心想至少是个不怕生的孩子,一边把她抱过来。霓嘱咐她:“不要让她太弯腰。”   “好瘦啊你,明明吃那么多。”蜜缇拉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小东西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好像有点能理解霓的心情:小孩子又乖又听话,确实很招人喜欢。她问路:“我要当你的干妈,这样可以吗?”   小东西显然不能理解干妈是什么,露出费劲理解的表情。霓说:“监护人。”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懂这样‘法律’的词汇,却不懂口语化的词。路理解了之后单纯的看着她,仿佛这不是有关于她自己的问题一样。蜜缇拉说:“你可以拒绝哦。”   她不理解为什么要拒绝,总之歪了歪脑袋,然后摇了摇头。   霓也摸摸她的脑袋:“我说了,她不会懂的。”   蜜缇拉给了她个白眼。她帮小东西穿好鞋子,皱眉说道:“赶紧去吧,现在去还能赶得及。”   她们俩出门之后,霓把菜卷亲切有礼的塞进龙克尔家的冰箱,把她拍上椅子才出发。她们俩虽然出发的有点晚,不过胜在人高马大,所以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日间电车。   她们俩个头实在是太大了,不得不站在车厢最后一截。路被她倆挤在中间,看起来颇为可怜,还有人让位给她。霓本来要阻止,但是蜜缇拉拍拍她,于是她还是把小东西抱了过去,让她自己坐在那。路坐在那一点也不觉得拘谨(就好像她从来不知道拘谨两个字怎么写一样),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们。   霓说:“我感觉……挺恶心的。”   恶魔的恶心大多数时候指一些友善感情,蜜缇拉更觉得她可怜了,从而引发了霓进一步的反胃。但是电车上没地方躲,霓只能……也就窝在那里。   她咬牙切齿的刚要说话,就被一声电魔法的轰鸣打断。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全车厢的人也如此。霓说:“哇哦,这是什么声音?”   车速猛地一降,有朋友顺着地势就滑了出去,发出一声惨叫。电车缓缓地停了。蜜缇拉白了她一眼,正要起身,就看见这位恶魔稍微收了一下身形,突然伸出手去。   她就只是伸出手去,但是下一个瞬间就抓住了什么。霓露出残酷而陶醉的微笑,一边轻捻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嗯……真可爱。”   蜜缇拉小声问:“这是什么?”   没人注意到她俩。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有人都把脖子伸出去了,使劲的向外张望。小东西坐在座位上犹豫了半天,果断决然的往两人方向跑。蜜缇拉立刻伸手把她抱过来。   霓说:“嗯?我就随便一抓,心想把这个施法者抓过来看看,结果不小心抓滑了,就把本质给抓出来了。”   蜜缇拉差点昏过去:“啊?你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做到这个样子了吗!!”   霓哭笑不得:“多少年了啊?不过……主要是他太弱了,所以好抓。”   对于这女人来说天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东西估计都算是弱鸡,所以抓取范围难以估算。蜜缇拉想到这里就浑身发毛,不过她一会就忘了这件事,专心致志的注视她手里的东西。   本质是不可视,也不可定型的。即使是在霓的手中有这么一个存在,其也不过是摘取了本质这个说法的具现实体而已。她甚至都没法看清楚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只是感觉的出来存在东西。   霓倒是很习惯,不一会就觉得厌倦了,伸手把这颗本质丢了回去。   蜜缇拉说:“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已经被抓住了。”她说。但是蜜缇拉知道,以前的话这位恶魔哪可能只说这样的话,非要说的话,不蹭掉这位朋友一层皮都不舒服似的。   霓阻止了她的同情目光机关枪:“你别看我。”   电车又缓缓开启。路从蜜缇拉怀里亲热的抱住霓,恶魔虽然觉得稍微有点不恰当,不过姑且还是把她抱了起来。蜜缇拉一路上忍着自己不要说一句“有孩子的人果然不一样啊”,一边闷笑,霓忍无可忍,下车的时候把她踹下了车。   虽然路上拖了不少时间,但是时间却刚刚好。她们幸运的很,挤进了最后一位,手续办完都还没天黑。蜜缇拉说:“晚上吃什么?”   “你还要来吃饭吗?”   “当然啊!”她浑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边走一边认真严肃的说:“当了干妈肯定不同啊!我想让她至少锻炼一下。你知道农业学院的作息吗!”   这次霓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啧啧啧。”   “我有说错什么吗?”   “刚刚那个说我不考虑对方感受的人又去哪了?”   蜜缇拉特别诚实的呵呵一笑:“我又不是和你说的,我和她商量就好了啊。”   霓大为光火,低头一看小东西已经开始昏昏欲睡,顿时幸灾乐祸:“那就不行了,她要睡觉哎。”   “那就明天啊。”蜜缇拉说完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转头从岔路离开:“我走了啊,回见。”   “……”她内心极为抗拒,不明原因,但是还是僵硬着举起手送别了旧日同伴。这时小东西已经睡着了。下午没睡觉,路特别容易犯困。她看着也困,不禁脸上浮现出温柔之意。   是啊。农业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辛苦的,但是正因为辛苦,所以反而对人的体能和意志都有极大增进。另外,其他学院也不能接纳这个孩子,只有农业学院可以依据法律接纳她这样的孩子。她确实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把能给的东西,都竭尽全力的给了她。   她抱着路回到家,开灯,把她放在沙发上。灯变得更加亮了,倒是驱散了一点这间屋子里的沉闷气氛。她沐浴在点点灯光下,露出恍然若失的表情。   人的一生真短暂。不知为何,这种想法又一点一点的冒起来。她背对着路,苦闷的想法又油然而生: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个孩子?换作别的孩子,被送来和自己一起住的话,她也会随便的对对方产生好感吗?自己这种身份,这种性格,产生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吗?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次了。   她猛然想起她们俩吻过两次,两次都还是小东西主动亲的,苦涩思念一瞬间被乱七八糟的绮罗念头冲散,她耳朵尖都在发烫。还好肤色黑,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霓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是那个时候吗?还是……   算了,找出这种事情的源头本来就不可能。那个时候因为不曾有过什么念头,反而比现在要亲近的多。现在绝对不可能回到那个地步了。她知道自己有点冷淡了,但是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利用这孩子对她单纯的倾慕之情,来满足自己的,理应是属于成年人之间的,爱慕之情。   她当然可以骗她。但是如果利用这种信息不对等的话,她就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对等面的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的时候希望收藏可以到120!(small hope) 第109章 ch.8绑架   有人忧心忡忡得了恋爱病症,有人可完全没感受。比如路这孩子完全不觉得是问题,每天好吃好睡,努力学习。她的日程排的满满,专注热情加上脑子也不笨,学习速度飞快。   她学会说话之后霓努力教她讲自己的名字,无奈这孩子在语言方面可能真的缺根筋,特别又是难讲的要死的恶魔语。这孩子瞪着霓看了半天只会发前面半个音,霓无可奈何,让她用通用语称呼自己。小东西脸都憋红了,过了五天还是只会半个音。   这一个星期(地底一个月有五个星期,每个星期十二天)中,路已经会说大部分词语了。她本来就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怎么说。掌握了之后大多数时候是词不达意,而非说不出话。比如她经常就看着花说树,看着鸟说羽毛。不学习的时间,蜜缇拉就带她去锻炼。   她身体很弱,一开始只能做恢复性的身体训练,不过她好像也格外钟情于出汗类运动,这倒是让蜜缇拉放下心来。配合上霓到处勒索的东西一股脑给她加上去,仿佛低等rpg游戏突然出bug送了一堆后期神药,但都是加百分比的,对于本来数值就贫乏的路没有多少明显增强。霓心想着能补救一点是一点,1乘于10个1.1也是11了,至少回到正常水平,也不管这些东西珍贵的能让所有进阶者看到都被气厥过去。   这几天里艾连还过来了一趟。这位朋友过来是交当初霓嘱咐他做的法器的,由于得估算体长和三围他不得不□□。路给他开门时他吓了一跳,不过眼看她好像确实没什么大问题,身体健康,万事大吉,也就放下心来。   霓刚准备睡一会午觉,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站在门口,眼神空虚如看死物。她过了一会才想起来之前拜托他做的东西,于是摇摇头让他继续工作,自己回去睡觉。   她睡下去就睡了两个小时,小东西就开开心心跑进来叫醒她吃饭。   霓睡眼朦胧的趴在自己床上,晃眼一看,看见她脖子上用黑色皮绳挂了颗金属小爱心吊坠,觉得这皮绳怎么看怎么眼熟。她想了半天,猛地想起这就是自己手臂上那条扣环的皮,脑子里一团浆糊顿时全部清灵升腾,心里反而翻来倒去不得安宁。   ……到底为什么系着这个?   她搞不懂,于是睁着紫色的眼瞳盯着小东西看。她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推了推霓的胳膊。   霓伸手摸她的脑袋:“怎么了?”   “吃,饭。”她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   她不可置否,点头爬起来。开门一看,艾连还坐在外面,局促不安,表情有点尴尬。她不以为意,拉了张绣花小凳子坐下来,开口就吩咐他:“你,留下来吃饭。”   “啊?”   “顺便有件事和你说。”她根本不管对方有啥想法,径直围起围裙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要送这孩子去上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当她的笔友啊?”   这句话是问句,但是把它看做肯定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艾连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说:“真的啊?那好啊。——哦哦哦做这个就是为了让她能去上学吗?”   路把桌布抱起来,和艾连一起铺桌布。霓耸耸肩,不做回答。她看两人忙得不亦乐乎,突然顿了顿,说:“你去对面敲一下门。”   “哎?”   “不要管她骂的多难听。”霓一字一句的说:“去叫她出来吃饭。”   一分钟后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艾连和正穿着增幅法袍气急败坏的龙克尔进来的时候,她刚开始择菜。路跃跃欲试,于是霓把菜刀放到挂钩上,让她去择菜。   龙克尔一屁股坐在她的专用位置上,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你这几天家里挺热闹啊?”   “对啊。”她说:“圣骑士,法师,恶魔,我觉得还差点什么死灵骑士啊,萨满啊,潜行者啊,还有灵吸怪,眼之主宰,古神之类的,凑一锅,就可以煮一煮烤一烤了。”   她这一串用的都是该职业或种族的专门称呼,听起来颇像菜名。龙克尔哈哈大笑,说:“你真的想古神过来玩?”   “想。”霓头都不回:“我想宰了之后亲自煮一锅试试看有多好吃。”   她们俩这种对话其余二位根本听不懂(也最好不要听懂),只能大眼对大眼,路抬起头说:“骨沈是什么?”   龙克尔充满慈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崽啊,有问题就问是个好习惯,不过这个东西,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她哦哦两声,真的就忘了。霓说:“你说谁崽啊?”   “我在学芬德厄斯。”龙克尔露出一个难言的微笑,神气活现的说。霓根本没法理解这人之前明明痛恨芬德厄斯到了一个地步,现在为什么又能毫无芥蒂的模仿她的口吻,于是不做声。   路跟着她复读:“芬德厄斯!”   “对,芬德厄斯,那个总是在发——”她下一个词还没发出音,霓立刻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一个助跑伸手一块面包塞进她嘴里:“你不要给我教小孩子用不到的词!!!”   艾连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都不知道往那边跑好。路择好菜冲了水,跑去拿书问他问题,他赶紧假装自己认真教书,根本不想抬头。   龙克尔气急:“什么用不到!我觉得很重要啊!”   她这时候都把饭做好了,一道道放下来时朝她翻了个白眼:“闭嘴,吃。”   对方乖乖照做,战局暂时缓和。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钟也敲响了。一直感觉自己在冒着生命危险的艾连赶忙向他们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哦哦,我的地址我写给她了!”   “路上小心!”路把他送到门口。他要走了又想起来什么,突然转头,差点被门拍到脸。艾连心想妈的这什么世道,一边捂着脸一边探头进来说:“对了……我忘了说,最近,路上好像出现了拐卖少女的事情,要注意点啊……”   “……拐卖少女?”霓此时正在迫使龙克尔用魔法擦桌子,听到这个不禁抬头问。   这个词对她来说有点遥远,她顿了一下。   “对。”艾连说:“前几天治安巡逻中追着嫌疑犯在路上跑,把电车都搞停运了。不过虽然抓到了三个,后面反而好像变得更加猖獗了。所以路要小心点哦!”   路拼命点头。霓心里一想,怕不是老娘当时无意中碰到的那个事情……不过治安队不至于那么没用吧?她问:“有这么厉害吗?”   “不太清楚了。”艾连说:“总之比较麻烦,还是注意点吧。”   龙克尔特别和善的说了句:“那你也要小心哦。”   艾连顿时气得炸毛:“什么意思啊!”   把他送走之后霓也觉得这事有点神秘,正要问一下下属是怎么回事——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心头。她想也不想,瞬间伸手往脸上一挡,居然正好挡住了一大份文件,顺利避开了被拍到脸的厄运。   “…………姐姐!!!”   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顿时不甘的怒吼起来。纸张伴随着她的怒吼滑到地面上。龙克尔哈哈大笑。   但是无论怎么怒吼也没有用,霓也只能把文件抓回手上,定睛一看:这上面是季那像是印刷一样的漂亮字体写的报告,以完美的格式由头到尾一字不漏的阐述了最近的绑架案的种种,连受害者的家庭和背景都全部附上。她粗略一翻,顿时被某个受害者的档案吸引了。   “这是什么?”龙克尔好奇问。   她不发一言,从纸里挑出一张翻转给龙克尔看。龙克尔表情顿时有点像吃了臭虫:“这是……”   “这是花花的女儿啊。”她顿了顿,加上一句:“呃……就是那个球天使的女儿。”   她们俩大眼瞪小眼,龙克尔罔顾人家已经被绑架的事实,说:“啊??她也能有后代????”   霓冷漠的看着她:“你好过分哦。”,倒是浑然不记得当初她对花花又说过怎么样的话。她接着找了个地方随便一坐,翘起二郎腿开始看。她上下横扫一遍就记住了,顿时叹了口气。   “你想让我去吗?姐姐。”她问。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龙克尔怕季来,正要悄悄跑路——结果被霓一尾巴卷起来,放在沙发上。霓说:“你别想跑了。住了这么久你肯定要做点事的,对吧?”   她顿时脸拉得更长了:“为什么啊!!这个事情反正一会也会被破解的嘛!”   霓和她对视两秒,突然笑起来。她还笑得格外开心:“当然不会。以前的案件在主都反正也跑不到哪里去,迟早会被推理出来。但是这次,再不去的话就要跑到别的位面去了。”   龙克尔起先还没反应,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吓得她差点一飞三尺高:“你是说……”   “对。”霓笑得更开心了,仿佛这种恶劣的案件也只能让她感受到更加剧烈的欣喜似的:“次元船商人来犯案了。我还以为他们能坚持……稍微久一点呢。”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试过位面旅行。不过她一直对商人观感很不好,不好在于什么都卖。   有些东西是不应该被贩卖的。   作者有话要说:   霓:NLIRN(恶魔语简写)   读者想象中的霓可能和我想象中的不是一个人(今天才发现可能是这样 第110章 ch.9宰了   “但是我有点不想去。”霓说:“我是想把你派过去的。”   她这个派用的顺口至极,简直不要脸子。但是无奈龙克尔现在寄人篱下,也只能不满的翻个白眼,仅此而已。路坐在一旁单纯的看着她,倒是令她微微有点在意。   “怎么了?”   “不去,吗?”路问。   “为什么要去?”   我可是恶魔啊,这种事情又关我什么事啦——这种话也说不出。被她的眼睛看着,就没法说出过分的话。霓将脑袋别过去,假装自己在收拾盘子。龙克尔猛然发现这点,不由得猛向路使眼色。   但是这孩子根本不理解龙克尔的表情,只是歪了歪头,然后继续回过头去。   “我知道啦。”霓倒是长舒一口气,也不管龙克尔在背后使了什么表情,才续道:“但是,你……”   那孩子微笑起来。就好像能猜中她的心思一样,露出了闪闪发亮的眼神。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此头痛起来。要参加这场斗殴(单方面)的话,得把这孩子送去别的地方。   她唯一放心的地方,当然只有一个地方。   “行吧。”她叹了口气,把路抱起来。她亲昵的搂住她的肩膀,将脑袋靠着她的脸。真温暖啊——闪过这样的错觉。霓顿了顿,心想自己可真是……这也能被说服。她根本罔顾这孩子其实只是问了一句而已,这也算说服的话,简直不讲道理。   “在姐姐那里也要让她给你带饭哦。”她吩咐道:“也要让她吃饭。”   路的表情有点微妙,不过还是点点头。龙克尔说:“你让你姐姐给她带饭吃???”   “对啊。”霓说:“我去去就回,你跟我,还有芬德厄斯。”   她接着下一秒就回去家里。   家里好久没回来,东西一件不差,但是扫的干干净净,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她把小东西放在地上,一脸沉重的坐在沙发上。她说:“你在啊?”   另一位咕噜噜的把凳子转过来。季穿着写着Sāytān的T恤,散开头发,悠游自在的坐在凳子上。霓轻轻皱起眉头,有些好奇:“你从哪里买的衣服?”   “很久以前买的。”季说。   她们俩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之间就知道要做什么了。霓拍拍路的脑袋算是告别,季则站起来,用橙红色的眼睛静静注视她。霓稍微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闹别扭要久一点。”季摇了摇脑袋,发现自己没有绑辫子,于是定在原处。但她就是那么说了。作为妹妹的霓恼怒的想要说什么,结果权衡半天之后发现闭嘴比较好,便把心思收回来,沉默下去。   她尾巴激烈摇动,季用手拍拍她的尾巴,示意她该走了:“早去早回。”   “嗯。”她也没问姐姐为什么不用尾巴和自己嬉戏,也不想路和季要怎么相处,反正这件事一定能处理好,霓不花心思考虑这个一定的问题。   她传送回去。一回来正巧看见龙克尔一脸丧气坐在小房间里,小腿蹬桌子,见她回来立马蹦起来:“你先给我说清楚啊???芬德厄斯为什么也要来啊???”   “我喜欢呀。”霓简短有力的回答:“反正你俩也好久不见了……你不要老对你妈妈那么凶嘛。”   “谁要当那头黑龙的女儿啊!!!!!”龙克尔越发气愤,猛地踢她的脚根。霓浑然不觉,一边慢悠悠的脱衣服。她丝毫不介意这种由她挑起的尴尬气氛,突然转脸一笑:“我这次变个什么样子好?”   她当然知道她们俩之间的关系。龙克尔确确实实是芬德厄斯的女儿,那是因为芬德厄斯无论如何生育也只有第一位是黑龙,其他的全是别的龙种。这个简直有悖遗传学,但是就是这么发生的。   龙克尔和母亲关系特别不好,可能来自于她们俩天性不合。芬德厄斯脑子经受过某些创伤,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好转的样子。龙克尔天□□记录,芬德厄斯不能理解,经常在不经意中毁掉女儿的记录。一气之下龙克尔就出走了,现在都一千多年过去了。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正她决定的事情绝对没人能改变。   “…………”到底还是感情烧尽了,龙克尔一秒平淡下来,理性推理到:“要去绑架那边的话,要不还是变个漂亮妹儿吧。”   霓说:“你确定?”   “不然呢?能力者?比较奇怪的女人?她们到底在绑架什么对象?”她开始看文件,一边查找一边低声读出名字。   “如果要说漂亮的妹儿的话……”霓也不管她,说完还真的变了个对象,但是这个对象绝对不能去,因为这个脸实在太过美貌,况且去了怕不得把人家吓得直接逃跑:“我只认识这一个漂亮的女人啊。”   龙克尔感觉自己胃剧烈痉挛:“你你你你不要变成她啊!!!而且你用她的脸笑……好恶心啊!!!”   霓哈哈大笑,到底还是变回来了。她俩互相瞪视,双方都根本不懂到底变成谁好。霓提建议说:“我觉得找个杂志看看比较好。”   她们俩从纸堆里找出本杂志。这杂志是之前拜托来打扫的蕾娜留下来装饰的,可能在里面包含了对霓的审美的拳拳之心,居然还有时尚杂志。上面各类非人女孩子聚在喷泉旁边玩水,笑意盎然。她们俩的眼神从兔女的脸上一直滑到人鱼身上,心里都是一个想法:现在的流行是这样的?   她想了半天,倒是说:“我要不变个白一点的?”   龙克尔从鼻子里发出哼声。她径直走开,从厨房里拿出面粉,加了点水揉成面团,开始施法。她并不擅长变形系法术,所以最好借助外物来变化。她稍微花了一点时间,变成了个身高几乎相差无几,肤色白皙卷曲金发,但是眼神柔弱的蓝眼小兽娘,耳朵尖尖。她这么变化是因为她本来就有角和尾巴,变成兽人可以不用变化太多外形。   霓皱眉:“你要变成小女孩吗?”   龙克尔说:“刚刚的文件我看了一下,好像那些确认被绑架的都是小女孩。那就干脆变个小女孩呗!”   霓对此没什么良心的耸耸肩,突然俯下身。她不太喜欢变成瘦小的形态,但是硬要挤进一个比自己小几倍的皮套也不是没有办法。她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变成了褐色皮肤的娇小少女,银发红眼,身材贫瘠,简直和原来的她是个相反状态。这两位幼女互相对视,龙克尔说:“哇,我没想过你会变成幼女哎。”   霓在这张幼小的脸上非常成熟的露出一个嫌弃表情:“嗯?”   “那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是三个幼女了吗!”   她俩现在几乎幼小的差不多。霓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卷发发尾,娇声娇气的说:“那又怎么样啊。”   她才不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能够作战就够了。龙克尔凝视她许久,心里隐隐约约生出了不详的预感。她说:“那现在干嘛?”   “直接过去啊。”霓头也不回,径直打开传送门:“我去一下萤石湖泊。”   “那你变化干嘛???”龙克尔不敢置信:“我还以为你要变成民女演绎一下强抢情节呢?”   这女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小脸上露出了更加嫌弃的表情:“我才没有那个时间。直接过去,直接歼灭,将她们全部宰掉就好了。”   她说宰掉就是真的宰掉,三小时后这三位朋友蹲在次元船的通风管道里悄咪咪注视敌方的时候,霓也完全就是朝这个方面思考:“你觉得怎么样快?”   “烧掉啊。”芬德厄斯说:“我一口就可以烧掉!”   她说的这是实话,但是也是废话。霓特别理智的伸手捏她的脸,表情温柔的令人觉得恶心:“嗯?烧掉什么?”   她们现在在次元船上。顾名思义,次元船,位面船……这东西有很多叫法。但是这是艘能够航行在位面之间灰色的海洋中的奇妙船只。前面也说过,这船只一直在各种位面周游和贩卖东西。长时间以来,位面之间对次元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数的跨位面交易得依靠位面船——当年在深渊的时候,霓和它们没少打交道。   但是这些家伙长期处在没有法律的地带,时间久了总会犯点毛病。比如说久了之后就会越来越得寸进尺,试图获取更多利益。先从小事犯案,时间久了就开始干涉内政,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霓说:“你烧掉是想让我们全部进虚空??”   芬德厄斯说:“我们又不是不能回去嘛!你反正再往下不就是回老家了嘛!”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芬德厄斯,死一个目标之外的人我扣你一块宝石。”   她卸掉通风口的螺丝,托开罩子,从通风道中一个侧身就滑进去了。她才不管这群人有什么利益相关的问题,既然犯下这种事情,那就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求饶的机会。她也不管有谁主使有谁出主意,只要胆敢犯下这种法律所不允许的犯罪,那么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看起来的要重要,真的 第111章 ch.10小白   她并不喜欢取走别人的性命。   但是,这艘船上的人并不属于地底。即使全部制服也只能稍微教训一下放回去——所以才选择杀死。不过真的杀死的话,次元商团肯定又要派使者过来闹了……她稍微觉得有点麻烦。虽然也不是没有打到过人家总部,不过她完全不想惹麻烦呢。   所以就干脆等到次元船开到一半的时候再闹事好了。   次元船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多数都是为次元商团卖命的,各个位面来的奇异种族。恶魔也有,别的位面的天使也有,各种各样的存在都会出现。在恶魔的视线中,颜色杂乱缤纷。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不过处理起来就有点麻烦了。   霓说:“你们俩下来一下。”   那又怎么样?潜入也是很有趣的,虽然她并不指望龙克尔和芬德厄斯能明白就是了。   她们仨落在地上,四周静悄悄。这里是冷库的出口……到处都是各种生鲜还有海货。远处隔着玻璃能看到药品和草药。四周白气漫延,黑漆漆一片,不过无光视觉龙和恶魔都有,问题不大。   龙克尔说:“现在就开始潜入了吗”   这三人对这种鬼鬼祟祟的活已经习惯的不得了了,当下不再说话改用心灵链接,龙克尔释放了个透视术,墙壁顿时化为透明。面前映射出次元船的内部景色:灰色的,拼接的铁质走廊,以及毫无美感可言的破旧摆设,到处都堆放着箱子,简直就是为了潜行而设计的。   仓库区在没有搬货的时候没有人,看起来人型货物并不算货物,也不在这里。   霓有点厌烦冷气,起身走到门前,伸手从内拧开门锁。这种冷气库为了安全一般里面都会设置从内打开的门锁,虽然有点年久生锈,但也能用。   这些船除了主要的贸易船其他都是拼拼凑凑用三年,很多地方都有点问题。霓好几次破解门锁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先成为拆船的罪魁祸首,不过至少从仓库区出来了。   面前仍然是破旧的,乏味的铁灰色风景。她不由得发出嫌弃的声音:“真是没有审美。”   龙克尔对她的审美嗤之以鼻,不过不敢点明:你小声点啊。现在是抱怨这个的时候吗?   她耸耸肩,不发出一丝声音的朝走廊转角走过去。才刚走了两步,就有人抱着武器从转角转过来,看见三人才刚懵了一秒,霓就一脚直踢面门把他按倒,示意龙克尔上去。   她蹲下来抽出绳子像捆野猪一样捆住这位不知道是人类还是精灵的朋友,打开旁边的箱子就把他丢了进去。她做这事的时候龙克尔一发活绳术把巡逻小队的第二个人也捆起来拖过来,小手上下就把安全装置摸了出来。   这两位(内心不知年龄几何的)幼女把人家摸了一遍,确认没有别的东西之后,才把箱子抬起来放到高处,继续前进。   她们沿着走廊走,确认路线。不过一会,在巡逻密集的地方就发现了一个向下的楼梯口。次元船空间密集,一般都是梯子,这里就显得特别可疑。   下面是监狱,我猜。霓说。   她们的尾巴稍微碰了碰,芬德厄斯就从后侧翻过两人的背脊,像箭矢一样激射而出。   巡逻小队有五个人。   站在门口的常驻守卫有两个。巡逻小队沿着方形路线走,现在是正好碰面的时候。   常驻守卫打晕或者弄死,只要不见都肯定会引起警报。那么干脆直接一波解决,一起将不安定因素消除。   芬德厄斯一口致盲粘液呕出去之后,就是收割的时候了——虽然其中居然有人带了护目镜,但是她也躲不过从后一尾巴的猛击,扑倒在地。她们仨各自分工,一人拖两个,霓尾巴多拖多一个,一起往楼梯下一丢,跟着探路的沙包们一起前进。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其实并没有更多的守卫,也没有更多的……想象中的被绑架的小女孩。这里只有一个人。   这人四肢被铁链锁住,虽然身上没有遭受虐待的痕迹,但是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头银色的长发被剪得七零八落。这是个人类……而且看气息来说,是个半神。   出于警惕,龙克尔和芬德厄斯特别自然的躲到了霓的背后。霓皱起眉头,试着开口说话:“你……是?”   仿佛听到人声才开始有反应一般,那女人激烈的挣扎起来。铁链被她摇的簌簌作响,那女人开始咆哮:“谁?你又是谁?过来,过来,又过来嘲笑我吗?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我对嘲弄不是自己亲手打败的战俘没有任何兴趣。”霓摇摇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这位半神居然还会讲通用语,这倒是方便多了。她将守卫踢过去:“我是来这里寻找我们所处位面被绑架的女孩的。你有见过她们吗?”   那女人抬起头。从银白色的长发背后,露出了猩红色的眼睛:“战俘?你说的对……对。我只是个战俘。”   霓对这种消极状态有点敬谢不敏,往后侧身问龙克尔:“你有办法来个战鼓术吗?我懒得和这种人说道理。”   那位半神还没开口,龙克尔就点头上了个战鼓术。对方被这等弱智战法弄得气氛全无,话都噎住说不出口。霓说:“我是恶魔。恶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我不喜欢和人讲道理,弄得我好像很好人似的。”她一边说一边徒手拆开铁链。铁链上的符文在她手上发出滋滋声,但她真的就这么把这条锁链拆了下来。   四条拆完之后,她拍拍手站起来:“做好事会让我觉得很恶心。所以我们来谈个交易……”   恶魔微笑道:“我帮你把心脏这条拆下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   “这不重要。”她很不高兴,冷冰冰的强调。半神恼怒的叹了口气,半晌后还是说:“取下来,我会告诉你的。”   她伸手拆掉。幸好半神这次没有继续东扯西扯,不然她可能真的会考虑把神格碎片直接取出来读生平经过得了。这位半神被拆掉锁链后,还有些不敢置信,轻轻抚摸胸口——那得益于她的强大恢复能力,在短短一分钟中已经结疤了。   她将头发别到脑后。这是位漂亮,健壮而高大的半神灵,肤色虽然不像霓那样一看就和深渊脱不了关系,但也肯定晒过充足的太阳,形成小麦色。她那头银白色的长发被剪得半长不短,但是脱下锁链的一瞬间也回复到了股间的长度。   半神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帮我挣脱这条锁链……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你可能仍然无法打败这艘船的大副。”   霓对她对于自己实力的评价不甚感兴趣,倒是对她口中说的大副很感兴趣:“为什么是大副?”   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发出喀拉喀拉一声。半神选择性的开口:“因为她并不是力气比我大,或者是技巧比我好,而是利用了她天生的类似魅惑一样的技能,我才会落败的。”   芬德厄斯看见她额头中间镶嵌的宝石,露出陶醉的表情。霓伸手抓住芬德厄斯,夹在怀里。她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你继续说?”   “……那种,魅力,像噩梦一样……”半神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我是神的后代,拥有神力,才能稍作抵抗。但是我的族人……全都陶醉于那种魅力之中。我们不应该轻易地相信外来者的……他们在那女人之中陷入漩涡,变成猪,变成只会取悦她的傻子。我们的民族原来以战斗为荣,但是那时却因为她的命令全部陷入自我斗争之中。她觉得这样很开心,我能感觉得到。到最后,我无法违抗我的同胞,因此我被俘获了。”   霓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才说:“是个有趣的东西呢。”   她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室灯光中发出微光。半神不发一语,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来。   霓说:“那么,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半神眯了眯眼:“我们的姓名只交换给值得信赖的勇士。但是恶魔应该不可以告知真名吧?”   恶魔哈哈大笑,笑容里一点愉悦都没有。她点点头,伸手一指:“你叫小白。”   除了她之外的三个人都被这直接的名字吓的瞪眼。半神颤抖着手指指向自己:“你叫我……小白??”   霓没有一丝回旋余地的说:“我觉得很适合你啊。”   她这还真不是贬低对方,只是她取名品味就这么直接。龙克尔充满可怜的摇了摇头:“你应该高兴点,以前这女人给湖命名就叫‘湖’,主都就叫‘主都’,她取名能力就这么高,你要谅解。”   小白双肩颤抖着,可能是不知道发脾气好还是不发脾气好。不过这时霓已经跳上楼梯,连一个回头都不赏给她们。芬德厄斯和龙克尔追了上去,只留下被称作小白的半神哭笑不得,也提步跟了上去。   这外面暂时没人,不过不代表一会没人。霓回头说:“一会要是有你的族人,你有办法作战吗?”   小白愣了愣,还是接着说:“……战士们都死了,现在只剩下小孩。”   霓不发表同情意见,只是点头。她忍不住兴奋,在这张稚嫩而幼小的脸上露出残忍的几乎要扯破脸皮的笑容:“美丽?魅力?那就让我好好观赏一下是何等低劣的玩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因为朋友拜托我写合同本内容去肝了一点稿件,危急情况下存稿甚至只有500多……(好可怕)   如今虽然存稿回复到1w2了,但是,我的稿子,还没写完……   还有10天就交稿了,还有1w字,我要相信自己,创造奇迹……不然本子就要天窗了啊!!!!!!   I BELIVE MYSELF!!!! 第112章 ch.11子父   世界上魅力有很多种,比如好吃的东西对大多数人都有天生的魅力,美人妖娆也是魅力,好看的珠宝财富衣服,可爱的动物,都有魅力。   不过这女人的魅力完全不在这上面。她很漂亮?没错,她很漂亮。已经不是美到让人屏住呼吸无法靠近,而是惊心动魄无法自拔。而且,这并不是由于“容貌的美丽”而带来的魅力。这种魅力是天生的,浸染在骨头里的,对世间万物独有的魅力。   只要被美丽震慑,那么一定会被她的魅力影响。托米埃一直都深知自己的魅力何在,而她也很乐意在这种恶的情况下获得快乐。她是“恶”,干干脆脆纯纯粹粹的恶,并不是只会撒娇和勾引男人的少女。   不过今天就有人证明这种魅力也有出错的时候。她刚洗完澡进去,就看见有人懒洋洋的趴在她专属的卧榻上大吃葡萄,根本罔顾自己是入侵者的身份。这位幼女坐姿大咧咧,春光倒泄,娇小可人,褐肤银发,看见她进来也丝毫没有露出惯常的痴迷表情,而是在脸上露出一个很恶心——恶心是因为幼女根本不应该露出这种极端嫌恶的成熟表情。   这位幼女隆重的把葡萄一放,口齿不清的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一个祈并者,真有趣。”   她露出鲨鱼一般的牙齿,从鼻子里喷气:“也真恶心。”   “你……你怎么发现的?”她心惊肉跳。没错,祈并者……一个祈并者,一个位面神祇的造物。这不应该有人知道,而知道的人,看见她的同时也应该被她深深迷住才对。但是这位幼女完全不受影响:这说明她肯定神力在她信奉的神祇之上。   幼女说:“让我猜猜……你获得了过分的魅力。但是这种魅力并不是好事。人对于美的东西绝大多数会产生保护欲,可惜你突破了这个上限,使用了作弊的方法。大多数智慧生物的大脑对你会放开界限,你会被无尽的占有欲撕成碎片。但是你的神祇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多可爱啊,这种丑陋的生活方式。”   她的眼睛原本好像是猩红色的,但是不知为何现在却变得有些发灰。托米埃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和嫌弃感从脚底如同冰水一样浸泡过她的心口,在心口溶解出一个大洞,发出呼呼的声响。你怎么知道?你怎么敢知道?她呆立在当场,一千句恶毒的诅咒都要脱口而出,但是反胃却先一步顶了上来。她差点吐了,拼命咳嗽起来。   幼女从卧榻上慢悠悠的走了下来。托米埃挣扎着喊出:“警卫!警卫!”   有人破门而入,两个警卫身穿制服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她察觉不对,回头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幼女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那么了解你?我当然了解你。我以前见过你,而你认不出我来而已。”   她朝另一个方向逃出,撞在桌子上,漂亮的珐琅掐丝花瓶和昂贵的熏香蜡烛一并摔得粉碎,她在碎片中簌簌发抖。她看看警卫,又看看那个恶魔一样的入侵者——后者还在微笑,只是笑得难看而诡异。入侵者说:“我当时伸出手,稍微的——掐掉了一点东西。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心理创伤,都忘记了这件事。我会很伤心的哦。”   对的。她开始在白色的恐惧里翻找出了被尘封已久的记忆。这个女人,这个恶魔,这个笑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绝对不会忘记的。   被烧掉了,被捏坏了,最重要的东西。   到现在也绝不会好转的东西。   恶魔仍然在微笑:“对的。你的‘无欲’被我捏碎了。从此之后,你开始有了欲望,你祈求生,害怕死。你失去了最为美丽的样子,就是绝对不会被欲望所驱使,扭曲的样子。于是你的魅力再也不如以前……虽然如此,不过看来也足以让你犯事。看来必须让你更加记住才行呢。”   她的手开始散发微光:“很不幸,我正是欲望方面的大师。”   警卫身上的欲望被她手上的微光撩拨而出,成为燃料。占有欲与求生欲加速,肢解与重生看来暂时不会停歇了。但是恶魔只是微笑着注视这种场景,绝对不给予任何哀求机会。   她叹了口气:“况且,比你美丽的人,我可是天天都在看啊。”   恶魔懒得再看烂俗的B级片场面,拿起自己吃到一半的水晶葡萄,慢悠悠的走出去。令人意外的是,外面只有一位白发的半神等在外面,见她完好无缺的出来很是吃惊:“你可真快。”   霓说:“亲爱的,你这句话很有歧义。不过这方面我也喜欢快一点。”   她懒得变回去,便展开翅膀飞起来。小白听她这么调笑自己,脸上恼怒的泛起红晕:“你们恶魔可真够乱开玩笑的。”   她耸耸肩,倒是换了个问法:“找到其他东西了吗?”   “船长已经被我击倒了。”小白说:“只是一个船长而已。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你要吃吗?”   “不要。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来这是为了寻找我们次元被拐的孩子的。”霓说:“找到我就开船回去。对了,你又有什么打算?我可不知道你们的坐标,我不会开回去的。不过我可以教你开回去。”   听这口吻明显这女人偷开次元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们俩沿着走廊一个个门打开,这期间小白一直一声不吭。霓也不说话,一个一个把敌人都捆野猪一样捆好。   她们半路上遇到芬德厄斯。芬德厄斯炫耀一般把一个亮晶晶的热水壶挂在胸口:“你看!好大!”   霓哭笑不得:“这不是宝石!不要挂在胸口!!!”   她把芬德厄斯夹在腋下,使劲把热水壶从她胸口掰下来。在她倆闹得轰轰烈烈的时候,小白突然开口说:“那就开往你们的国度吧。”   “啊?”她正面目狰狞的把水壶的把咬在嘴里,闻言哐当一声壶掉地:“你不……”   小白摇头:“我不够强。即使回去也没用。而且我的族人,现在死的死,活的都在这艘船上,我希望带他们到一个能够接触到更多东西的新世界。”   霓把芬德厄斯放下来,芬德厄斯立马抱住壶不撒手。她也没再管她了,倒是有点难以言喻的说:“不过……我们那个地方……呃,是恶魔统治的国度。”   “如果能培育出你这样的恶魔强者,想必不是个坏地方。”小白真诚的说。她随即半蹲下来,向她致敬:“我向真正的强者致敬,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霓被这种滑稽的场面弄得严肃也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况且她刚刚还叼着个锅这人都能不管形象崩坏的,想必是真正的强者。她只得苦着脸说:“你别这样,何必呢。好歹也是半神之躯,说不定你祖上我还认识呢……”   她看对方完全不觉得这是个事,只能悲壮的夹着芬德厄斯说:“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寻思了一会,慎重的用通用语说:“藏威深重。”   霓头都不抬:“阿重。”   被直接篡改了名字的阿重哭笑不得。她说:“这个名字在我们族群是一种职位,我们世世代代都叫这个名字。我试图翻译的更好一点……不过就这样也不错。”   霓说:“其实是因为你这个名字意义太好了,我读多了会吐。”   她是真的会吐,于是真心实意的看着阿重。芬德厄斯嗯嗯点头:“读多了会吐的!”   “是真的啊?”   “真的啊。不然呢。我读多了美丽的词就会吐,所有恶魔都是这样。”   这时龙克尔不耐烦的心灵链接倒是到了:你们在干嘛?我找到了控制室,赶紧开船回去吧。   霓说:“我还没找到关押的地方呢。你稍等一会。”   龙克尔更加大声了:我三分钟之前就和你说了我也找到了!你赶紧上来给我开船!!!我要回去睡觉!!   她把芬德厄斯捞起来:“你去搞定她,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真的哦?”   “当然。”她拿出小宝石袋,用一颗红宝石贿赂了芬德厄斯。接下来她就往回走了——阿重跟在后面:“你回去看看?我跟你去。”   她顿时觉得自己在收服同伴:“倒也……算了,你还是跟我去吧。”   她们俩回去房间一看,霓倒一点不出奇:那个女人还在丰厚的独占欲中被撕裂,肢体散落一地,有些手臂上长出了脸,有些腿上连头都长出来了。警卫们陶醉于此,什么都感受不到。她叹了口气,把阿重拦在外面:“还是烧掉吧。”   她伸出手。   只要伸出手就能燃烧一切——这是绝对的。霓对此有绝对的自信。况且,这种恶心的魅力之源还是赶紧烧掉比较好。但是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停了手。   那是因为……有谁蹲在残肢里,如同爱抚一般抚摸着那女人的头。这人有一头褐色而卷曲的短发,看起来不高也不矮,普普通通,但是就是突然出现在那里了,完全没有预兆。这人摸着别人的头像摸着献祭用的头骨,看到她来,叹了口气站起来。   她的心狂跳起来。   这个女人睁开眼睛,像是毫不在意这一切都是霓做的一样说:“我猜到肯定是你,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霓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巨大的震惊感第二次泛上心头……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好受。说实话,她绝对不是一个会随便吃惊的人,但是这次……   你认识我?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诸如此类的话,一句都问不出口。   那是因为这女人的眼睛——居然是和她一样,天底下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有着淡淡灰雾的紫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雷文彩蛋在文里。   找到也没有奖励的。 第113章 ch.12戏弄   她尽可能的试图去寻找这之中的破绽:这绝不可能。霓很清楚自己的眼睛的颜色是怎么来的,这颜色是因为她颉取了力量的某种能量从而导致的。除非和她一样能做到这个地步,否则不可能获取这种颜色。   但是面前的女人的这双眼睛的颜色,却绝对没有错。霓在这点上也骗不了自己,所以只能盯着她看,试图努力说出什么。但说什么?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和我的眼睛颜色一样?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随便留情的习惯,也不认为恶魔能这么繁殖。   这个长得特别普通的女人微微一笑:“你认出来了,对吧?”   她阻止了阿重作战的姿态:“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那就对了。”这女人微微点头,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件事似的:“那么他也一定在这里。下次再见,希望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这么……富有活力。”   “你——”她还没说完,这个身影就开始变得虚幻,仿佛浓雾一朝被风吹散一般,那个女人的身影就此淡去。她甚至都顾不得接下去,伸手扑过去。但是在她手中残留下来的,只有小小的投影石。   投影石的影像可以篡改,但是对方怎么算的到是她会出手,又怎么知道她眼睛颜色的问题的?留下来的为什么又是这样的影像?   难道这群人和灰潮那边有什么联合动作?   四面尽是些不让人安心的因素,霓烦躁的呼出一口气。虽然以前也知道,不过现在才更加接触这些事务的时候,她才在想……是不是以前姐姐也是面临着这些事情,而她全然不知道?   奇妙的心情升腾上来。想到自己让姐姐独自面对这些事情,更胜一筹的愧疚感就从胃部打着转升起来。霓微微眯了眯眼。   “走吧。”她暂且按捺下这种羞耻和愧疚交杂的感觉,吐出一口气,和阿重说道。她的手指燃起漂亮的火焰,将那个女人的残骸焚烧殆尽。警卫们在火中哀嚎,但其他的东西却一点都没被烧到。阿重看她忧心忡忡,也没有多说,只是略微点头,回头把门扉关上,隔绝了声响。   她说:“我失态了,对不起。”   阿重说:“敌人用了卑劣的手段。”   她微微一笑,不做回答。她们俩走上甲板,往掌舵室走。外面尽是一片灰暗的色彩,这是虚空海的颜色。它包裹了整个外表面,依附在玻璃上像一层灰尘。她们俩在玻璃罩子下走,这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倒是远处的舱门乓一声打开,只见芬德厄斯从楼梯里冒出个头:“我找到了哦!大家都很健康哦!”   霓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情,只是点点头说:“走吧。”   她这种沉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去,让副驾驶上的龙克尔一直非常疑惑,但是找不到时机开口,总算在开始靠岸时找到出路:“你怎么了?”   “我有怎么了吗?”她说。此时他们正好在慢慢靠岸。次元港口的岸像一个巨大的透镜,船只缓缓地挤进这个透镜内的液体中,然后往下落在码头内。她将舵打正,锁好安全锁,特别无赖的踢开门准备走出去。   “你现在很不对劲呀。你这个闷劲要是分摊出来都能在地下制造新的恐慌了,让我也感觉很恐怖。”龙克尔说。   “哎。”霓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有点类似看见蟑螂在自己鞋子里而且还被踩死了的绝望表情:“这事没法和你说。我回去找一下姐姐。”   她怎么可能和龙克尔说呢。实际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和姐姐说。难道这么说?姐,我好像突然生了个崽,崽还自己长大到18岁来找我了,眼睛颜色和我一模一样呢!这怎么他妈的有可能,但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霓摇了摇头。她的尾巴无精打采的拖在地上,慢悠悠的跟着她走。前来接手的是监狱与治安队联合卫队,她躲开他们,一边落到港口上。霓凝视着这些属下的属下,一边出神的想:   没错。这个半位面是个温和,安全,和平的位面。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外面的位面洋溢着各种各样的可怕行为:神灵们为了信仰汲取人类的性命,用以击败对方的神,大地被腐化,深渊的魔气从里逸散出来,将所有生物都腐蚀。这里太安全了,安全的人们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很难有位面旅行者会来到这里,因为这个半位面太过闭塞。甚至神力都很难渗透进来。古神们的触须也很难进入,虽然产生了不少本土神明,但是这些神明大多数在晋升之后就离开了。现在这里的信仰虽然杂乱,但是都不强大。   她和姐姐也因此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从无底深渊中离开。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涉及到阴谋,战争和对峙了。这里不需要,但是也不代表这些东西退化了。她轻轻眯起眼睛,心想自己果然不应该休息的……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这很不对。但她有点不太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要求住在这了……或者这是姐姐的主意。她总是那么喜欢秩序,明明恶魔不应该这么做的。   霓没有多想,落到主都的地面就立刻使用了传送,回到自己的家中。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虽然现在主都时间是日落前3个小时,但是客厅里居然空无一人。卧室的门倒是大开着,季侧卧在她的床上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小东西面朝下睡的浑然不觉。   季像一只雌狮一样侧卧着,头发也散开来。她不住苦笑:“你不睡一会?”   “不用。”季一字一顿的开口,随即摆了摆头:“如我想象一般快。”   她可不敢和姐姐说有关快的成人笑话,顺眉顺眼的拉个脚凳坐在床下。季也不让她起来,只是淡淡说:“怎么了。”   霓说:“换个地方说?”   季坐起来。她们俩一前一后走到书房,坐在一堆彩色的垫子上,双方都找了个很适合长谈的的舒服姿势躺下之后,霓才开口:“这让我感觉很怀念。像是我们以前做的事情一样。”   季重复到:“我们以前做的事。”   霓说:“你知道的,我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比如。”季说:“你曾经在深渊里做的那些事情。”   她们俩相视,却只有霓心照不宣的笑起来。霓说:“我想了很多。”   姐姐默不作声,把自己的尾巴尽可能的拉长。她的尾巴洁白而纤长,拉长起来可以把两人围两个圈不止。她用尾巴把霓像是画地为牢一样圈起来,往她怀里探去。霓拉起她的尾巴,把它放在肩上。和姐姐不同,她的三根尾巴是灰黑色的,粗壮的,带有洁白的牙刺,拿起来足以当凶器的那种。   姐姐的独眼冷冰冰的看着她。她则露出三对眼睛,像是笑容一样裂开脸庞。   她们俩变回了原始形态——这形态当然不太好看,但是唯有这种样子才让她们觉得熟悉而安心。   霓稍微沉默了一会,也没有看姐姐,开口用另一种完全不同,带着回声的声音说:“现在,我听候你的差遣。”   季的独眼刚刚还被薄膜所覆盖,现在却完全睁开,如果不会发光的太阳一样悬挂在安静的室内。霓将脑袋歪到一个藏蓝色底的石竹花垫子上,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季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后骨刺微微发颤,独眼如同冻死的动物解剖在雪地上的尸骸一样,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霓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将尾巴挪了挪,六只眼睛从左频闪到右:“我正是知道,所以我才说这句话。我不可能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东西,我做不到。”   她说的这句话当然不单单是这个意思,而是越过她们所设立的那个“条例”,重新登上主都的舞台。在条例设立之前,霓曾经才是这个主都的实际统治者。到现在,整个都市也残留着霓掌管时期的痕迹。狭窄的巷子,花里胡哨的分区,管道到处可见的旧城区早就成了古都风景。   但是在那之后……季成为了这个主都的掌控者,这是有原因的。   那就是因为霓和季的条例。   她们俩没有谁支配谁的可能性,本来也是分头行动。但是因为这个条例,季有了指使她的权力。说起来很简单:季提出的要求如果霓答应了却没有做到,那么下一个要求就必定要去做。但是实施起来却意外地难。   上一次违反的就是“不得伤害路”这个要求,所以下一个要求“去完成任务”就不得不去做。但是霓有拒绝前一个要求的权利,现在她却宁愿放弃这种权利,将自己交给季。   季的手微微颤抖着。但很快,她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不需要。”   她的尾巴暧昧的卷上霓的脖子,发出湿漉漉的声响:“你只要像以前那样就好。别再说这种话了。”   她恼怒的刚要转过身去,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人型的姐姐用洁白的宛如玉一样的手指抵住她的血盆大口。季用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表情说:“当然,是在深渊的那时候。如果你喜欢的话,在一千年以前那样,也可以。”   她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如同拂过花瓣一样微风的吻,随即消失无影。   只留下照常被姐姐摆布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的霓愣愣的看着仿佛没人躺过的垫子,半晌才恶狠狠地说:“你就知道戏弄我,好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的话请自行加标点符号) 第114章 ch.13亚达   迷路了。   死定了!!!!!!   接替出现在路脑子里面的只有这两个想法。她现在站在十字路口,假装自己在看路牌……但是也不能看半个小时啊。   面前传来马车的嘈杂声,人流交错而过。这里是旧城区,也是本地的最大的居住区。街上人流形形□□,倒也不会在意她。说到底在一群自己都已经长的很奇怪,大家也长得很奇怪的东西里面,路很自然的融入于此。面前是灰色的石板,高耸的建筑,白色的树木……以及治安队的标志。   一般的小孩倒也轻松,直接找治安队就完了。但是现在她脖子上那个罪人的印记早就浮现出来了,要是一问身份被发现了肯定是直接遣送回监狱啊!   遣送回监狱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霓回来没看见她肯定就会去找她的,但是如果被霓知道她迷路了岂不是大事不好啊!!!   她根本就没考虑到底为什么被霓发现自己记不住家门口的路有什么不好的,也没考虑旧城区这个破地方其实是人走进去都会迷路的地方。她拉着的魔精火小女孩开始抽噎:“这里是哪里?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路使劲将她抱起来,拍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亚姆也很累了吧,所以可以休息一会了哦!”   她抱着亚姆走到长凳旁。小女孩有着酒红色的皮肤,一张多褶皱而发白的脸,使这张脸看起来有点像一个剖开的桃子。她的下半身呈现一股火焰一样的姿态,上半身是紧紧贴合的晶体。   路抱着她倒挺暖和,不一会就开始犯困。她困了一会突然惊醒:如果睡过去了就完蛋了!得在霓发现这件事之前赶紧回去!她下定决心就一定要做到,而且说做就做,路开始认真思考怎么办。总而言之,先问一下路人好了……   她又还不是很放心亚姆。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肚子有点痛……她有点萎靡,焉巴巴的趴在一边。好困。现在已经下午了,也开始犯困了。   这个身体不知为何总是特别容易犯困,也发育迟缓。本来早就已经过了十六岁了,但是看起来却还没到十二岁。吃的多,锻炼上去之后,力气也变大了(路并不清楚这种力气也不应该属于女生……)她闷闷的趴在一边,有谁坐了过来。   肩膀被轻轻的拍了拍:“你没事吧?”   她歪过头去。不知何时自顾自的坐过来的拍了拍她的女人露出和蔼的表情,一边关心的递过来手帕。她浑身小细毛立刻炸了一圈,有些警惕的抱紧了亚姆。于是对方也抱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收回手,不过仍真诚的递出手帕。她将脑袋摆开一些,面色仍然很犹豫。   女人凝视着她,许久都没有开口。正当她以为对方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怯懦的想开口的时候——那女人开口说:“你好。我叫……亚达。”   自称亚达的女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说:“交换了名字之后就是朋友了。这是我的母亲告诉我的。”   路觉得这个说法简直有点滑稽,毕竟对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不过她还是尽可能的露出一个笑容,以示自己真的有在听。亚达尝试性的摸了摸她的背,她浑身一个冷颤。   “不过你还是……那个……稍微注意点?”亚达将手收回来,虽然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这么说了。   “怎么了吗?”路问。   “生理期……还是要注意一点吧?”   她缓缓地歪过脑袋。路用金灿灿的眼睛注视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奇怪女人,流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这位女性看起来很普通——有可能是因为在大众里确实一个人类显得挺普通的。体态优雅,眉眼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不知为何,在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神里,有非常浓厚的悲伤感。   亚达的眼神非常专注。她徒劳无力的,用力的眨了眨眼。   “……啊。”但是对方却立刻别过脑袋去。亚达别过脑袋去,用手帕轻轻在凳子后一抹。手帕一抹鲜红,把路吓了一跳。她的脸立刻烧起来,意识到了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在女子监狱的时候至少也看过。腿间传来黏腻的感觉,她更加脸红了。   亚达将自己穿着的针织外套脱下来,围在她腰上:“先去一趟厕所,好吗?”   “……嗯。但是……亚姆……”小亚姆睡在她怀里,呼呼作响。   “我来抱,可以吗?”亚达向她伸出双手。虽然说有些可疑……而且明知道自己没有自保能力。但是不知为何,她还是犹豫着,小声说:“那……要不然把她交给治安队先?”   “……那我们先去咖啡厅,交给侍应帮忙好吗?”亚达请求她。她真切的感到这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在请求她,非常真切的:“拜托了。”   “不,不,是我要拜托你……”她惊得都有些结巴了,目光在四处游移又回到面前的女人的身上。说到底,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一个成年人,而且是一个把自己当作十二岁小孩的成年女性,这让她压力很大:“我同意,我同意……我们慢慢走,好吗?”   “对不起。我有点着急了。”亚达轻声说。她最终还是拉住她的手,非常警惕的,一步一移的挪到了最近的咖啡厅。从腿间传来闷痛感和粘稠感令她更加羞愧,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裙摆。她们将亚姆放在椅子上,拜托侍应生照看后,亚达和侍应生说了两句,不一会就拿着什么回来了。   她沉稳的再次伸出手:“去一趟厕所,好吗?”   路稍微放下心来,又看了两眼侍应生,才点点头,将手放上去。那是一双非常温暖,但是却不像是年轻女性,有着粗糙茧子的手。路被她虎口的茧子磨得有点痒,但是也只是跟着她进到厕所。   咖啡厅的厕所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异味也没有,有着温暖的灯光。亚达放开手,询问她:“你知道怎么用吗?”   她憋红了脸。现在应该说会还是不会好?但是……发自真心的,她真的不会用。不过对着陌生人说这种话真的好不好意思。亚达半蹲下来,用漂亮的杏仁一般的眼睛看着她。路吃惊的发现她的眼睛似乎有一块颜色不太均匀。由于过于震惊,不由得注视了一会——然后她才暗暗觉得那应该是一种很特殊的灰紫色。   但她不确定。对方以为她有些紧张,宽慰她说:“来,慢慢来。”   她给她演示一遍,就离开了厕所。路羞红了脸,暂时忘记了这件事,乖乖照做。她的股间果不其然被暗红色的血迹染红。路一边擦拭一边想:好丢人……等会要怎么办,好倒霉啊啊啊!   不过暂且也只能这样了。她解决之后走出厕所门口,亚达还在外面等她。看她出来便低头问她:“怎么样?”   “……”她沉默摇头。亚达说:“总之先出来,好吗?”   这女人好像一直在请求她。她稍微犹豫了一会,然后抬起头说:“不用……那样也可以的。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多少岁呢?”亚达蹲下来问她。“第一次来吗?”   “……大概是,16岁吧?”路不确定。她拉拉她的衣服,示意走出去再说比较好。亚达带着微笑轻轻点头,然后拉着她走出厕所门口。她们俩坐在靠门口,没有这么冷的位置上,路的座位上放了一小块用于沙发不被弄脏的小餐具布料。她端端正正的坐好,侍应生端来暖呼呼的热可可。   这个咖啡厅因为是新开的,气氛十分干净和明亮,没有多少温馨感,感觉像是用来谈生意的。现代明丽的风格让人觉得耳目一新。路坐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稍微安心一点。   小亚姆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见到她亲昵的靠过来。亚姆身上很暖,她觉得很舒服,于是抱紧了一点。亚达说:“我知道你的名字。”   “?”是……霓认识的人吗?她歪歪头。但是无论怎么说都太奇怪了,从来没有见过……为什么会认得我?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或许并不是有恶意。她知道自己很重要,万一被掳走绝对非同小可,所以其实现在也还是很紧张。   但是不知为何,在看见那双眼睛后面如同水泥灌注包裹的悲伤之情——而且她很清楚,这种悲伤绝对是因为自己的时候,她就没有办法拒绝她。这些情感厚重而结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这个女人自己一点一点压在心底,所以才会这样。   是因为……我?   亚达缓缓说:“你的名字是路。”   她点点头。然后那个女人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这是当然的。所以你到底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这女人反而不回答,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放下杯子说:“我们来谈点别的。你谈你的,我也谈我的。怎么样?”   路摇摇头:“我……我应该回家了。”   亚达的眼里缓缓地像是墨水一样染上了更加深重的痛苦的颜色。她叹了口气,有些试探性的伸出手来。路没有躲开她的手,被她轻轻摸了摸头。这双手非常轻柔。轻柔的就像是连触碰也不愿触碰一个梦一般。   然后她用一种非常古怪的,几乎让人感觉刺耳的语调说了一句话。她没听懂。但是不知为何,路却忍不住说:“但,但是,明,明天可以!所以……”   “……可以吗?”   “……嗯,嗯。还在这里,可以吗?”她问。   她很明显看见对方眼里闪出泪花——她无法理解这种突如其来的,深厚的感情,只是无端端的觉得很悲哀。亚达就那样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笑着说:“那当然是最好的。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呢……是,还没有的……你,所以我……”   ——   又来新人了……忙死 第115章 ch.14拥抱   当然说又说回来,路小朋友最后还是没有回到家,被提前回来的霓找到之后一手拎了回去(连同亚姆)。霓把她拎回家,让她坐下——她立刻像触电一样跳起来。   “你身上为什么有血腥味?”霓察觉不对,凑近了闻她。路的小脸顿时比刚刚还要红一百倍,差点没一屁股坐回去。对方漂亮的凶恶的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近的她几乎能够看见霓眼睛里汹涌的火花:“你受伤了?摔到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时候好像更容易脸红心跳似的,路连忙摇头。虽然如此,霓还是露出危险的表情,仿佛路要是下一秒说个是她真的就会冲下去把她摔倒的地方铲平似的。路支支吾吾的说:“生,生理期来了……”   霓那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过了两秒之后,她才一边无声复读一边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发出很不自在的短促的气音:“你来月经了?那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   她将路抱起来。霓的身上热度很高,路的表情瞬间有些软化,好舒服啊。她懒洋洋的赖在霓的怀里。霓轻声说:“抱歉,我最近有点……忙。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有大姐姐告诉我了。是我自己不知道!”   霓将她抱进浴室,一边加温浴室一边问:“会不会痛?”   “没什么力气……”她闷闷的回答,小手拉住霓小声哀求:“一起洗好不好?”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蹦出这句话,往常是绝对不会的。霓显然也被她这种主动吓了一跳,一时间愣愣的看着她。路的背后被热气蒸的湿淋淋,她也看着她。   在所喜欢的人的眼瞳里,仿佛思绪消失也没关系。英气的,漂亮的,拥有力量的她。和漂亮的她在一起的时间,现在应该是接吻的时间——按照电影来说。但是霓只是轻轻按按她的鼻梁:“说什么傻话呢。生理期不可以盆浴的。”   她将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展露出来。霓帮她解开裙子后面的纽扣,接着反手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这个景象她曾经看过,路尽可能的忍住窃喜:对的,她看过。   但是这次笔直的白衬衫下什么也没有。霓毫不介意的展示自己的身体,就仿佛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之美是多么摄人一般。她的肌体是健壮的,但是没有人会认为这不应该属于女性的魅力。她的手搭到裤子上,却注意到路还在看,不知为何有些恼怒的拧过她的脑袋:“别直盯盯的看我。”   路才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她看,耳朵也恼人的红起来。她别过脸去,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解开到一半也才想起自己裙底是个怎么样难堪的样子,暗暗叫苦:为什么这样还会想一起洗澡啊!   浴室很小。霓的身体太过巨大,两个人之间的空间没有多少。她稍微停了停,还是没忍住,缓缓的注视霓。   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女人正面朝着镜子,用拇指撑开眼角,神情专注。她的侧脸在背光处,弧度被光浸泡,显得柔和一些。她注意到路的目光,也不在意自己什么也没穿,转过头说:“怎么?”   她们俩沉默了一会,霓背过身子去。她慌忙脱下内衣,全部丢进垃圾桶。手指很热,热的几乎让路有一丝错觉,但是她内心打鼓一般的恐慌阻止了她。路扎高发髻,打开热水,慌忙之间差点扭伤了手。她像拧麻花一样拧紧嘴唇,任由热水冲刷过去。   霓什么都没有说。那女人只是沉默的踮起脚,跨入浴缸,发出长长的叹气。她背对着她,后面就什么都没看见了。   现在该用沐浴露吗?又或者现在应该冲洗一下?我现在是大人了吗?   在那一瞬间,一种苦涩感油然而生。她咬紧嘴唇,心里油然而生不可抑制的根芽:笨蛋,笨蛋,在做什么啊,那么难看,那么难看。任性的话,不还是小孩子吗?明明坚持要做个懂事的孩子的,却如此难看,好丢人,好丢人——到底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变化那么大,她搞不清楚,而且更加觉得自己卑怯过头。   但是没关系的。   因为水从脸上流过,什么也不会留下的。水流真热。脸被灼热的东西烫痛,仿佛烙印一样。   她抓紧胳膊,努力抑制颤抖。   希望被她看见和不希望被看见的心情像堵塞在下水道的头发一样纠缠不清。如果在这里哭了就有种输了的感觉,但是如果哭出声来一定会被抱住的吧?一定会的吧?   她的心突然一片冰冷:不。不一定会。   她至今都坚持每个夜晚等在霓的门口,希望她能不耐烦的出来责骂自己把自己赶进去,或者至少注意到自己没有再和她一起睡这件事。但是这个理想状态一直没有发生。   不,绝不是因为……绝情什么的,只是要让自己独立。   路是知道的。   但是……至少也……安慰一句,有这个可能吗?她是那样的女人吗?路一直相信,但是……   她稍微睁开眼睛。这就太矫情啦。如果这是霓希望的,那么自己就努力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这样她也会高兴吧。   况且,宠物是不会获得对等的爱恋的。这一点很早之前她就知道。所以现在这样可不行呢。因为暂时的疲惫就想要放弃努力的话,那就一切都白费了哦。   她拍了拍脸,开始洗脸。当然路是不会知道——恶魔的眼睛中本质一览无遗,普通的水和泪水其中包含的情感也不同。无论怎么看过去,这一点霓都绝不会忽视的。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就如同每天晚上她其实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门背后等路自己觉得困了回去睡觉一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霓坐在冰冷的水中,冰冷地注视自己的倒影。她甚至有些超脱,十分冷静的想:如果她敲门,如果她开口,如果她哀求一声,那么自己会动摇吗?   答案是肯定的。只要她开口,只要她请求,就算全部取消全部推翻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无所谓。那就让她如此愚昧无知的囚禁于此也无所谓,肯定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动摇和选择是两回事。一如之前所说,霓决定要这么做,她就必须这么做。为她做好所有“离开”的准备,然后等待她的选择。无论路的选择是什么,她都会接受,但是在那孩子停止哭泣的一瞬间,她就猜到路绝对不会选择留下来。   难以言喻的欣慰感和痛苦感交杂在养育者和暗恋者的心态中。她忍住叹气的欲望,一边将整个脑袋埋进水里:那就等待吧。   冰冷的水浸满了脸庞,她感觉稍微好些了。是时候给小东西煮晚饭了,她想。   水声也停了,她听见路走出去又走过来,给她在一旁挂上干的毛巾。她从水里抬起头来,一边乱七八糟的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路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她故作轻松地说:“今晚吃什么?”   小东西歪了歪头,好像刚刚哭的稀里哗啦的那个根本不是她一样(就这点上霓无法理解少女的泪腺)有些犹豫的说:“想吃鱼排。”   她蹲在十分狭窄的浴缸里盯着昏暗的角落想了一会,决定今晚吃茄汁焖鱼排。在她思考的期间,路已经把衣服收拾走了,丢进洗衣篮里去。她弯腰的时候突然浴巾松开,她吓得一下子跪坐在地,把霓吓了一跳。她连忙转头——收获了路软绵绵的不要尖叫一个。   ——明明三个月以前还是可以随便给她擦干身体的!霓满心不忿。但是想想这孩子也许应该接受一下相关教育,她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霓还是站起来,胡乱擦了擦头发就穿上睡衣。小东西逃到房间去换衣服了,她也顺便把自己烘干,爬起来准备去做饭。用什么鱼?什么蔬菜?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后面这件事是多余的,因为地底的天气不会变。她单纯只是在走神。   路打开房门走出来。她的眼神也随之回落,有点难以置信的,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那么看着路。面上露出疑惑表情的,长得只能算清秀的,幼小的少女。但是比起大半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路穿着樱草色的衬裙,从裙摆下露出白皙的漂亮的腿。她转过身来说:“要抱一下吗?”   对方有些犹豫的摇摇头。   霓蹲下来,拍拍大腿。小东西虽然还是犹豫,不过还是走了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脖子象征性的抱了一下。有股沐浴露的味道,是她喜欢的金花草味。不甜,有点涩涩的味道。   她也抱了一下路。路的身子软软的,仿佛在让她使劲抱一下。不过她只是轻轻抱住她说:“无论什么时候,想哭的时候就哭吧。想笑的时候,就笑吧。就算不和我说也没关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太过压抑自己。”   对方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里。她把她抱起来,像以前那样用手臂撑住路的体重。打心底感到满足感,这也许是因为怀抱也被充盈的关系。   啊啊。对的,在这个时候就更加清楚了。   就算是以后不能再见到你,这种触觉永远不会忘记,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去广百了……   也不停更   这次没有我合作的本子卖了,没有摊主当了,只能买票了 一顿麦当劳没了 第116章 ch.15仇恨   她觉得这甚至已经有点像是……撒谎的意味了,不过第二天路还是收拾好了之后在同一个时间下门出去玩耍,口袋里还放着这段时间存下来的私房钱。虽然昨天迷路被捡回来最后还是被好好教育了看地图的方法,但是霓也没阻止她出去玩。   她觉得自己这么出去见那个神秘的女人的实在是很奇怪,但是她没法拒绝亚达,不知为何她有这种感觉:她真的认识她。   那就去问个清楚好了嘛。路才不想这么多。霓倒是一大早就走了,不知去向,她打开门向下走,来到侧边的空中花园。亚姆的母亲和一堆家庭主妇对她唠叨了一大番教育问题,路满头大汗的应付完,托词自己要去给家里买糖跑掉了。   她沿着白色的旋转楼梯登登登的下去。昨天已经拿了咖啡厅的餐巾纸,今天只要问路问过去就可以了。地底的阳光并不暖和,没有温暖感,但是她不知为何觉得心情舒畅,顿时又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些什么了。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算不算是背着妻子去会情人的感觉,又一瞬间脸被这种比喻烧的几乎通红:到底什么烂比喻啦!!   路接着想:但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呢?换作别人的话,她肯定无法这么面对。霓叮嘱她“正常社交也是很重要的,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好朋友”,这段时间她都和艾连还有桃心在写信。她写信很难看,不过大家都非常宽厚的予以谅解。   霓不会过问她和艾连还有桃心的信件里谈及什么,也不会在意他们之间的联系。但是她有预感,如果被霓知道她在和亚达见面,一定会暴怒的。   她摇摇头:那就赶紧解决好了。天底下最不想霓生气的人就是她。   这很矛盾,路因此觉得很难受,但她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赶快问清楚。   她一路快走,走到咖啡厅的时候已经过了10分钟多了。她都来不及观察,赶在一对情侣出门的空隙中挤了进去,向里面张望。但是不出所料的是,那女人果然坐在当时的位置上。   说真的,比起她所见的所有人,亚达都长得有点过于普通了。一头褐黑色的卷发系起一半,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不怎么出色的眉眼。虽然眼睛细长,但是除了看起来有点凶之外,并没有增添一份英气。路觉得很对不起她,不过想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看过季的原因就释然了。   她拉开椅子:“抱,抱歉……稍微被阿姨们拖了一会。”   “……没关系。”亚达用轻柔的语气说:“我也是刚来。”   她气喘吁吁的露出一个笑容,接着问说:“现在开始吗?”   亚达点点头。她们俩点了单,凑近了一点,路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不适应。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有觉得紧张,就好像她们真的认识一样。于是她问:“你认识我……吗?我觉得你认识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确信,亚达都有点吃惊。所以她也不推辞了:“对,我认识你。我在我小时候就认识你,我在你小时候,也认识你。”   路大为吃惊。亚达无论怎么看都比她大,但是……这两句话除非两个人从小长大,否则无法成立吧。仿佛根本不吃惊看到她这个样子,亚达微微笑起来:“当然,我也认识霓。”   她更加吃惊了。所以说……难道她是像觉那样,存活时间太短所以才长得非常迅速,但实际真的是只有17岁?她试探性的问:“那么……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亚达缓声说:“我会回答你。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她点点头,备注说:“我有些也……不能回答的。”   亚达说:“我认识你,是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   她对此大为震惊——血缘关系?从何而来的血缘关系?她……应该没有,或者可能……路自己不清楚,于是紧皱眉头。她说:“可是,你没有解释为什么你认识我。”   在那一瞬间,她看见面前的女人脸上露出清楚的苦痛之色。但是服务生这时候走过来上了两杯饮品,她不得不假装自己开始戳热可可里面的棉花糖。这一切都变得太过不着边际,而且太过……魔法?这一切全部都像一团云雾,而她在里面什么方向都找不到。   亚达说:“这是第二个问题。现在,你应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了。”   她表示理解,咕噜咕噜的喝起热可可。热可可甜腻到令人牙根和舌尖都快融化,但是不令她讨厌。亚达伸手握住热焦糖栗子奶,将目光转移到一圈圈打着圈的糖浆上:“霓对你怎么样?我是指……有没有过于严格的要求你,或者管控你。你可以聊一聊吗?拜托你了。”   路有点困惑于对方为什么专门点名于她与霓的关系,而且……她为什么知道霓在照顾她?路紧咬双唇。对方的手小心翼翼的铺开在桌面上,她看见对方的手布满伤痕。亚达试探性的,小声的,像是在布满电网的迷宫的小白鼠一般谨慎:“这有点过于侵犯了,我知道。但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可以谈谈感觉。”   她们俩更加靠近了。   路说:“你在防备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非常确信。就好像她深切的知道亚达的思考回路一样。对方长叹一口气:“你就当我是吧。”   路皱起眉头。她低下头去又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非常悲伤的温柔,和你一样呢。”   亚达那对布满伤痕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路真诚的说:“看起来是那样凶,但是却很意外呢,非常温柔,做事为我考虑。她希望我独立,我是知道的。”   “虽然我会觉得……非常难受。”她续道:“但是我是知道的。学习知识,认识朋友,然后成长为更好的大人,这点我是非常明白她的意思的。无论怎么样,都要变成更好的,更加美丽的生存在这世界上的人,这就是她所教导我的。”   她将手轻轻的放在对方的手上。从里到外尽是动摇,但是亚达只要抬起头来注视这张脸就会明白:路这样纯粹这样干净的眼里是绝不会有谎言的。   “……”那女人于是无奈的笑起来:“如果你是这么觉得的话…………”   她话音未落,突然闪电一般跳起来。但是她跳起来也没有惊动到任何人——仿佛空间在纵向和横向都无限拉长,惰性而缓慢,她距离隔壁桌子仿佛几千公里远。有两个人分站在路的背后,以毫无温度的表情注视她。   霓捉住路的手,面上清楚的露出嫌恶的表情:“不要给我碰她。”   她的手发出温热的气息,将路的手无可抵抗的包裹住。路的内心打鼓一般惊慌。说到底自己到底为什么有种抓奸的感觉啊!!!这才是最不妙的地方啊!!!!!   对方的手从她的腰间环过。那个女人将她从凳子上抱起来,她被灼热的气息瞬间包围。   霓低声说:“你都在和她说些什么啊……?”   她的脸刷一下红了。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是知道的话,那些话就变得很奇怪了。简直比当面朗诵日记还要可怕,但是……是霓所以……   而且这个才不重要。将自己深陷于危险之中,却没有考虑到对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了。但是她就是有这种直觉——现在不去做的话,那么以后一定会没有机会了。所以即使猜到霓会监视她,但是也义无反顾的来了。   将对方,霓,和自己,一起卷进来。这样真的好吗,这样……真的对吗?   她望向对面。明明面对着霓和季,但是那女人却好像反而松了一口气一般,居然又坐了回去。亚达说:“有段时间不见了,看来你还是很有动力嘛。”   “你上次把留影石埋在那个女人身里,这次呢?”霓倒也不生气,只是慢悠悠的说:“不要再给我逃了。”   亚达完全不觉得这女人的问责算什么事,只是轻轻地说:“但是你这次一定会让我回去。”   她伸手拍拍桌面:“虽然我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不过现在说也可以。”   季伸手抓住霓的尾巴。她猛地吃了一惊,回头看向姐姐。但是姐姐只是平视对方,并未露出任何其他的表情。季说:“让她说。”   “……”亚达浮露出神秘的表情。她似乎也不在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若无其事一般说:“我来这里。是为了,解除我15年前对这孩子下的诅咒的。”   空间仍然持续在无比缓慢和延长的触觉中。亚达缓慢的露出那张普通的脸上完全不可能露出的,残忍的,妖艳的——就仿佛那张脸只是皮层一样的笑容:“这个诅咒只有我有办法。因为这个虚空海洋里,只有我和她有血缘关系,而且知道怎么解除……况且,这个诅咒本来就是我对她所下的‘保护’……”   她按住脸。这张脸仿佛再不按住就要掉落一般,她从指缝中吐出恶狠狠地——远超出她温和的声音的音量的声音说道:“但是只要我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无法平静!!这都是你的错!!!霓,你所犯下的错误,足以让我用一千年的时间铭刻于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错了 今天广州热到爆破 我手臂拎包拎到疯狂 包带都湿透了   就这个天气还出去面基真的是真爱了   回来呃一声昏迷了现在才醒,我感觉明天存稿就要清零了   还好   我是   两天一更   ——   感谢君雨的5瓶营养液23333(才发现   ——————   说吧,你们谁发什么奇怪的评论被吃掉了…… 第117章 ch.16神代   “如果你真的和我有什么恩怨……那么就给我说出来。我可不会记得这种事情。”霓对她这种突然爆发的情绪敬谢不敏,把路的眼睛蒙上(以免以前发生这种情况时经常会导致的惨烈场面)。   她浑身无来由的传来一股令她很不爽的恶意注视。霓轻蔑的抬高脑袋,尾巴越加不安分的摇动:“还是说……你想用这种粗劣的理由就想从我的手中逃脱吗?”   对方喘着粗气,站立在原地,指缝里溢出鲜血。季冷冰冰的说:“……对,就是你对这孩子施下了诅咒。现在你回来实施诺言,但绝非做出这种事情。”   她不免有些疑惑,往旁边站了一些,将姐姐护在身后,把路也交给她。   亚达说:“我不会伤害她。我越过这世界上所有的障碍,就是为了能让她离你远一点……但是你还是……我希望我能够相信她的话,哈哈……但是我看见你的脸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可能。”   “……”她本来想说那就变大一点让你看个清楚,心里突然传来一丝微妙的不忍。对方这副凄惨的景象本来作为恶魔的自己不可能会感到任何怜悯的情绪的,但是此时此刻仿佛她那少的可怜的怜悯心一并爆发,她难以置信的心软了。   她勉强按下心绪,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最近已经过于沉浸在安逸情绪中所以才会变得人类化了?但……算了。霓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这张脸如果那么让你心绪不宁,我也不愿意因为莫名其妙的仇恨影响这件事。一码归一码,罪行可不会因此结束。”   她将身子蜷起来,变作人类模样。   出乎意料的是——这女人真的逐渐平静下来了。她放开手,脸部仿佛被一个风刃术照着脸打一样遍是割裂的痕迹,鲜血淋漓。季刚刚捂住了小东西的眼睛,对此也完全没有任何感触。   她说:“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能原谅你。你当初也对此毫无作为——我会将你们全部记住。绝对不会忘记的……”   霓现在觉得她精神有问题了:“所以呢?我警告你。你还有一分钟交出方法,不然我会将你和你那该死的秘密一起烧掉。我最讨厌被人要挟了。”   亚达将眼睛转向路的方向。她果然有一对一模一样,灰紫色的眼睛。但是那眼睛中流露出的超越一切的深重感情,令她浑身发毛。   亚达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会解除她的诅咒,但我也会立刻离去。”   她用手指沾了沾血液,低声念出契约。霓吃了一惊:她居然听过这种话,但是……意象很破碎。她完全无法理解是怎么样的语言,所以也听不懂。亚达放下手指,一边在地上书写什么,一边叹气说道:“我承诺我绝不会伤害她,并且会将诅咒解除。”   这是和恶魔之间进行的灵魂宣誓,其中包含绝不可能违背的誓言。季和霓作为恶魔当然很清楚这是一种如何严苛的契约,而且非常精通此道。霓将此应下,但仍然保持着警戒。那女人也不在意,只是低声继续说道:“我和你……可以说完全没有关系……但也……见过面,你忘记了。”   “你可能并不是认识我,你是——”她突然意识到这女人追逐的幻影是什么东西,立刻狂怒喊道:“你在追——”   一声尖锐的哨声传过,打断了她。亚达疾声厉色的说:“闭嘴!绝不可以说!”   她有些痛苦的捂住脸,低低的喘息着说:“我没想到你的脑子有问题。涉及世界根源的东西绝对不可以从你嘴里说出,否则我们都得死!你难道忘记了——”   血液像是下雨一般从她的脸上喷涌而出。亚达尽可能的捂住伤口。她再不说这个话题了,而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地上的符文开始流动。   “就快完成了……就快……因为是她说的所以我才选择相信你们——如果错过这次,我会……但是我不可能看着她憎恨我,我做不到……所以,原谅我……母亲……”   她这般低喃着,令空间似乎也开始随之低喃。景色摇动,季随之伸出手,但也无法阻止遥远处的景色晃动。霓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得更近了一点。   季说:“是另一层面的摇晃,而且我觉得最好不要加固。”   虽然如此可怖的景色铺展开来,但是路仍然在中间不知所措,脸被埋在季的怀里。霓一瞬间甚至有点心情复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也无法理解现在发生什么吧。就这样活着是不是也很幸福呢?她不应该知道这些吗?这些本来就是她的事情,但是……   无能的……她曾经说过,无能是令人唾弃的……   就在那一瞬间,路脑袋一低,竟然沉沉睡着了。   ……这种情况下能睡着的或许也只有你了。她刚想完这件事,就发现那孩子的头发慢慢的开始在末端延伸发光。亚达低声说:“敬畏祂的力量吧,因为祂是所有生命的给予者。而你,是背负一切的神代。但愿你永不要想起祂的名字。”   她这几句话说的清晰明显,明明绝非任何一种语言,但是却意思清楚明确,简直如同意念传输。那孩子的身上有黑色的刺青浮现出来,慢慢的像是从皮肤里透出来一样卷曲,缓缓掉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在她愣神的时候,那女人的脸上的血勉强止住,但是却狼狈不堪。她心想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有人不远几百个次元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就为了找她的,对方还完全不记得她。想到这里她还是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所以说你……难道每个世界都拐卖少女为非作歹,只是为了找到有人能杀死她,然后因此找到我?但你怎么知道路在我的身边?”   亚达的脖颈露出血色。她苦笑一声:“因为你们一定会找她。尽管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她站了起来。明明那样的损害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看起来快要死了,但是她就是勉强站了起来:“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吗?我为什么要对那孩子下诅咒吗?……去找他。你知道他是——”   她话音未落,空间的震荡骤然变强。那女人的身子在这种剧烈的震荡中被撕裂,化为粉末,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季完全没有影响一般伸手阻止了这场风暴席卷至身边,将一切拉回现实。   她们落在黑塔中。霓低声说:“她和那个东西有关系。那——这也……”   她本来想说这就说得通了,但是事实是现在一切都乱糟糟的黏糊在一起,没有任何方向。于是她的目光落至路身上,突然之间难以置信的喃喃开口:“我知道了……他们在找她。”   霓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被召唤,好被寻找的。但是不知为何,她将一切联系在一起,中间的聚焦点只有路。灰潮袭击也是为了她,亚达来这也是为了她——如果某些人知道她和季一定会寻找路的话,那么之前的一切,其实也可以间接联系到她身上。   她心情沉重。是的,在那个晚上就知道的……这孩子是神代。   在那个暴怒与羞耻夹杂的,差点溺死了她的那个夜晚,她就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无论在什么年代都会出现的,拥有着金色眼睛的少女。她们作为神代,拥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力量。   但是,她们所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神需要她们侍奉。神需要她们,她们需要神。但是……那个神,早就已经死了。   这孩子不知为何还会诞生,也不知为何一点记忆和力量也没有。……这是个特殊的神代,而且就目前看来绝非什么特殊一词能够形容。   她从姐姐手里接过路。路仿佛刚刚花费了大量力气一样,有些疲惫的睡着了,露出憔悴的脸。霓轻轻将脸贴在她的脸上,传来了温暖而柔软的触觉。   过了一会,她才说:“……走吧。”   姐姐揽住她的手臂,带她一起回到小小的公寓。她用尾巴拉开门,把那孩子放回床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季仍然站在那里,像将一切都感染成为画中世界的病毒一样,清晰明显,却分不清她和后面世界的界限。她仿佛快要融化在背景里。   霓才不管这个,伸手抓住她。而一旦被她抓住,季仿佛又脱离了这种界限,回到了现实。   季说:“你确定契约完成了吗。”   霓想找个位置坐下,但是无奈的发现刚刚收的衣服把能做的地方全部包围,只能把衣服抱起来,一边收拾一边说:“一个仇恨我的疯子却和我定下灵魂契约?这真他妈……”她选择性的换了个词:“有趣。但契约完成了。我会观察一两天,看看诅咒是否消失。”   她坐不住,一会又站起来,在家里四处走来走去:“可是我非常不爽,我现在简直要气的炸成碎片!她跑了。我感觉的到。虽然小东西的诅咒解除了,但我觉得问题变成了两倍。还有……”   季平平的说:“我以前见过她。”   霓在家中止住脚步。她侧过身,也不正对季,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没和我说这件事。” 第118章 ch.17战争   季将空间拉得更加广阔一点,将妹妹也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霓闷头闷脑的坐过来,假装自己很认真在生气,但是实际上甚至更偏向疑惑和不解。她相信姐姐所做的一切,只是她需要一个解释。   姐姐将身子靠过来。她虽然还想假装一下,但是还是没骨气的将姐姐抱在怀中。她和姐姐之间的嬉戏已经差不多停止了一个季度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都不记得了。但是玩耍这件事本来就是双方之间的乐趣,失去一个也没有什么所谓。   她并不是现在想要抗拒,只是很久没有和姐姐那么亲近了。   季说:“我在很久之前就知道神代这件事。”   她握住姐姐的腰,默不出声。她反而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就在那个夜晚。此前她一直以为是祭司一类的职业,没有想过是一种传承使命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不告诉她?她内心难得出现小小的疑惑。季将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她靠过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脑袋靠着。她们俩维持了好一会这种亲切的姿势,季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于是伸手打开电视。电视开始播放美食节目(地底人民没什么乐趣,所以大多数乐趣反而是美食,尽管天穹人民并不理解这种神秘口味)。里面讲解的是萤石湖泊的一种白色盲鱼,需要经过多少道工序才能剔除干净它天生所带的暗黑元素的苦涩味。她心想现代人民真是闲的发慌,但是多余的思绪全部都随之飘在空中去了,干净,像根本接不上的四足拼图。   脑子放空,找不到任何一条道标能够通向嘴边,说出任何一句话。   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出门前泡好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味道很苦,放久了。她正拿着杯子,一边思考要不要一锅丢掉比较显得有味觉造诣,刚想到一半季就说了:“但是我没告诉你……除了伊瑞斯是神代之外的别的事情。”   她把杯子扶在桌子上,心想他妈的算了老子的人生比煮过头的柠檬水还苦,还要嫌弃对方,着实是过分。明明天底下第一大恶魔领主,统率恶魔能把深渊挤得满满当当,结果和言情小说的女主差不多……不,说不定比那还要苦逼,简直有愧自己的名号。   霓回过头,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呢?”   她的手稳稳当当,绝非心神摇动之色。季接着说下去:“我是之后才知道的。”   她俩对视一眼,季非常自然地把绣着大丽花的抱枕抱在怀里:“在那之后我就开始关注神代。上一代神代被囚禁在监狱里度过一生,没有发生任何事。这一代神代……就是路了。”   霓说:“那和路又有什么关系?而且……那女人为什么要对她下诅咒。”   季说:“关系很大。据观察来说,这些孩子似乎都是同一个灵魂来源。似乎亚达就是因此才会在16年前来到这里,对当时不知为何奄奄一息的路下了这样的诅咒,反而因此保全了她的性命。”   她的胃从脚底倒腾到嗓子眼,霓哽着一口气说:“呃?不,这其实……问题也不大。这些都是从一个神身上割裂下来的,所以又没什么关系啊?”   季对此点倒是点头:“对你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她意有所指,只是霓现在胃痛的很,没有理会她。季接着说:“但是他们在针对那个神。”   霓颓然放弃:“死掉的神的尸体诱惑也太大了,我能理解。但是……”   季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至少你避免了‘爱上一个替代品’的成就。”   她这话说的很奇特,简直不像是她应该说的话,尖锐,锋利,充满了异质感,像她整个人都透露出恶的气息一样。霓心知肚明季只有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才会变得如此恶劣,展露出作为恶魔最根本的东西。但是对于这件事,她又微妙的难以否定。   霓说:“我可没有说过有什么过格的感情。你要把它定义成小女孩亲亲我我的……那可真恶心。况且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逃避这件事对双方都是伤害。只是我绝对无法接受这种情况而已。我是知道的……只要我稍微动摇一点,那孩子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我。所以我绝对不可以退缩。”   她沉默了好一会,有点诧异于姐姐没有说话。她不敢看季的脸,低头自顾自的将她抱在怀里:“过分……?你不也是存在这种过分的欲望吗?‘哪有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持有过分的欲望呢?’”   对方拧住她的脸。她也不管自己的脸被拧的歪七八扭,一脸扭曲的说:“是你先说的!快放手,我的眼睛要被你戳瞎了!!”   季的脸上露出歪曲的笑容:“嗯?”   她这是真心实意的解除了能力限制,像以前那样露出了表情。姐姐在早期的时候就像这样表情崩坏,霓倒是不吃惊。她被姐姐捏住脸,又不好反抗姐姐的能力,只能被捏的表情扭曲,一边任由姐姐这样折腾自己。   季那张脸上本来应该属于毫无表情的精致之美,现在全部因为表情劣化而崩坏,变成一种令人更加恐惧的神情。大概是因为之前过于美丽,现在这种美丽全部毁灭,也让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她就这么笑着,然后伸手掏出一本小本子:“读。”   她还能做什么呢?霓也只好接过这个小本子。毕竟脑袋还在姐姐手里,虽然爆了也不是不可以再生,也不会死,但是那段时间都会被折磨的很惨吧——她很确信。   霓打开小本子。她用余光一瞄,表情就变得很不对劲了:“你这他妈什么本子???”   这是个BL本。   这是个她……他和灵矢的肉本。   封面画的十分肉汁淋漓,霓的神情出现了极大动摇:“你又从那里找到的?”   季说:“嗯?我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个爱好,就是每年安息节庆典的时候参加当地的同人祭典……收集一点有趣的东西。”   她几乎都能想到这女人样子都不变,走到人家摊位上和人家点名要自己弟弟和当今监狱长的不可描述本的情况,胃扭作一团。她强忍内心崩溃的冲动,闷声道:“这他妈的是漫画本!老子要怎么读!”   季回以冷漠的眼神:“你可以就这么读。”   当下这两人还就真的这么开始读起来。可惜这本本子口味实在太重,读到一半霓受不了了,表情已经快融化掉了:“我错了!!我受不了!!”她开始使劲挣扎,季也就随之放开她。   恶魔领主大人一脸死相的趴在地板上,对地底朋友的新奇想象力高度更加不可置信了:“这……他妈……都什么玩意……”   季把小本子收回去:“下次我就让你在路面前读。”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表情恢复了,就好像这样折磨妹妹能让她心情立刻恢复一般,她的脸又恢复了冷漠,完全看不出之前扭曲的样子。听见她提到路,就知道基本上没有大碍了,霓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她还不打算起来,绝望的趴在地板上思考人生:“可是为什么是我和灵矢啊!!!!!我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意思啊!!!”   季说:“按照他们的理论来说,因为他帅,所以活该被——”她这个字没说出口,霓闪电一般捂住她的嘴:“这个字不行,你不能说。”   她橙红色的眼睛转了转:“……所以你俩很配。当然,我指的是另一个你。”   霓苦大仇深的对文化创作阶级呼出一口气,继续赖在地板上,活像一只黑黢黢的巨大野兽,即使是这样她也完全不像是休息,更像是伺机袭击人类的怪物。季用尾巴把她拉起来:“不要耍赖皮。”   霓说:“那现在怎么办?”   她这个现实指的是这一段时间的打算。季倒是安之若素的坐在那,用回了平常的语调说:“必须防备。”   霓说:“我又不喜欢战争。”   她还是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把柠檬水倒掉了,又煮了一壶。季也不说话,只是在背后看着她。霓接着说:“战争真无聊。”她发自真心那么说,回头看了看季,然后把柠檬切片倒进壶里。以免这次又大失败,她开始往里面倒蜂蜜。   但是——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是否掌控着次元商团,又是否会做出更加过激的活动,她不清楚。所以无论如何,大规模的训练和演习都是必须的了。但是……天穹那边会不会认为这是一种挑衅?好不容易维持的和平,本来就因为资源的不平衡而变得暗藏杀机。   说到底所有的交易往来和邦交,都只不过是利益的流向。出现不平衡的话,很容易变成倾倒的局面。作为恶魔的她们曾经热衷于操纵货流,当然也很清楚这点。   并不是为了荣誉,也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在这国家的庇护下生长的自己,能够不被覆灭而已。这并非高尚的理由,但是民众却需要仪式感去掩饰这种最根本的“生”的需求。   ——因为普通民众是容易死去的,因此惧怕死亡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才需要这样美丽的东西去掩饰现实而已。   霓微微眯起眼。要发生什么事情……至少也让那孩子体会到“正常”的生活之后吧。她还什么都未曾试过,就这样进入乱世的话,实在是……   她把蜂蜜搅开,水变得甜蜜而微带琥珀色。霓说:“所以,我不喜欢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不忍心说出这本书计划还有中和下篇……)   这个打算大概在2年前就计划好了。因为主人公不同,所以会分成三本书,这样的感觉。   这本书也太早啦。5年前的计划,还是就这么安静的完结第一部 分比较好呢。   现在说虽然有点早,但是   我还没想下一本书的名字。清幽也还没写……更别说虫后的后篇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第119章 ch.18倒数   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天亮了,腰酸背痛不用说,还莫名其妙一身大汗。她推了推门,发现门被霓用儿童安全锁锁上了,很不幸的是她现在还有点想上厕所……事情就变得有点尴尬了。   她又敲了敲门。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门却自己咔一声开了,她浑身惊得一身鸡皮疙瘩尽数跳舞,探出个脑袋,一看霓睡眼惺忪的从一堆纸卷上爬起来,猜想是她开的门。   路也顾不得和她打招呼了,一溜烟的跑去上厕所。等她上完厕所出来,霓已经坐在沙发上,将刘海和头发都扎起来,看着地上的纸张默不作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霓看她走过来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说了句:“你不睡了?”   “不睡了,差不多醒了。”她怯生生的说。尽管被饲养了那么久,她还是有点害怕霓,但害怕的成分大部分是害怕自己表现不够好,得不到对方的认可。   霓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将她抱起来。路有一瞬间想撒娇一般依偎过去,但是还是忍住了。对方这次却好像有点睡懵了,懒洋洋的把脑袋往她肩膀上一压。她下巴尖尖,身子又重,差点把路一骨碌压到地上去。   幸好这位朋友吃了一锅珍奇异宝和超神药水之后身子骨倍儿健朗,还硬是把她这个身形顶了起来。不过不要说别的,现在路莫名其妙从病弱一路往怪力发展,有天为了打扫柜子后面的缝隙非常轻松地把柜子一推就推开了,回头一看霓用一脸我的妈我的崽怎么变成这样的表情看着她,手里捧着个水壶,她特别尴尬,伸手一拉还把衣柜轻松拉了回来……   不过霓摸着她的脑袋评价说:“这也是好事……虽然我觉得你真的不能和蜜缇拉继续精进肌肉训练了……”,她就觉得这反正是好事(这话路只听了一半),于是又顺顺利利的把霓顶了起来。   霓的身子发烫。她偷偷享受对方还没睡醒的亲昵时光,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她就醒了。   不过霓还是完全醒了,默不作声把她往旁边一搁,爬起来去刷牙。路内心觉得十分可惜,想要给她收拾,又怕碰乱了,最终爬起来给她去做早餐。   她熟门熟路的踩上小圆凳子打开冰箱拿材料,拿出鸡蛋,看见冰箱里一大壶柠檬蜂蜜水,于是也一并拿出来。煎蛋,放面,煮完之后霓自然经过,帮她把碗筷拿出去。她走去刷牙,刷完牙一起吃。霓坐在她侧边,一边吃一边问:“……感觉怎么样?”   “没,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她有点紧张,好几次想要抓筷子都收回手。她知道霓说的是昨晚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她对这完全不了解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反而变得羞愧。背着霓跑出去和敌人私底下见面还被发现了,简直羞愧到要死。她深刻觉得自己犯错,闷闷的不说话。   “……”霓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但是,以后绝对不可以做那样的事情了。”   她垂头丧气:“对不起。我做了错事,以后不敢了。”   霓说:“那么你为什么会去和她见面?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不分危险的人。所以我很好奇……”   路没法解释自己心中这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况且她自己也觉得很离谱:为什么会去找一个陌生人聊天?她楼下一起玩的小朋友倒无所谓,但是……   她小声说:“谢谢你相信我……但是我,就是有种,古怪的感觉,总感觉我得去见她。不然就会错过什么。”   霓看了她好一会,漂亮的灰紫色眼睛不知为何让路觉得另一种莫名的熟悉。但她低下头说:“好了,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继续吃饭吧。”   她继续夹起鸡蛋吃。她喜欢吃溏心蛋,霓喜欢吃半熟蛋,这两个蛋她都练了好久。霓把蛋黄戳破,把面拌成一团:“那么,其他的准备怎么样?”   “其他的……准备?每天都有按照季大人的字帖练字!现在已经会写了!……还有……”她一边有点紧张的吃,一边念叨:“植物!植物已经会认好多了!……还有,打招呼……嗯……”   她絮絮叨叨说话,一边吃一边说,吃的特别快。不一会一大碗面吸溜吸溜吃完了,她倒了一点冰的柠檬蜂蜜水,正准备喝,霓伸手握住杯子:“不要喝冷的,在生理期。”   她只是握了握杯子,杯子里的液体就开始变热,冒出甜甜的味道。路捧起杯子喝起来,一边看电视。电视新闻的头条是被拐卖的少女被解救回来了,虽然写明了嫌疑犯的名字,却没有写明他们是次元船的船员。   路说:“今天要做什么呢?”   她把不理解的事情直接放一边,比较担心之后的事情。毕竟这已经是当初说好的最后一个星期了——路每天其实都感受到这一点。越来越近,她比日历还清楚。12天,240个小时,现在就开始倒数了。   霓看了看电视,突然想起某事一般放下勺子:“说起来,一会有点事和你说。”   “好哦,我先去洗碗。”她跳下小凳子,把碗洗干净挂起来。她俩各自收拾完之后,霓让她进到房间去,自己也随手关上门。她们俩坐在床边,霓有些犹豫,又将脑袋扭过去。   她在家里的时候懒得化形太多,角和尾巴,还有蹄子都没收回去,看起来就像是不应该出现在少女闺房的怪物。对方毛茸茸的领子都没收回去,路看的非常心动,有点想伸手摸一摸……   “我不觉得这件事应该由我……一个恶魔来和你说。”偏巧这时候霓一个回头,看见她一脸陶醉的笑容,顿时皱起眉头。路为了使气氛不继续尴尬下去赶紧说:“那个,毛茸茸的,是什么?”   恶魔好像有点无语的低下脑袋:“当然是我身上的毛啊!”她给路摸了一下,里面暖暖的,而且手感出乎意料的滑顺,路的脸上露出有点爽但是又不好意思的表情。   霓叹了口气,接着说:“是因为我们……关系好所以才可以摸的,这点你知道吧?”   路抓到她毛毛里的骨刺。对方顿了一会,耐心的等她点了头才继续说:“但是有些地方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碰到,这点你也明白吧?”   她把手收回去,等霓说下去。   “朋友之间拉拉手搂肩这倒无所谓啦,但是如果朋友想要碰更进一步的地方……”她凑近她,用一种与其说是教导倒不如说是警告的口吻说:“要及时和老师还有到时候的监护人说,知道吗?”   她疯狂点头。霓显然相信她知道哪里是不可以碰的地方,手指也只是从她的锁骨处一划而过,路一身鸡皮疙瘩,但是却又想问:那么你呢?我觉得可以的话,是不是也……   她自己也觉得这话太过分了,按下不提。这时霓已经起身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过头,轻飘飘的说:“喜欢的人的话……也要等你成年了再说。”   她脸都看不清,但是路莫名其妙心跳面红,一股难言的热意从心底冒出来,让她禁不住偷偷呼出一口气。如果把喜欢的人这个定语换成霓的话,这句话就染上了一种别样的色彩。但是霓不反对她找别的人做为恋爱对象,这一点又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说,成年也还要再过3年……真漫长啊。   “那么今天要做什么呢!”她决定放弃这个思考也只用了一会,不一会就追出去问了。霓有点倦怠的趴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嗯?等我把这些事情做完,我们去一趟图书馆。”   今天日程上没有安排,她本来就满心期待和霓一起出去,于是就高高兴兴的回房间看书去了。她自己会安排自己的时间,霓对此很放心。   这位恶魔朋友此刻坐回了位置上,对着一大片纸卷涂涂写写。她花了好一会时间才把这张图纸画完,然后把它们拆散,收拢成一堆,放进文件袋里。灰潮,次元商队,天穹,正可谓是重重包围啊——霓按了按眉头,心想这可真是一团乱麻。想要找出能够整理的线索也很难下手,但绝不能再逃避了。   首先,就从能够下手的事情开始吧。这么想着,她坐起来开始写报告。这次报告简直要大出任何人的意料,因为这个恶魔居然真的规规矩矩的开始写报告,把打了五芒星标记的框框写好,虽然字还是惨烈,但至少绝对能够一次过审。   她写了好几份,全部送去管道过审,然后才坐回沙发上,开始查看报告。报告她都有一千多年没看过了,但是基本流程不会忘记,一会也处理完了。不一会就下午了。   霓爬起来敲开路的门:“准备走了哦。”   “好!”对方一分钟不到就走了出来,她俯身抱起她,非常自然,自己都没察觉有何不妥。小东西不满的嘟嘴:“我可以自己走哦?”   “你太慢了。”霓平铺直叙:“我们快一点去。”   话说到这份上她就接受了,也不抗议,乖乖靠在她身上。她走到一半也觉得不妥,于是又换了个说辞:“不过……回来的时候,你可以走着回去,怎么样?”   虽然步子确实她跨一步路要跨两步,但是不知为何她觉得路现在这个身体素质可能小跑回家都没问题……霓冷静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拿出太多好东西灌给她了,导致现在这孩子身体素质好的过分,甚至有可能抱起自己。   不过路却没想那么多:“好呀!那一会我们跑步回去!”   她还是笑了笑:“你开什么玩笑,想要跑过我吗?”   那孩子只是朝她笑,露出了真心的自我的,再也不会害怕任何东西的笑容。 第120章 ch.19野兽   过了几天之后,某两位朋友慢悠悠的在中心公园散步。中心公园在湖边绕了一圈,像一圈绿色的围巾系在湖上,气候宜人,湖面吹来风。法力太阳到了夜晚就浸泡在这里面,因此晚上是不可进入的区域。不过现在日光大作,肯定不用担心这个。   这两位朋友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聊天牛头不对马嘴,居然还能聊的下去——估计要是有人经过听到一两句都会觉得这两人可能是在表演传统曲艺节目。但是这两人聊天方式就是这样,过一千年也不会变。   她们俩一直走,似乎完全不觉得累。在她们第二次经过黑塔的时候,看起来简直不应该出现在和平年代的凶恶女人摆出一副很无聊的表情说:“所以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这个?”   另一位老实回答:“当然不是,这不是为了让你看起来稍微没有那么凶一点。”   霓说:“也就是说你觉得这样会让我看起来稍微……温柔,缓和,宁静一点?”   她们俩互相对望,都不想指责对方的词语错误。从旁边跑过去异族的孩子,带来一阵欢声笑语。远处有人鱼从湖里爬上来,将蓝色的漂亮鱼尾摆在人造沙滩上晒,四周一片和平。蜜缇拉说:“不会。你要是变成一张很温柔的脸,可能全天下的人们都得担心一下。”   霓说:“那还真是谢谢我那么凶了。”   这人自带熊孩子退散气场,孩子们自动绕开她五米远,她也不在意,慢悠悠的摇着尾巴散步。   她们俩继续走。蜜缇拉不惧怕她会像对待龙克尔一样抡起来砸地板,但是又莫名其妙害怕她心情不悦,于是小心翼翼问:“那么你最近在做什么?”   霓叹了口气:“你要是真的想问就问吧,你们是不是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我说,像个害怕问孩子考试分数的妈一样。你也是,龙克尔也是,花花也是,大家都这样,我才要烦死。”   事实上确实如此。自从她把那孩子送去学校宿舍开始适应生活之后,大家都开始担心这女人会心情不悦,一点就爆,重现一下当年没事就砸主都的表演项目。但是这位朋友安静的就像是在储能的暴风雨——这变得更恐怖了。   也只有蜜缇拉能在这个时候毫不畏惧的跑来找她,并且把她拖出去了。   但是霓真的是看起来特别平常,蜜缇拉不由得更觉得恐怖了,特别是直觉方面的。她还是决定单刀直入:“你把她送走了?”   “是啊,不过不是我送的。”霓慢悠悠眺望黑塔,伸手假装分开前面走过来的一群熊孩子,他们呼啦啦的像银鱼群一样分开了。她们俩从闹腾的人群里穿过,霓说:“她自己查好了路线,做好了准备,大早上自己坐车去了。”   蜜缇拉脸都扭曲了:“你……”   “你什么你?她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了,这也要怪我吗?”   “我……”   “我什么我,我已经把监护人注册成你俩了。我又不是监护人。”这女人仿佛真的完全不在意一般,连声音特别平淡。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的不在意——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蜜缇拉突然停住脚步。   霓顿时感受到不妙的氛围,不由得有点僵硬的试图逃开一点——毕竟蜜缇拉之前做的大多数事情都不太妙。她这次直觉倒确实挺准,蜜缇拉伸手一揽,把她扛起来就跑。她们俩开始在中央公园的大道上像巨大的开路机一样冲锋,惊起一片孩子,屁滚尿流的滚到了一边。   霓恼羞成怒,双手钳住她的脖子,发出怒吼:   “你干什么啊啊啊!!!放我下来?!!!”   “你这个傻子!!你还不去送她啊!!你居然不去送她?她肯定想你的去的啊!现在车在哪!我可以跳过去!”蜜缇拉比她声音还要大十倍,连护符都一下被震个稀巴烂。   “不要给我强行添加感情戏啊!!”她被蜜缇拉卡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况且圣骑士本来又和她对立,圣能刺的她身体发痒。她刚想直接逃亡,空间里就传来一股熟悉的波动。   霓立刻意识到是姐姐把她的空间传输掐断了,一股羞愧和浓烈的不祥预感传上心头。她被蜜缇拉扛着使劲挣扎,画面颇为惨烈(虽然她不是无法挣脱,但是有可能会演练成大规模杀伤事件),只能也顺势变成娇小模样,往远处逃离:“不要给我做这种丢人的事情!!!你就让她自己去就好了啊!!!”   这两人开始演变成追逐战。霓在公园里上蹿下跳,鸡飞蛋打,可惜地底人民习惯了周围的高发凶案,发生这种事情第一反应都是先保命,大家都开始看戏,把第二顺位城邦主人的死活置之不理。霓觉得简直丢人死了,最后不得不和蜜缇拉商量:“你到底要干嘛??”   “这种事情你居然不去送她??”这位圣骑士瞪大了一对棕色的,像黑糖奶茶一样的眼睛,和要抓小鸡一样和她对峙。她觉得简直毛骨悚然:“为什么啊?”   “好歹你也去看看嘛!”对方伸手包围她,她一个后翻身跳出包围圈,伸手抓住树枝:“都说了不需要啊!强加意愿给我干嘛!而且她也*拥有*良好的训练,不至于这都做不到啊?”   蜜缇拉说:“那我和你打赌,你肯定派了咬咬过去,而且还随时和你汇报。”   这女人有点心虚的摸摸脸:“这当然是废话啊!”   她也不指明到底是‘派过去’是废话,还是整段话是废话。但是蜜缇拉就是心知肚明这女人决不至于做这种事,于是便靠着树站过去:“你觉得一个联系有可能就这样中断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算是完全解决了这个问题?”   霓也不下来,也不变回去,就用娇小的姿态坐在树枝上,还顺势靠在树上。她说:“我怎么知道。这件事又不是我来决定的。况且,我查过了啊!很多父母在孩子上学的时候就已经不去送行了,我的行为很正常啊!”   蜜缇拉看她的眼神简直要悲天悯人了。她连忙一个翻身,避开浓烈的同情光线。   她的‘闺蜜’以淡淡的同情目光作为佐料,半是可怜的说:“你都已经认定自己是父母了,又何必这样说呢。”   她的头更痛了。   霓说:“而且她现在应该已经上桥了吧。……嗯,上桥了。什么屁事都没有,别瞎操心了。”   蜜缇拉说:“你和我汇报干嘛?我又不是她妈,只是监护人而已嘛。”   霓开始更加激烈的头痛了。得知自己安排了人之后蜜缇拉就一副又关我何事的样子,但就是这样才特别麻烦。她头嗡嗡作疼,于是捏了捏眉心:“我不和你聊这个。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说回去睡觉就真的回去睡觉,连拒绝的余地都不给蜜缇拉。这位朋友身心俱疲的爬上高塔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后,便开始半梦半醒。她的脑子在一片沉重的海洋里洄游,一直往更久远的事情爬去。她觉得很累,恰逢这时咬咬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她的门,她才慢悠悠的爬起来。   咬咬小心翼翼的站在她房子门口,显然是第一次来——但是霓让她来的所以她也没办法。她的毛浑身竖立:“霓大人……?”   “进来吧。”她转身进屋子。咬咬把毛靴一脱,拘谨的站在门厅。她侧躺在沙发上,然后拍拍脚凳(这个脚凳也太大了,看起来就是个沙发)说:“你坐啊?”   对方赶忙连蹦带跳的坐在她身边,场面温馨和谐的像大家排排坐等看家庭节目。不过,躺着的霓半撑起眼睛向下一瞄,就能快速打破这种气氛。她懒洋洋的说:“还需要我教你怎么说吗?”   “是,是这样的!”咬咬吓得魂飞魄散,开始以飞快但是结巴的语调开始讲。她一边讲一边看霓,这女人漂亮而细长的眼睛仿佛根本没看她,只是很无聊似的盯着前方,令她更加紧张了。她说路自己乖乖拎起收拾好的小包,拿起新买的车票,一路上转搭换乘,问路寻路,慢慢悠悠,但是早就到了裂缝那一头了。她说半路上路一脸特别渴望的看着人家吃雪糕,但是却没有吃。她说半路蜜缇拉过来陪她到了学院门口。她说那孩子十分为难的找了招生办的老师办了入学手续,分了宿舍,自己铺好的被单,等宿友来,忐忑不安。   她还要说,但是霓起身,不怎么在意她一般倒了杯水说:“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平安到了就好了。”   咬咬如逢大赦,连连道谢一边狂奔出去,一边头都不敢回。霓坐起来,独自一人坐在光晕中。仿佛浸泡在灯泡投下来的温和光环中一般,她不发一言。   她将水一饮而尽。   毫无触觉。但是只想这样坐着,面朝太阳落下去的方向。   霓只是那样坐着,在缓慢的,下落的,漂亮的日光中,投射出纤细的影子。她轻轻叹气:“也许……离开我,也是一件好事。”   我是怪物。是恶魔,是只会伤害所喜爱的人的野兽。所以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认为霓是怎么样的女人,但是在我的心中她是有点像永井豪笔下的女性的女人。具体的说,像斗魔王杰克吧(笑)是的,像漩涡一样,没法让人拒绝的女人。她是理所当然应该生存在末世,应该存活在战场的女人。   蜜缇拉虽然看起来更加像战士,却适合做守卫者。这两人能够做朋友真是太奇怪了。 第121章 ch.20黑塔   隔天这位朋友还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上班…………不,她上班这件事已经够‘有事发生’的了。但是总而言之,霓真的是去上班。她慢悠悠的经过走廊,把倒下的门扶起来,写了个维修申请单,然后开始打扫。   她打扫也不用能力,亲力亲为,打了桶水拧了抹布,展开翅膀开始擦灯泡。她擦到一半的时候,有位朋友一脸惊疑的拿着工具盒一点一点走过来。这位乃是位八足魔蛛(八足的意思是上身还有两个肢体),经常在铁路上供职,理由是身手矫健而且就算摔断了腿也还有7根,况且工程方面它们也确实是一把好手。这位顶着个安全帽的魔蛛和用八根腿跳小步舞曲一样,磨磨蹭蹭慢慢悠悠的摸到了门口,用黑溜溜的复眼往里面一看,正好看见霓蹲在地板上拧抹布。它吓得魂飞魄散——不过它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位恶魔是谁——但是这不影响它害怕。   它连忙缩成一团。这位恶魔叹了口气,扬扬手叫他进来。   她语重心长说:“你害怕什么呢?”   对方缩成一团小声回应:“我我我过来修门的,请不要要担心,没事的,没事的……”   她也懒得理对方的自我安慰,继续往下擦。打扫要从上至下,才能打扫的干干净净,特别是久沾灰尘的屋子。上次灵矢和司空由于过于惊吓都没注意自己坐了一屁股灰,她可看的一清二楚。   她把窗帘和靠垫拆下来,随便丢在地上准备拿去洗。擦到桌子的时候,有人滚进来,和直起身子的她四目……不对,这位朋友没有眼睛……总而言之这位朋友发现她立刻以超高速滚了出去。她冷静自若的看着这个轮子离去的身影,伸手一抓就把它抓了回来。   她露出镇定自若的笑容:“艾丽萨,最近你回了趟城下区?我感觉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轮子朋友在她手里发出哭号:“才不是!我有一千年没见你了!以后也不想见!”   这位轮子朋友乍一看是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小齿轮生物,扁扁平平的,齿轮在这个扁平的铁状饼状生物的身上像是植物一样扎根生长,又快速移动和消失。它的整体是铁灰色的,但是在情绪剧烈的时候会像爆米花一样膨胀,发出金色的光芒。现在这位朋友就炸的像一大捧菜花,使劲的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这位朋友负责的是建筑,大到高塔小到土堆,全部可以以它为核心,像生物一样活动。霓把它抓在手心里,往门上一按:“快修好门,我很忙的。”   艾丽萨哭笑不得,但是不敢说第二句不是,毕竟抓着它的这位恶魔再用力一点它可能尸骨无存……。它连忙阻止霓:“我我找那个家伙过来修!我我我帮你打扫!”   霓毫无感情的松手,它啪唧一下面朝下(虽然面朝哪边还有待商榷)的掉在地上,发出锵一声。   这位恶魔趾高气扬,像是傲慢早就渗入骨髓一样扬扬眉毛:“那就快去啊?”   它连跑带滚的跑出去,把那只魔蛛抓来工作,自己特别狗腿的开始沿着墙壁往上滚,开始身体力行的打扫卫生。霓说:“帮我把后面这个墙壁打通,我要从这里能见到湖面。”   艾丽萨沿着直线一路滚过去,将自己嵌入墙壁。墙壁如同活物一般缓慢蠕动。魔蛛手脚飞快的把门装好,招呼也不打一秒逃亡,她也不管,停了手注视墙壁。   艾丽萨特别讨好的说:“给您装个大玻璃窗户,怎么样?”   她不可置否的耸耸肩,继续擦桌子。桌子是红木做的,她擦干净之后放了个蓝底的扎染小桌布,把天青色瓷口儿花瓶搁在正中央。然后她开始掏出一套组件,像宗教仪式一样围着花瓶摆了个圈。这时窗户刚刚打好,配合上外面的阳光场景莫名其妙显得很诡异。   她也不管,伸手拿来拖把开始拖地。屋子里就一个桌子和椅子,带个沙发,刚刚已经被擦或者换新过了,看起来有了点人气。她一边拖地一边说:“记得帮我把后面的树也砍一点。”   艾丽萨说:“哎……好吧好吧。”   它也不敢说我根本不会砍树啊!只能叫施工队来做这个事情了。她才不管对方做不做得到,拿了拖把去办公室里的洗手间洗干净,再来拖,来回几次后把地总算是拖的没灰了。她蹲下来摸了摸墙角,心想还是忘了把墙掸一掸。艾丽萨殷勤的说:“这个我来吧!”   灰尘被它使唤的墙壁全部吞进去,霓才稍微展开眉头。她一边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比她大三圈的沙发套件,接着还掏出了玻璃茶几,地毯,落地灯,书柜,小茶壶,绿萝,一件件全部摆好。沙发上铺上新的丑的要命的垫子的时候,艾丽萨的工作也完成了。   它颇为自豪的从墙壁里吐自己出来,定睛一看差点当场停止工作。这倒也不怪它——毕竟天底下熟悉这个风味的人看见这个场景估计都会昏迷/死机。放眼望去犹如在商场的女装促销专区的办公室天底下肯定也独此一个就是了。   霓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从恶魔的眼睛里来看这场面简直和谐极了,根本不是属下眼里的另一个地狱。她坐在红绿拼接的沙发上喝茶,表情连变都没变:“记得啊。”   “好,我先走了!”它本来真的很想问在城下区那个野火传说是不是她做的,但是觉得逃命要紧……这位朋友逃命一般从审美奇观里逃亡出去的时候,急的都忘了关门。她也不介意,就让门开着。   这个办公室位于走廊的尽头。   尽头的意思就是得转300个圈才可能进来,而且一定不会经过的意思。   一般过来的人,也肯定不是路过。不过,转角过去就能看到热热闹闹的办公室,和这里孤孤单单一个转弯一个走廊一个门的气氛截然不同。   因为这样,这里肯定是特殊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黑塔传说。   早就有传言说这是那个恶魔的办公室,只是到现在都没有被证实就是了。而那14位大人也从不去说任何关于这里面的事情,所以大家也只是心存疑惑。   不过,今天一开始是有员工被派去维修,脸色惨白的跑出来,接下来是艾丽萨小姐飞滚出来,令目睹了一切的,坐在办公室里的某位朋友的表情变得很不妙。看到他的表情变得不妙,大家都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而真正引起这种群体性胃痛的某位罪魁祸首,此刻正打扫完了又把空间堆得满满当当,坐在沙发上泡茶。她刚往里面加入魔岩粉,就有报告落在桌面上,发出啪一声。   她也不着急去看报告,只是慢慢悠悠开始喝茶。   有施工队过来砍树,她透过单向玻璃看人家砍树,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要是具体的说的话,她已经保持这个表情长达一天了。这女人即使不笑也看起来特别凶恶,而且看起来更加是生气的样子,不过她好像真的不是在生气。   霓把杯子洗干净,收起来。   她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报告。刚刚打开,就又有人推开门扉,这次她倒不吃惊,只是看到对方总算难得扯开嘴笑了一下:“刚刚不来帮我,现在肯过来观赏了?”   季将手从门上收回来:“说观赏你不觉得害臊吗。”   霓露出颇为得意的表情。就好像她过来了,她才从盒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好看的东西给她看一样:“你进来嘛。”她开始在房间里像个筑巢的鸟儿一样踱步,从这头踱到那头,浑然不觉其实这一车东西其实在自己姐姐眼里都属于“垃圾”类别……   季只是平平的摇摇头:“我一会有点忙。……晚上再过来。”   她应诺,旋即又回头看了看姐姐。姐姐还没走,但什么也不说,定定的看着她。她们俩看了好一会,水咕噜咕噜的开了。霓把水从小铜炉子上拿下来,又回过头去。姐姐仍然定定的看着她。   霓也不着急,平和的看着她,说:“没必要对着我还有什么隐瞒的,对吧?”   季站在门口,突然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你那句话了。”   她自然知道是哪句,便挑挑眉毛说:“我一定会从这个塔里面走出去的,我绝不会继续被困在里面。”   她自然理解了姐姐所说的那句话是指“如果我从未从塔里走出去过”,但她也未曾意识到,她从现在起,才是真正的从塔内走了出来。   只是她这么说完之后,季就笑了起来。她这次笑倒非常纯粹,只是笑而已,但是她那样漂亮的人,笑起来总是能让人觉得笑真是件美好的事情。季将笑容抹去,然后走了进来。   霓稍微有点吃惊。接着,她就看到季在她的办公桌上一拍:瞬间平地展开万丈高楼,公文一下充斥了她的视野。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抗议,季就遥望窗外,这么说:“是呢,太阳沉入水里的时候,会是漂亮的金色,对吗。”   她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只不过笑容也还是慢慢悠悠的从她的唇边显露出来。   霓说:“我要工作了,晚上见。”   季说:“晚上见。”   (上本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知道齿轮为什么有性别(。) 第122章 ch.??完结啦!   …………完结了?   这是我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上一次,还是在虫后吧?   时间过得真快,虫后也已经完结3个月了。至此为止,2012年发表的坑完成了两个了。   怎么说呢,完全没有实感啊。在笔记本上做的梗,到头来也只用了两三个……算了,那个不重要。   首先是——很感谢大家看到这里!陪伴至今的读者,一直都有十来个的样子。十分感谢你能和大家一起走到38万字的尽头!   如果你能从中得到快乐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也谢谢你能喜欢这个世界!(挥挥手)   中途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跳章,比如没有更新完就发出来,比如忘记设定时间发布……不过还是保持了隔天一更!已经成为习惯了。希望这一年,下一年,也能一直坚持下去(笑)   周围也发生了很多事,不过这些是不用说出来的。   总而言之,开瓶啤酒庆祝吧!(beeeeeer!)   对,我在喝啤酒。   不过请放心好了,我当然还很清醒啦。想谈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不过先说一声好了:在本上篇完结后,还会有大概10章的番外。那个是紧接着上的另一条故事线的,关于治安队和公主,还有圣骑士的故事。   然后就是更新别的文《清幽》……更完之后再开此本中本的连载(大概吧)这样的计划。不想看下去的话,可以关掉了哦。   真的要关掉吗?你好绝情哦。   那么,来谈点别的吧!   ————关于本文————   在2012年的时候文章还不是这样的。那是一个关于比现在的霓还要更加恶劣而恐怖的虐待狂的女人和彻彻底底的奴隶的故事。现在,前面的章节也留着那样的痕迹,比如说驯养犬只那样的活动,也是有描写过的。   不过现在,这女人变得温和了。——说是温和不如说是,更像是人类了。   那是恶犬,这是恶魔。这种感觉。   不过本文回头一看,还是在没有完全达到我自己的要求啊。是不是分成章节,每次解决一个小事件,埋入主线会更好?有些地方是不是应该处理的更加明显一点?是不是没有给到读者应有的阅读的节奏感?是不是有些地方描写过于多余了?   剧情是不是逻辑合理?是不是能够说得通?正常人是不是会这么做?非人类呢?霓呢?这样的设置合理吗?伏笔埋得对吗?这里会不会过于仓促了?   希望下次能够做的更好,可以更加掌握这些线索和情节。不可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不过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写下去。   无论有没有留言,有没有收藏,有没有点击,都要每天坚持写一点。接下来还有很多艰难的挑战(坑)呢…………   先喝一口吧!不要想那么多啦。   嗝。   剧情方面的话,设定是从建立形象——成长——改变形象这种想法。   路的成长,霓的成长,季的成长,大家都在成长。   路是从一个面无表情的懦弱孩子,逐渐变成了一个能够交流的孩子。看起来似乎变化很大,但是她又是完全没有变化的那个。   霓的变化感觉不太出来,但是她却是变化最大的那个。从拒绝任何的公务,现在去主动进行分担,实际上内心的变化可能更大吧。   季是无法说明的变化(笑)   有人和我说既然不是cp为什么要把她俩写的那么cp啊!但是对于我来说她们俩的这种感情是无法替代的……对,即使是路也无法替代。但是这种关系其实只是两人之间联系的表现。并不是说霓是“三角恋”,“渣女”,而是生活了几千年的姐姐,对她来说当然是很重要的。   但是她逐渐认识到自己确实不能再龟缩回去的时候,这段联系也发生了变化。   上的这本书,因为是她俩的故事占大部份,所以封面也是她俩呢。   总而言之,虽然写的不符合我心中的完美形象,但是我很满意。这是我这段时间内的一种体现,这就够了。   这样的结局意犹未尽,我也觉得,但是这样正是一个好的开头。   ————关于霓————   这女人真是集合了所有我最喜欢的点啊。   肆意妄为,却让别人有无法拒绝的魅力。她明明是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因此自制力超级薄弱的家伙。打个比方,就是放块食物在幼犬的面前幼犬一定会吃掉的那种自制力。   但是居然会为了那孩子克制住占有欲,真是真是……   总感觉还没描写够她,想要展现她的所有方面,对我来说她是世界第一。我认为所有的角色亲妈都应该有这种爱的力量(大言不惭)   另外,在我的想象中,她是健壮,高大,比男人还要健壮和凶恶的女人。不过即使如此,她也还是女性。不可能会太过冲动,会更加细腻。   这句话很重要(笑)   但她又是个漂亮的女人,这点也无可厚非。毕竟是那个女人的妹妹嘛。   漂亮又强大的女性,却会因为那样的事情露出绝大动摇的表情,想想还真是美丽可口啊。即使再强大也没法做到保护这件事是她唯一的软肋。   ————关于路————   我其实很害怕大家会不会不喜欢她。   我很喜欢她,这是当然的……但是我有没有展现出她该有的魅力?她是不是像我想象中那样,纯粹,执着和幼小无助?   幼小无助,被人保护,很容易会变成白莲花,我不喜欢那样。路也不喜欢那样。   娇小的,可爱的,脆弱的她,半路差点死掉的她。因为她差点在她的面前死掉,所以她才无法接受,她才无法理解这种不在自己控制里的事态再一次的发生在自己面前是怎么回事,才会如此失态。   那时候的她,又想了什么呢?   路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也不会去多想,只是凭着自己的念头一鼓作气往前冲的傻孩子。   双方都是靠着个人的念头,根本不和对方沟通。这次是恰好能够解决问题,下次就必须面对面沟通了吧。   说到底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在和人的交流中,会逐渐学到这点的。   想要变得更加温柔,更加为人着想,更加讨人喜欢,她的愿望尽是为了别人许诺的。   也希望,她能为自己而活。   ————关于季————   太美了。这个女人太美了。   只是我觉得堆词去形容美丽实在是一种很无聊的事情,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这果然是她的魅力问题吧。   但是她因为太美了所以不可以接近,也因为不可以接近所以才美丽。只有霓这个人才会把她从神坛之上拉下来。   不过她虽然如此也是女性,还是会吃醋,这点反而很有趣。   在最后的时候形象崩坏了一次,如果有她的爱好者的话可能要被打了(……顶锅盖逃亡)   但是无论怎么说,我都认为季和霓的关系非常亲密。因此,霓才会如此痛苦。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得到完美结局,所有人都因此会被迫面对这个改变。   但是季是知道的。这孩子只是人类,而且必定会死去的现实,就在不远处。能够一直陪伴霓的,只有自己。   卑劣……吗?她那么想过。   但是无可否认,霓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也许所有人都无法想象。   这种感情关系连带着我,也觉得十分痛苦。但是,这又是真实存在的恋情。我并不讨厌傻白甜,但是这就是她们现在所处的情况。   我希望我目前能够把这种情况处理好……虽然很多次我都被折磨的憔悴不已,改了又改,但是我不会将这样的故事改成别的样子。   ————花絮time————   1:路一开始的诅咒是“无法撒谎”   2:季的眼睛原先也是同样的灰紫色,现在是橙红色。   3:原先设定中反而霓是穿裙子的(……)   4:原先两个人都有说不出口的奇怪性方面的癖好(…………)   5:季的裙子是从耻丘捆过去的。   6:季的角也经常变(我总是忘记……)   7:季的尾巴有4米长。尾巴的尖端的装饰可以变,原先设定中是铁链。   8:虽然霓不穿衣服,但是她们俩画起来的难度是一样的……   9:虽然霓比姐姐高50厘米,但是胸却和姐姐差不多大。胸太大会阻碍行动……大概是这么想的。   10:原本的设定中是会随便骂粗口的人,收敛了……0.1倍。   11:恶魔的角是很敏感的部位,仅此于尾巴。   12:本来想使用一个恐怖故事作为中篇,很可惜没有找到适合的插入方式,于是放弃了。它变成了番外。   13:嘲弄乃恶魔之血的本性   14:出于各种原因没有使用的部分有如下几个:路和霓去儿童游乐场的章节、路和霓去图书馆的章节、姐姐战斗的章节、乱七八糟的章节。很多的原因是因为(不够容量,过于水),所以没有写。   15:艾连的部分本来是更加长一点的,结果中途断掉了。不过我不讨厌男人,他很可爱,我很喜欢他。现在他还在读书的样子。   16:亚达是个奇怪的女人。本来不想让她在最后出来的,但是突然之间她就来了,让人措手不及。对霓怀抱着的仇恨,是积累了数千年的,迁怒一般的浓烈仇恨。   ————is end!————   总而言之,暂时就到这里完结了哦。   接下来有我很喜欢的作者在招聘,我想去试试。不管怎么样本书还是会继续的……如果那边愿意将这本书迁至他们的名下。如果没有通过,那么我会尝试在晋江签约的。   大家下本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设定   
  番外:治安队与恶魔与圣骑士与公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